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來了,別怕。
戴笠給了王天風半個月的時間說服明凡,正確來說是半個月時間做準備,而後出發,無論明凡答不答應,一切已經被他敲定。
明凡站了兩個鐘頭終於等來王天風,他不知道剛纔兩人還出去外面幹什麼,腿和背已經隱隱痠疼,頭上的書已經在搖晃,畢竟他這幾天任務多,讓他根本沒什麼時間可以休息。
“老師。”明凡看到進來的王天風高興叫了一句,自然還不敢把書放下來,看那樣直直看着王天風的眼睛。
“跟他走,怕嗎。”王天風平淡的眼鏡,明凡愣住了,他本以爲老師已經幫自己退掉了,結果還是要走?不,他不能離開重慶。
“老師!我……”明凡說的那一刻頭上的書掉了下來,砸在王天風腳邊,他表情平靜看着地上的書,明凡趕緊撿起來,“老師,對不起,我真的不能離開重慶,大哥他們很快就要回重慶來,我就是想跟他們……”
“跟他們呆在一起,或者見一面對嗎?”王天風打斷了他的話,明凡一時啞語,王天風繼續道,“你以爲他是在騙你嗎?在軍統從來沒有多少人敢拒絕他在要求,他不是我,不會對你手軟,你沒有拒絕的權利。”
“老師,難道就沒有辦法?我知道他是經常來重慶,可是他……總之我必須留下,我要等大哥他們,要等在日本人離開中國那一天!”明凡回答得很堅決。
“啪!”王天風揮手打了他的臉一拳,怒斥道,“你什麼時候才能給明白我的苦心,你倔有什麼用?你越倔他越想把你帶走,你確實是個人才,可是明凡!毒蠍你給我記住,這個世界是殘酷的,有時候你沒有任何選擇的權利!”
“老師……”明凡喉嚨一堵,可憐看着王天風,連老師都沒有辦法幫他嗎?可是明凡自己清楚,一旦跟了戴笠,他真的就是一直走在懸崖上,責任更大危險更高,因爲他還有另外一個身份…………
王天風太怕此刻的明凡,太心疼了,這一走,有可能不再是他認識的明凡,不是屬於他的學生毒蠍了。
“我不想跟着他,老師,就沒有辦法!?爲什麼他要選擇我!?爲什麼!!?”明凡回答,擡頭認真嚴肅看着王天風,他真的不能跟他走。
“沒有爲什麼,他一旦決定,你就走不了,明凡,也許這個也是個好機會,你未來的路會更加廣。”
“不,我不認爲!他是什麼人我多少聽說過,老師你和我大哥不就是個例子嗎?只給大權不給職位,他根本就不在乎我們這些人的生死!我們拼死拼活爲了什麼!老師你有沒有想過!他手中握着多少像我大哥他們一樣的人的性命!一旦他有一天出什麼事情!誰會證明他們的清白!這些事情戴笠從來沒有想過!包括那次他讓我暗殺的那個人!你們以爲我不知道嗎?那個人過去爲他多買命,而他就因爲想討好上頭的命令讓我們把他殺了!總之我不會跟他走!”明凡按不住心中的憤怒,這期間他所執行的暗殺命令其中不止殺的是日本官員,還有他們的自己人。
“你以爲你是誰!?”王天風大聲問道,手指着明凡不服的眼神,“你給我記住!軍人只有執行命令的權利,軍統裡面的黑暗我比誰都清楚!可是我們就是必須做好自己! 你大哥和我都是一樣從一開始就做好犧牲的準備!沒在乎又怎麼樣,只要我們付出了就夠了!至少我們知道自己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國家的事情,從我們踏上這條路開始,我們的命就早已不是自己的了!明凡!你記住!你不可能永遠在保護別人!有一天你很可能把自己的命也賠進去!”
“我不怕!我願意!”明凡毫不猶豫,“只有我們再熬過這段時間,日本人很快就會走,老師,那樣我們可以卸下一切負擔,我們不要再參與進來了,戰爭結束後就是內戰,老師,人的心會累的!不管怎麼樣我要你們活下去,我就是要保護你們!老師!!我不要你們被自己人殺死!”
“我再問你一句,走還是不走?”王天風忍住淚水。
“不走!我要留在老師身邊!我要等大哥他們來重慶!”明凡道。
“好!你好!”王天風生氣抽過桌子上的牛皮鞭,拉着明凡的衣領將他狠狠摔在地上跪着,“啪!”
“你打!打死我也不走!你打啊!”明凡背後挨三鞭依舊這樣回答,王天風停了下來,“跟他走,就有那麼難嗎,還是你在害怕自己會死在他手上?跟他走未必是件壞事。”
“你……以爲我怕死,不,我是不想離開你身邊,我……也想見大哥他們,只要我再等幾個月,他們就來重慶了,跟戴笠,每天都在奔波不是嗎,還有替他殺更多人,老師,我也怕自己真的變冷血,有一天會把槍口對向你們,或者,相反。”明凡說這話眼神格外清晰。
“起來吧。”王天風把牛皮鞭丟在桌子上,背對着明凡看向窗外,“老師答應你,保護好自己,我和你大哥他們等你回來。”
“好…………我跟他走。”明凡突然道出這句話,王天風驚訝了,可又馬上平靜接受,這像他明凡能做的出來的事情,他也在氣自己這個老師,自己都不幫他。
明凡蒼白無力一笑,“長官,我聽你的,我跟他走,可是我發誓,我毒蠍還會回來,兩年內,我會回到重慶來見你。”
“你就這麼肯定兩年內他會放你走。”王天風依舊平靜的表情,他同樣讀懂明凡話裡的意思。
“對,那……我先走了。”明凡握緊拳頭轉身離開,毫不去看背後這個老師,他知道老師不是不救他,是沒有辦法,兩年內只要他可以存活下來……
“明凡。”王天風突然叫住了他,明凡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
“保護好自己,到了他那裡挨的打還有委屈絕對不會比在我這裡少,小心行事,要學會忍。”這個老師送給了他這些話,明凡聽完沒有回答,推開門出去了。
明凡只有半個月的時間就要出發,他來找於曼麗了,於曼麗也知道了消息,可是她沒有像以前一樣流淚,而是微笑抱住這個失落的男人。
“於曼麗……你說,下次見面我們會變成什麼樣子。”明凡將於曼麗抱進懷裡,閉眼忍住情緒。
“我相信你還是不會改變,因爲明凡永遠都是我認識的你,別怕,這麼多年我們都走過來了,不是嗎?”於曼麗抱着他的懷抱感覺依舊溫柔,閉眼微笑。
“對,也許你是對的,可是我還想跟你說一句對不起,曼麗。我給不了你一個婚禮,現在的我根本沒有機會給你……恨我嗎。”明凡話裡平靜深情看着她的眼睛。
“不恨,這輩子跟你永遠呆在一起就足夠了,我還要謝謝你,謝謝你這一路不顧自己一直在保護我,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離開你,去哪裡,我也跟着你去。”於曼麗抱得更加緊,彷彿在怕明凡再次離開自己。
“要是會死呢,我有預感,跟在戴笠身邊,手上殺的人會更多,危險更多,也許……還會死在自己人手上,曼麗,我就是想告訴你,等我兩年,我保證兩年內我一定不會再離開你,我會給你一個婚禮。”明凡手溫柔摸着她落淚的臉,擦去她的淚水。
“明凡……”於曼麗一頭埋在他的懷裡,“我會等你回來的,兩年我等,老師他們也等你,不要騙我,你必須安全回來,回來……娶我。”
明凡微微一笑,抱緊了她閉眼,他回答,“我一定答應你,安全回來找你,你保護好自己,記住跟那邊的人聯繫要小心,不到萬不得以就不要主動聯繫他們,以免暴露自己,等我回來,或者我會更快就回來。”
“你說……老師要是知道我們……已經那樣了,他會不會殺了我們。”
明凡聽到於曼麗問一個問題,慢慢鬆開她,看着她的臉鎖着眉頭,“我也不知道……所以我們要保護好自己,我離開這段時間你都必須保護好自己,老師向來性格多疑,如果發生什麼事情,你就把我給你那半塊玉丟進河中,我會馬上知道。”
於曼麗點點頭看着脖子上的半塊玉佩,他們兩人一人半塊,玉佩一旦落進湖中或者河流中,另外一塊玉佩會相呼應,這是明凡後來發現的用處。
“明凡,我等你回來。”於曼麗再次抱住他,明凡微笑點頭捂着她的臉吻了下去……
“等我回來。”
這段離別的記憶明凡每每會想起,鬆開拳頭看着手中的這半塊玉佩,事情已經過去一年多了,自己這雙手沾的血多得他忘卻了,到現在其實他從未睡過一個安穩的覺。
坐在天台上的他手臂上多了一道舊傷疤,還有女人咬傷的口子。說來他自己都覺得好笑,這半年多他更加見識到戴笠好色的性格,自己真的替他解決了很多事情,經歷更多的生死挑戰,倒置現在的他笑得更少,變得冷冰冰的,因爲現在的他只有自己,他必須堅強活下去。
“蠍子,戴局長找你。”一個穿黑色西裝的男人走到這天台上,看着明凡叫道,明凡這才轉過頭去,臉上乾淨卻帶着犀利不善的眼神,彷彿可以殺死人。
“嗯,我馬上過去。”明凡從上面跳了下去,準備下樓去,旁邊的男人攔住了他,道,“走那邊吧,我們開車送你過去,這是戴局長的意思。”
“嗯。”明凡沒有猶豫,突然找他這種事情已經再奇怪不過了,不是殺人就是替他辦事情,在明凡看來沒有一件事情是好的,不……也許有件事情,比如戴笠讓他將他的家人母親親人接到他的身邊保護這件事情……
車上明凡坐在裡面除了看窗外就是沉默不語,坐車前座的男人看着一直沒有人話到明凡,拿出香菸遞給了他,“抽一根?”
明凡表情停頓了下,回答“不抽下煙,謝謝。”
“是不抽菸還是瞧不起這種牌子的香菸啊?聽說你是個富家少爺,我就不明白了,你爲什麼要選擇幹這行,你的家人就這麼同意?”
“…………選擇了,就不會後悔。”明凡回答,突然接過了他的香菸,拿出打火機打燃,面無表情吸了一口,他在想,家人這兩個字,多久了沒有見到大哥大姐他們了,明臺該有孩子了吧……
“有件事情我還是告訴你吧,你等下還是小心點,這次不是去做任務還是殺人,而是讓你去見人,話我也已經帶到了。”坐前座的男人又吸了一口香菸。
“見人……是誰?”明凡問了一句。
“不清楚,到了你就知道了,我也不知道,對了,蠍子,這些日子其實我挺佩服你的,一路做任務都沒有失敗過,難道戴局長怎麼看重你。”
“不是沒有失敗過,只是每次都把任務完成才能回來……”明凡又沉重吸了一口煙,他沒有說錯,一次失敗回來他換得是一頓軍棍,老師真的沒有騙自己,受的苦只會更多。
而且每次的軍棍就是在戴笠面前挨的,打都他發話說停爲止,不過他從開始到現在只捱過兩次,雖然只有兩次卻讓明凡明白,他未來的路還很長,情報他一樣送出去給黎叔他們。
自然沒有什麼大事情明凡這個棋子都不能亂動,一旦動,以在現在在戴笠的身邊,絕對就是在找死,現在的他只有等。
當他下車之時,被人帶件一個房間門口,明凡確實帶着警惕心推開門的,進門看到了人明凡激動了,他惶恐了……
是轉身看着自己的明樓和明誠,戴笠放下手中的東西叫道,“還愣着幹什麼,快進來。”
“是……”明凡整理好自己的情緒趕緊進去站好軍姿,眼睛一直盯着明樓明誠,那句大哥阿誠哥就卡在喉嚨裡。
明樓明誠微笑,兄弟三人心照不宣,他們終於又再次相見,明樓明誠心疼了,因爲知道明凡受苦了,臉上居然有些滄桑,穿衣不如過去一般愛乾淨整理着,唯一沒有變的是他現在委屈的眼睛。
“見到他們,高興吧?”戴笠微微一笑拍拍明凡的肩膀,“算是我給你的驚喜,小蠍子,是個優秀的特工,別怪我對你心狠,當初我看到的時候你就像一隻成熟的狼,你年輕有熱血,卻也比別人多了一樣東西,是你狼的傲氣,不屈服的倔強,血是你只好的良藥,敵人的血會讓你徹底醒來,要想成長,還有你自己的血,磨鍊是狼性只好的催化劑,我同樣佩服你的重情,深入骨髓的震撼,可是我在這個年代這個殘酷的世界,我就是要告訴你無情這兩個字!”
“…………”明凡握緊了拳頭,淚水落下,他委屈看着自己面前的大哥和阿誠哥,不顧一切撲上去抱住兩人,“大哥…嗚嗚嗚…阿誠哥……”
戴笠緩緩跟明樓點頭交換眼色走出去,年代雖殘酷,也有給點溫柔,這就是他把家人接在身邊保護的原因…………
“哭吧……大哥知道你受不少委屈了……大哥來了,別怕。”明樓輕拍着他的背。
“明凡……你受苦了,我們來了,想哭就哭吧……把所有委屈痛苦都哭出來,哥哥的肩膀給你。”阿誠同樣一手搭在他的背,屋裡留下明凡痛哭的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章你們想看什麼番外?感覺策反老師真的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