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瑾猛地回頭,一股腥風撲面而來,他再想躲已經來不及,情急之下,一隻手撐住窮奇的上顎,一隻腳架在下顎,竟生生用身軀撐開了它的嘴。
窮奇被他這麼一阻,血盆大口頓時緩了下來,它拼命地搖晃着腦袋,嘴裡不斷髮出憤怒的咆哮,勢要將陸瑾攔腰咬斷。
陸瑾與它絞力不過,眼看那獸口就要一點點合攏,他知道,再這樣下去,自己必死無疑。
想到這,他猛一用力,將塵息盡數聚於手心,一道白光自手心溢出,噗呲一聲,自窮奇的上顎透體而出。
窮奇吃痛,狂嘯一聲,電光閃動間朝後退去。
可哪知貫穿它的那柄凝塵劍離開陸瑾的手心之後竟沒有消失,還散着乳白的光暈,斜插在它的上顎之上。
陸瑾見此情景也是吃驚不小,他下意識地握了握手,感受着體內塵息的流動。
“我,竟然在危機關頭突破了四難,成爲了高階塵師?”
陸瑾天賦異稟,雖初升五難,但很快便適應了晉升帶給他的力量。
他擡頭向上看去,空中不遠處,獵師默默地注視着自己。
“如果塵息能夠脫手,是不是就能對付他?”
想到這,陸瑾手一揮,塵息如箭矢般自指尖飛出,射向獵師。
獵師在空中看得清楚,他也發現了異常,因此早有準備。
眼見塵息近身,他單手在空中劃了圈,身前盤旋起一陣狂風。
陸瑾的塵息遭遇到狂風速度陡然變緩,在獵師身前數尺的地方最終停止,但卻並沒有消失。
陸瑾能夠清晰地感覺到那股懸停在半空中的塵息,雖然停止向前,但卻依然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陸瑾略一沉思,恍然明白了過來。
脫手的塵息雖然沒有身體接觸,但卻依然能和自己保持着聯繫,只要體內塵息不絕,就一直能夠控制它。
想到這,陸瑾眼中閃過一道寒光,厲聲道:“嚐嚐這個!”
話音剛落,懸停在半空中的塵息光華大勝,化作一柄數丈長的巨大砍刀,朝獵師砸去。
獵師眯着的眼中露出一絲驚恐,下意識地呢喃道:“剛剛晉升五難,便對塵息有如此強大的控制!”
“若是在全盛時期,你一定是個可怕的對手!不過,打了這麼久,體內的塵息已經不多了吧?隔空操控塵息可是很費力氣的。”
說完,雙臂快速抖動着,身前的狂風越吹越烈,不僅阻撓了那道塵息地步伐,甚至還一點點將它的光華吹散。
眼見那道塵息越來越小,陸瑾正要調動體內全部的力量與獵師殊死一搏,這時,耳邊忽然響起了沈覓的叫聲。
“小心!”
陸瑾只覺眼前一道紫影掠過,還沒反應過來,便被推飛了出去。
他連忙在空中翻了個跟頭,落在地面。
這時他才發現,沈覓站在他原本站着的位置,上衣已被完全撕碎,胸口處被劃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血痕,大口地喘着粗氣。
“畜生。”
沈覓啐了一口血痰,惡狠狠地盯着窮奇。
窮奇舔舐着爪子上的鮮血,貪婪地看着沈覓。
一人一獸僵持只維持了剎那,下一瞬,便同時化作紫光,在山谷之間肆意狂舞起來。
饒是陸瑾晉升五難塵師,卻依舊看不清他們的動作,眼裡盡是殘影。
“陸瑾!這傢伙皮太厚,我的凝塵劍刺不穿它!”
聲音夾雜着陣陣風聲傳入陸瑾的耳朵。
他不禁暗暗握拳,獵師自己打不過,窮奇又跟不上它的速度,若不是沈覓多次出手相助,自己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自己堂堂一個五難塵師竟成了一個二難塵師的累贅。
猶記來之前,自己還信誓旦旦地對沈覓說過,這裡是自己的家鄉,要親自來守護。
一股無力感從陸瑾心裡升起,他低着頭,耳邊卻不斷迴盪着沈覓的嘶吼聲。
“轟!”
一聲巨響,沈覓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被窮奇拍飛,而這一次,正好落到了陸瑾身旁。
這一下威力極大,砸的地面揚起陣陣煙塵,沈覓的兩隻小腿均深深陷入泥土之中。
陸瑾呆呆地望着沈覓,明明是一個外人,爲什麼情願爲晴眉鎮做到這種地步!
沈覓見他看自己,微微一笑,嘴角卻不經意淌出了一縷鮮血。
“怎麼了,是不是傷勢加重了?你快去休息吧,這裡交給我!”
說罷,一咬牙,挺身又要上前。
陸瑾看着他嘴角不斷淌出的鮮血,心中不由一痛,默默地拉住了他。
沈覓皺了皺眉:“幹什麼?”
陸瑾朝他咧嘴笑了笑,他平常很少笑,這個動作讓他很不習慣,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覺得心裡沒來由地一暖。
“來之前你說過,英雄這個頭銜,你要分給我一半。”
沈覓一愣,繼而大笑:“好好好,都給你,只要能把那畜生宰了,怎麼都行。”
陸瑾莞爾一笑,很快又沉下臉來,低聲道:“這次,依舊是我來做鉺。”
山谷一陣狂風捲過,吹得砂石滾動,煙塵瀰漫。
待到風靜塵落,窮奇躁動不安的身影顯現了出來,在它對面,兩個滿身血污的少年並肩而立。
“你想好了?”沈覓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口。
雖然早有預感,但聽到陸瑾說出他的計劃時,沈覓心裡還是一緊。
陸瑾點點頭,淡然地說道:“你值得我這麼做。”
沈覓長嘆一聲,凝出寶劍,喝道:“畜生!來嚐嚐爺爺的厲害!”
說罷,飛身躍起,化作一道紫光朝窮奇衝去。
窮奇雖沒有靈智,但和沈覓打了這麼多回合,早就摸清了他的套路。
雖然速度比自己還快,但塵息質量太差,根本傷害不到自己。
所以見沈覓衝過來,它絲毫未覺慌張,伸出兩隻巨大的前爪,和沈覓纏鬥在了一起。
就算速度再快,傷害不到自己也是白搭,這場戰鬥,根本就沒有輸的風險。
窮奇正自得意,忽然,眼前的沈覓身形一動,莫名其妙地朝一側閃躲。
“嚐嚐上次差點要你命的五度相生律!”
沈覓閃開的瞬間,一道白光掠過,與沈覓沒什麼威力的凝塵劍不同,它散發着極其危險的氣息。
窮奇察覺到危險,連忙跟着向一側閃去。
但時間太短,即便以它的速度也只不過移動了一寸來遠。
白光閃過,自其胸膛穿胸而過。
窮奇發出一聲近乎哀鳴的嚎叫,連連向後退去,銅鈴大的眼睛驚恐地瞪着兩人。
陸瑾臉上露出了一絲惋惜之色,淡淡地說道:“我要是能再快點,它就已經死了。”
沈覓則大笑着說道:“不急,一次不行就多來兩次,早晚把這畜生紮成煤球。”
“蠢貨!先去處理那個傢伙!”
天空之上,傳來獵師的厲聲呵斥,他雖然忌憚二人的實力不敢輕易落地,但卻在天上看得明白,知道陸瑾纔是真正能對窮奇造成傷害的人。
“泉水指揮官……”沈覓小聲嘟囔了一句,罵道:“前世最恨得就是這種人,罵人蠢貨,你不蠢,會被人打得不敢下來?”
窮奇雖然不太聰明,但卻十分聽話,獵師這麼一說,它再次行動起來,這次的目標卻是陸瑾。
“砰!”的一聲,窮奇巨大的身體撞在沈覓的凝塵劍上,強大的衝擊力順着凝塵劍傳入沈覓的身體。
沈覓感覺自己如被重錘敲打一般,胸中一悶,血從嘴裡,鼻腔噴出。
他咧嘴一笑,牙齒赤紅,“想要對付他,先問過我的意見!”
說罷,凝塵初試配合着瞬機卦不斷地朝窮奇身上招呼。
雖說沈覓的凝塵劍殺不死窮奇,但打在身上依舊能劃出道道淺痕。
刮痧也能颳得人慘叫,更何況是鋒利無比的凝塵劍。
窮奇蠢笨,不知道射人先射馬的道理,誰打它,它就打誰。
剛剛轉移到陸瑾身上的目標,又瞄準了沈覓。
結果,不出意料地,再次着了五度相生律的道。
這一次,比剛纔更加厲害,半邊身子都幾乎被飛來的塵息射爛。
“蠢貨!蠢貨!”獵師在空中大吼:“不要去管沈覓,讓他隨便攻擊你,殺了陸瑾再去對付他!”
窮奇吃了“召心丹”,對獵師的話言聽計從,當下猛一揮爪,拍飛沈覓,朝着陸瑾重來。
沈覓暗道不好,連忙飛身躍起,自上而下,凝塵劍直刺窮奇後心。
這種命中要害的攻擊,無論威力如何,正常都會抵擋一下。
但受命於獵師的窮奇像是發了瘋一般,不管不顧地朝陸瑾衝去。
“凝塵雙式·毀天裂地破月震陽光華普照焚寂四方覆滅寰宇千秋萬載他媽的絕殺劍!”
沈覓凝塵劍已至,可窮奇卻絲毫沒有要躲閃的意思。
它猛地躍起,一把將陸瑾拍倒在地,半個身子都壓在他身上,鋒利的前爪已深深陷入了他的胸膛。
這一爪,幾乎將陸瑾攔腰斬斷,五臟六腑都被碾得粉碎,鮮血從七竅不停涌出,眼見已經活不了了。
窮奇剛要回身對付沈覓,突然感覺力量被瞬間抽空,身子一晃,竟撲通一聲跌倒在了地上。
它嘴裡大口地溢着鮮血,吃驚地看着從後心穿胸而過的凝塵劍一點點消散。
身後,傳來沈覓冰冷地聲音:“這是陸瑾的凝塵劍,是他爲保護晴眉鎮留下的最後一樣東西。”
高階塵師能夠將塵息脫手,並且隔空操縱塵息的變化,其距離的遠近,以及變化的靈敏與塵師自身的天賦及塵息雄厚程度有着密切的關係。
——《浮世新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