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日軍的這種密集攻勢還是很湊效的。面對如潮的日軍,尚未臨近,守軍已經開始出現不穩的跡象。
“來人,點齊親兵督戰。”左寶貴放下手中的單筒望遠鏡,轉身對一個將官下令,“有後退者格殺勿論!”素以“愛兵如子”著稱的左寶貴也祭起了軍中常用的“法寶”,雖然於心不忍,但是做了。
面對日軍的這種瘋狂攻勢,他這個身經百戰從屍山血海中爬出的沙場老將都感到心中惴惴,更不要提那些士卒兵牟了。爲了防止未戰先潰,他也只能在這些跟隨自己多年的子弟兵身後豎起了督戰隊的鬼頭刀。至於他,早就按照回族人的習俗,在戰前洗淨了身軀,他是真的準備於牡丹臺共存亡了!
看到日軍的首個攻擊波次趕了過來,這個老將把腰刀一揮:“開炮!”牡丹臺上頓時飛出無數道光彈落入日軍的攻擊人羣中,伴隨着劇烈的爆炸聲,騰起的煙柱中就散落下血肉碎末,黑壓壓的人羣中瞬間就出現了幾個空白。還沒等清軍的第二批炮彈飛來 ,後面日軍兵卒就補上了前邊的空隙,那些空塊兒好似根本沒有出現過一樣,整個日軍的攻擊部隊還是在穩步前進,前進!
“開炮!”
“開炮!”
“開炮~~~”
••••••
左寶貴揮動着腰刀不停的法號軍令。牡丹臺上的炮兵也是鼓足而來勁兒的朝日軍傾瀉着己方的炮彈,他們用的大多還是架推式的老火炮,有的時候根本就顧不上火炮正在倒退卸力,隨着移動的炮架就打開了炮膛推出炮殼,而後繼續裝填炮彈,拉動火繩,發射炮彈••••••按照正常的操炮規範,這樣不等炮架停下來就忙着卸彈是違規的,也是危險的,短時間內清軍炮隊已經有十餘個炮兵被退動的炮架撞傷了身子。然而他們依舊還是堅持有這種“危險”的方法來提高炮速,這次的炮擊速度絕對是平時的數倍,短短一刻鐘,他們就發射出去了近千發炮彈,填彈手的胳膊都腫成了小水桶••••••牡丹臺上左寶貴部的炮隊盡力了,也超水平發揮了炮擊技術••••••然而終究沒能壓制住決死的日軍。
日軍已經爬到了牡丹臺的腰身處,守軍的炮兵幾乎對這幾波靠前的進攻部隊已經沒有了辦法只能將盡力用炮火隔絕後續日軍,但是這些日軍卻進入了守軍的步槍設計範圍內。
“不要開火,放近了打!”左寶貴大聲呼喝着。
然而守軍的槍聲還是響了起來,先是零零散散的幾響,而後就是密集如雨的槍響,不是整齊劃一的排槍!顯然有些士兵一激動就扣動了扳機,而後大家都下意識地跟着叩響了扳機,沒能打出排槍,沒有形成密集火力。
“還是不行呀~~~如果這仗後能夠活下來,一定要重新訓練部隊呢~~~”左寶貴暗歎一聲,推開身旁親兵的阻擋,抄起一把毛瑟連發步槍大步走向陣地,邊走邊喊:“都他媽給我聽好了~~~打排槍,排槍!!各營,各哨,各棚的都給我統一起來,聽從官長的命令統一發槍~~~打排槍!”俯身躲過幾顆流彈,繼續喊道:“打排槍,聽我的槍響,大夥兒再一塊兒打槍!”
這個時候日軍進攻部隊的最前方已經到了牡丹臺守軍陣地前方四百米處,即使清軍的槍支比較混亂,口徑不一,但是有效射程也絕對達到了這個距離。
關鍵時刻,左寶貴穩住了陣腳 ,守軍的槍也逐漸打得整齊開來,火力俯射的優勢逐漸顯現出來,密集的彈雨潑進了日軍稠密的攻擊波次內,靠前的日軍紛紛中彈倒下,後續的就天上空白繼續大步前進。轉眼間日軍就逼近了守軍部署在陣地前邊的鹿砦,實際上這些鹿砦早在日軍的第一波轟炸中就被炸燬得差不多了,殘存的這些根本就對日軍起不到多少阻擊作用。進攻的日軍士兵紛紛將這些殘存的鹿砦扯開,性子急些的直接就從上邊翻了過去。
幾乎沒有停頓,越過鹿砦後,這些攻擊日軍的便步走已經開始加快速度,被守軍的瓢潑彈雨打倒許多人後,終於離守軍二百餘米了。軍官們的指揮刀突然就超前筆直的揮了下來,嘴裡發出一陣淒厲的吼叫聲,整個日軍像是突然瘋了般,開始加快了突擊速度,士兵們端着刺刀就向守軍陣地衝了過來。嘶啞的吼叫聲,快速迅猛的突擊動作,猙獰的神情,血紅的雙眸,滿臉的硝煙,寒光閃閃的刺刀,這些日軍一往無前的氣勢中散發着決死的意味。
“媽的,開槍!!!”伴隨着左寶貴的槍響,守軍陣地上頓時就閃動這一排排大大小小的光柱,衝擊的日軍頓時就倒下了一片,圓頭子彈強大的動能甚至將有些士兵裝得飛了起來。慘叫**聲也開始不可抑止地響了起來,橫七豎八,陣前鋪滿了一層日軍屍首,隊形早就混亂了,軍官們也沒打算重整,混亂的隊形只是一個勁兒地加速,加速,再加速。
戰線不遠處的日軍指揮部所在的土坡上,山縣有朋和桂太郎都舉着望遠鏡死死地盯着前方的戰事進展。看到前邊日軍離清軍陣地還有不到一百米時,山縣有朋放下了望遠鏡,沉聲道:“突破了!”
桂太郎放下了手中的望遠鏡,急切問道:“讓預備隊上吧。這支清國軍隊真的很精銳,打得很頑強,比參謀本部預計的還要頑強。一旦陷入白刃戰,‘皇’軍的損失會更大,今天的傷亡已經夠大了。”
“命令”山縣有朋重新拿起了望遠鏡,“第三師團的預備聯隊全部出擊,一舉擊垮當面之敵,攻佔牡丹臺!”
“讓預備隊給我加快速度,儘快趕上去支援諸公聯隊!”見參謀就要轉身離去,桂太郎忍不住補充道。這次攻打牡丹臺—平壤一線他的第三師團是主攻部隊,僅牡丹臺就放了兩個聯隊,目前看來突破是肯定的事兒,但傷亡也不小。他可是真的怕那支清軍拼死抵抗讓他的兩個主攻聯隊受到重創,還是讓預備隊也上吧,以絕對的兵力優勢擊破當面之敵,這樣也能減少損失。
“哈哈~~桂君放心,大本營的兵員補充我一定會優先考慮英勇的第三師團的。”看到桂太郎面露尷尬,山縣有朋微笑着繼續道:“這次第三師團打的不錯,爲陸軍的軍旗添加了榮譽。以如此迅猛的攻勢,倆個聯隊足夠了。我敢肯定這支清軍也到了極限了,他們根本就沒有和‘皇軍’白刃戰的勇氣。”
“嗨~~~”
桂太郎一個立正,正色道;“第三師團的所有榮譽都是屬於陸軍的,屬於帝國,屬於天皇的!同樣,第三師團一萬多名古屋武士始終忠於天皇,忠於帝國,忠於陸軍!”
正如山縣有朋所說,駐守牡丹臺的清軍也到了極限。
守軍雖然在拼命開火,然而始終不能將日軍壓制在陣地前面,眼看着日軍就要衝了進來,根本來不及打排槍了。面對這些凶神惡煞的日軍,有些清軍已經開始準備偷溜,趁着長官不注意,有些士兵已經偷偷地溜出了陣地,雖然逃跑會被陣地後面的督戰隊殺死,可是他們實在是不願跟對面衝上來的“鬼子”打了,那都是些瘋子。一些軍官偷偷打量身後督戰隊一番後,嘆口氣又把目光投向了左寶貴,希望主將能夠下令撤軍。
不理身旁透着哀求的目光,左寶貴一扔手中的步槍,抽出腰刀就要往前衝,身旁的親兵卻攔了上來:“大人~~~鬼子上來了,咱們擋不住的,快撤吧~~~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孬種,誰說擋不住了?!”左寶貴一巴掌將親兵扇翻在地,回首向身旁的士兵們吼道:“都是爺們,誰也不比誰少個卵子!他小鬼子夠瘋狂,咱就不是爺們了?!都是兩個肩膀扛個腦袋,誰怕誰啊~~~跟老子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