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兒知非道人還在繼續:“雲騰致雨,露結爲霜。金生麗水,玉出昆岡……”這其實算是一套劍法,乃是經歷遮天世界“拆黑洞”之後兩人心有所感,琢磨出來的一套專門開天闢地演化世界的劍法。發現十分契合儒家典籍的《千字文》,索性就這麼命名了,也算種惡趣味吧?
說是劍法,其實也是三千大道的另一種演繹。錯非如今情境特殊,有這一方世界本能的助力推動,知非道人與石青璇也未必能夠使得出來這般效果。只是終究是道行不夠,在陰陽五行,四時節氣之後,知非道人卻是再也用不出接下來的劍招了。而這個時候,觀音菩薩十分憋屈地被道行法力俱不如自己遠甚的石青璇壓着打。只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活了無數年的觀音菩薩自然不是那麼容易交代,哪怕知非道人後來加入戰圈也是一樣。觀音菩薩看上去悽慘,但要了結於他,卻總差一線。
再後來,這方世界畢竟只是臨時開闢,本身比之真正的大千世界就差了不少,毫無意外的,在驚濤駭浪般的滾滾劍氣中直接崩碎!
像是燃放的煙花一樣。所謂大音希聲,這一刻觀音菩薩也好,知非道人與石青璇也罷,俱都失聰了一般!一個大千世界崩毀,在這三界外的內混沌捲起無盡狂瀾,至於知非道人與石青璇還有觀音菩薩這首當其衝的三位,幾乎全無反抗之力,眼前一黑,便即人事不省!
“唉!都是不省心的混賬!”幾聲嘆息,無弗遠屆,像是大道之音一般。隨即便見百萬仗的混沌浪潮,瞬間平息!一清一金兩道光芒,分別捲走破破爛爛,不省人事的三人。
一片清寂,隱約有一個譏誚的聲音:“禿子,好自爲之!”
再一次甦醒過來,窗外是嵐霞滿天。吸一口氣,盡是清潤的藥香。知非道人自醒過來後第一件事,便是下意識的要執劍搏殺,隨機便是心中一動,止住了動作,卻將一雙瞳子四下打量。
本來在混沌中大戰一場,雙方兩敗俱傷,最後在世界崩滅的衝擊下,自己本來就糟了重創的身體更是殘破,只是現在渾身上下無一處不舒服,傷勢沉珂更是半點兒影蹤也不見得。精神清爽,感覺狀態前所未有的好。不用說,這自然也是搭救了自己此地主人所爲了。
本來神念一掃,便能盡知周遭一切,但卻難免惹得此地主人不喜。既是修行人,自是不會冒昧,眼下的情景很是明顯,自己這算是又一次被人搭救了,只是卻不知青璇現在如何,是否安平?
房間算不上凌亂,卻決計說不上整齊。瓶瓶罐罐葫蘆玉匣錯落有致,倒是有種自然混成的意味包含其中,造化自然,管中窺豹,便知此地主人定然是位道門大賢,再看看其中淡淡的陰陽道意,顯然以自己此刻的道行修爲簡直無從理解!這麼一來,此地主人是誰,簡直就呼之欲出了!如此,先前對石青璇的擔憂也放下大半。
只是終究還是要問一問,才能安心。起身對着空中一拜,知非道人謝道:“多蒙祖師搭救,弟子不勝感激之至,卻不知青璇如今可還安好,弟子爲師有些放心不下……”
便聽得有熟稔的聲音傳入耳中:“過來一趟,老道有話與你分說。你也莫要擔心,她自有瓊丫頭照料,想來也將要醒了。”
知非道人應了聲“是!”他愣了一會兒,方纔想到這位“瓊丫頭”,大約就是與自家師父同位於上洞八仙的何仙姑吧?畢竟,何仙姑本名就是一個“瓊”字。再想想自家師父似乎與這位何師叔有些什麼曖昧,那麼祖師他老人家的安排,那可就有點兒意思了。
搖搖頭,把這些自嗨的想法拋開,知非道人隨即推開房門,果見遠處有一座堂皇宮殿,上書“兜率”二字,真是老君煉丹所在。然而兜率宮旁邊的像是幾間茅屋的所在,纔是老君真正的休憩之所,會客之處。
知非道人推門而入,對着盤座的老君志心朝禮,隨即在老君吩咐下盤坐在老君對面的一個蒲團之上靜靜等待。約摸半個時辰,石青璇也在何仙姑引領下過來,推門而入。
見禮之後,老君便自微笑開口:“不必拘束。你們都很不錯。”老君一副滿意至極的樣子:“知非子,你可猜到了老道之意?”
知非道人與石青璇正襟危坐,雖然老君無爲之道,現在也溫和慈藹,但畢竟沒有多少接觸,保留對祖師恭謹自是理所應當,但卻決然不至於似在純陽真人面前那般放開、自在。
老君燭照古今,只是心中有數,也不再說,卻將笑盈盈的目光微微晃過。
“弟子斗膽,莫非那位慈航道人已經廢了?”知非道人思量一會兒,似乎也唯有這件事情會引得祖師召見自己吧?他卻不知,論天賦才情,亦或者修爲心性,他與石青璇都不是最爲拔尖的那一類,但至少到目前,或許緣法使然,他們卻是最合老君心意的門生。只是說是因爲混沌中廢了觀音菩薩才使得老君召見他二人倒也不差。
畢竟觀音菩薩被佛門聖人救走,性命自是無虞,甚至修爲也不見得會損失。但這一具法身在這三界之中無數年來積攢下來的香火信仰卻是消耗一空,論起來損失之大,簡直不亞於佛法東傳所能獲得的氣數!換句話說,哪怕佛法東傳成功,觀音菩薩取得了原籌謀好的功德氣運帶回洪荒本界,卻也不足以成爲他踏出最後一步的助力!
因此,可說觀音菩薩在此界的佈局算是白費了。畢竟他縱有億萬化身於諸天萬界攫取信仰氣運,但又有幾個世界能及得上這一方大世界?他能夠插手的又有多少?畢竟觀音菩薩還沒有證得混元大羅,能爲再大,卻也終究做不到映照萬界,無所不能。
再加上前幾次的功勞,老君纔有了給這兩位後輩講一次道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