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乙笑着點了點頭,看這周圍人的表情他已經明白了,敢情自己這趟來是熱臉貼在冷屁股上了,人家根本不信任自己,瞬間他那不服輸的豪情就被激發了起來,他也不再畏手畏腳了,來到奕彤身邊坐下,端起那杯爲自己準備的茶抿了一口,微笑着問道:“你們是不是覺着我就是一江湖騙子啊?”
奕詳和奕彤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奕羚搖了搖頭道:“沒有,真的沒有,我相信你!”明澈的美眸清澈見底,任何人都很難忍心去傷害這個單純的女孩兒。
奕詳本來想說什麼,可最終還是閉上了嘴巴,奶奶的,阿瑪說的沒錯,我真是犯賤,幹嘛把這廝給招來,看我妹妹這樣子十有八九是看上這廝了。奕詳玩過的女人已經無數,自己對男女間的感情甚是敏感,所以任何事情都首先朝這方面考慮,他以爲自己小妹和外界接觸的太少,所以看到徐乙這傢伙風度翩翩,談吐風趣,極有可能被他吸引。這事兒他後悔,卻不能說,準備等會兒跟徐乙好好交代交代。
而奕彤卻忍不住了,她怒道:“你倒是還有些自知之明,你學過幾年醫?你懂醫術嗎?師從何人?”
奕羚咬了咬嘴脣道:“大姐,你不可以這樣對待徐乙哥哥,你很沒有禮貌!”
奕彤被她這一說更是憤怒到了極點:“你這丫頭,你認識他嗎?只不過見了兩個時辰,他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你知不知道這世道兇險,人心叵測啊?”
“我信他!”奕羚對徐乙的信任近乎盲目。
徐乙也不由得一陣感動,無論其他人對他怎樣,單衝着奕羚對自己的這份信任,他就要盡一切努力幫助這個可憐的小姑娘,可是徐乙也明白,奕詳雖然把他帶進了王府,可是如果無法取得衆人的認同,自己給奕羚治病還是不可能的,徐大官人雙目盯住奕彤,他的目光穿透性很強,以奕彤見慣風浪的鎮定功夫也被他看得一陣心驚肉跳,怒道:“你看我幹什麼?”
徐乙微笑道:“在下斗膽,問大格格一個私人問題?”
奕彤根本沒想到這傢伙竟然如此大膽,把主意引到自己身上了,怒道:“放肆,你要胡說什麼?”
“您是不是時常腰痠背痛?每到你月事來臨,你就會痛不欲生,小腹會有一股寒氣蔓延到你的四肢,就像針扎一樣的感覺,嚴重的時候,你甚至連動都不敢動!”
奕彤“呀”的尖叫了一聲,手中的茶杯失手落在了地上,她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原地跳了起來,然後紅着俏臉怒斥道:“都不知你胡說什麼!”
可她心中卻惶恐不安,天哪,該不是遇到鬼了!奕彤一雙鳳目因爲震驚而瞪得滾圓,繼而一張白嫩的俏臉之上火燒般佈滿紅雲,一直紅到耳根,這混蛋是什麼人啊,太不知羞恥了,這種話也能當衆說出來,可是奕彤有一點無法否認,他說得每句都切合自己的實情。她親母去世的早,阿瑪又忙於政務,而且和父親也難於啓齒,所以每當痛經的時候,都是自己苦苦忍受,這種事自己可是什麼人都沒有說過,他怎麼會知道?
奕詳卻看出了些門道,從姐姐的表情來說,十有八九是被徐乙給說對了,他想笑卻又不敢笑,臉上的表情怪異到了極點。
奕羚卻被徐乙的這番話說得羞澀不已,雖然明白徐乙是在診病,可這種話在大庭廣衆下說出來,也實在太丟人了。
徐乙的目光又落在一旁的王嬤嬤身上,微笑道:“王嬤嬤,有腸胃不好,天寒的時候經常打嗝,沒錯吧?有空我幫你治治!”
王嬤嬤連連點頭,人家只看了自己一眼就知道她身上的毛病,分明這是一位神醫啊!
奕彤迅速冷靜了下來,徐乙突如其來的表現,讓她慌了陣腳,可是當她冷靜下來之後覺察到,這廝正在利用這種方式想在最短的時間內取信於他們,從而獲得允許爲妹妹治療。
說實話,奕彤還真的開始動搖了,這廝剛纔僅僅依靠眼觀就已經看出了這麼多的病症,而且和自己的情況絲毫不差,足以證明他是有些本事的,在奕彤看來,徐乙身上的有一股邪氣,她端坐之後,說道:“你既然這麼厲害,那爲我診診脈吧,看看我還有什麼病?”
徐乙微微一笑,把右手的中指輕輕貼在奕彤那宛如皓雪般的手腕上,奕彤的皮膚很細膩,指尖觸及其上頗有一種銷魂的滋味,徐乙閉上雙目,隱然聽到身後響起節奏平緩的腳步聲,在門口處停下,有人正在悄悄觀察着他,徐乙馬上猜到一定是和碩惠親王綿愉到了。
奕詳剛纔的沮喪感已經一掃而光,他饒有興趣道:“你幫我姐看看,爲什麼她和我姐夫結婚五年都沒有孩子?”這是他們全家目前都關注的事情之一。
聞言,奕彤狠瞪了弟弟一眼,奕詳便閉住了嘴巴。
徐乙緩緩睜開雙目,他微笑道:“不好說!”
奕彤道:“有什麼不好說,你說!”
徐乙一雙深邃的雙目盯住奕彤的鳳目,意味深長道:“你真的讓我說?”
奕彤沒來由一陣臉紅心跳,心想,今天是怎麼了,一個毛頭小夥子,我怕他幹什麼?他就是一個江湖騙子,裝得再像還是一個江湖騙子,奕彤芳心一橫:“你說!”
徐乙搖了搖頭,又嘆了一口氣:“不但你有毛病,你夫君也一定有毛病,否則你怎麼結婚五年還是處子之身啊?”
奕彤整個人宛如被霹靂擊中一般呆在那裡,她有些茫然失措的轉過頭去,發現不知何時阿瑪也來到了大廳之中,她忽然感覺到自己有種被當衆扒光的感覺,尤其是當着家裡所有人的面,這感覺讓她羞到了極點,她咬了咬嘴脣,站起身一字一句道:“徐乙,你是個混蛋!”說完這句話,她捂着俏臉向後堂奔去。
徐大官人頗爲無辜的攤開雙手:“又不是我想說,你非讓我說!”其實,這當中徐乙也有些故意懲治奕彤的成份。
奕詳和奕羚同時叫了一聲阿瑪,徐乙其實早就覺察到惠親王的大駕到來,但此刻他卻佯裝不知,連忙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拜了下去。
惠親王已經五十九歲了,但保養得當,看起來也就是五十出頭的年紀,滿頭黑髮,濃眉大眼,他的身材雖然不高,可是每一步都充滿了力度。他的目光只是在徐乙臉上掃了一下,便坐了下來:“快起來吧!徐解元亦是身負功名之人,無須行此大禮!”雖然是一句普普通通的問候,可是對徐乙來說已經很難得了,以他的尊貴身份會親自前來接見徐乙,已經是很少見的事情。
徐乙恭敬道:“小生給王爺請安了!”
綿愉微微點了點頭道:“坐!”
徐乙立即順勢坐在了身邊的凳子上,在惠親王銳利的目光之下,徐乙只覺得無形中一道壓力隨着那目光壓迫過來,但他既不好針鋒相對地頂過去,也不肯示弱地躲閃,就只好正襟危坐,臉上掛着一絲淡定的笑容,目不斜視地盯着桌上的茶杯,心裡運氣默唸着五元法籙術法裡的幾句口訣:“他強由他強,清風拂山岡;他橫任他橫,明月照大江。”
徐乙做夢也沒想到,用這法子對付王爺那如無形劍氣般的目光居然很奏效,綿愉足足試探了他幾次,都沒有在氣勢上把徐乙壓倒,而徐乙則趁他氣勢稍有衰減,抓住機會反攻回去,目光柔和地與綿愉對視了一會兒,雖然是第一次見到徐乙,可綿愉很快就發現了他與衆不同的地方,別說是他這麼年輕,就算是官場老手在綿愉的面前也會感覺到一種無形的威壓,在這種壓力下最常有的表現就是手足無措。可此時從徐乙的眼神裡絕對看不出絲毫的緊張慌亂,反而有一種春風化雨的從容,綿愉明白鎮定絕不是可以強裝出來的,真正的鎮定需要超強的心理素質和氣養功夫,尋常人很難達到這種境界,而眼前的這個年輕人似乎已經達到了。
奕詳不由得有些爲徐乙感到擔憂,這廝實在太口無遮攔了,居然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大姐是處女,如果在平時,奕詳一定以爲這是胡說八道,可今天他親眼目睹了大姐的反應,對徐乙的話,他信了七八成。可是他更瞭解父親的古板,和對子女的維護,徐乙剛纔的那番話說不定已經激起了老爺子的憤怒,老爺子越是生氣越是表現的平靜,望着父親臉上古井不波的表情,奕詳暗自捏了一把冷汗。
綿愉的真正境界遠非兒子可以想象,他看人往往看重的是一個人真正的實力,至於這個人的行事方法,旁枝末節他都會選擇忽略不計,徐乙剛纔的那番話他聽得清清楚楚,一直以來他都在懷疑女兒和女婿之間有所不睦,徐乙剛纔的話更讓他相信,女兒的幸福婚姻可能只是一個表象,一個用來搪塞和欺騙他的表象,綿愉暫且把這些事情摒棄到一旁,輕聲道:“徐乙,你有把握醫好我女兒的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