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行中的伏魔猛地停在半空,一拍腦袋叫道:“哎呀,剛纔一時間興奮過了頭,把二爺給忘了,回去了指定要被鎮惡罵。”
說着,便要調轉身形往回飛,這時,餘光看到遠方的天空一道光柱直衝雲霄,彷彿要把月亮給射下來一般。
“已經開始了?看來二爺已經脫困,鎮惡那傢伙挺能幹的嘛。”
說着,拍了拍夾在腋下的段幹檀勝,笑道:“你老子這回可有大麻煩嘍。”
段幹檀勝本就大病初癒,身子弱的不行,被這一通折騰,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凍得發紫的嘴脣不住地顫抖,臉上寫滿了恐懼。
“站住!”
身後一聲嬌聲暴起,一道寒芒閃過,擦着伏魔的臉龐飛了出去。
他朝後看去,卻見阿芝三人正趕了過來。
伏魔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自言自語道:“追得倒挺緊,既然二爺沒事,我就自己找點樂子玩玩。”
說完,身子落在一所瓦房屋頂,靜靜地等着三人追了上來。
不一會兒,三人同時躍上了屋頂,阿芝手持凝塵劍,冰冷地眼神中射出道道兇光:“混蛋,放開他!”
“放開?”伏魔怪笑一聲,將段幹檀勝拋向了空中,又單手接住:“是這樣放嗎?”
阿芝臉上閃過一絲驚慌,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你想怎麼樣?”
“我嘛,”伏魔貪婪地盯着阿芝嬌小的身體。
她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褻衣,褻衣纖薄如紙,被寒風一吹,飄蕩之中,露出裡面雪白的肌膚。
“說實話,我早就對你有意思了,雖然身材差了些,但這臉蛋,可不是那些胭脂俗粉能夠比的。”
“怎麼樣,做我的小妾如何,我保證讓你這個冰山美人化成一灘水。”
“無恥!”阿蒙臉上青筋暴起,若不是伏魔手裡有人質,怕是早已衝上去了。
伏魔冷冷地看着他,罵道:“煩人的跳蚤,先把你殺了再說。”
說罷,手臂緩緩擡起,塵息已聚於掌間。
“等等。”阿芝忽然開口。
她冷冷地說道:“我答應你的要求。”
“哦?”伏魔手中塵息漸消,饒有興致地看着她:“此話當真?”
“小芝!”一旁的阿蒙和阿泰同時驚呼出聲。
他們從小看着這個阿芝長大,知道她自幼醉心修塵,而且對男人有種天生的厭惡。
這個決定意味着什麼,他們比誰都清楚。
“小芝,這個傢伙根本就是個禽獸,你別聽他的,到他手裡的女人,每一個都生不如死。”
阿芝搖了搖頭,沒有理會他們,對伏魔說道:“放開少爺,我跟你走。”
伏魔撇了撇嘴,說道:“當我傻嗎,放開他跟我走的怕不是你,而是你的凝塵劍吧。”
阿芝美眸圓瞪,嬌喝道:“你到底想怎麼樣?”
“嗯,”伏魔摸着下巴假裝沉思,半晌才一拍大腿道:“這樣好了,你把身邊的兩個人殺了,我不就不用擔心了麼。”
“跑,快跑。”忽然,段幹檀勝虛弱地說道:“別管我,快跑吧,他不會放過我的。”
“少爺!”阿蒙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豆大的眼淚吧嗒吧嗒的從眼眶裡流了下來。
阿芝眼神中難得地閃過一絲猶豫,緊接着,手中的凝塵劍便對準了二人。
“對不…”阿芝張了張嘴,又沉默了下來,半晌纔開口:“你們放心,殺了你們,我也不會苟活。”
阿泰呵呵一笑,說道:“臨死前還能聽到你這小丫頭說這麼矯情的話,倒也不虧。”
接着,他走到阿芝身前,笑道:“先殺我吧,阿蒙膽子小,讓他先緩緩。”
說完,閉上眼睛,一動不動。
阿芝一咬牙,一滴晶瑩的淚珠順着光潔的面龐滑了下來,伸手向前刺了出去。
阿泰閉目良久,卻始終沒感覺到疼痛,忍不住睜開了眼睛。
他卻看到,凝塵劍距離自己的胸口還有半寸,卻始終不再前進。
阿芝雙眼通紅,握着劍的手在止不住地顫抖。
“別怕,”阿泰如鷹一般尖銳的目光變得溫柔起來,“你還小,這一劍早晚會有一天會替我還回來的。”
說完,身子向前一挺,鋒利的凝塵劍瞬間貫穿了他的心臟。
阿芝驚叫一聲,連忙撤手,凝塵劍化作虛無。
阿泰口涌鮮血,輕聲道:“保護好少爺,保護好你自……”
話沒說完,身子沒了力氣,從瓦房之上滾落到地面。
“哈哈哈哈!”
伏魔幾乎笑彎了腰,一邊笑一邊叫道:“追了我這麼遠,就是爲了給我表演這一段自殺的戲碼麼,哈哈哈,這也太精彩了。”
寂靜的寒風中,只留下他的笑聲和阿芝的抽泣聲。
自顧自地笑了一會兒,伏魔也覺得沒什麼意思,終於收起了笑意,說道:“那個傻大個,你也要好好表現,別讓我失望。”
阿蒙壯碩的身體止不住地發抖,他目光看向阿芝,卻見對方神色冰冷,手中的凝塵劍再次握起,似乎已經做好了對自己下手的打算。
“小…小芝,”阿蒙感覺自己的聲音都在顫抖:“我,我不怕死,但是我臨死前一定要告訴你。”
阿蒙嚥了口吐沫,咬了咬牙,說道:“我,我喜歡你,我在小時候就喜歡你,非常非常喜歡。”
說完,阿蒙忽然發現自己的身子不再顫抖了,心跳也平穩了下來。
他不禁笑了起來,自己果然不怕死,只不過剛纔想要表白,所以纔會有些激動。
想明白這一點,阿蒙嘿嘿笑道:“小芝,我說完了,死而無憾,你動手吧。”
“阿芝,快…咳咳,快住手。”段幹檀勝忽然發出一聲咆哮。
他慘笑道:“你們不是我的手下,沒必要爲我賣命。”
伏魔摸了摸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段幹檀勝。
“我知道我不是一個好人,打小就淘氣,喜歡做壞事,還一事無成。”
“家裡的僕人表面上對我恭恭敬敬,卻全都在背地裡都罵我,連父親也覺得我是個紈絝子弟。”
“但唯獨你們三個,無論我怎麼樣,都一心一意的對我好。”
“我雖然感激,但卻一直說不出口,今天,是時候該報恩了。”
突然,他猛地擡起頭,一口咬在伏魔的大腿之上。
伏魔吃痛大叫,一掌狠狠地拍在了他的後背。
段幹檀勝被這一掌拍的全身抽搐,卻仍不肯放嘴,鮮血從縫隙中流出,分不清是他的血還是伏魔的血。
又是一掌拍出,段幹檀勝的身子一軟,幾乎癱軟在地,唯獨那張嘴卻死死地咬住伏魔的大腿,口中還發出含糊不清地叫聲:“快跑啊,求你們了,別讓我臨死前也做個壞人,跑啊啊啊!”
伏魔再也忍不住痛,一腳踹在段幹檀勝小腹,將整個人都挑飛了出去。
阿芝見狀,嬌小的身形向前一躍,想要接住飛到空中的段幹檀勝。
阿蒙也反應了過來,趕忙站起身,朝着伏魔便衝了過去。
伏魔冷笑一聲,手中凝聚出一道狂風,叫道:“可笑的螻蟻,死到臨頭還不老實。”
說罷,手中的狂風分出兩股,一股打在衝過來的阿蒙身上,阿蒙全無防備,如遭重錘捶胸,一口鮮血從嘴中噴出。
另一股狂風則直擊段幹檀勝。
阿芝來不及多想,身形一躍,抱住段幹檀勝,擋在他的面前。
一聲刺耳的嗡鳴響起,狂風在她身邊突然炸裂開來。
她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身子便向下墜去。
可還沒落地,便被一人抱在了懷裡。
那人臉龐方正,眼神堅毅,輕聲道:“姑娘,別怕,沒事了。”
這時,又聽到一個聲音響起:“哎,我說什麼來着,這傢伙一直帶着面罩,除了害怕暴露身份之外,肯定還因爲長得醜。”
“你看他那臉,都快突破生命極限了。”
阿芝擡頭看去,不遠處,一張尖嘴猴腮的臉正洋洋得意地笑着,脣間兩顆碩大的門牙露在外面,在黑夜中格外醒目。
她不禁暗暗吃驚,這傢伙怎麼敢這麼堂而皇之的說別人醜。
心裡剛剛萌生出這樣的想法,就聽一個如百靈鳥般婉轉悅耳的聲音響起:“你們倆根本就是半斤八兩吧?”
那人怒道:“你說清楚,誰是半斤,誰是八兩?”
清脆聲音嘀咕道:“有爭的必要嗎?”
阿芝忽然想起伏魔,驚呼道:“小心,房上面有高手。”
她猛地擡頭看去,卻見伏魔這麼半天,竟一動沒動,目光凝重的注視着前方。這種表情,似乎是今晚第一次出現在他的臉上。
他在忌憚誰?
阿芝順着他的目光看去,一個少年立在屋頂,清冷的月光撒在他的臉上,勾勒出他清秀又略顯稚嫩的面龐。
“不用害怕,我們人多,他不是對手。”抱着她的糙臉漢子見她面露憂色,沉聲安慰道。
阿芝這才意識到自己還在對方懷中,連忙扭動腰肢,跳了下來。
那尖嘴猴腮的人跑了過來,叫道:“老趙,你這傢伙,泡妞可真下血本,抱着一個抱着人的人,手都抽筋了吧?”
趙毅冷哼一聲,沒有答話,默默地將手背到身後甩了甩。
阿芝這纔想起自己懷裡的段幹檀勝,她試了試脈搏,好在沒有性命之憂。
阿芝將段幹檀勝交給二人,說道:“你們幫我照顧少爺,我去上面幫忙。”
王池看了一眼段幹檀勝,嘖了一聲,叫道:“晏晏,來活了,快來幫忙。”
說完,衝阿芝嘿嘿一笑,說道:“放心,這是我們濁染城最好的瘍醫。”
阿芝點了點頭,輕輕一躍,再次跳上了屋頂。
這時她才感受到二人的氣場之強,幾乎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伏魔看到阿芝上來,冷哼一聲,說道:“擾了我的雅興,就算你是濁染城的銀鞘衛,今天我也要讓你死在這裡。”
塵師雖然能夠使用塵息和神紋以達到常人難以企及的能力,但始終是肉體凡胎,若是被刺中心臟,也只能等死。
——《浮世新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