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紅木腰牌

故國村的墓園裡,多了一座新墳。兩個身影跪在墳旁,一人淚痕猶在,一人表情哀慼。

是大黑黃雲夫婦。

啞叔和幾個村人原本守候一旁,見木南歸走過來,紛紛讓出一條道來。

看着黃雲那張憔悴的臉,木南歸愧疚道:“黃姑之事,是我大意了。”

“村長說的是哪裡話,”黃雲雙目通紅,她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哽咽道,“我娘早已瘋癲,日日都在承受夢魘之苦,村長那日只不過剛好撞見我娘發病而已,怎麼能怪在您的頭上。”

木南歸搖了搖頭:“可那日若是我能再快一步,黃姑興許還能見到外孫降生,全了天倫之樂。”

黃雲大悲,木南歸的話正好戳中她最疼痛的地方。然而理智終歸戰勝了感情,她扶着大黑的手站了起來:“娘她一世孤苦,有冤難伸,如今能在夢中圓了她報仇的心願,也算是有了善終。”

大黑難過地看向妻子:“其實,即便真要以我一人之命去換娘含笑九泉,我也是願意的。”

黃雲撫摸着隆起的小腹,苦笑道:“不許胡說。”

見他二人如此,木南歸終於放下心來,轉頭看向啞叔。

啞叔跟隨木南歸多年,自然明白主人之意。回去便將原本打算分給黃姑的口糧和皮子劃到了黃雲夫婦名下,也算是對在世之人的一份寬慰。只是田地、房屋等大宗資產還是要打點妥帖後,收回村中再行分配。

一直忙到明月高懸,夜深人靜,黃姑之事纔算真正完結。

如此繁忙,木南歸卻並不覺得疲累,反倒是越發精神起來。

院中寂靜非常,踏着月色,他踱進書房,關好房門,從懷中取出白凌贈與的那枚青灰符袋來。

月色下,袋上的硃砂印顯得有些暗沉。覆手上去,袋中之物正以極細微的動靜上下起伏着。

“明明已是一張獸皮,卻還有如此生機。”

木南歸目光柔和,月光拂過他的臉,在牆上投下好看的側影。

“難怪你要來北地尋它。”

他輕聲一嘆,將手伸向腰間,細細解下一枚小巧的木牌。

這木牌無印無字,樣式簡單到了極點。不過顏色卻很是不俗——只見鮮紅如血的面上瑩瑩透着金線般的紋路,在夜色下十分好看。

木南歸將這木牌小心地放到青灰符袋旁,動作極是輕柔、緩慢。他十分謹慎,物之所至,目光隨行。

剛一放下,青灰符袋便是劇烈一震,似是感應到了什麼,符袋面上的硃砂咒印瞬間便變得鮮紅了許多。袋子起伏劇烈,裡面赤鼠皮像是受到了什麼刺激,有了強烈的反應!

木南歸有些吃驚,但他很快穩住了情緒,凝住神思,聚氣於指尖。深吸了一口氣後,他開始緩緩拉動紮緊符袋的繩子。

一張巴掌大小的褐色獸皮小心翼翼地自袋中探出“頭”來。

明明已無肉身,卻偏偏作出“活物”的模樣——先是“頭角”,然後是半個“身子”。

這獸皮的動作極是謹慎,周遭哪怕有一丁點輕微的動靜,它都會立即縮回袋裡去。

木南歸有些驚訝的看着眼前的情景:說這是鼠,卻沒有血肉;說這是皮,一舉一動卻如同活鼠。雖然早已聽說過赤鼠“狡詐”的大名,卻沒想到它死後的皮毛也是還有如此靈性。

驚訝之後便是一份久違的暖意。多年前,那個人曾經說過它的神奇,如今親眼所見,又覺得她似乎又回到了自己身邊。

在這份跨越時空的親切感中,木南歸凝視着赤鼠皮一點一點向外試探。終於,在確認安全後,整張皮毛整個飛了出來。

指尖一股靈力已經聚起。木南歸絲毫不敢大意,目光緊緊跟隨着它,以防這獸皮突然脫逃。

月光下,就見手邊鮮紅的木牌微微一動。

似乎感受到了赤鼠皮的存在,它從桌上輕輕浮起,像被什麼牽引着一般,向着獸皮的方向湊了過去。

就在接觸到赤鼠皮的瞬間,紅光頓時從木牌上閃出,金紅色的紋路之中似有光子流動,燦爛奪目,耀眼非常!

“金紅之木,生於寒澗,長於北地,修行千年已化出靈性。如今我將它的元神封在此處,等以後找到與它臭味相投的赤鼠皮,這塊腰牌纔算完整。”

那年秋日,楓葉絢爛。她將懷中腰粗的枯木化成一枚小小的腰牌贈與給他,笑意盈盈,面若桃花。

“臭味相投?”他有些意外。

她的臉上笑意更濃,“就是相互吸引相互喜歡啊。”

心跳得咚咚響,他不敢再問,連忙裝作毫不在意地背過身去。

木南歸注視着眼前的景象。

果然,那赤鼠皮在腰牌周圍盤旋了許久,終於還是輕輕覆了上去。

紅光轉弱,繼而一股熱浪洶涌騰起。

木南歸轉頭避過。

再看之時,那赤鼠皮已經將金紅木牌完全包裹。

紅光消失,木牌中的光華也不再流轉,方纔種種已成幻夢。

指尖靈力散去。木南歸靠到桌前,將包好的腰牌拿起來一看,只見方纔還各具靈氣的兩種事物,如今已經合二爲一。那赤鼠皮嵌入了金紅木中,竟像天生長成的一般,找不出絲毫縫隙。

正詫異之時,一股暖流自腰牌中流出,瞬間灌入他的四肢百骸、五臟六腑,只片刻,便將凌冽的春寒盡數驅出了體外。

竟然,是如此的溫暖……

深藏多年的記憶洶涌而至。夜色雖然清冷,但桌上那一盞跳動的燈火卻將心中那一片赤紅楓林映得愈發鮮明、燦爛起來。

只見那張清瘦素淨的臉龐湊了過來,一雙烏目中盡是俏皮。他心頭一顫,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你要把這精怪做成腰牌送給我?”

“對啊。”俏皮的烏目眯了起來,眼角眉梢寫滿了笑意。

“這……不太合適吧……”

“怎麼?莫非磐國有律法規定,不準用妖怪做腰牌?”

“這……”他語塞。

“金紅木精可是稀罕物,能將天地靈氣化爲日光,古時宮中就有人將它雕刻成燈,置於墓穴之中,千年不滅。”

“那就製成燈盞,可好?”

“不行,不吉利!”她不高興地拒絕。

“那,其他的東西好不好?只要不是……”

“不是什麼?”心尖上的人兒眨着眼,又往前湊了些。

他的呼吸一滯,聲音不由自主地縮小:“只要不是讓我隨身佩戴就好……”

“爲什麼呀?”

“太過於貴重,我,我不習慣……”

“所以我才說要做成腰牌的嘛。你看,腰牌又輕便又小巧,藏在身上也不容易被人發覺,只要你不四處招搖,誰也不知道你身上有這麼個大寶貝,對不對?”

木南歸輕輕撫摸着,目光溫柔,情絲繾綣。慢慢的,神色漸漸暗淡了下來。

望向窗外,唯見黑夜無邊,月色荒涼。

魘魔的記憶幻夢初現血色愛戀白守地裂你的名字(一)執棋之人冬夜一舞(二)雷落令州靈火灼灼(二)往生之鏡(一)書房?武房?蒼山古卷(二)熱酒暖心阿樹歸來桃源異症結拜桃源異症“夫人”與“主人”異症因由阿孃與阿厝歃血爲誓族長夫人前塵遺夢(一)古卷的誘惑林氏鐵匠外傳(六)血影謎夢風雨欲來外傳(五) 地河花境尋妻歸(一)恍若隔世阿孃變了白月之死天魔所求魔影心生(四)最後的覺醒豆稀鳳棲(二)結拜覲見磐皇尋妻歸(一)孃家過往種種仙身已復沙洲之蜃孃家偷跑姑娘山巔激鬥(四)阿孃變了山門事變(二)補記,昆微山下結髮不疑(一)她的聲音尋妻歸(一)路指桃源白守傳說(二)外傳(六)血影謎夢見面戰神咒印靈火灼灼(一)豆稀鳳棲(一)見面夢醒,淚落靈火灼灼(二)密林竹屋虐殺黃袍阿樹歸來大喜之日誘捕木靈嵐溪歸來山巔激鬥(二)告別魔影心生(五)密林竹屋外傳(六)血影謎夢她的聲音闖入村中的兄妹追捕避風獸死中求生死中求生破障而出木氏南歸奇異暖冬魔影心生(五)黃氏阿姑梅園一夢魔者嵐溪路指桃源此生初見桂子迎敵仙身已復送君離開天劫與女衛平原漁翁阿厝醒了亂局與新國神尊、靈尊魘魔的記憶外傳二:淵離舊事魘之夢山門事變(一)奇異暖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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