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爺的!”
沈覓大吼一聲,猛然驚醒。
冰冷的雨水打在臉上,如針尖一般,讓他瞬間清醒過來。
他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場景。
丈餘見方的木籠中,關押着包括自己在內的三個人,其餘兩人各自蜷縮一角,在雨夜中瑟瑟發抖。
剛纔的叫聲似乎嚇到了他們,其中一人艱難地擡起頭,慘白的臉上滿是驚恐,顫着聲音問道:“頭,頭兒,你怎麼了?”
頭兒?
沈覓回憶了一下,似乎認識的人中沒有人會這麼叫自己。
咔嚓。
一道閃電劃過。
沈覓頭痛欲裂。
方尋。
女孩。
爆炸。
腦海中殘留的最後一幕浮現在眼前。
那是炸彈在自己面前如煙花般盛開的場景。
該死,若不是自己臨時腦袋抽筋,非得要去救那個小女孩,或許就能逃出去了。
一定是方尋的圈套!
荒廢已久的爛尾樓裡怎麼可能會有小女孩?
方尋那個王八蛋,居然會用一個孩子做誘餌!
話說回來,自己應該已經被炸回了液體纔對。
怎麼會完好無損地出現在這種莫名其妙的地方?
還是說,該不會,總不能,難道是?
穿越了?
念頭一起,各種各樣的記憶碎片一股腦地涌入腦海,在沈覓眼前快速閃回着。
沈覓,無父無母,從小在無根堂中長大,天性勤奮,肯吃苦,很快在同齡人中脫穎而出。
十六歲被濁染城的灰鱗衛選中,僅三年的時間,便成爲了七等持刀衛,達成了很多普通人一輩子都無法企及的成就。
“劇本倒是不錯,”
沈覓一邊觀賞腦海中的記憶,一邊點評,像是在看一部電影,要是身邊再有些爆米花就更不錯了。
可惜這人性格木訥,近二十年的人生中大多數時間都是在對着一棵木樁又劈又砍,毫無看點可言。
沈覓期待的激情戲份一個都沒有,看得他尿意連連。
只可惜不能快進。
好不容易熬到近期的記憶,沈覓才終於清楚自己爲什麼會被關在這裡。
前不久,濁染城城主夫人突生惡疾,城主的小女兒玉瑤聽說城北清遠山上有靈藥能治母親的病,於是偷跑了出來。
爲了不讓父親發現,玉瑤只帶了十來個灰鱗衛,沈覓就是其中之一。
可才進山不到兩日,一行人便被山匪所劫。
同行的三個六等持刀衛全被山匪所殺,只剩了他們三個被關在籠子裡。
關鍵是玉瑤也被那些山匪擄了去。
若是她有什麼危險,城主一怒之下,不光自己小命不保,家人也會受到牽連。
“還好我是孤兒。”沈覓慶幸地想着。
“那我也不想死啊!”他連連搖頭,把這個可怕的想法拋到了腦後。
“少城主如果出了事,無根堂恐怕也不能倖免。”繼承了這人的記憶之後,感情似乎也受到了影響。
“再說,好不容易抽到一個穿越的名額,怎麼能這麼輕易就掛掉。”
求生欲讓沈覓強打起精神,四下打量着周圍的環境。
木質的牢籠並不結實,周圍也沒有山匪看守。
憑藉自己二十年如一日擼木樁的拳頭,想要打破牢籠逃出去,並不是什麼難事。
但自己的右手手腕處,戴着一副漆黑的圓鐲,這個東西抑制了體內的力量,自己現在與常人無異。
這鐲子看着有些眼熟,像是內城專用的鎖塵鐲。
在內城,爲了保障城主的安全,在面見城主時,不允許佩戴任何兵器,同時還要戴上這種抑制力量的手鐲。
當然持刀衛除外,這也是他們名字的來源。
只不過一個小小的山匪窩怎麼會有濁染城的玩意?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還是先解決眼前的問題比較好。”沈覓搖了搖頭,拋開這些想法。
鎖塵鐲一指來寬,結實地箍住自己的手腕,沈覓轉了轉,看到接口處有一個不大不小的鎖孔。
一股熟悉的感覺涌上心頭!
他前世是一個小偷,大到門鎖、保險櫃,小到手銬、電瓶車,沒有他解不開的。
當然,數學題除外。
沈覓心中一陣竊喜,摸索着身上有沒有合適的東西,能夠插進去。
可惜什麼也沒找到,此時他不由羨慕起某些人來。
“頭兒,怎麼了?”
一張醜臉湊了過來,衝他咧嘴笑了一下,兩顆發黃的門牙露在外面,幾乎要啃在沈覓的臉上。
沈覓厭惡地把他推到一旁,腦海中浮現出有關他的記憶。
這人叫王池,今年剛滿三十,實力平平,據說是花錢進的灰鱗衛,一直吊兒郎當,混吃等死。
這種人在灰鱗衛中沒人愛要,原主性格老實,才把這人塞給了他。
“好小子,死到臨頭了還能笑得出來,算你有種。”沈覓心想。
“你身上有沒有什麼又細又硬的東西?”
王池詫異地看着沈覓,見他表情不像是在說胡話,這才摸了摸身上。
半晌,從懷裡找出一根銀釵,問道:“這個行嗎?”
銀釵細若髮根,釵頭處的一朵牡丹花雕刻得栩栩如生,下面還墜着兩顆珍珠流蘇。
從王池緊攥着的手上能看出來應該價值不菲。
沈覓一把奪了過來,在指肚上試了試釵尖,頗爲滿意。
王池敢怒不敢言,無力地提醒道:“頭兒,這釵子可是花了我半年的俸祿買來的。”
沈覓看了看釵子,又看了看王池,疑惑道:“你一個大男人,隨身帶個這玩意兒幹什麼?”
王池不敢與他對視,支吾道:“我,我是送給我婆娘的。”
婆娘?
沈覓回憶了一下,這傢伙好吃懶做,長得又醜,雖貴爲灰鱗衛,卻沒有哪個姑娘看得上他,哪來的婆娘?
該不會是個女裝大佬吧?
腦補了一下這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在鏡子面前扭捏作態的樣子,沈覓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
不過沈覓並沒有戳穿他,畢竟作爲一名穿越者,思想要遠比這些古人前衛,這點包容心還是有的。
他不再理會王池,認真地研究起了那鎖塵鐲。
鎖孔不大,鎖芯也並不複雜,只不過那銀釵質地太過纖薄,用起來頗不順手。
沈覓足足花了兩分鐘纔打開。
又破了紀錄。
當然沈覓說的是開鎖記錄。
“啪嗒”一聲,沉重的鎖塵鐲落在地上。
一股強大的力量如同澎湃的潮水般,瞬間涌入沈覓的身體。
他第一次感受到來自這個世界的力量,握了握拳頭,感覺自己一拳能夠打死頭牛。
王池驚訝地望着沈覓,低聲叫道:“頭兒,你什麼時候學的這下三路的本事?”
沈覓適應着這股力量,一巴掌打在王池的腦袋上,順手將他和另一個手下的鎖塵鐲也解了開來。
另一個手下名叫趙毅,也是個老實人,印象中與自己的關係還不錯。
沈覓撿起地上的鎖塵鐲,打破木籠,吩咐道:“咱們兵分兩路,你們回濁染城搬救兵,我去裡面救少城主。”
趙毅有些猶豫道:“頭兒,要不還是我去吧,這些山匪裡有一個塵師,你一個人去太危險了。”
王池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道:“頭兒都打不過,你去還不是送死,放心,要是少城主出了什麼事,咱們一個都活不了。”
這傢伙倒是個明白人,沈覓對王池的印象稍有改觀。
他拍了拍趙毅的肩膀,說道:“我功夫比你們高,救人的把握大一些,你們快去快回,興許能趕得上。”
趙毅還要再說什麼,被王池一把拉走,聽他怒斥道:“你在這多矯情一會兒,少城主就多一分危險,咱們便死得快點!”
見他不再說話,才又對沈覓道:“頭兒,這次咱們要都能活着,你得請我們去酒坊喝到天亮。”
說完,兩人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夜色當中。
見他們走遠,沈覓這才細細思索起來,濁染城到這一個來回便是一天,等他們來根本不現實。
印象中,少城主膚白貌美,一張小臉玲瓏剔透,普通人看了都想犯罪,更別說本來就是罪犯的山匪了。
若是趕上個猴急的,恐怕這會兒自己去了也只能看見一副哀怨的眼神了。
沈覓搖了搖頭,甩開心中可怕的想法,暗忖道:“習武之人體力都不錯,應該沒這麼快纔對。”
他想了想,藉着雨夜的掩護潛入了山寨。
先祖遊歷各地,見稚兒撕扯搶打,只爲生米一斗,問之,則曰:“無父無母,天生地養,故此。”先祖生憐,命人興建學堂,收養棄嬰。喚之“無根”。
——《浮世新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