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滾滾長江朝東方奔騰而去,枯黃的蘆葦遮蓋住了長江兩岸,一陣風吹過,蘆葦叢翻起了無盡的波浪,黃的浪淘白的浪花隨着風不停起伏着,遠遠望去剎是好看。風過後,北方蘆葦叢中發出沙沙的聲音,隨着蘆葦朝兩邊分開,一行狼狽不堪的人出現在長江邊上。

“父親,我們還要走多遠才能到九江啊?”徐建寅一邊腳高腳低地朝前走着一邊用埋怨的口氣朝走在前面的父親問道“我們爲什麼不到廬州去?那邊現在還沒有出現髮匪啊!這個鬼地方!”他的一支腳陷進江邊爛泥裡面了,徐建寅費力地把腳拔了出來,呆望着遙遙無邊的爛泥灘,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走到盡頭。

“快了,仲虎。現在離九江還有不到一百里的路程,再趕上兩天我們就安全了!”徐壽自己也走的氣喘吁吁了“我說,我們還是先休息一下吧,說不定大帥的水師就在附近,要是這樣我們就不用走冤枉路了。”

“雪村兄,離安慶已經不遠了,我們還是趕緊趕路吧,要是給那些窮兇極惡的髮匪追到了我們大好頭顱可就都不保了!唉……”前面有人有氣無力地朝徐壽這邊說道。

“暫時先休息一下吧,這樣趕路我們也走不快啊!還是等休息會再走吧。”徐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畢竟是將近四十五歲的人了,已經不再是個小夥子。

“唉,雪村兄你不說我還覺得可以,你這一說我可也是走不動了,算了,就是一定要抓住也等我們休息好了再說吧!”前面那人身子一軟就靠在蘆葦叢中,壓倒了大片的蘆葦。

“畹香兄,那有這麼巧的?放心好了,這兩天我們還沒有見到有髮匪出現在附近呢!

說不定他們佔領了安慶就不再西進了。”徐壽即是開導前面的華蘅芳,也是安慰自己。

“那託雪村兄吉言了。希望這些髮匪不是要攻打武昌。”華蘅芳摘過一節蘆葦,放在眼前,雙手枕在頭下,閉着眼說道。

太平軍攻打安慶時,城內的湘勇根本不堪一擊,只顧着自己逃命,把他們這些安慶內軍械所的都丟在了後面,江上的水師船隊懼怕太平軍猛烈地炮火,紛紛朝上游逃去,使得徐壽他們只能依靠自己力量盼望能夠逃出生天,太平軍從城東進城,他們一行人就急急如喪家之犬般朝西邊逃命出來了。原本一行三十來人商量走陸路到廬州去避難,沒成想朝北走了沒幾里路就發現有捻匪在路上活動了,這下可把一行人嚇的夠戧,太平軍還稍微有點紀律可言,被抓了也不一定馬上就會點天燈什麼的,要是被捻匪抓住了那可真的是死路一條!這些人會讓你赤條條地來,赤條條地去的!北上自然是萬萬不成了,東邊就是髮匪控制區,南下有長江阻隔,最後只剩下西逃這唯一一條路了。一行人都是文生,平常也沒走過什麼遠路,這次算是嚐盡奔波之苦了。從安慶一路西行,五天走了兩百多裡地,走的這些人叫苦連天。現在九江就在眼前,可是他們再也走不動了。人一躺倒在地,就覺得渾身乏力,現在不要說走路,你就是讓他們說說話,他們也說不出來。

風漸漸停止了,江水拍打着兩岸發出輕微的聲音,冬天的陽光灑在身上讓人覺得十分溫暖,透過緊閉的眼皮,眼前一片紅芒,有幾個人乾脆就在暖洋洋地陽光下睡着了。

嗡嗡……一羣蜜蜂飛來般的聲音在這些人上空響了起來。好像很遠,又好像很近。

徐壽無力地舉起手臂輕輕搖晃幾下,算是在努力趕走這些討厭地東西。蜜蜂跑這來湊什麼熱鬧?現在不要說蜜蜂了,就是雷公來了我也不爬起來!

徐壽腦子裡面正胡思亂想着突然驚醒過來,現在是冬天,哪來的什麼蜜蜂?!費力地睜開眼睛,長江南邊天空上出現了一行小黑點。這是什麼東西?徐壽看着那些黑點,不自覺地站了起來。

除了徐壽還有幾個人也被驚醒了,大家你拍我我拍他,一個個都或坐或站無聲地待在原地看着天空中越來越近的那些黑點。這些黑點說是飛鳥吧?可是飛的好像並不是很快,而且飛鳥飛行可是沒有這種聲音的,要不是飛鳥,現在還有什麼東西可以在空中飛行?難道是西人又造出什麼古怪東西了?這可是他們從來都沒有見過的東西。

徐壽剛想到西人制造的那些古怪東西,馬上就想到這些是什麼了,看着天空朝這邊過來,慢慢在降低高度的那些東西,徐壽驚叫道:“這……這是髮匪……髮匪的神鳥!

大家快逃命啊!”

一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沒有明白徐壽到底是在說什麼,只見到徐壽拖着他那三個兒子拼命地想逃進蘆葦叢中。大家一個個都反應過來了……這些就是在市面上流傳的上蒼幫助髮匪的能夠降下天火、天雷的神鳥!

反應過來長江北岸就炸營了,這些神鳥可是人力所無法反抗的!要是不趕緊逃命,給他們來一下誰能頂得住?希望那些不管是神鳥還是妖鳥剛纔沒有發現我們!

“隊長,下面有些老百姓正在逃命,我們是不是飛的高一些?”看到下面被自己的飛艇嚇壞了的老百姓,周墉城笑着對站在身邊正拿着望遠鏡眺望遠方的林忠說道。

“哦?我看看。”林忠漫不經心地掃了眼下方,緊接着他就被下面那些人給吸引了——在望遠鏡中那些人雖然衣服上沾滿了泥漿,但那些衣服可不是普通人可以穿的起的!尤其吸引林忠的是散落了一地的紙張“不要升高!通知各艇下降高度。盧隊長,我們下去看看吧?這些人恐怕不是一般的貧民老百姓,很有可能是從北面被太平軍佔領的那些縣城裡面逃出來的官老爺!呵呵,要是俘虜他們我們可是可以蒐集到很多有用的情報呢!”

“……很有可能!至少也是一些大戶人家,說不定我們真的能撈到什麼有用的情報。”原來正在飛艇上從空中欣賞長江美景的盧秋生聽到林忠說的話連忙轉移了視線,在下面那些人正在徒勞地想要找地方隱蔽起來。可惜在空中他們的一舉一動都被看的清清楚楚。

“告訴各艇馬上降落,另外通知各艇上的突擊隊員作好戰鬥準備,準備空降,說不定他們手中有武器呢!”林忠朝後面的聯絡員命令道。

“是!”

二十艘飛艇慢慢地朝下面降落下來。躲在蘆葦叢中的徐壽驚恐地看到從那些碩大無比的神鳥包圍在他們四周,從神鳥上面垂下了一條條繩索,接着一些身穿黑衣背上揹負着洋槍的髮匪,順着繩索快速地滑落下來,快地好像是摔了下來,徐壽心中不停地念着東海龍王、南海觀音、西天如來、北天玉帝,乞求他們保佑這些髮匪一個個都從神鳥上摔得榮登極樂世界,讓徐壽他們這些平民繼續在人世間受苦受難。

可惜想象和現實之間差距實在是太大了,那些本應該榮登極樂世界的髮匪好端端地跳落在江塗上,連個響聲也沒有,就解開背上的武器平端着彎着腰側着身朝他們這邊搜索過來了。徐壽現在能做的只有閉上眼睛,盼望那些人找不到自己了,怎麼自己遇到的那些和尚、道人或者是西方的傳教士沒有一個會隱身術?要是會的話交給我了,現在不就不用害怕這些髮匪了?

蘆葦被那些人快速地分開了,傳出沙沙地響聲,接着哭聲、吵聲、怒罵聲、撕打聲、絕望地尖叫聲、把人拖在地上的磨擦聲就傳到徐壽的耳朵裡了,那些躲避在蘆葦叢中的同行人一個個都被人家給搜了出來,帶了出去。徐壽眼睛閉得更緊了,心中一直在念叨着——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保佑,要是自己這次能夠逃脫大難,到時候自己一定會到五臺山給您重塑金身!……不對,觀世音好像不是五臺山人……那麼我到峨眉山或者是普陀山……對了,是普陀山,只要能逃脫大難小民一定會到普陀山給您重塑金身!……要是小民被抓了,我可是到地獄裡面也和你沒完啊!

瑟瑟發抖的徐壽又是拜託觀音又是拜託玉帝,最後連西方的上帝都乞求過了,可惜不知道是徐壽太不心誠了,還是那些上天的領導現在正在休息,或者是求的人太多了,那些神仙都忙不過來了,反正這些神仙都沒有照顧徐壽。徐壽嘴裡面還在念叨着,冰涼地槍口就已經頂在了他的腦門上。

“出來吧,別再躲了!哼,你能躲到什麼時候?!快點!再不動我就開槍了!”拿槍指着徐壽的那人看着篩糠般的徐壽輕蔑地說道。

槍都頂到腦門上了,還有什麼好反抗的?徐壽懊惱地想着,當時就不該貪圖方便想到江邊碰碰運氣,看看能否搭載湘勇水師船隻撤退到湖南去。沒想到自己運氣還真不錯,水師戰艦沒有碰到,倒是遇到髮匪的神鳥了!

垂頭喪氣的徐壽在人家押送下毫無反抗地朝江邊走去,自己本來就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憑什麼反抗這些凶神惡剎般的武夫?就是反抗也不過是無謂地讓自己皮肉受苦,一點都不可能改變被抓的命運,真要被人家一槍打死了,那就更加不合算了!好漢不吃眼前虧,還是走一步是一步了。

走到江邊徐壽才發覺自己一行人基本上都集合完畢了,自己的三個兒子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被人家給押了出來,大家現在正哭喪着臉圍坐在一起,有的人衣服已經被撕破了,看來這些人是因爲反抗髮匪被人家美美地揍了一頓。徐壽掃了一圈,發覺華蘅芳不在裡面,也不知道他跑到什麼地方去了。徐壽正羨慕華蘅芳呢,沒提防人家在自己後背推了一把,一個趔趄,徐壽倒在了人堆中。徐建寅連忙上前扶起自己父親,狠狠地盯着周圍的那些人,雙眼中簡直要噴出火焰了。

徐壽連忙拉住徐建寅,阻止他發火。自己的兒子自己最明白,要是仲虎一衝動,馬上就要吃到皮肉之苦,說不定連小命也沒了!拿雞蛋碰石頭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人羣中一陣**,徐壽順着大家的眼神看過去,發覺華蘅芳也鼻青眼腫地被人家給“請”了過來。這下算是一網打盡了,沒想到三十來人一個都沒有逃掉!徐壽看着華蘅芳也被推了進來,苦笑地朝他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了。

大多數的飛艇都已經降落在江岸上,幾個突擊隊員正散在飛艇周圍警惕地警戒着四周,頭頂還有一艘飛艇正懸掛在空中,監視着遠方。

“報告!這些人已經全部都被抓住了!一個也沒有走脫。請首長指示!”一個突擊隊員跑到盧秋生和林忠面前,立正後大聲地報到。

“很好,幹得不錯!不愧是軍中精英組成的突擊隊!”林忠看了看懷錶,從突擊隊降落到把那些人全部抓住,時間才過了五分鐘,在這麼大的地方抓住這麼多人,才用了不到六十名突擊隊員,他們的效率還真的不是一般高!“盧隊長,你看我們是在這裡審問還是把他們帶回去?”

盧秋生掃視了一番周圍“這裡是敵人控制區,要是時間呆的太長了恐怕夜長夢多,我看還是帶回去好好審問一番好了。”

林忠默默地點了下頭“和我想的一樣,畢竟不必要的風險還是越少越好。那麼我們趕快押上他們撤退好了。”

林忠這次出來是因爲盧秋生一直苦苦哀求才出動了飛艇。上次攻打九江時,因爲敵人有水師戰船幫忙,解放軍不光九江沒有攻下,部隊傷亡還不少,盧秋生的突擊隊裡面也犧牲了好幾個戰士,這讓盧秋生極爲惱火,時刻都想着怎麼把敵人的戰船一把火給燒了,可是盧秋生並不知道那些戰船平常躲在什麼地方,所以他就一直都求着林忠,讓他的飛艇帶着自己到空中找找看,要是找到了,自己看看有沒有什麼機會能從空中給那些水師送一個驚喜。沒想到在江北卻抓住了這些人,說不定可以從他們嘴裡面掏出什麼好消息呢!

“快!把他們‘請’上飛艇,每艘飛艇帶上倆人,趕快撤離這裡!”盧秋生快速地命令着自己手下,飛艇這麼大的目標,上升又那麼慢,要是給人家戰船發現了還不是個極好的活靶子?“地上的文件都收集起來!別有什麼漏下了。快!”

“是,快!快走!”戰士們朝着地上的那些可能是滿清官員的傢伙呵斥着,把他們往飛艇上趕了上去,同時一些突擊隊員趕忙把散落在地上的那些紙張收拾起來,一包包地往飛艇上運送。

徐壽他們倆人一組,無可奈何地被人家給“請”上了神鳥,進入神鳥內,徐壽發覺裡面收拾得很乾淨,沒有他所想象的那些血肉模糊的東西,這好像不是什麼動物啊?飛艇發出巨大的轟鳴聲漸漸離開地面,在徐壽眼中,大地越來越遠,廣闊的長江變成了一條小河、小水溝,遙遠的北方地平線上出現了一個黑糊糊地影子,那裡應該是宿松縣城吧?九江出現在西方天水之間,隱約還可以看到在有一些船隻停泊在那邊的水面上,長江對岸座座山頭落在了自己腳下,遠遠望去,在南邊的山上出現了一羣梅花鹿,它們正悠閒地遊蕩在山林中。徐壽苦笑兩聲,自己現在還不如這些蠢鹿了!也不知道這些髮匪把自己給抓了到底要如何處置?早知到安慶這麼危險說什麼自己也不會答應曾國藩到九江製造什麼輪船!

“盧隊長,我看這些人不大像是滿清官員啊?他們既沒有隨從也沒帶着大量的銀子,只是帶了一些記着各種各樣數字的紙張,難道這些是帳薄嗎?可也不像啊?”林忠看了眼跟在後面的那些飛艇,衝盧秋生說道。剛纔在下面他沒有仔細地看看那些紙張,現在回想起來,這些人和他見到的那些清朝官員有些不同之處,但到底那些地方不大一樣他還真的不好說出來。

盧秋生滿不在乎地說道:“那還不簡單?到時候好好地問問他們不就得了?若真的是清朝官員自然是萬萬不能放了的,如果是百姓或者是商人什麼的那麼我自然會對他們賠禮道歉。”

“隊長,你看!”周墉城指了指西邊,順着周墉城手指的方向,遠處西邊湖口方向出現了一支由一百餘隻戰船組成的水師船隊,那些戰船正扯着風帆魚貫進入鄱陽湖“這些傢伙恐怕又是想到南昌去騷擾我們了,隊長,要不要到他們頭頂給他們嚐嚐我們包子味道?”

自從解放軍佔領南昌後,湘勇的水師部隊就隔三差五地通過鄱陽湖進入贛江騷擾南昌建設,三軍炮兵部隊雖然在新建縣的樵舍、南昌縣的昌東設置了兩處炮臺,可是人家跟做賊似的,都是晚上進入,天亮退出,偷偷摸摸地進來,靜悄悄地溜走,炮臺並沒有起到什麼大用場,從十月到現在,兩處炮臺擊毀的湘勇水師戰船還不到三十艘,真是有夠丟臉的了,原來一直都找不到這些小偷,今天他們竟然出現在林忠他的飛艇部隊眼皮低下,難怪周墉城建議到他們頭頂給他們送一點禮物了。

盧秋生見到遠處的湘軍水師船隊,把袖子一挽,摩拳擦掌地對林忠建議道:“林隊長,你們飛艇上不是每艘都裝了十顆十公斤的炸彈嗎?我看可以給他們一點意外的驚喜!反正我們現在也不忙着回到基地去,飛艇上的這些俘虜看起來一個個都是書生樣子,他們就是十個人也打不過我的一個突擊隊員,不用擔心他們,我看咱們就幹一架好了!”

林忠想了一下,咬了咬牙:“成!李毅,給各艇發信號,讓他們排成三路兩路縱隊跟在我們後面!把炸彈都準備好嘍,等下炸湘軍那些船隊!”

空中二十艘飛艇相繼調轉了方向,在空中排成了兩路縱隊,一邊爬高一邊朝西邊湖口方向慢慢地飛了過去。

徐壽和他的二兒子趴在窗口朝下面望去。可以看到飛艇已經轉換方向了,徐壽開始還疑惑着這些髮匪到底想幹什麼事情,順着飛艇飛行方向望去他馬上就明白了,前方長江江面上現在有數十艘戰船正在慌亂地四散開來,也許他們已經發現了空中這些神鳥吧?徐壽心中默默地想到,要是在下面自己一定提醒他們這樣躲避不是辦法,自己躲在蘆葦叢中都被他們看到了,一覽無餘的江面上躲來躲去又有什麼用場?可惜自己現在正在這些髮匪的神鳥上面,只能在這裡觀看一場難得一見的神鳥和戰船對決了。徐壽回頭看了眼飛艇上的那些髮匪,除了一個突擊隊員還在看着他,其他人正在互相開着玩笑,也難怪,只要徐壽他們不鬧事那些突擊隊員才懶得理會這些傢伙呢!——他們要是膽子夠大,對大清王朝有足夠的忠誠,大可跳下飛艇上演空中飛人嘛!

徐壽現在無心在計較這些髮匪對自己滿不在乎地表情了——他感覺到腳下的神鳥正在緩慢地下降!徐壽趕緊趴在窗口饒有興致地欣賞一出好戲,只見神鳥已經到了湖口上空,江面畢竟有限,從上面望下去,徐壽發現那些四散逃竄的戰船怎麼跑也顯得還是聚集在一起,被那些神鳥巨大的影子給遮蓋住了。

神鳥上的那些髮匪說着徐壽聽的懂卻不明白的話,什麼“左旋十五度!高度五百!轉速一千五,減壓、增壓……”什麼的,他們說的到底是什麼話?難道都不是大清人嗎?

前方的神鳥肚子下面掉下去一串黑色的鐵球,隨着鐵球被扔掉,前方神鳥猛地朝上方升去。

“十顆炸彈……預備……放!”隨着一個當頭的大喊一聲,徐壽一個沒站穩差點摔倒在地上,感覺到神鳥突然朝上空竄了上去,下面的那些戰船在視野中急速變小了,慢慢地神鳥再次穩定下來。鐵球迅速變成了小黑點,接着就找不到了,可是下面原本平靜地江面上開始升起了一條條地水柱,水柱中間朝外面迅速地擴散出一圈白色的光圈,幾個光圈互相沖撞起來,交匯處一片白芒,江水開了鍋一般沸騰起來。水面上的戰船開始東搖西晃起來,從神鳥上面竟然還可以看到有的戰船被猛烈地拋離江面,接着重重地落了下來,還有的戰船上升起了紅色的火球,火球翻滾着朝空中升了上去,迅速變成了裹着股股白煙的黑色雲團,從炸散的戰船上碎木屑四處橫飛,落在江面上打出點點碎散浪花。有的鐵球落錯了地方,江岸上升起幾道黑色的煙柱,黑煙散開,在江岸上留下了幾個深色的大坑。神鳥已經開始返航了,徐壽還沉浸在剛纔劇烈地震撼裡面,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原本排列有序的湘軍水師就被打的潰不成軍,長江湖口到處散落着被炸壞的戰船,無數的湘軍水勇正在江水裡面掙扎着,從空中望去,他們就彷彿是一羣黑色的落在沸水中的螞蟻,江面上幾團黑色地煙柱正在升起——那是燃燒的戰船在水面上捲起的股股濃煙,濃煙隨着江風打着旋地朝空中升騰,已經超過這些神鳥的高度了,空氣中甚至還可以聞出溼木柴燃燒後發出的那種嗆鼻地辛酸味。

這就是神鳥的威力?真是聞名不如見面啊!只有親身見識過了纔可以瞭解到底有多厲害!徐壽現在知道這些神鳥並不是什麼上天派來支援髮匪的援軍了,這些神鳥不是什麼神仙,也不是什麼動物,它們只是人工製造出來的能飛的機器罷了!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製造出來?要是這些神鳥是自己製造出來的那有多好啊!

徐壽現在已經忘記了自己是人家的俘虜,只知道在心底裡發出讚歎了。幸好徐壽這次沒有見到*轟炸,要是讓他見到*使整個江面都燃燒起來了不知道他還會有什麼感嘆?

“呵呵,林隊長,你們飛艇部隊不錯呀?一番轟炸至少炸沉了十艘左右的湘軍水師戰船!至於損壞的就數也數不過來啦!我看他們這兩天想騷擾南昌是不可能的。不錯、不錯!我看是不是要我司令員說一聲?乾脆我們兩個互換一下好了!”

盧秋生放下望遠鏡,砸巴着嘴巴衝林忠笑道。

“得了吧!就你啊?你捨得你的突擊隊嗎?呵呵,你說說看你們突擊隊都裝備着什麼武器?那些武器不要說清軍了,就是英軍法軍也沒有裝備的呀!要我說你們裝備的武器纔可以叫做恐懼呢!”林忠一邊翻閱着從徐壽他們那邊繳獲的文件,一邊頭也不擡地對盧秋生說道。他可不想把自己的職位讓給任何人,什麼是天之嬌子?飛艇部隊的人就是!現在空中打擊是單方面的,林忠他們可以隨意地找任何人狂轟濫炸,至於清軍,他們只有挨炸的份,想要反擊?手中任何武器都打不到那麼高,只能望空興嘆了。爲了消滅林忠的飛艇部隊湘軍曾經組織過幾支小部隊,想偷偷地摸到飛艇部隊駐地,在地面上消滅他們,可惜飛艇一落地就被解放軍保護的嚴嚴實實,一個主力團擔任外圍防衛,在裡面還有突擊隊擔任內層防衛,另外在距離飛艇基地三十里地還有兩個主力團,隨時都可以增援他們。在這麼嚴密地防衛下,湘軍幾次偷襲都被粉碎了——不要說飛艇了,他們甚至連外圍都無法突破,突擊隊的影子都見不到還談什麼消滅飛艇?這麼好的部隊林忠又怎麼可能樂意和別人換?林忠雖然知道盧秋生是在和他開玩笑,可他還是很在意地拒絕了,讓他從空中落下來還不如讓他去死呢!何況整天在空中讓他們這些飛艇部隊的都有些野了,還真的不適應地面部隊的要求,就是勉強到其他部隊去了,誰知道能不能幹好?

盧秋生嘿嘿笑了幾聲,他也不願意離開自己的突擊隊,雖然開始的時候突擊隊給他一種專幹一些偷雞摸狗事情的感覺,可是呆的時間長了,他就發覺這支部隊還真不是一般的部隊,一般部隊只知道從地面上朝敵人進行攻擊,頂多挖挖坑道從地下朝敵人偷襲過去,可是人家對這些都是有成套的計策可以防禦的,突擊隊就不同了,他們除了正規的地面戰以外還掌握了通過空中打擊敵人的辦法,上次南昌戰役,一次偷襲就摸掉了敵人整個南昌指揮樞紐,從江西巡撫到清軍參將全部都被活捉了,沒有主心骨的敵人怎麼可能打不敗呢?九江戰役要不是司令員指揮有些太保守了,不敢大膽地運用突擊隊,九江早就給拿下了!盧秋生到現在都覺得九江沒有攻下是因爲司令員沒有運用南昌的成功經驗,從空中地面同時打擊敵人,害得部隊傷亡不小,戰果倒是不大。

“哎?盧隊長。你來看看!”正在翻閱着繳獲那些文件的林忠突然打斷盧秋生的思路。

盧秋生走了上去,不解地看着興奮地有些發狂的林忠“怎麼了?林隊長你是不是神經有些失常了?幹嗎這麼高興啊?”說着盧秋生就要去摸林忠的額頭。

“去!胡說什麼啊?拿開你的爪子!”林忠一把打開了盧秋生伸過來的手,舉着手中的那些文件在盧秋生面前搖晃着“你知道那些人是什麼人嗎?呵呵,我們這次立下大功了!”

“誰?看你美的!總不會把滿清狗皇帝給抓住了吧!?或者是曾國藩?難道是別的什麼封疆大臣?有什麼緊急軍情被繳獲了?”見林忠只是一個勁笑着搖頭,盧秋生泄氣了“得、得、得!老子纔不想猜謎!你給我說說看這些傢伙都是何方神聖?我們又怎麼立下大功了?”

“呵呵,司令員在離開這裡時候不是說過了?太平軍攻打安慶我們是管不着的,要是安慶被攻下,那邊有什麼人是需要我們極端注意,要想盡辦法抓過來的?

動動腦子好好想一想!“盧秋生興奮起來,兩眼放光不能置信地看着林忠手中抓的紙”啊?難道這些人是司令員指名要捉拿的那些……那些飽學之士?不會吧?我們運氣真的這麼好啊?“

“你看看,這些上面都記着些什麼吧!我看這些人裡面不說全部,至少有部分是司令員指名要的人!呵呵,我們這次可真的發大財了!”林忠朝盧秋生擠眉弄眼地笑道。

盧秋生一把搶過林忠手中的紙張,拿到窗口高舉着仔細地一張一張翻看起來“這上面都寫了些什麼?讓我看看!呵呵,要真的抓住了徐壽,這次大功可是跑不了了!怎麼着也要全軍嘉獎吧?”

紙張上面花了一些機器草圖,尤其引盧秋生注意的是在其中一張上面醒目地畫着一艘裝了車輪的船隻,船隻旁邊記錄着衆多的數字“找到了!這跟司令員介紹的差不多,這些人絕對和安慶內軍械所脫不了關係!哈哈,沒想到清軍水師泊地沒找到,倒是發現了這些活寶,今次我們可真說的上滿載而回了!”

盧秋生恨不得馬上就飛回基地審問被抓的那些俘虜了,司令員在走的時候特意地交代過他們,太平軍很有可能在最近幾天攻下安慶,要是安慶被太平軍攻破了,別的我們都不稀罕,惟獨安慶內軍械所裡面的那些專家、學者是必須要搞來的,不管盧秋生是明搶還是暗偷,不惜任何代價甚至和太平軍搞壞關係也在所不惜,一定要把他們給“請”到我們根據地來!在前兩天盧秋生就派了人到安慶那邊去暗中搜索安慶內軍械所人員下落問題,可惜這段時間只是把裡面的工人“請”

來了幾位,至於主要技術人員一個都沒有發現,盧秋生還以爲他們都坐着湘軍水師戰船逃回了湖南呢!沒想到今天居然在宿松縣的長江邊上無意中俘虜了他們。

盧秋生和林忠倆人樂得直想在飛艇裡面翻筋斗,看來運氣來了就是長城也無法阻擋的啊!

越過桃花嶺後飛艇慢慢地開始下降了,盧秋生和林忠焦急地盯着漸漸逼近的地面,遠方原本在腳下的龍王尖、雷峰尖升到了頭頂,留在基地的戰士揮舞着手中的帽子瘋狂地朝飛艇奔了過來。

飛艇還沒有停穩,吊艙艙門就被猛地一下打開了,兩個隊長猴子一般敏捷地跳出了吊艙,跑到一邊雙手叉腰焦急地看着其他正在降落的飛艇。朝飛艇擁擠過來的戰士忽拉一下圍住了林忠和盧秋生。

“隊長,戰果怎樣?”一個戰士漲紅着臉大聲地問着林隊長。

林忠頭腦中正想着那些被抓住的俘虜呢!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愣了一下,低頭看着那些戰士“什麼戰果?”

“隊長,飛艇部隊剛纔不是炸了湖口的那些清軍水師船隊嗎?我們在山上都聽到炸彈爆炸聲了!那爆炸聲響的……就跟驚雷一樣!喏,那邊天上現在還有黑煙呢!”戰士們七嘴八舌地搶着對林忠說道。林忠這才反應過來,這裡距湖口不是太遠,自己剛纔轟炸湘軍水師船隊他們是聽得到的,何況天空的黑煙也能證明在那邊剛剛經歷過一次轟炸。

“也沒什麼,只是炸沉了幾艘小船罷了。”心不在焉的林忠隨口敷衍着那些戰士。炸沉幾艘破木頭船有什麼好高興的?這只是小意思而已,要是自己帶了*,湖口的那些水師戰船就一個都別想跑了!現在最心急的是要趕緊了解一下那些被俘虜的到底都是那些人,裡面有沒有徐壽和姓華的!(楊滬生的歷史實在是太糟糕了,只知道安慶內軍械所裡面有叫徐壽的,還有一個是姓華,但到底是華什麼他可是忘記了)

“盧隊長,我們還是先回指揮部等他們好了,在外面也不是個事情。那些俘虜還是讓戰士們都帶到指揮部比較好。”周圍的戰士實在太多了,林忠覺得在這麼多人面前審問俘虜有些不合適。

盧秋生看了下四周喳喳唧唧的戰士,這裡是太吵了點,點了下頭“也行。天舒,把那些人都好好地請到聯合指揮部來,另外把飛艇上的那些文件也帶上!”

說着盧秋生和林忠倆人勾肩搭背地朝南邊的指揮部走了過去。

“是,知道了隊長!”突擊隊副隊長楚天舒剛鑽出吊艙就聽到盧隊長叫自己,扯着嗓門對那些正準備下飛艇的隊員們叫道:“注意了!把那些贓官都給我‘請’到指揮部去!”

既然隊長都這樣說了,隊員們也就很客氣地“請”徐壽他們走路了。被俘虜的男男女女三十來人在突擊隊員的簇擁下跌跌撞撞地朝南方一間院落走去。

“警衛員!有貴客來了,趕快給我把橘子、瓜子、花生、香菸、老酒什麼的都準備好!另外再給我找一些乾淨的衣服過來。”林忠剛進了指揮部院子就衝院子裡面的戰士喊了起來。

“嚯!我說老林啊,我和你在一起這麼長時間,我怎麼不知道你這還有香菸?

好傢伙,原來你都藏起來了呀?!你說!是不是溫州那邊運送過來的貨物都讓你給貪污了?連香菸都有?“盧秋生一邊解着掛在腰間的手槍遞給走上來的警衛一邊裝出一臉兇像惡狠狠地瞪着林忠。

林忠接過警衛員遞過來熱乎乎的毛巾,擦着臉衝盧秋生笑罵道“胡扯!我咋敢貪污啊?難道我不怕倪黑臉請我喝茶?這些都是政委見我們飛艇部隊戰士們太辛苦了特意配給的!呵呵,至於爲什麼沒給你知道我看你自己知道原因吧?就你們這些傢伙,我要是以前讓你們知道了,那些東西還可能留到現在嗎?!”

林忠正說着警衛員從裡面拿出了各種吃的,還有香菸、老酒什麼的,盧秋生毫不客氣地上前,一把抓住幾包香菸,把抓來的香菸統統地塞進自己口袋“嘿嘿,有福同享有難你當,這是對你隱瞞兄弟的懲罰!快去,再拿來幾包,別那麼小氣嘛!等下客人來了你用什麼招待?”

“得了,算我怕了你。”林忠衝警衛員揮了揮手,讓他再去拿些過來“我可警告你,我這裡也沒多少香菸了,你要都拿走了我的隊員抽什麼去?難道都抽西北風?做人可別太貪心了!”

警衛員剛進去,從門外就擁進來一堆人,林忠和盧秋生驚訝地看着這些人,這纔多少時間,倆人就差點不認識這些人了!

徐壽他們現在是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在飛艇上因爲害怕他們反抗臨時綁上的繩索現在還繼續把雙手反綁着,臉上、衣服上到處都是被吐上的唾沫,原本在腦後綁的好好的辮子現在也不知道被誰給剪了,沾滿泥土的頭髮亂糟糟地散開來,溼漉漉的衣服緊緊貼在他們身上,這楚天舒是怎麼搞的?!不是已經告訴他是請這些人過來嗎?怎麼樣他們變成了這副德性!

“楚天舒!你是怎麼搞的?!我不是告訴你請他們過來嗎?你自己看看他們現在像什麼樣子?!”盧秋生氣的恨不得上前煽楚天舒兩耳光,這傢伙到底有沒有聽到我說的話?

楚天舒一臉疑惑地看着怒不可遏的盧秋生,迷茫地說道“沒錯呀?隊長不是說要‘好好地’把他們‘請’過來嗎?我是按照隊長說的辦的呀?!”

楚天舒不解釋還好,讓他這一解釋盧秋生腦門都要炸開了,揮舞着拳頭就要上前揍這個亂理會自己意圖的傢伙。這都什麼人嘛!怎麼連話都不會聽?!

林忠趕忙上前拽住盧秋生“算了,這也是我們沒有交代好,讓他誤會了,要是當時明白了就不會出現這種誤會。還不出去?是不是等着你們隊長揍人?!”

最後一句話是對惹禍的楚天舒說的,楚天舒反應過來,看來自己是捅婁子了,吐了下舌頭,急忙溜了出去。

看到楚天舒溜走了,林忠陪着笑臉對這些人賠不是“各位,對不起,讓你們受驚了,這都怪我們沒有交代清楚,實在是抱歉。我看大家身上穿着這些也不是很舒服,還是先換一下吧。警衛員,快帶他們下去洗個澡換下衣服!記着天涼,熱水要多放一些!”

徐壽現在頭腦完全亂成一團了,今天不知道是怎麼了?這些人一會兒凶神惡剎般地劾罵自己,一會兒又變的和顏悅色對自己體貼入微,連洗澡換衣服都幫自己考慮到了,他們到底想幹什麼?不會是洗好澡就殺了自己吧?!

在人屋檐下,哪能不低頭?兩腿發軟的這羣人,很不情願地被警衛員帶了下去。進去的時候有些人見到了擺在桌子上的那些水果,好長時間沒有吃過東西了,滿桌的水果讓那些人一個個不停地嚥着口水,等下就是要死最好也能先吃點東西再死。

“這個楚天舒!我明明說的是請字,居然給理解歪了!我就覺得奇怪,他咋就那麼敏感呢?怎麼不想想我是真的邀請這些人過來做客?”盧秋生覺得自己的手下在林忠面前丟了面子,氣呼呼地說着。

“呵呵,我說老盧哇,你也不能怪楚隊長,這些人都是怎麼被‘請’過來的?

還不是纔對岸被我們俘虜的嘛!楚隊長怎麼知道他們是什麼人?你說說看,要是你不知道他們跟安慶內軍械所有什麼關係,你是不是也會好吃好喝的照顧他們?

我看不見得吧?你別忘了當時在南昌,你是怎麼對待被你抓住的那些文武官員的?

我看你就沒有楚隊長對他們友好!再說了,楚隊長這樣對待被俘的官員,這都是誰教他們的?還不是你這個當隊長的?整天都是對敵要兇狠!要把清廷那些傢伙都當成殺父仇人對待,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這些話都是誰說的?

怎麼現在自己倒是不認帳了?呵呵,來,抽根菸消消氣。“胡作非爲的不是自己手下,這讓林忠很是開心。

“嗨!你們兩個在這裡抽菸怎麼不叫我?”林忠和盧秋生香菸還沒點着門外就有人大聲地喊了起來,雖然他的聲音並不是很大,可是在除了林忠和盧秋生以外誰也不敢大聲說話的指揮部裡面還是顯得很是刺耳。林忠和盧秋生一愣神,回頭朝門口望去。

從門外走進來一個個頭不高,略顯蒼白似笑非笑的臉上兩道濃眉特別醒目的年輕軍人。那人肩膀上一顆閃亮的星星提醒大家,他可是一名少將!走進來的是教導旅旅長邱明。

“呵呵,我說誰呢,原來是邱旅長您啊?快來,大家一起享受享受!”見到司令員的愛將到這裡來了,林忠和盧秋生連忙給他讓出座位來。邱明擺了擺手“算了,我不抽菸的。這些還是留給你們自己抽吧!”

邱明剛剛坐下盧秋生就問了起來“我說邱旅長,你不是在湖南嗎?怎麼跑這裡來了?呵呵,少將!邱旅長您的牌子可是夠亮得了!”

邱明微微一笑“部隊早就撤回來了。司令員離開南昌時候就把我們關旅長的獨立旅撤回了江西,按照司令員的意圖是先攻下湖口,切斷鄱陽湖水師和長江的聯繫,把鄱陽湖裡面的敵人徹底消滅掉!省得他們老是偷襲南昌。我們這不就到這裡來了?怎麼?司令員沒有跟你們談起過?”

盧秋生一拍腦袋“說是說過,不過司令員不是說等他們參加完在溫州舉行的參議大會,回來後再打嗎?你要是現在就攻會不會影響司令員整體佈局?”

“誰說我現在就要攻打湖口了?我這是帶部下到這裡來偵察一下地形,到時候好有的放矢啊!”邱明搖着頭笑道“攻打湖口光靠我們一個旅怎麼行?!何況我們教導旅在湖南傷亡不小,一時三刻也無力再次參加戰鬥,總得休息一段時間才能繼續作戰啊!”

“對了,邱旅長見過曾國藩沒有?不知道他長得什麼樣子?我聽司令員說你們和關磊在湖南打得很艱苦,湖南那邊是不是真的不好打?”盧秋生連珠炮一般問出一串問題來。

邱明拿過一把瓜子,慢慢地剝着殼,一個一個地放進嘴裡“呵呵,曾國藩有那麼好見到的?我可沒有見到他長的什麼樣,要是見到了,相信現在他已經進了我們俘虜營了!至於湖南好不好打,這個就難說了,那邊可是曾國藩的老巢,曾國藩苦心經營多年了,那邊的民心不是一時半會兒就可以轉變過來的,再加上這次我軍過去的部隊人數不多,有時候需要躲着人家走。要好打可就難嘍!”

好久不見的三人圍着桌子聊起了這段時間各自的趣聞,邱明詳細地問了盧秋生空降南昌作戰的經過,同時也把自己在湖南作戰所體會到的經驗告訴了倆人,談的興高采烈的三人忘記了時間,不知道太陽已經偏西了。

三人正聊得帶勁的時候,警衛員帶着一羣人從後面走了出來。

“噫?這些是什麼人?”邱明站了起來驚奇地看着那些人“他們是你的手下嗎?你們讓手下這樣穿衣服呀?!”

林忠轉頭一看,差點笑岔了氣——出來的是那些被俘虜的人,原本破破爛爛的衣服現在是沒有了,大家都換上了解放軍的軍服,可惜警衛員並沒有注意到他們的尺寸,一身軍服穿在他們身上有的寬寬大大,裡面可以藏上幾個枕頭了;有的又顯得太小了,肚臍眼還露在外面呢!原來被剪了辮子的頭髮現在也不是亂糟糟了,不知道是誰幫他們搞的,把頭髮紮了起來,朝天翹着。一羣人抱着手畏畏縮縮地看着在座的三位,洗了澡的人倒是顯得精神了些,至少臉上有些紅光了。

“大家坐下吧,別害怕,我們不是什麼壞人。”林忠強忍住笑,和顏悅色地對這些人說道:“不好意思,讓大家受驚了。既然大家到我們這裡來了,你們的安全我們自然會負責的,請大家不要有太多的顧慮。放心吧,我們既不會打你們也不會殺了你們的。把你們帶到這裡來的人誤會了,剛纔我們已經狠狠地批評過他們,我對他們的行爲表示道歉,希望你們能原諒。

徐壽和華蘅芳不解地望着林忠,面露懼色,這些髮匪前倨後恭到底在玩弄些什麼花招?說話的那人好像是這些髮匪裡面的頭目,他倒是和和氣氣的,臉上一直都掛着笑容,不過再看看站在旁邊的那些髮匪眼神感覺可就不那麼好了,那些髮匪露出的表情如同要把人馬上給生剝活吞了!桌子上雖然擺滿了好吃的,但這些東西可能不是給我們吃的吧?至少想要吃這些東西需要自己付出極大的代價。

“請坐吧,座位不是都擺好了嗎?這些東西大家隨便吃,想吃什麼自己拿什麼好了。”看到這些人誰都沒敢動,林忠微笑地說道。

林忠說的越平淡,這些被俘虜的人心裡面就越慌,他們不知道這些髮匪到底想要怎樣對付他們。不知道徐壽畏懼地看了看座位,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聲淚俱下地說道:“大……大人,小民不敢坐。大人,我們都是安分守己的平民百姓啊,求大人放了我們這些小民吧!”

這些人裡面徐壽年齡最大,社會閱歷也是最多的,他聽那些鄉紳所言,髮匪兇殘貪暴,專以殺戮爲樂,今日見到這些人,如何心中不害怕?林忠越是對他客氣,他心中就越害怕——誰知道這些髮匪是不是玩貓捉耗子的把戲呢?!

邱明奇怪地看着這些穿着軍服的百姓,聽林忠剛纔所言,這些人都不像是被俘的清軍軍官,不知道林忠把老百姓抓來做什麼事情“盧隊長,你們到底在搞啥子名堂?司令員不是說過了嗎,嚴禁我們騷擾百姓!就是拿老百姓一根針一條線都是不允許的呀!你們怎麼把這麼多老百姓給抓了過來?就是清軍官兵我們也不能把人家俘虜後隨便處置啊,你們難道不怕司令員怪罪下來?”

聽到邱明所說的話,徐壽覺得自己眼前出現了一根救命稻草,這可是現在唯一的希望了!想到這裡徐壽緊爬幾步,拉住邱明的褲腿老淚縱橫地哭訴着“這位大人!求大人幫我們說說好話吧,我們真的都是普通百姓啊!什麼事情都不知道的呀!不知各位官爺爲何要抓我們?我們真的是良家百姓哪!”盧秋生想說什麼,看看穩坐釣魚臺的林忠,把到嘴的話又給嚥了下去。林忠不理邱明責怪的目光,只是低頭隨手翻着繳獲的那些資料。

“誰是徐壽?”正翻着資料的林忠眼皮子也沒有擡一下,突然問道。

那些人一下子傻住了,不知道這位“官爺”怎麼知道在他們中間有個叫徐壽的存在,眼光齊刷刷地望向了正跪在邱明腿邊的徐壽身上。邱明正想幫這些人說好話呢,聽林忠這麼一問把所有的話都給收回肚子裡面,看來這裡面有問題!

徐壽自己也愣住了,難道自己很是出名嗎?怎麼這個髮匪居然會知道我的名字?想想自己就是在安慶內軍械所也不是很有名的嘛!回頭一看,大家的眼睛都正一起瞪着自己呢!這不是什麼都告訴人家了嘛!“……大人,您問這個幹嘛?”

徐壽傻呼呼地呆望着林忠。

林忠擡起頭來,和盧秋生相視一笑,站起來走到徐壽身邊把一頭霧水的徐壽攙扶起來,扶到旁邊的座位上讓他坐了下來“既然您是徐先生那就沒問題了,呵呵,先生快快請起!大家隨便坐聽我解釋一二。”

一直笑容滿面的林忠讓那些人漸漸收斂了一些恐懼心理,磨磨蹭蹭地自己找位置坐下了。

盧秋生一看這些人的坐相心中就樂了——也許是害怕吧,這些人好像生怕自己把坐在外面遠一點的人給拖出去砍頭,大家都拼命地朝中間擁擠過去,擠成了一團。看來大家都抱着相同的心理,要是砍頭也得先砍外面的,把外面的殺完了再殺裡面,只要自己躲得夠中間的,至少離死的時間就遠一點了。盧秋生暗暗搖了搖頭,難道他們不知道,要是自己真的想把他們給殺了,還管裡面外面?就是躲得再裡面也沒有什麼用場啊!

林忠把手按在徐壽肩膀上,歉然說道“徐先生,讓您受驚了,對戰士們的不禮貌行爲我實在是抱歉,都怪我沒有把他們教育好。相信以後不會再讓先生遇到這種事情了。”

“沒什麼,沒什麼。”受寵若驚的徐壽連忙想要站起來,卻被林忠給輕輕按住了。

這個大人說話怎麼這麼客氣?跟那些鄉紳介紹的髮匪好像不大一樣啊?徐壽腦子裡面亂成了一團,不過只要不是殺頭其他一切都好說,都四十來歲的人了,除了生死,其他一切都看的很開。當然了,要是真的讓自己爲了國家去犧牲,那也是在所不辭的!只是現在好像還沒有到這種地步,自己也不用做的這麼偉大。

“警衛員!告訴伙房準備一桌晚飯,要豐盛一點,我們要給這些客人洗洗塵,壓壓驚!”林忠回過頭來朝警衛員喊道。

正高興的盧秋生見找到了一位,忽然想起了司令員還交代的另外一個,開口朝那些人問道:“你們這裡有沒有姓華的?放心好了,我們沒有惡意的。只是有些事情需要跟兩位請教一番。”

從人羣中間有個聲音傳了出來“大人……小人姓華,不知大人有何事情?小人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只要是小人知道的,一定都會告訴大人的。”

盧秋生和林忠丟開莫名其妙的邱明,爽朗地笑了起來,盧秋生笑道“呵呵,二位先生讓我們一番好找啊!請教華先生大名?”

“小人華蘅芳,大人您找我們有什麼事情?”

“二位先生是安慶內軍械所的吧?別客氣,大家吃好了,呵呵,放心,這裡面可是沒有下過毒的。”林忠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水果給大家分發起來,抽出香菸扔給了盧秋生,接着對徐壽他們說道:“奉首長指示,自從太平軍圍攻安慶開始,我們就派了好多人到安慶去尋找二位先生,生怕二位先生被那些太平軍給誤害了,誰知那些人一直都沒有消息傳過來,害的我們還一直都爲先生們的安全擔心呢!

可沒想到兩位先生居然會跑到宿松來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聽了林忠的話,徐壽和華蘅芳不解地互相對望了一眼,不知道這裡的髮匪爲何對自己如此關心。徐壽現在膽子已經大了很多了,開口問道:”不知大人找我們有什麼事情?各位大人爲何如此重視我們?還有……首長是什麼?“

“哦,首長是我們的最高領導,……這麼說吧!首長就是我們的皇帝。”林忠搜刮了老半天肚子裡的存貨,終於給他找到個合適的可以讓徐壽聽懂的比喻,可惜邱明不這麼認爲,猛聽到皇帝這個詞,邱明差點把嘴裡的橘子全給嚥進肚子裡。林忠狠狠看了眼不停咳嗽的邱明,把桌子上的那些資料遞給了徐壽,繼續說着:“這些東西都是各位所作的吧?我們首長早就聽過幾位先生的大名了,一直都想見幾位一面,可惜以前沒有機會,你們在湘軍那邊,我們一時半會兒又不可能攻下安慶,首長只能一直對無緣見到先生們深深遺憾了,這次我軍攻下江西后,圍攻天京的湘軍已成潰敗之勢,湘軍之滅亡是早晚的事情了。首長估計到安慶必然不保,如安慶被攻,那些湘軍只會一心想着撤退回老家,他們對安慶內軍械所是照顧不到的。想各位也知道有些太平軍現在的紀律不是太好,尤其是那些歸附太平軍的原清軍官兵,軍紀更是低劣,我們首長可是對幾位先生的人身安全深爲擔心啊!首長知道幾位先生有造船和製造機器的興趣,所以令我等必須尋到幾位,妥善保護好大家的安全,不致在兵荒馬亂中受到什麼驚嚇。”

“你們……這個首長聽過我們的名字?”華蘅芳又驚又喜地問道,所驚者,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着,自己今天看來是被賊惦記上了。所喜者,想想自己現在還一事無成,從小自己就對四書五經不感興趣,只是對那些算學着迷,雖然父親身爲四品官員,自己倒是無法金榜提名光宗耀祖,那些儒生常常恥笑自己,沒想到在髮匪裡面居然還有知道自己的重要官員!難道自己現在真的很有名了嗎?

“大人,你們難道不是太平軍嗎?”徐壽平常叫髮匪叫慣了,改叫太平軍一時覺得有些拗口,不過在這些人面前可是不能提什麼髮匪的,誰知道他們聽了後會怎麼想?這些人看起來一個個都喜怒無常,別到時候一不高興午門候斬就謝天謝地了!

“盧隊長,你說要不要告訴他們實情?”林忠看着盧秋生問道。他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有些東西說的太早了是不是有什麼壞處?

盧秋生不以爲然地說道:“我看就是告訴他們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反正現在不要說太平軍了,就連我們的敵人都知道我們和太平軍不一樣的,你不也聽過那些被俘的都是怎麼說太平軍和我們之間的區別的嗎?至於太平軍,他們現在還在徽州和我們地方部隊鬧的不可開交呢!”

林忠想了一下“我們是不是真的太平軍,這個你們以後會明白的,耳聽爲虛,眼見爲實,相信大家以後都自己會分辨出來的,在這裡我也不多說了。兩位先生,我們首長知道兩位希望製造出中國自己的輪船和蒸汽機,首長一直都爲這事情擊節叫好,可惜以前我們也幫不上什麼忙,這次江南動盪,幾位先生恐怕不大適合再在清軍控制區進行實驗了吧?我們首長想請幾位到溫州去繼續進行你們的實驗,當然了,你們的安全我們絕對保證,工作環境也是可以保障的,還有,以後要是解放了你們的家鄉,大家願意回去我們也不阻攔你們。不過你們要是回到清軍那邊去恐怕不行了。現在我們和滿清處在戰爭狀態中,路上無法保證大家的安全,同時我軍現在有數十萬大軍,滿清各支部隊紛紛戰敗在我們手中,在不久的將來我軍將徹底地消滅反動腐朽的滿清王朝,大家沒必要給滿清去做殉葬品,要是不信我們走着瞧好了。還有什麼問題嗎?”

徐壽根本不相信這個髮匪長官的鬼話。想大清王朝自太祖立國以來已經有二百四十多年了(注:努爾哈赤於1616年建立後金,后皇太極於1636年改國號爲清。徐壽所想的時間是從努爾哈赤建立後金開始計算),現在大清根深蒂固,雖偶有小佯,終無礙大局,現在大清雖然丟失了兩江閩浙地區,然還佔據了中國絕大多數地區,要人有人,要錢有錢,如何是這些髮匪短短几年間就可以消滅的?不過如今人方爲刀俎,我爲魚肉,對這些髮匪所言不用質疑,只能姑妄聽之了。不知說說好話他們是否能夠釋放自己?想到這裡徐壽朝林忠哀求道:“大人,我們在鄉下都有家眷,如今身在異鄉,時刻都掛念着家鄉父老,大人還是讓我們回家如何?”

“我看很難啊!”林忠還沒有說話邱明就在旁邊說了起來,既然這些人是司令員正在苦苦尋找的,怎麼可能輕易地把他們給放了?邱明拿起桌上的香菸遞給徐壽,被徐壽客氣地拒絕了——他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怎麼可以亂抽呢?!邱明毫不在意收了香菸,看了看下面面若死灰的那些人“如今前線到處都埋設了地雷,如果不小心走了進入就有粉身碎骨的可能,湘軍害怕我軍偷襲他們,嚴禁任何人從我們這裡進入他的地盤,違令者一概格殺勿論,各位先生被林隊長他們帶到這裡應該說你們命夠大的了,要是誤闖進湘軍地盤,今日必然死無葬身之地!

再說安慶被太平軍所佔,各位就是回到家鄉難保那些官員不會以通匪罪騷擾你們,難道大家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嗎?我看既然大家這樣想念家中父老,你們大可把自己家的情況告訴我們,由我們想辦法把他們接到我們這裡來好了。請大家放心,只要我們答應了你們,我們就一定可以辦到的!“”既然如此就不麻煩各位大人了,也許他們在家生活的很好呢?嘿嘿。“徐壽乾笑幾聲,把自己家的情況都告訴這些髮匪?還是兩免了吧!徐壽苦笑地哀嘆道。誰知道這些髮匪會想出什麼主意來逼迫自己給他們賣命?既然自己已經進入匪區了,沒必要再讓家中父老也和自己一起受罪!看來這些人是不會放自己走的了。徐壽和華蘅芳對望了一眼,發覺對方眼中除了無奈還是無奈,誰都怪不了,只能怪自己運氣太糟糕了!

“沒關係的,這是我們應該幫你們做到的事情,大家不用客氣。”林忠連忙說道。看到這些人林忠覺得一陣好笑,他們對我軍誤會也太深了!什麼事情都往壞處着想,也不知道司令員能不能真的讓他們爲我所用?

徐壽和華蘅芳腦袋不停地搖晃起來,這些髮匪越是堅持去尋找自己家人,越說明其中必然有詐!可惜自己無法變成一陣風,要是可以的話真想現在就飄走了。

警衛員走到林忠身邊,俯下頭輕聲說了幾句話。林忠點了點頭低聲交代了兩句,警衛員聽完後又走了出去。“既然這樣我看還是以後再說吧,呵呵,時間不早了,大家是不是有些飢餓了?現在我們這裡飯菜已經準備好了,我看大家還是先吃飯好了。”林忠站了起來,邀請這些尊貴地“客人”一起吃飯。

給林忠這麼一提,徐壽這才發覺自己肚子裡面正在上演着空城計,同時還可以聽到從身邊的那些自己人肚子裡面傳來一陣陣地咕嚕咕嚕聲音。自從離開安慶後一夥人急急如漏網之魚,只是拼命地想早點逃脫髮匪的魔掌之中,哪有什麼時間好好地吃一頓啊!

抱着聽天由命地心態,一行人魚貫地走進了飛艇部隊的食堂。

一進食堂徐壽他們的眼睛立刻就發直了,三個大圓桌上高高地堆滿了大盆紅燒肉,誘人的清蒸江魚,散發出撲鼻香味的湖蟹,翠綠可口的蔬菜,另外每個桌子上都放着整壺米酒,看着滿桌好吃的,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腳步楞是無法移動了。

“不好意思,實在是太倉促了,一時我們這裡也無法搞到更好的東西,大家還是將就將就吧!請大家隨便就坐。”說着林忠拉着徐壽和華蘅芳就直奔上座而去。

看到徐壽和華蘅芳都坐下了,其他的那些人蜂擁進來,慌亂地自己造位置坐下了。畢竟餓了好長時間,這麼誘人的香味,裡面就是下了毒藥他們也是先吃了再說!

“請慢用,要是不夠警衛員還會給大家端上來的……”林忠剛想再說什麼馬上就終止了發言——那些人在他剛說了請慢用後一個個如同餓死鬼投胎,立刻風捲殘雲般地掃蕩起桌上的食物來了,他就是再說什麼別人也不會注意地聽。

看到自己帶的那些人如此地吃相,徐壽覺得哭笑不得,就是再餓也不能這樣呀?這不是把什麼臉面都丟光了?!餓死事小,失節事大啊!這也實在太有辱斯文了吧?想是這麼想,徐壽手中的筷子也不由自主地伸向了紅燒肉……

林忠他們饒有興致地看着這些人,沒想到司令員想找的都是這樣的貨色!真是搞不懂司令員看中了他們身上哪一點?要是說看中他們能製造機器的話,現在溫州那邊有不少的洋人幫助根據地,難道我們根據地裡面就沒有什麼人可以製造了嗎?!

“報告!邱旅長、盧隊長、林隊長,緊急情報!”通信員從外面奔了進來,大口喘着粗氣說道。

“你們慢吃,我們出去一下。”林忠對頭也不擡的徐壽說了一聲,朝盧秋生和邱明使個眼色,三人走了出去。“什麼事情?”一出房門邱明馬上問道。

通信員從身後掏出一張紙來遞給了邱明“三位首長,南昌政委有緊急情報傳過來!”

盧秋生和林忠湊過頭去盯着邱明手中的紙條。

“邱旅長,盧、林隊長:溫州消息,敵人將在近期對溫州展開大規模軍事行動,按照情報,李鴻章之三萬淮軍將在一月四日前後進攻溫州,同時左宗棠三萬楚軍將進攻紹興之太平軍,不排除左宗棠南下會同李鴻章部作戰之可能。爲保衛溫州,現命令盧、林隊長帶領自己部隊火速返回溫州。同時令邱旅長率領教導旅輕裝前進,馬上奔赴浙江西北,到達浙西北不得晚於一月六日,到後會合我徽州之獨立旅、浙西獨立旅,配合太平軍牽制左宗棠進攻之部隊。同時我江西部隊將對湖南湘軍展開牽制性戰役,福建部隊將對廣東之敵進行試探性攻擊。爲了勝利地取得溫州保衛戰的勝利,使參議大會順利召開,望我各參戰部隊積極地對部隊進行戰前動員,發揮我軍敢打敢拼之作風,堅決消滅一切敢於進犯之敵!按照溫州決議,此次戰役我軍負責牽制北線左宗棠部任務由邱明旅長全權負責,望邱旅長圓滿完成任務,不辜負司令員對你之期望。

另:原擬定會攻湖口計劃暫時取消,由三師七團彙集地方部隊負責牽制湖口之守敵。

第三軍政委:沈彬“幾個人看完了紙條面面相覷,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我的天!李鴻章是不是上次還沒有被我們教訓夠啊?怎麼自己找死來了?!”

盧秋生驚歎道:“邱旅長,看到沒有?司令員讓你做一方面的總指揮呢!好小子,呵呵,又升官了!”

“得了吧你!升什麼官啊?你沒聽給我的都是些什麼部隊?除了我們教導旅其他的都是些獨立旅,這些部隊有多大的戰鬥力啊?而且我們教導旅在轉戰湖南時部隊已經極爲疲勞了,現在應該休息啊!司令員怎麼還想着用我們這支疲軍?

唉,這次可是難辦了!“邱明爲難地嘆氣道。

林忠勸道:“放心吧,首長那是重視你才讓你指揮這麼多部隊的,你沒看到嗎?這次是整個根據地所有部隊大行動啊!乖乖,幾十萬部隊同時都要有動靜了!

這個戰鬥規模可是小不了的!首長也是再也抽調不出什麼部隊給你了,不然福建、江西還要不要了?多餘的話不再說了,從信上看情況很緊急,盧隊長,馬上叫你手下收拾一下,我們馬上就出發!邱旅長,還是一路保重吧!“三人伸出右手緊緊地放在一起”保重了!“首長,輔王的部隊又過來搶糧了!我們怎麼阻止他們都不聽,還殺了在桂林的赤衛隊隊長。”

“欺人太甚!奶奶的,這些傢伙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想跑來找死?!還真的當老子軟弱可欺?!”黃獻謀重重地猛拍一把桌子,氣憤地說道。他現在正和手下商量着怎麼拔掉根據地內湘軍最後的據點——徽州城,給二團通信員跑進來一說心頭的火立刻就起來了“各團團長馬上回自己部隊,再命令各鄉各村的赤衛隊集合待命!孃的,老子今天要給楊輔清好看!”

“司令員,這樣不好吧?首長不是交代過了,不管出現什麼情況我們都不能跟輔王的部隊發生衝突,不然他可要治我們不遵號令的罪名啊!請司令員再好好考慮一下。”坐在黃獻謀身邊的一位年輕軍人低下頭悄悄地在黃獻謀耳邊低語道。

“小駱啊,你難道忘了?上次那些傢伙是怎麼對你的?如果不是戰士們拼命把你給送到後方醫院去,你現在還能坐在這裡?瞧瞧你的腿!你現在可以靠自己力氣站起來嗎?明明是在我們幫助下這個楊輔清纔在皖南站住腳的,沒想到還沒消滅清軍這些忘恩負義的傢伙就露出原形來了!至於首長的命令,首長怎麼知道我們這裡的具體事情?他的那個命令是讓我們不要主動去惹人家,現在人家都欺負到我們頭上來了還不能發生衝突?!要是首長知道這個輔王如此欺負我們,一定饒不了他的!媽的這口氣老子再也咽不下啦,今天非得收拾收拾這些無賴不可!”

黃獻謀已經忍了一個多月的鳥氣了,這一個多月裡面,輔王楊輔清的部隊三天兩頭地跑到他的部隊周圍來打秋風,不光搶糧食,還勒索財物,強搶民女,甚至殺害黃獻謀的手下!輔王的太平軍對地方上來說是和無惡不作的那些清軍一樣壞的!

開始黃獻謀還爲了照顧大局一直忍受着,現在終於忍不住了,積壓在心頭的怒火徹底地爆發出來。

給黃獻謀一提,駱敏立刻感覺到右大腿上傳來一陣酸癢的滋味,看了看自己的傷腿無奈地嘆了口氣,回想起自己這條腿是怎麼負傷的。前段時間太平軍來搶糧時候駱敏代表徽州的溫王部隊去和他們交涉,誰知道輔王的面都沒有見到就被那些傢伙毫無理由地打了一槍,右大腿被子彈穿了一個洞,當時那些太平軍還沒打夠癮,低下頭裝填火yao想殺了駱敏,幸好戰士們機敏,再加上前膛槍裝彈藥需要很長時間,迅速把駱敏給擡了下去,這才讓駱敏保住了性命。雖然駱敏只有比黃獻謀更加痛恨輔王的太平軍,但爲了大局,他還是不得不繼續勸導:“司令員,自從朱旅長犧牲後,首長就任命您擔任皖南軍區司令員,因爲首長認爲司令員您相當穩重的。足以抵擋一面,司令員應該知道,我們至少名義上還是太平軍中一員,不能不顧慮到萬一把天京那邊惹火了後果是什麼,現在我們最主要的敵人還是滿清軍隊啊!不要做出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請司令員三思!”

下面那些團長、獨立營營長、各鄉鄉長都站起來摩拳擦掌地看着黃獻謀,等待他下達命令。輔王的太平軍擾民太厲害了,那些獨立營營長和各鄉的鄉長都是徽州本土本鄉出來的,尤其痛恨在他們土地上爲非作歹的那些軍隊,只要黃獻謀說一聲打,相信他們是不會讓任何一個過來的太平軍活着回到寧國府去的。

“等一下,讓我好好想想。”駱敏所說的話雖然比較刺耳,但還是讓黃獻謀頭腦慢慢地冷靜下來了。自己是什麼人?自己是皖南軍區司令員啊!自己的一言一行可是都關係到一萬野戰部隊,兩萬赤衛隊的生死!背上的責任不允許自己隨意地使性子,任何決定都一定要冷靜地周密思考後才能做出。

“打吧!司令員,一定要教訓一下那些該死土匪!”

“司令員,不能太放縱他們了!徽州的百姓可是已經受夠這幫敗類的苦了!”

“消滅他們!我們的任務是保護百姓,要是百姓受苦受難時候自己卻躲的遠遠的還算什麼百姓自己的軍隊?!”……下面的那些將領見黃獻謀臉一會兒紅一會兒白,對打擊輔王的部隊拿不定主意了,紛紛嚷嚷起來。

駱敏表情嚴肅下來,對黃獻謀沉聲說道:“司令員,一切以大局爲重啊,打一仗我們暫時是出了口氣,可是我們根據地現在和太平軍接壤的地方很多的,這一打後果如何不能不考慮。不過司令員要是覺得還是打比較好,堅決要打這一仗我也無話可說,只有堅決執行司令員的命令。”

打還是不打?這成了大問題了!黃獻謀腦子裡面炸了鍋一般,嗡嗡做響,雙手無意識地互相拗着。要是不打,如何向徽州的父老鄉親交代?這邊的羣衆以後還相信自己嗎?那些地方赤衛隊他們會不會因爲這事反對我們?這必須要考慮的,而且徽州這裡本來糧食就不是很多,都給輔王他的部隊搶走了自己吃什麼?難道去喝西北風?!從這些方面來考慮,必須要反擊一下。不過打也不是沒有隱患,這一打會不會讓解放軍和太平軍提前分裂?現在大家全力對付清軍,要是大家分開,互相攻擊,這不白白便宜了清軍?!何況自己前面要對付輔王的五萬大軍,後面就是徽州城內鮑超的一萬部隊,另外在浙江昌化還有張運蘭的將近兩萬部隊,真有點前門拒虎後門打狼的味道,要是和楊輔清鬥個你死我活,還怎麼消滅那些清軍?

楊輔清這個白癡!黃獻謀氣得簡直想破口大罵了!敵人還沒有完全消滅,自己人內部倒是先亂起來了!爲了溝通一下,自己已經好幾次派人去和楊輔清會談,可這人要麼一個勁地打哈哈,要麼就說自己部隊缺糧,最好的也不過說是要嚴懲那些跑到黃獻謀防區搶糧的士兵——可是根據瞭解一個罪犯也沒有處分,倒是沒有搶到糧食的人被他臭罵一頓。黃獻謀現在對談判解決爭端是一點也不抱希望了。

要是可以,黃獻謀寧可去和洪秀全聊天也不願意和楊輔清談判。

考慮了再三,黃獻謀咬了咬牙狠狠地說道:“必須要反擊!不反擊楊輔清還以爲我們怕了他們,不過反擊力度要掌握好。通信員,桂林那邊有多少輔王的部隊?”

“有兩千來人,不過要是司令員現在趕過去,他們可能已經走了。”二團通信員彙報道。

“不管這次是不是能教訓他們,我們先把部隊調些過去!陳駒,你的二團馬上佔領桂林,唐暹正,你們三團到霞坑去,這兩個團由駱副旅長指揮,只要楊輔清的部隊膽敢再次闖進我們防區就給我堅決打擊!駱副旅長,你把他們趕出我們防區就可以了。至於其他部隊由我指揮還是朝徽州城下集結,小心鮑超偷襲我軍。

開始行動吧,散會!“”是!堅決執行司令員命令!“下面坐着的那些將領紛紛站了起來,大聲地喊道。

“司令員!溫州那邊有緊急消息傳遞過來!”

大家還沒有走呢,獨立旅通信連連長就跑了進來。

“怎麼?首長有什麼說的?是不是允許我們反擊楊輔清了?!”黃獻謀衝着通信連長焦急地問道。前段時間黃獻謀給李雪龍帶信,狠狠地告了輔王率領的太平軍一狀,強烈要求李雪龍在楊首長那邊建議放開他們的手腳,允許黃獻謀反擊,見到通信連長高舉着紙條進來,黃獻謀的第一反應就是自己的意見溫州那邊已經通過了。

通信連長並沒有說什麼,只是把那張紙條遞給了狐疑中的黃獻謀“司令員請看!”

“黃旅長,你部立刻放棄徽州……”黃獻謀看到這裡念不下去了,手用力地握緊,把紙張捏成了一團驚訝地先看看通信連長,再望向站在身邊的駱敏,不可思議地說道:“放棄徽州?!首長想幹什麼?難道我們建立根據地容易嗎?!首長怎麼能這樣決定?”聽到黃旅長的話,那些還沒有走出去的將領一下子炸開了,全場亂成了一團,說什麼的都有。

駱敏臉上有些不好看了,他曾經是首長的警衛員,自從跟着首長後,就一直都很崇拜他的首長,容不得別人質疑首長的權威,稍微平靜一下情緒,駱敏朝黃獻謀說道:“司令員,看看下去還寫了什麼,我們要相信首長,首長這樣決定一定有他的道理,因爲我們只見到徽州這裡一塊兒,而首長他看到的是整個的根據地,甚至是整個國家的命運,首長總是從全局考慮問題的。”

黃獻謀打開捏緊的拳頭,展開紙條,繼續唸了下去“……皖南根據地暫時交給輔王,有可能的話選一些忠誠可靠人士留在當地進行潛伏活動,徽州的人民如果願意的話派人護送到江西,到時江西那邊會安排好他們的。至於獨立旅,限一月六日前趕到淳安,與浙西獨立旅一塊接受我教導旅邱旅長的指揮。完成政府和人民交給你們的偉大任務。……楊滬生,史秉譽。”

黃獻謀唸完後默默地把紙條傳給了駱敏,誰也無法從黃獻謀冷若冰霜的臉上讀出他現在到底在想些什麼。駱敏又仔細地看了一邊,擡起頭來激動地朝黃獻謀叫道:“司令員,看來首長要打一場大仗了!呵呵,首長居然還記掛着我們!好消息啊,真的是好消息!”

那些團長一聽有大的戰鬥讓他們獨立旅參加心情極爲激動,喳喳唧唧地在下面私語起來。

黃獻謀用還是冰冷地臉看着駱敏,慢慢地,冰霜開始解凍了,終於,黃獻謀哈哈大笑起來,不過開心還沒有多少時間額頭又爬上了愁紋,搖了搖頭黯然說道:“有仗可打自然是好事情,不過這一離開徽州什麼時候再回來可就難說了,畢竟在這裡轉戰半年了,對徽州的一草一木都有了感情,真捨不得離開啊!而且對我們離開徽州那些百姓會怎麼看?現在部隊裡面徽州本地人畢竟佔了大多數,要是政治工作不做好,到時候逃亡現象可是免不了的!建立根據地不容易啊,我們不能不顧慮到徽州老百姓的感覺,怎麼對老百姓說呢?”

說道徽州的老百姓,那些將領都沉默下來。事實是明擺着的,主力部隊要是離開徽州後,這裡不是被清軍佔領了就是被楊輔清的太平軍給霸佔了,不管是哪一方面老百姓都絕對不會再有好日子過了,做爲一支標榜爲人民服務的部隊,卻不考慮老百姓利益,這是怎麼說也說不過去的!

駱敏低頭思考了一下,擡起頭來懇切地對黃獻謀說道:“司令員,我們部隊畢竟是用來野戰的,不能只考慮到自己面前的罈罈罐罐,這次到浙西去首長的意圖很有可能是爲了徹底解決浙江問題。把江西和溫州連接起來,也許首長還有更遠大的目標,不過從這封消息上我們無法猜測到底是什麼。總之這次的戰鬥絕對小不了!而且只要勝利了,對我們的好處要遠遠大於佔據徽州一隅所能得到的。

至於這裡的百姓,現在江西不是地廣人稀嗎?而且那邊現在基本上都在我軍控制下,安全方面沒有什麼問題的,讓老百姓經過婺源轉移到江西去這是現在唯一可行的辦法,我想只要和大家好好說明,他們還是可以理解我們的。而且這次離開徽州並不等於以後就不回來了,徽州,我們一定還會回來的!“”也只能這樣了。“黃獻謀點頭同意道”各位團長,原定反擊楊輔清的計劃作廢,大家馬上回部隊,做好轉移的思想工作,同時掩護地方轉移老百姓,原則上是這樣,至於具體計劃,等參謀處商議後再下達。大家先回去對部隊進行動員吧!散會!“

********************“陳政委,這個守備司令我不當了!他孃的,欺人太甚了!”

第一師政委房昊天一腳踢開了陳文委的房門,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一進門房昊天用力地扯着領子,青筋直跳地吼道。

陳文委正在看着書,見到怒髮衝冠的房昊天闖到自己面前,放下書本,笑着對房昊天說道:“怎麼了?福州警備司令不是很好的嗎?幹嗎一下子就不想幹了?”

“那些傢伙太欺負人了!……這個司令我不當了,誰有能耐誰來幹!”房昊天沒頭沒腦地衝着陳文委發着火。不知道誰把他氣成這樣了。

陳文委不緊不慢地幫房昊天倒了一杯茶放到他面前。“來,先喝杯茶潤潤嗓子……說說看到底怎麼回事?怎麼這樣生氣呀?”

房昊天端起茶杯一口氣給灌了下去,強壓下怒火,喘了幾口氣說道:“政委,您是知道的,首長是堅決反對鴉片進口到我們根據地來,凡是走私鴉片進來的,只要抓住了一律堅決鎮壓!”

陳文委點頭稱是“對,我知道,怎麼?這和你生氣有什麼關係?現在我們根據地內已經沒有誰還敢走私鴉片進來了呀?”

“政委您不知道!昨天晚上有人舉報我們,說是升龍洋行的周德芬偷偷走私鴉片,現在那些鴉片都藏在城外他家的地窖中。既然有人舉報了,那麼我們總要查證一下,今天一大早我們就搜查了這個周德芬的住處,結果你猜猜讓我們找到了什麼?”

“難道真的有鴉片?”陳文委站了起來驚訝地問道。看房昊天的表情這次繳獲的數量絕對不會少,福州解放已經有幾個月了,自從解放福州後我軍就遍佈告示,嚴禁走私鴉片,然後又處決了幾個走私鴉片的頭子,從此以後大量走私鴉片的事情就很少發生了,畢竟腦袋比銀子要重要多了!難道今天又有人鋌而走險?

“對!是整整一百箱的鴉片!每箱重一百二十斤,足足有一萬多斤價值八萬兩白銀的鴉片啊!這麼多的鴉片你說我能不抓人嗎?當場我就把哪個周德芬給抓了起來,同時把他的洋行裡面那些人也一併抓到司令部細細詢問。自從抓了周德芬後警備司令部裡馬上就封鎖了消息,集中精幹力量審問這個周德芬,忙的我團團轉,這事情本來我打算稍微有點眉目後再和政委您說的。”

“我知道,應該的,這沒什麼關係啊?是不是我們部隊中有人和他們勾結起來進行走私?要是這樣問題就嚴重了!”陳文委擔心自己手下有人手腳不乾淨,要是有人貪圖財產,對鴉片走私睜隻眼閉隻眼,那他的位置可是要坐不穩了!

房昊天搖搖頭“這倒沒有,至少到現在瞭解到的和我們部隊沒有關係。”

“哦。”陳文委提起來的心慢慢放了下來,只要跟部隊沒有關係他這個軍政委就不會有多大的事情,懸着的心剛放下,好奇心又起來了“和我們部隊沒有關係……那他是怎麼走私進來的?”

房昊天已經漸漸平靜下來了“政委您聽我解釋,根據周德芬的手下檢舉,福建海岸線這麼長,我軍部隊畢竟人數有限,無法封鎖所有的海岸,這個傢伙利用這個機會一般在月黑的晚上偷偷地用小船從外洋分批偷運鴉片上岸,然後埋在自己家地窖中,一點點地朝外面偷偷賣出去。”

“既然這樣很簡單嘛!把他移交給法院,讓法院依靠我們法律審判他好了。

難道這也讓你生氣?要是這樣以後你還怎麼過日子呀?呵呵。“聽着好像很簡單,只是一起走私案子,沒什麼大不了的,只要依法嚴懲他們不就得了?

“要是這樣就簡單了!剛纔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蹦出來個自稱自己是英國駐福州領事叫什麼華德的洋鬼子,這個傢伙居然說周德芬是他們英國子民,按照南京條約凡是英國人,無論是他們本國的還是屬國軍民,只要在中國所管轄各地方被抓的都要立即釋放。不然我們就違反了條約,他們大英帝國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房昊天說道這裡火又上來了“鬼才知道這個什麼南京條約是什麼東西!我當時就跟他說我們並沒有跟英國簽訂過這種條約,這傢伙居然說是他們英國跟滿清狗韃子簽訂的!讓我們必須要承認!政委,你說我能不生氣?!”房昊天眼睛裡面簡直要冒出火來了。

陳文委一聽也來氣了,這個叫什麼華德的到底是什麼人?“別理他!誰知道他是哪根蔥?什麼南京條約,狗屁!憑什麼他們英國人在我們這裡犯事了我們不能管?我只知道既然這個周德芬在我們這裡犯罪了,那麼自然要按照我們法律來審判他!”

“是啊!我也是這麼想的,可是這個叫華德的傢伙居然威脅我,說是如果我不把周德芬讓他帶走的話他就上報給他們公使和國內叫什麼賴鴨德的傢伙,說是要從他們大英國派兵來討還公道!這還得了?!老子什麼時候被人這樣威脅過?

當時我就想崩了這個胡說八道的傢伙,沒想到吳師長過來了,居然客客氣氣的招待這個華德。我看吳師長的架勢是要把周德芬給放啦!要是連這麼個鴉片販子都不能懲戒我還當什麼警備司令?!政委您趁早撤了我得啦!“房昊天扯着嗓門大聲嚷嚷道。

“誰說我要放了周德芬?我說房政委,你怎麼還是這麼火暴性子,難道不能冷靜地想想事情啊?”一師師長吳強拿着一張紙條從外面笑着走了進來。

陳文委不高興地看着吳強,聽房昊天所言這個華德簡直罪該萬死!吳強有什麼好跟他蘑菇的?“吳師長,你是不是真的想把周德芬送給那個什麼華德?”

“怎麼可能呢?既然抓住了,這個周德芬就不能再給放了!不過對那個叫華德的可是不能隨便亂講話啊。房政委你當時是怎麼跟人家說話的?這不是在找吵架嘛!政委,張軍長走之前不是特意交代過了?我們現在還不能樹敵太多,對那些外國人還是要顯得友好一些,不管這個華德是不是真的英國駐福州領事,我認爲還是不要把話說的太絕了比較好。”

“哦?你是怎麼說的?”

“呵呵,第一,中國人中同名同姓的人實在太多了,請這個華德拿出周德芬是他們英國人的證據,並且說明這個周德芬到底是做什麼的,是強盜還是小偷,或者是遵紀守法的尊敬的大英帝國的商人,我們不能憑他一張嘴就把人給放了,要是沒有證據萬一放錯人了豈不成了笑話?第二,他要是想讓我們遵守南京條約自然是可以的了,不過我們的首長並沒有說我們要遵守什麼條約,關於這個問題他最好還是到溫州去和我們首長談談,只要首長一句話,我們自然是會遵守的了。

第三,他要是英國派到福州來的領事我們自然也是歡迎的,但需要他到首長那邊遞交證明,證明都沒有如何讓我們相信呢?不知兩位政委認爲可以嗎?“

“……”陳文委和房昊天倆人互相望着,大家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讓這個華德到溫州去?不管華德和首長談的怎樣了,等他從溫州回來周德芬的腦袋早就不在自己頭上了!而且華德能不能說服首長同意南京條約還大有疑問呢!首長可是對英國鬼子沒有什麼好印象的。

“見鬼!我怎麼看你纔是當政委的料?”房昊天嘴裡嘟囔着。

“好了,不要再在這方面糾纏了,等華德一離開福州我們立刻召開大會宣佈處決周德芬!陳政委,我剛纔進來時候通信員讓我把這個交給您。”吳強把手中的紙條遞給了陳文委。

“……是溫州軍長傳來的?”陳文委看了眼就辨認出來了。打開後陳文委小聲唸了起來“陳政委,立刻調一軍第一師進入浙江服從司令員指揮,限他們在五天內到達溫州……命令六師、七師朝閩南集結,福州交給獨立旅防守,命令地方部隊轉入戰鬥戒備,同時動員全閩百姓積極支援我軍行動,我將在三天內趕回福建,一軍軍長張海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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