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石破天驚的一番話,嚇得幾個人目瞪口呆,尤其是曾國藩,顧不得什麼士子之禮,撲上去就要捂張之洞的嘴,臉上的驚慌失措,顯於顏色。
“哈哈哈!”張之洞自幼習武,手腳哪裡是曾國藩能比的?輕輕一閃就躲了過去,瞧着嚇的變了顏色的幾人,忍不住大笑起來。
“孝達!孝達!請輕聲!慎言!”曾國藩神色慌亂地向窗外看去,急的跺着腳求道。
“好…好…好!我說伯函啊!你當了幾年官,膽子倒是越當越小了……”張之洞似笑非笑地瞧着曾國藩,故意搖了搖頭。
“孝達!”曾國藩臉上怒色一現,有些火了。徐乙瞧着不好,連忙上前又勸又拉,這才讓他平靜了下來。
“徐賢弟,孝達兄啊!你們的話,我難道就不知道有理麼?可是……這變……變革哪裡是我們幾人能談的?當今聖上雖是明主,但斷然不會同意如此變革,何況滿朝文武,天下士子,又有幾個會贊同的?”
“伯函兄的話不無道理……”徐乙見張之洞眉目一緊,知道他要出言反駁,連忙搶先一步說道:“其實伯函所說的也正是小弟所慮啊!一蹴而就,實施變革,在當今不能說不可能,但難度非常之大,而且步步艱險,搞不好就是前功盡棄。要知道當年先秦變法,也是艱難險阻才得成功,到頭來商君還落得五馬分屍的下場,而我大清不論幅員、人口都遠遠超出先秦百倍,效仿商君變法,更是困難重重。所以我才提出變革而非變法,其意就是如此。而且,這變革也不能急於求成,必須一步步地來,在不影響朝局、百姓生機和國力的情況下,先簡後繁,以易入手,步步爲營,等到積少成多,匯零爲整的時候,才能水到渠成!”
徐乙的這幾句話,是他考慮了很長時間才琢磨出來的,今天藉着這個機會,第一次在外人前說出了口。當他話剛一說完,所有人都先愣了楞,仔細想後,不由得又點了點頭。
“徐賢弟的話有理,但不知徐賢弟所說的先簡後繁,積少成多,匯零爲整之言,具體又該如何實施呢?”
聽張之洞出言詢問,而曾國藩、江忠源、沈翰宇也用同樣的表情看着自己的時候,徐乙笑了。
“其實,我大清已經在做了,只不過各位不知道罷了……”
“已經在做了?怎麼會?”曾國藩驚訝非常,他瞧着徐乙,臉上的表情似乎在看一個陌生人。作爲當朝二品大員,國家發生了什麼事他會不知道?他怎麼從來沒有覺得國家在做過徐乙所指的那些事情?
“伯函兄別急,聽小弟解釋。”徐乙胸有成竹地向他點點頭,再看了周圍也疑惑不解的三人一眼,微笑着說道:“英、美、法的三國合約,五處通商口岸通商,這大家都知道吧?其實這事在我看來,既是壞事,也是好事……”
“喪權辱國,怎麼能說是好事?”沈翰宇疑惑不解地問道,而其餘三人卻有些若有所思。
“喪權辱國,當然是壞事,可這五處通商口岸通商卻不一定不是好事!”徐乙耐心地解釋道:“五處通商口岸通商,等於列強打開了我們國門,但反過來看,也讓我們向外看到了世界。就如林公所言,當今之輩絕不能拘束眼前,必當放眼望世界!可如今,又有幾人能有林公如此眼界,如此胸懷?國門緊閉,與外隔絕,雖能讓外人看不清我們,但也讓我們成了瞎子!但是,五處通商口岸通商一開,就大不一樣了,以北至南,五處通商口岸雖然不多,但影響到的省份、人口足足,佔我大清一半之強。只要藉着這個機會,善加引導,以開民智,推波助瀾,藉機而爲,等幾年之後,順勢再行變革,就不會像如今之難了。”
“好個推波助瀾!藉機而爲!徐兄弟果然是雄才大略!”張之洞頭一個贊同徐乙的話,興奮地臉都紅了。
曾國藩想了想,先點了點頭,過會又搖了搖頭。
“雖說五處通商口岸有徐乙所言的如此功效,但*流毒於世,五處通商口岸一開將更爲甚之。如人人吸食*,不出十年國家無再用可兵,就算大開民智又將如何?”
“伯函兄說的不錯,當今*流毒,危害無窮。但是,不開五處通商口岸難道我們就擋得住*進來嗎?”徐乙目光炯炯地看着各人,繼續說道:“不能!如要徹底解決*流毒,在國力沒有達到能與洋人抗衡的時候,完全不可能的!幾年前林公在羊城的失敗、南京條約的簽訂都已經證實了這點,所以當務之急,不僅是禁菸,更得變革!只有大力推行新政,改變國力,再儘量延遲*對國民的危害,纔是解決之道!”
“延遲*對國民的危害?這話何解?難道徐乙兄有拒*與國門之外的主意?”江忠源心憂天下,忍不住出言問道。
“我哪裡來這本事!”徐乙笑着搖頭說道:“拒*與國門之外,在無法與洋人抗衡的情況下,完全是不可能的!但是,大家別忘記,我們雖暫時管不了洋人,但能管住千萬子民啊!禁菸不只代表着對外,還代表着對內,只要能極力限制百姓吸食,一樣可以達到目的。”
曾國藩搖了搖頭,說道:“徐乙這話雖然有理,但不切實際。禁菸在我朝早有法度,可吸食者還是屢屢不絕,更別談如今五處通商口岸的開放,*橫行的局面了,想做到徐乙所說的,比登天還難!”
張之洞也贊同地說道:“禁菸之法,如同虛設,尋常百姓哪裡懂得*的危害?更加上如今朝野上下,吸食*之人多不勝數,難道能靠着這些人去禁菸麼?”
曾國藩,張之洞的這些話說的沒錯,徐乙又哪裡會不知道?但他們卻誤會了徐乙的意思,以徐乙的想法,是儘量把*的流毒控制在最小的範圍內,拖延時間,學習洋人的先進技術來壯大自己,等有實力和列強抗衡的時候,再一蹴而就,徹底解決*的問題。
再說了,中國千年以來,變革無不以上而下,沒有皇帝的支持,這些話只不過是空言罷了。所以徐乙說這些話的目的並不是要讓他們完全贊同自己的觀念,而是先去影響他們,把他們的思維漸漸向自己的主張靠攏,以圖將來施政後,引爲臂助。
還有一點,徐乙沒有說出來,那就是他暗地裡扶持六阿哥奕訢的事。道光皇帝年事已高,加上幾年前戰爭的失敗,割地賠款的屈辱,讓道光整日憂心忡忡,變老了許多。在徐乙看來,以道光的氣色來看,估計活不了幾年了,等道光一死,新皇繼位,到那時候君臣一心,一掃朝庭的頹廢暮氣,纔是變革的真正時機。
當然,這些話徐乙雖然與各人交好,卻萬萬不能說的。所以,聽到衆人異議反駁的時候,徐乙只淡淡一笑,卻沒有多做解釋。
自徐乙在曾府初會張之洞後,就打定了刻意結交此人的心意,張之洞本非安分之人,每天讓他呆在屋裡無所事事,也憋得慌。正巧碰上徐乙懷着結交的心,三天二頭來找他,也恰合他的心意。而且,徐乙的思想與張之洞的政見又相似,雙方在許多看法、觀點上基本是一致的,再加上徐乙才華出衆,又和自己一樣同是林則徐所看重的人,所以相處幾次後,張之洞覺得徐乙這人十分合自己脾味,一來二去,居然結成了好友。
趁熱打鐵,徐乙見張之洞在曾府住的不是很習慣,索性讓他搬到了自己府上。每日裡空閒的時候,兩個人不是在書房裡談古說今,就是一起結伴出遊,看得曾國藩連連搖頭,笑罵他們爲“狐朋狗友”碰上一起“臭味相投”。
溫馨呼喚:《大痞臣》正在衝擊新書鮮花榜、票票榜,兄弟姐妹們,請把你們手中的鮮花和推薦票,大把大把灑過來吧!九月份我們只差五朵鮮花就可以進入前十五名,這個月我們要加油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