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
法國巴黎今天迎來了雨天,雨水滴嗒滴嗒打在每個房屋頂上,一切看似平靜安逸,其實這裡一樣暗波兇涌。
今天不知道是一個什麼樣子的一天,只有明凡自己心中最清楚,他看着旁邊躺的女人,麻木的眼神再次看向窗外,這應該是一個郊外的洋房,周圍都是樹林,外面自然是一片美境,可是明凡面無表情感知着這雙被鎖住很久的手,還有雙腿,平靜着。
他……今天可能逃得走嗎?
明凡自己也沒有把握,現在的他跟一個廢人一樣只能躺在牀上,身上的力氣根本還沒有恢復,傷口依舊那麼慘不忍睹,可是看着他的臉,完全沒有感覺到這是一個受重傷的男人,因爲他的眼睛裡沒有了希望…………
臉色正常的冷漠,無太大情緒的波動,似乎是一個永遠都不會笑的男人,可是偏偏過去的他……是那麼愛笑愛玩,這是一個殘酷的現實。
他猜自己逃離這裡後最討厭的東西應該就是……這些冰冷到極點的鐵鏈。
這似乎很可笑,自己是一個特工,他是傳說中有名的毒蠍,而如今居然被一個女人鎖在這裡,還有靠着她的幫助生活,也許汪斐在害怕他會逃走,把秦醫生給他的藥液可以加快傷好起來中把量減少,而且每天給明凡注射可以將他的力氣抽去一半的針。
明凡也知道爲什麼自己傷恢復那麼慢,爲什麼自己每天的力氣一點都沒有增加恢復起來,她連反抗的力氣都不給明凡。
這個瘋狂的女人……明凡暗想不敢再多看這個女人,他必須把握好今天,在她給自己注射藥液的時候,有力氣的時候逃離這裡,逃出去,在巴黎他明凡不可能沒有認識的人,只有可以逃離這個“牢房”。
明凡想着更加握緊手中的鐵絲,劉海遮住了他的眼睛,最終閉眼養神。
秦醫生沒有答應幫助他逃離,這是給了他這一根鐵鏈,可以救自己,自然也可以讓自己自殺的另外一個作用。
還有5個小時……他就有機會可以逃出去,今天汪斐似乎要出去一趟,這是明凡這幾天觀察到的情況,他也不知道她是去幹嘛,只知道她大約需要去個一個多鐘頭纔會回來。
他期待逃離這個的那一刻,厭惡着這些不見天日的日子,他好奇自己逃離後會去哪裡,他該何去何從,上海,他是回不了了。
於曼麗……她過得好嗎……現在怎麼樣了,知道我不在了她是怎麼過來的,明凡想着卻不敢想去見她的一天。
他在等,等着逃離的一天,最終他心平靜下來,臉色真的死一般的安靜…………
中國,上海灘。
“於曼麗,上級對你這麼久以來的成績非常滿意,你也忙得有些日子,讓你回上海工作,聽命於眼鏡蛇,今晚跟他在這個地點見面吧。”黎叔把地址遞給從北平剛回來的於曼麗。
明凡離去的這半年,不,正確來說快近一年了,在軍統方面稱留在毒蛇這裡,王天風也沒有過多懷疑,畢竟明凡現在已經死了,毒蛇手裡本來就缺人手,於曼麗留下再適合不過,只是於曼麗其實是去了北平,算是歷練去了,思想比以前更加成熟,不只是以明凡爲目標而努力,還有爲自己的國家。
於曼麗表情認真禮貌接過,看着手中的地址,上海的地址,這一年上海這個詞對她來說是痛苦的,因爲這是明凡的家,也是上海的列車上,明凡再也不在了…………
“我明白了,我會準備去,謝謝你黎叔,這一年你幫了我不少忙。”於曼麗把地址燒燬,以免被人發現,做事冷靜的她確實改變很多。
只是現在的她很少笑了,而明凡是再也沒有笑過,真心的微笑,於曼麗不知道這個男人還活着,她只知道這一年裡一直找不到他,包括沒有明凡的任何消息。
難道明凡……真的死了嗎?於曼麗看着燃燒的紙眼神閃過一絲迷茫,火……明凡就是在爆炸的煙火中離開她的。
“你本來就是一個優秀的孩子,不用謝我,以後你要更加努力,小心行事,我希望你能忘了過去的一些悲痛,不要讓它一輩子跟在你的身邊,後來受傷的只會是自己,記住嗎?”黎叔知道她忘不了明凡死去的時候,這一路他是看着於曼麗走過來的,她是有多想念他,多麼的自責……
“可我忘不了他,我總感覺……他還活着。”於曼麗握着手中的玉佩,那是明凡當時給她的東西,讓她好奇的是玉佩晚上會發出微弱的光…………
“也許,以後你有什麼打算?還要等他嗎?”黎叔問道。
“…………”於曼麗沉默一會,就那樣呆呆看着玉佩,良久回答,“我就怕等不到他。”
話也就此畫下句號,於曼麗也準備去會見傳說中的“眼鏡蛇”,亦是明樓,明凡的大哥。
她如約而來,天台上,站在高處等待,直到聽到身後的聲音她纔回過頭,“長官。”
“這一年過得不容易吧?”明樓點頭上前放眼往着前方,他清楚記得當時與明凡的對話,他問自己這個大哥,他能不能不離開上海,一切彷彿是昨天。
“還好,大姐她還好嗎?緩過來沒有?”於曼麗也指的是明凡的離去。
“比之前好些了,你呢?你也相信明凡活着?你怕不怕他真的不在?”明樓話裡平靜,他不想自己的弟弟而辜負了這個女人的一輩子。
“我不知道……我也不確定。”於曼麗搖搖頭,把玉佩拿了出來,“長官,這是明凡之前交給我的,現在給你,拿給大姐吧,也許她心情會好些,這東西也不屬於我。”
明樓接給手中,心顫抖着,他最記得這個玉佩,是母親送給明凡的,明凡一直把它當寶貝,小時候帶着這個比自己巴掌大的東西,自己看着帶得累想幫他拿出來,可他小手抱着回答,“不可以!大哥不可以拿走,明凡要一直帶着。”
明樓微笑一下,又把玉佩還給於曼麗,“明凡既然把它給你,證明他對你是真心的,拿着吧,母親曾經說過,這是給明凡未來的妻子的。”
“嗯?”於曼麗接過,大哥的意思是…………可是明凡他會回來娶我嗎……他,還活着嗎?
“相信我,於曼麗。瘋子現在去法國了,估計他有是抱有一絲希望在找他,我瞭解他,他很在乎這個學生,如果明凡不在中國,那就可能是法國,只要他活着,瘋子就一定找得到他。”
“老師不是去法國執行任務嗎?那個……老師去過法國?”於曼麗不敢相信王天風也是出過國的。
“那是藉口,他以爲他都是個文盲?他也會僞裝,明凡跟他比,這臉皮確實是厚了些,不懂得收斂。”明樓笑了。
於曼麗微笑握緊玉佩,明樓也開始進入話題,從今天開始她就是繼續聽命于軍統毒蛇的,同樣另外一個身份,就是聽命於眼鏡蛇。
法國巴黎,醫學院。
“初教授,還沒有忙完,學生是不是讓您頭疼了?”秦醫生看着低頭整理資料的初教授問道。
“是啊,現在的學生真是不懂事,以前好不容易發現個好苗子,這學生雖然是學經濟的,可是在醫學方面卻一樣出色,跟我年輕的時候有得比,可惜這孩子家人不同意,我幾次寫些過去都沒有迴應,可惜了。”初教授嘆息着,拿起一張照片看着微微一笑。
“說來倒是我輕鬆多,看看病人開過藥,還有……嗯?!初教授,這個男孩……你認識?”秦醫生驚訝看着初教授手中的照片,是他和明凡的合照!
“我剛纔說的這個學生,說來他是最讓我驕傲的,沒良心的小東西,不來法國發展幫我就算了,連寫信給我都沒有,對了,他叫明凡。”初教授摸了摸鬍子。
秦醫生臉色變得有些蒼白,原來那個孩子來過巴黎讀書,還是初教授看重的,學校裡也聽說過他的事情,原來就是那個孩子!?
該不該救他?他只有一根鐵絲可以開鎖,萬一他被那個女人發現他逃跑!?他自己一個人本來就傷痕累累着還沒有恢復,又被那個女人注射了從我這裡拿去的藥物,就憑他一個逃出來簡直不可能!
“秦醫生,秦醫生,醫生!”初教授叫着不在狀態的秦醫生,秦醫生這才反應過來,“啊!?不好意思,剛纔在想一些事情,病人的病情,那個初教授,我先走了!不好意思啊!”
秦醫生趕緊跑出去準備幫助明凡,可來這孩子沒有犯什麼事情,可是汪小姐爲什麼要將他鎖住,就因爲這孩子不愛她?這簡直太瘋狂了。
“對了,初教授!”秦醫生突然回來,他不放心,還是交代一些事情的好,“如果我沒有回來,麻煩你幫我聯繫明凡這個學生的家人,就告訴他們他在法國!就這樣!”
秦醫生也不敢多說,他怕初教授知道太多,也會惹禍上身,告訴他的家人來解決吧,秦醫生不再想多快速開車出去,不斷看着手錶,如果沒有算錯,明凡這孩子快行動了。
他真的算對了,對他趕來的時候,明凡真的打開鎖逃了出來,這是沒走幾步癱倒在郊外痛苦喘氣,可惡,這個女人居然在自己睡去給自己注射藥物,現在身體完全沒有什麼力氣了…………
“呃……可惡……”明凡喘着去努力站起來扶着周圍的樹林慢慢往前走,摔倒了又重新咬牙扶着樹爬起來,因爲怕沒有時間只是匆忙披着房間裡的黑色外套,遮住上身的布帶,被他這麼一折騰,布帶開始出現血跡,每走一步就是鑽心般的痛。
“啊!”明凡徹底摔倒下去,完全沒有力氣穩住身體,就那樣滾落下去,上身腰部撞到後面的老樹,黑色外套丟落在旁邊,露出他那包着布帶的上身,鎖骨上的布帶也開始出血,手掌因爲剛纔逃窗的時候劃傷一條紅口子。
他沒有想到汪斐居然把門上鎖,還好有一個窗戶壞掉,而汪斐平時根本沒有去開過,給了明凡機會,住的是一樓也可以省去力氣,可是因爲身體力氣不足,手掌才被玻璃狠狠割了,可是明凡沒有注意到。
他重新扶着樹撐着自己撞到的腰步,撿起地上的一根木當柺杖,好不容易走到另外一個地方,他再次摔倒,徹底把柺杖丟掉,他用帕,一手抓着黑色外套墊着腹部以免傷口因爲摩擦傷得更重,他沒有敢停下來過,一直爬,一直往前爬去…………
終於他的努力沒有白費,秦醫生下來狂跑找到了地上艱難前進爬的明凡,傷口更加慘不忍睹,他是有多堅強才堅持下來的…………他真的經歷太多痛苦了吧,上帝到底是公平還是不公平,他在帶血艱難爬着逃離,而他的家人知道嗎…………
“孩子!快,我的車在哪裡,跟我走!汪小姐很快就要回來了!”秦醫生背上了還喘氣沒有反應過來的明凡,明凡趴在他的肩膀上,臉色蒼白無力,他微微睜開眼睛,“爸爸…………大哥……姐姐……帶明凡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