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影心生(三)

牙琢石寨

深秋,天朗氣清。

白軹深深吸了一口這日漸寒涼的空氣,有些疲憊地睜開眼睛。

近日因爲修補地脈的事,族中五部幾乎都已全體出動趕赴各方,只留下些老弱族人照看屋舍。修補地脈之時便是戰時,靈雀部雖然在平日裡只負責情報蒐集,但在此時便還要兼起戍衛和後勤供給兩大職責來。

白軹年少,此番是擔任部首之後第一次肩負如此既重大又繁瑣的事務,難免覺得吃力。

好在,還有少主在。

白軹在心中暗暗爲自己打氣。

少主靈力高強,剛毅果斷,在爲人處世上比自己更加成熟老練,有他在身後斡旋支持,就算不少事情自己以前從未接觸過,最終不也是有驚無險地一一化解了嗎。而且各部已經有消息傳來,地裂修復即將完成,相信完成這“負重”之時已然不遠矣。

緊鎖的眉頭漸漸鬆開。秋風又起,看着眼前族人寥落的寨子,白軹心中莫名的,竟生出一種哀慼之感來。

“真是沒來由。”

他自嘲着搖了搖頭,打起精神,往前走去。

“部首。”

寨門旁,兩名靈雀部守衛正與一個十多歲的孩子說着什麼,見白軹過來,連忙轉過身來,躬身行禮。

“你,你是靈雀部部首?”

白軹還未問話,一旁的孩子便搶着問道。

目光過去,就見這孩子十四五歲的模樣,個子不高,面色憔悴,神情十分焦急。

“不錯,我就是白軹。”白軹擡了擡手,阻止了正要呵斥的守衛,瞄了一眼他腰間的青藤,“你是蛇藤部的?怎麼會在寨中,草策不是帶領你們去南邊修復地脈了麼?”

“我,我和阿孃沒有逃,是草、草策營造讓我們先回來的!”阿厝慌忙解釋道。

“大膽!”就聽一旁的守衛呵斥道,“若是首領們讓你們回來的,爲何沒有事先通報靈雀部?你又沒有草策營造的手書,要我們如何相信?”

戰時不同往常,寨中空虛,爲防意外,任何人員的進出守衛都要仔細查驗。

“我沒有說謊!”

阿厝的臉愈發蒼白起來,他跺着腳,緊張地抓住白軹的衣服,“部,部首,我阿孃生病了,你快救救她,救救她!”

“你阿孃?”

方纔這孩子說自己是和母親一起回來的,白軹便有些疑惑爲何只有他一人在此。

“她在哪裡?”

“在那邊!”阿厝帶着哭腔,指向門外的樹林,“進了山門,阿孃便病倒了。”

白軹走上前,握住阿厝的手,閉目凝神,林中一片樹蔭的景象立刻在眼前浮現——這是此刻阿厝心中的景象——樹蔭底下,一箇中年婦人背靠樹樁,面色發白。

“你叫什麼名字?”白軹睜開眼睛。

“阿厝。”

白軹臉上一抹和煦的笑容:“阿厝,彆着急,帶我去找你的阿孃。”

地底深處

地底深處,日月不見。

沒有日月便無法計算時光。

殘存的魂靈困居在此處,痛苦、掙扎、瘋狂,最終,變成如死一般的寂靜。

“吾與汝共存一處已經數百年,許汝完成心願並非不可。”

古老暗啞的聲音如同這遮蔽一切的黑暗一般,陰寒而溼冷。

殘破的靈魂沒有回答,只是蜷成一個小小的光點,默默地存在着。

“人魂雖然壽短卻可轉世輪迴,汝雖人魂,然滯留人間數百年,已無可能再入輪迴。汝……且要考慮清楚!”

聲音戛然而止,像是不需要回答般,與那小小的魂魄一起,同歸靜寂。

族長石屋

空中,一輪烈日耀眼。

眼前是一片茫茫的沙海,沒有別的顏色,只有唯一的黃,如同大海的藍一般,無邊無際地蔓延着,看不見盡頭,也沒有希望。

草鞋在腳下發出乾啞的摩擦聲,貼在身上的衣衫熱得發燙。早已乾燥起殼的手掌不自覺地摸向腰間,粗糙的羊皮水袋又輕又癟。

風,又吹了起來,揚起沙粒,向他襲來。這些細碎的顆粒,鋪天蓋地,困住他時,竟能令他無法呼吸。

“夫君。”

他一驚,猛的回頭,只見一片深綠的林海,無邊無際。

“父親。”

睜開眼,是兒子白凌擔憂的臉。“您醒了?”

方纔的,是夢?

白徹有些恍惚,意識彷彿還停在那遙遙無際的沙海之中。

爲何會夢見沙海?

他深深吸了兩口氣,穩住心神。

“父親可是渴了?兒子這就去爲您倒茶。”見他額上掛着細細的汗珠,白凌連忙端來了溫茶。

“凌兒,族中諸事可還順利?”

熱水入喉,肺腑頓開,白徹覺得清醒許多。

傳音入耳。白凌雖早已知曉父親已不能言語,但如今親見,還是給了他不小的震動。

“父親安心,族中小事孩兒足以應付,即便是有什麼大事,還有各部部首協助,地裂至今,還算順利。”白凌握住父親如枯木一般的手,鄭重道。

“繼任之事準備得如何?”

“待各部返回之後,立刻舉行。”

白徹的眼中這纔有了幾分寬慰,正欲再說,白凌卻搶先一步答道:“月兒近日靜思己過,日日錘鍊水靈,已是長進不少,至於她與木南歸之事,孩兒也定會妥善解決,也請父親放心。”

白徹頷首:“你素來想得周全,事無大小皆是謀定而後動,這一點,爲父最爲喜歡。”

在白凌的記憶中,父親甚少誇讚自己,從小到大也不過那麼幾次,今日卻不知爲何,莫非……

“父親近日似乎很少出去走動?”他試探着問道。

走動?這具肉體早已五感俱失,那還能像普通人般自由地行走?

白徹心中苦笑,只是,若是凌兒知道,我這個將死之人定然又會給他帶來更多的負擔。

“是啊,”於是他看着兒子,“這樣睡着便好。”他的眼睛眯了起來,“夢裡,有你母親。”

聲音輕緩,卻是說不出的柔情。白凌微微一頓,“母親”二字令他心中一沉,但面上卻未顯現出絲毫波瀾。

“母親可有提及孩兒?”

“當然,”枯槁的手指輕輕撫過他的眉眼,彷彿他還是那個被護在襁褓中的嬰孩,白徹眉眼彎了起來:“你母親說:惟願凌兒、月兒,平安長大,健康喜樂。”

靈山牙琢魘魔的記憶噩夢血影告白修復之法尋妻歸(一)魔影心生(三)龍蟄祭典(二)魔影心生(一)桂子迎敵執棋之人妖舞異歌奇異暖冬覲見磐皇山巔激鬥(一)風雪過後冬夜一舞(一)闖入村中的兄妹往生之鏡(二)羊皮紙卷誘捕木靈絕峰之下平原漁翁山巔激鬥(一)白色影子戰神咒印魔影心生(一)雷落令州(外傳)吾子黃袍前塵遺夢(一)金紅木腰牌最後的覺醒臨終囑託豆稀鳳棲(三)豆稀鳳棲(五)玉魄湖我家夫人追捕避風獸要做的選擇新的封印外傳(六)血影謎夢啓程過往種種疾疫來襲豆稀鳳棲(五)疑惑的答案雷落令州戰神咒印靈雀傳音此生初見桑林琴聲蒼山古卷(三)工地意外阿厝醒了豆稀鳳棲(五)豆稀鳳棲(三)白色影子阿孃變了見面雷落令州族長夫人路指桃源極寒雪夜阿孃變了仙身已復神尊、靈尊屍積長老“夫人”與“主人”龍蟄祭典(二)將軍府中梅園一夢天劫與女衛代國新立修復之法見面魔者嵐溪姓名與家人前塵遺夢(一)“南歸”之名(外傳四) 沉穴之夢魔影心生(二)結髮不疑(三)魘魔的記憶亂局與新國幻夢初現(外傳四) 沉穴之夢密林竹屋仙身已復覲見磐皇幻夢驚魂(外傳)吾子黃袍前塵遺夢(四)暗夜情殤結拜山巔激鬥(二)蒹葭蒼蒼結髮不疑(二)外傳二:淵離舊事紅色驚變魘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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