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股不要坐實,要虛些,唉~~~對、好就這樣~~~好極了······”校場傳來朱牧興奮的喊聲。
大帳夜宴之後,一直無所事事的趙天寶在得知朱牧馬上功夫了得後就死死地纏上了。
這不,正苦練着呢。
“咳咳~~~這馬也太烈了些吧,換匹吧?”從地上爬起來的趙天寶瞪着一雙“牛眼”恨恨道。
“得了吧,這也算烈馬?!我本來還想讓你騎匹受驚的瘋馬練習呢,看你小子技術不過關,就選了匹娘們馬。好好練吧~~~”望着狼狽不堪的趙天寶,朱牧陰陰一笑、“好言”相勸。
“瘋子,你真是個瘋子!”氣得亂顫的趙天寶憤恨地嚷道。
“隨便,愛練不練,只要你不怕丟人。聶大人帳下驍將竟然不會騎馬~~~哎呀,誰信呢~~~好好練習,這可是保命的東西!”撂下一句後,朱牧就再也沒人影了。
狠狠地踢了兩腳馬屁股,無奈的趙天寶再次爬上馬背繼續“人馬摔跤”大業——難道老子兩世爲人還馴服不了一匹犟馬?笑話!
躍身、起跳、抓繮、攔脖、貼身,緊緊抱着左右亂擺的馬頸死不放手······
······
許久之後,折騰累了的烈馬停止了無謂的掙扎,慢慢靜了下來······
突然,剛剛鬆了口氣的趙天寶只感覺身子向後倒去,慌忙中扭腰用力緊緊地抓住馬繮、強踏馬鐙,穩定身軀,卻原來是狡猾的戰馬突然雙腿提起,想要將背上的累贅掀下。
望着遠處那嘶鳴人立的烈馬,聶士誠不由點了點頭。
“大人,臨危不亂、激靈敏捷、此子可堪大用啊?”宋佔標一臉笑容輕輕說道。
“恩相(李鴻章)大人提攜之恩聶某用不敢忘,今朝鮮隱有不穩之態,我等報效朝廷,幫中堂解憂的時候就要到了~~~”捻鬚微微一笑的聶士誠轉移話題。
“佔標明白~~大人,朝鮮真的會用到我淮軍嗎?雖說朝鮮頗有不穩,卻無大亂列強難以插手.即便有所需要,恐怕也是奉天將軍府的多吧?還請大人明示。”
“你呀,何時也學會這一套了?當真沒看出來?!恩相大人,數次上奏朝廷提防東洋倭寇,可當朝諸公卻置若罔聞,遲遲不肯作爲,變亂終將······嗯~~陰天啦~~”望着若有所思的老部下聶士誠輕輕說道。
“嗯,兄弟到底是讀書人,學東西就是快啊~~這以後咱倆可就能一塊賽馬了,就是上了戰場也有所依仗了,大哥就放心多了······”聽着略顯囉嗦的話語,趙天寶心裡不由一陣感動。
轉眼間,來軍營已有倆月。
夜宴之後本以爲能立即得到賞識重用的趙天寶在多日的苦等無果後只好請求朱牧探探口風。
“朱哥,怎麼樣,大人真麼說?總不能把我放在軍中當金絲鳥養着吧?!要不當個衛兵也行啊,總比整天四處晃盪好啊~~~”趙天寶一步衝到剛掀起帳簾的朱牧面前,急匆匆發問。
“兄弟,我問大人了,可大人什麼也沒說。”朱牧很鬱悶——幫兄弟問個話都不成,還被大人給批了一頓。
“怎麼會這樣呢?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壞了軍中規矩,大哥?”
“也沒有啊,再說大人如此器重你也不會因爲一些小錯就排斥你的,說不得大人有自己的難處呢~~~好了兄弟,跟我一塊練搶去,大人可是給你特批了大批子彈啊,連哥哥我也跟着沾光啊,哈哈~~~走、走、走······”拉着一臉失望的趙天寶就往外走去。
朱、趙倆人就開始了每天的必練課程——賽搶,還別說,朱牧到底是侍衛隊長不光手腳功夫了得,連射擊都有一套。出搶狠、快、準,精彩絕倫,讓趙天寶也跟着受益匪淺,使本已不錯的槍法更上一層樓啊。
閒不住的趙天寶幾次都想找聶士誠請件事兒幹,可是心裡有隱隱覺得聶帥如此對待自己另有深意,但自己卻沒法理解。
冷靜下來的趙天寶開始細細地反思自己,一遍遍地審視自己,揣摩聶帥對自己的感受——自己太輕狂了?不,應該沒有啊!得罪衆將了?絕對沒有啊,每次見面都是禮節十足啊~~爲何會這樣呢?難道是聶大人軍務繁忙,忘掉了自己這個小人物了,不應該啊······哎呀,聶大人麾下衆將如雲,良才實多,怎能有自己一個平頭用武之地呢!若非自己的特殊遭遇只怕連進着聶營都非易事啊~~~看來自己得弄點真本事兒啊,到時候一定要讓衆人吃一驚,看誰能小瞧與我!!
每念至此,本就刻苦訓練的趙天寶更是玩命地折騰,渾然不把身子當成自個兒的。
就這樣,玩命的趙天寶在校場折騰了數月。
數月後。
如今的趙天寶再不復那個山村少年也不像後世的羸弱書生—稍顯稚嫩的臉龐寫滿了堅毅,本已強壯的身軀愈發挺拔健壯,舉手間不時流露出精煉肅殺之氣,整個人就像一把新鑄利劍,等待着戰爭的磨礪!
中軍大帳。
“······國朝亂象已呈,列強垂涎環顧尤以日、俄爲甚,料來是非不遠了,我輩軍人豈能懈怠?!希望諸位回營後精誠練兵,以備不測。”端坐虎皮帥椅的聶士誠娓娓道來。
望着帳中除宋、趙二人“若有所思”外,其餘諸人不以爲然的神色,聶士誠心中不由一嘆——可衝殺而不可縱覽全局,爲將而非帥啊~~我鎮以後還得看趙、宋兩人了,可是終究還是太年輕啊,也不知能否壓得住軍中諸將,唉~~~
“少生啊,有啥見解就說出來,不要顧忌老夫。”聶士誠示意道。
“天寶認爲大人所言極是”趙天寶一愣後,連忙答道。笑話,帳中諸人皆資歷深厚之輩,豈是自己一毛頭小子所能輕言得失呢,還是不要出這個風頭的好哇~~~
“嗯~~~說下去,年輕人怎麼也吞吞吐吐呢!”聶士誠蹙眉說道。
“哦~~那天寶就僭越了,不到之處還望諸位大人指教。聶鎮臺所言極是——今,國朝衰象已露,西洋諸強屢屢犯境然終因路程遙遠,力有不及未能給國朝造成根基性動盪,唯有沙俄、日國瀕臨我朝,頻頻生事。昔日,沙俄屢犯關外,幸賴聖宗皇帝英明神武,驅逐俄寇,保邊疆百年平穩。然,近日我朝時局唯艱,難保‘**子’不趁火打劫啊!至於東洋倭寇自明治以來,維新圖強、外結諸強、內撫民衆、擴軍備戰其志不小啊~~~中法戰爭之際,侵擾臺灣、併吞琉球、削我藩屬可見其狂妄之態。今,侵無可侵,掠無所掠,難保不會趁朝鮮內亂之際,伺機而動,窺視大清啊!而朝鮮乃我朝最後藩屬兼且拱衛我朝根本之地,天朝豈能坐視不理?!”
“彈丸小國,安敢如此大膽?!”姚良才忍不住打斷道。
“前朝萬曆舊事,本朝‘長崎事件’,大人難道忘了嗎!!”聶士誠呵斥道。
“少生啊,近聞你博覽羣書精研諸國,研習兵事,深有心得。不如展示一番,令在座諸人領略高見。”聶士誠並沒有輕易放過趙天寶。
趙天寶左右一掃,微笑着再次向帳中諸將致意後,微微高聲道:“標下以爲,我中華要練出強軍,當從體制、技術、國情、民氣、軍事教育等關乎戰略的五方面同時措手才行。”
聶士誠閉目深思片刻、從嘴裡蹦出一個字—講!
“體制,爲國家動員全國力量的根本,無集權之中央,就無集中的財力物力人力用於國防。體制,在於軍事機構和軍隊編制能因地制宜、因敵制宜、因國情民情制宜。標下以爲,當今淮、練、新各軍體制尚有不足。”
“細論我軍!”聶士誠冷冷一聲。
略一準備後,趙天寶斟字酌句回到:“長毛亂國,八旗、綠營作戰不力,湘淮崛起,盛極一時。然終因滿漢之分,朝廷提防分解兩軍,致使我淮軍戰力急劇下降,一旦有事恐怕力有不足啊。”掃視帳中諸人見並無不妥,打起精神繼續道:“承平日久,各部戰力下降也屬正常,然當今強國大都實施新式練兵方法,引用新戰法、裝備精兵利器······如此看來,我軍已經落後許多了啊。”
望着諸將面帶不悅,趙天寶惴惴不安。
“嗯,哈哈~~少生所言屬實啊,我軍的確暮氣已深,武備鬆弛、需要整頓啊~~~”**許久的聶士誠最終定下論調。
“今兒個請諸位前來是有事相商······”
“砰~~”一聲槍響打斷了聶士誠的話語。
“保護大人!”趙天寶一個箭步守在聶士誠身前。
“呵呵~~少生無需緊張,洋槍走火而已,勿慌!”聶士誠淡淡說道。
望着帳中諸將眼中流露的異色,趙天寶訕訕一笑——媽的,丟人丟到清朝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