究竟進去之後,會發生啥事體,此刻倆人心頭都沒底,不由得又對瞥了一眼,只是很快一行人就來到了法蘭西領事館的後廳,李梅先生正在等着他倆呢。
亨同率先走上前去,他熟絡的作出揮手的那個動作,而愛德華敏捷的搶先一步上前,“李梅先生”,他畢恭畢敬的尊稱一聲道,而李梅兩條腿緊邁着,腳步輕捷往前走去。
看着李梅笑容可掬,亨同微微有些詫異,就這麼的一瞬間,很快又隱沒了,只見他趕緊的陪笑着。
當倆人走進了大廳,卻驚訝的發現昔日氣派的大廳內,沒有幾個人,尤其是那些長袍馬掛、拖着條辮子的華人更是像蒸發了一樣,渺無人影,倒是安南傭人認得這位大沙遜先生,連忙恭謹的迎上前來,“大沙遜先生、亨同先生”,他打着招呼。
“您好”,愛德華不敢怠慢的應了一聲道,正要說話,卻見亨同搶先一步,柔聲對着李梅致意道:“鄙人和東家愛德華先生冒昧前來拜訪,實在是打擾了”,聽上去他的話音震得清淨的大廳嗡嗡響,實在是太高了些吧,聽上去有點兒着急上火。
“哦”,李梅一瞧亨同急迫的摸樣,先是一笑,卻也不敢怠慢,“您請”,一邊他前面引導,隨後的倆人跟着他上到了臺階上,那裡有一圈沙發,就是李梅非正式會談的所在。
亨同是這裡的常客了,李梅對他的心思自然擰得清的,“看樣子亨同先生受到的驚嚇不輕哪”,他有些擔心的想道,緊跟着“唰”的一聲,他的臉色變得同情起來了。
就在亨同有點兒魂不守舍的時候,安南傭人端過來三杯咖啡,然後輕輕的放到了桌上,可望着熱氣騰騰的咖啡,愛德華有些愁眉不展了。
“我的主啊”,李梅探頭過來,卻看見愛德華不似那個油頭粉面、派頭十足的愛德華了,望上去面容憔悴,更加令人揪心的是此人兩眼卻明亮的發燙,活像兩團炭火般的灼熱。
“不得了了”,李梅一望更加的揣測起來,爲啥剛纔要說望着而不是看着愛德華呢?原來李梅來滬日久,知道中華醫術有“
望、問、問、切”這麼一說,其中望就是望氣,話語可以掩飾什麼,可一個人的氣色卻不能隱藏什麼。
“我的主啊”,李梅不禁在胸前劃了個十字,他曉得上海灘上有句俗語,無事不登三寶殿,分明此人還有些事情想要跟自己講,可此卻人有點兒魂不守舍。
看見亨同帶着一副關切的摸樣,寸步不離,一副急煞的模樣,李梅心頭拎的清爽了,他使個眼色,暗示給旁邊的亨同看。
不得了了,這時候愛德華不經意的回過頭來,看見亨同神情有些錯愕,不禁眉毛一挑,“亞拉伯罕”,他的話音裡面有些許的詫異。
亨同心懷着鬼胎,被愛德華這麼一瞅,正不好解釋,旁邊的李梅腦袋靈光,機巧的湊近了身子,“愛德華先生”,他故作輕鬆的招呼道。
“李梅先生,您好”,愛德華趕緊俯下頭,謙卑的迴應道,一邊他從亨同手裡接過一束鮮花,白玉蘭散發沁人心脾的香氣,整個房間裡頓時帶給人一種安寧的氣氛,正好適合交談。
“聽說李梅先生歡喜花卉,因而鄙人特來獻花”,愛德華小心翼翼的道明瞭來意,他知道這位華人通最講究含蓄了,因而精心的迴避了來意。
這辰光只見羅師爺神情慷慨,捉筆如刀,朝着紙面上洋洋灑灑的書寫了起來,而一旁的婁阿根賠笑侍候在了一旁,學着扮成書童的模樣,臉上開始堆積起了欣賞的表情,若不是不是個地方,他還會學着嘖嘖稱奇起來。
看到這番情形,路易的心頭更加的忐忑起來了,“羅大人究竟在弄啥花頭?”,他嘀咕了起來。
說起來這樁事體再簡單不過了,只要儂探頭過去瞅瞅,不就啥都清爽了嗎?
“羅大人寫得是啥?”,路易迷惑的望着紙面上酣暢淋漓的楷書,由於心情的過分激動,它們已經變成了跟龍飛鳳舞般的行書相似了,難怪原本看得懂些畫畫一樣圖案的華文的路易,犯愁了。
這辰光路易不得不再次覷眼一張,觀察着婁阿根的神色,只見這個人把頭輕輕的搖晃着,彷彿這不過是一次即興的
書法展示,或是還有啥別的蹊蹺,聰明的路易猜測了一晌,還是疑惑的搖了搖頭。
這個洋人不曉得阿拉大清國的官場上,下級奉承長官,那是心照不宣的潛規則,阿懂?
這辰光可就爲難煞了路易,“羅大人”,這位洋人實在憋不住了,他十分焦急的對着羅師爺問道:“您究竟尊意如何?”,他的話音當中已然掩飾不住急切的心情。
聽到這裡,羅師爺淺淺的一笑,只是目光並沒有離開紙面,這辰光只見他揮灑自如的連筆簽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後鄭重的端詳着剛剛寫下的內容。
“上帝啊”,這辰光路易已經曉得了最終的結局已經塵埃落定了,他張皇不定的瞪大了眼睛,緊緊的看着這位老相識,表情專注得就跟從來不認識羅師爺似的。
“鄙人但求心安而已”,羅師爺一邊話語沉緩的自語道:“個人得失豈足掛懷?”,不過這樣沉重的話語聽上去,卻是顯得十分的輕鬆,聽得出他已經釋懷了。
羅師爺一邊從口袋裡廂拿出了一個印盒子,那裡頭裝着一方田黃石的印章,還要一小匣子硃砂紅的印泥,他望上去,只見匣子裡頭殷紅如血。
這辰光羅佳琳目不轉睛的望着這一頭,她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了,一雙秀美的雙目很是擔心的閉緊了,卻又很快的睜開了,羅佳琳的眼睛張得大大的,她的嘴脣張開了又合上,顯得十分的緊張。
這辰光羅師爺寬厚慈祥的目光轉投向了羅佳琳,他的面孔只是竟然帶着安慰的神情,還對着羅佳琳笑了一笑。
這下輪到了羅佳琳納悶了,她的眼珠子簡直快要掉出了眼眶,“這位大人到底做出了啥決定?”,她心頭惴惴不安了起來,不禁扭頭去看路易。
就在這辰光,婁阿根眼睜睜的看着羅師爺拿起印章,蘸上了印泥,然後重重的摁在了紙面的末尾,這叫做簽字畫押,婁阿根尋常辰光審問人犯,曉得主官們免不了這樣的程序。
“糟糕了”,婁阿根同情的在心頭嗟嘆一聲道,只是就這樣定案了,他實在是有些不甘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