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你不是去蹭飯了嗎?”眼鏡問道。
“大哥,古月小姐上午啓程回京了,蕾蕾也跟着去了。我到的時候,剛好趕上她們出門。我打了個招呼,就趕快來通知你了,咱們現在騎馬趕去,應該還能見一面。”胖子滿臉着急道。
聽到胖子的話,徐乙心裡一顫,失落之情難於言表!
“大哥,還來得及,咱們去送一程吧!”眼鏡很明白徐乙的心思,連忙也催促道。
徐乙稍微一頓,說道:“胖子,前面帶路……”
古月和徐蕾蕾乘坐的馬車出了開封,徑直往北駛去。
“怎麼了,是想他來送你吧?”徐蕾蕾看着略帶失落的古月,調笑道。
“什麼他啊,你說什麼呢!”古月被說中了心思,臉稍稍一紅道。
“當然是徐公子了,不過很快他就會去京城參加會試。”徐蕾蕾開心的說道。
“他去不去京城,管我什麼事情,臭丫頭別亂開玩笑了!”聽到徐蕾蕾的話後,古月心中稍寬,但依然嗔道。
“我已經告訴胖子地址了,他們會去找咱們的!”徐蕾蕾知道古月的想法,安慰道。
一個時辰後,徐乙三人已經遠遠看見了古月一行的車馬隊,徐乙一擺手,勒住了繮繩。
“大哥,馬上就能趕上了,你當面去和古小姐說聲再見吧!”胖子急切道。
徐乙沒有理會胖子,拍馬到了山坡的高處,看着遠去的車隊,徐乙心裡很難平靜,趕來路上,他一直在思考,就算是趕上了古月的車隊見上一面,能說些什麼,又能做些什麼呢?唉……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
看到山坡上一人一馬那落寞的神情,胖子和眼鏡也都沉默了。
正當徐乙三人還在西郊策馬馳騁的時候,清心樓負責鄉試批卷的房師正在對考卷做最後的審覈,閱卷時房師只能評閱所分給的試卷,不得干預其他人閱卷或互相抽看,房師之間也不能私自談論試卷的內容,其目的在於避免房師之間互相串通舞弊。
各房師的職責,就是向主考推薦優秀的試卷,房師將自己視爲上等的試卷用藍筆加標記之後,推薦給主考官稱之爲薦卷。
爲保證房師閱卷的質量,房師和主考官要在每一份考卷上加上的批語,以說明沒有推薦或推薦的理由,爲了保證不遺漏好試卷,房師還要對落選的考卷進行分批審覈。
謄錄管負責把各房師推薦上來的卷子整理好,然後重複覈對無誤之後,上交到主考鄭仁軍那裡。此次鄉試的舉人都要從這薦卷之中,選出來。
清心樓三層,主考鄭仁軍、副主考苗愛民還有同考武梭威就坐在大堂的主位,下面落坐的有五名房師,三名謄錄官,兩名對讀官。
這多半個月來,鄭仁軍和大家一樣沒下過樓,都是面帶倦意,不過看到已經出了結果,大家心裡已經輕鬆了不少。
鄭仁軍開口講道:“諸位,今年恩科大比(“鄉試”別稱),全國二十三省共約三千多生員參加考試,有直隸、兩江、閩浙、兩湖、陝甘、四川、兩廣、雲貴、豫、魯等十個大比考點,當今聖上,對咱們豫省眷顧有加,分配了二十五個舉人名額。”
說到這裡,鄭仁軍停下來喝了口茶,接着講道:“現在薦卷共有四十份,請大家投票選出二十五份,並標出自己心目中認爲最好的考卷!”鄭仁軍講完,便望向了苗愛民。
苗愛民連忙起身講道:“此次咱們豫省參加鄉試的生員只有二百六十名,然而皇恩浩蕩,給了二十五個舉人的名額,這也是多虧了有鄭大人對咱們豫省的照顧和提攜,在此,我代表豫省的生員對鄭大人表示深深的感謝。”說到此處,苗愛民對鄭仁軍鞠躬施禮。
“苗大人客氣!”鄭仁軍點頭道。
“下面,大家按照鄭大人的部署,選出舉人。武大人可有話講?”苗愛民講完,就向同考武梭威點了點頭問道。
這武梭威是豫省的同知,哪敢在鄭仁軍和苗愛民面前多說話,開口道:“謹遵鄭大人和苗大人的教誨,咱們開始推選舉人吧!”
......
越是接近放榜,生員就越是緊張,居住在鼓樓會館裡的生員,大多人都精神恍惚、面色蒼白,這時等待已經成爲他們的煎熬,面對人生中至關重要地轉折,他們又如何能輕鬆起來?就像有一塊巨石緊緊地壓在他們的胸膛,使他們呼吸變得極其困難。
宿舍內,看到胖子和眼鏡坐臥不寧,徐乙道:“反正明天就要揭曉答案,兩位兄弟何必如此緊張呢!”
“大哥,你是成竹在胸,可我很擔心啊,蕾蕾在京城等我呢!”胖子一臉惆悵道。
眼鏡白了一眼胖子道:“你能不能有點志氣啊!你讀聖賢書就是爲了女人嗎?”
“眼鏡,你有才華不錯,但是你不懂感情哦!大哥,我說的對吧?”胖子得意的說道。
“別鬥嘴了,你們倆打會坐,演練幾遍引氣訣吧!”提到感情,徐乙也索然無味。
眼鏡和胖子現在對徐乙是言聽計從,這引氣訣和五元歸心拳才練了多半個月,兩人就感覺身體沒有以前那麼的沉重了,而且精力充沛,血脈微微有膨脹感。
其實,徐乙觀眼鏡和胖子滿面紅光,貴氣*人,此次鄉試必中舉人,只是無法提前告訴他倆而已。
翌日正是鄉試放榜之日,鼓樓會館的生員天還沒有亮,就開始起來洗漱,然後三五成羣地前往貢院等待放榜,大多數人的眼睛裡都充滿期待憧憬之色,都希望自己得以高中,可惜現實往往是非常殘酷的,每屆放榜之後,焉知張榜牆前有幾人高興慶賀,又有幾人悔恨流淚。
南和縣生員在柳教諭帶領下也在前往貢院的路上,嚴章第一場考了第十一名,所以信心十足走在最前面,還不時和身邊的人有說有笑,顯得極爲輕鬆。
徐乙他們來到貢院門口的時候,聚集了很多的生員和百姓,已經是人山人海了。
上午十時許,只聽“哐…哐…哐……”一陣鑼響之後,貢院大門打開了,主考鄭仁軍攜鄉試的所有官員走了出來,所有噪雜聲,頓時全無。
鄭仁軍清了清嗓子,說道:“衆位生員,經過本官與諸位同僚連日批閱,終於有結果,此次鄉試共有二十五名生員中了舉人。”
看到下面有人小聲議論,鄭仁軍頓了頓,接着說道:“各位生員請靜一靜,聽我說完!世人皆說‘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那大家可知道,咱們讀書之人,高在哪裡了呢?本官認爲我們讀書高就高在‘是爲天地立心,是爲生民立命,是爲往聖繼絕學,是爲萬世開太平。’所以,那些榜上沒名的,不要氣餒,要繼往開來,方能彰顯我讀書人的本色。那些中舉的生員,希望你們再接再厲,來年進京參加會試,一舉奪魁以報效朝廷……”
鄭大人在臺上熱情洋溢的講話雖然精彩,但底下的那些生員卻是很焦慮,大家畢竟是關心結果啊!但也不得不強忍耐下去,還要不時鼓掌,真是爲難他們了……
“本官話已至此,各位學生員回去後可要好生斟酌。下面請張榜官放榜……”
聽到主考大人終於講完了,現場一陣鼓掌和歡呼,同時也往張榜牆涌去。
放榜的瞬間,在最前面的生員,歡呼聲、痛哭聲不斷的傳出來,徐乙雖然對自己有信心,但是此刻也難免心情激動。
數百名生員熱鬧的場景可想而知---欣喜若狂的生員暫且不提,因爲他們肯定是榜上有名,可畢竟是少數;其他沒有上榜的生員,現在的模樣簡直是無法描述,失魂落魄、哭泣流淚的那算是正常,以頭撞牆、自尋短見的也不在少數,場面可謂觸目驚心讓人不忍相看。
鄭仁軍帥衆位考官早已離場,他們也是這樣一步步參加科舉考試過來的,所以能夠預料到,張榜之後的激烈場面。早就安排了兵丁用擔架把一個個或者暈倒、或者尋死未成的學子擡到空地處,自有大夫爲其治療。
俗話說的好——算人易,算己難!徐乙雖然對自己很有信心,但此刻也難免忐忑!看到張貼榜單之處人頭聳動,擁擠異常,他就收住心神陪柳教諭和陸訓導站在人圈之外。
兩位老師看到徐乙波瀾不驚,沉穩有餘,都暗自佩服。胖子和眼鏡還有嚴章等人正在肉搏,往張榜牆跟前擠去。
不一會,只見胖子和眼鏡又從人羣裡面闖了出來,一路撞飛了不少人,邊跑邊喊:“大哥你得了解元,解元啊大哥……”
場邊的老百姓和沒擠進去的生員目光都“唰”的一下,盯住了徐乙。柳教諭和陸訓導聽到胖子和眼鏡的呼喊,更欣喜若狂,兩位老師哪裡還顧什麼身份禮節啊,都上前拉住了徐乙的胳膊,“解元啊,解元,徐乙你是咱們南和近百年出的第一個解元啊!”柳教諭顫聲道。
“徐乙,你太棒了!”陸訓導激動的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徐乙也是十分的震撼,但,還是先問道:“胖子、眼鏡你們多少名?”
見到大哥不管自己得了解元,反而先關心自己的名次,眼鏡和胖子感動的兩眼起霧,眼鏡顫聲答道:“大哥,我和胖子也中了舉人!”
三人高興的頓時抱在了一起,眼鏡和胖子都哭出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