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家的感覺(二)

手捧着一束只有幾個花骨朵的臘梅,徐永晉靜靜站在墳前,看着面前一堆黃土,久久肅立。

呼嘯着的山風從身邊刮過,颳得衣服撲嘞嘞做響。含着大量水汽的寒風吹在臉上好象被刀子割一般,站在徐永晉身邊的中士凍得直跳腳,不停地搓着手,紅彤彤得臉,可憐巴巴看着徐永晉,可是徐永晉卻彷彿成了一尊雕塑,立在那裡看着墓碑一動不動。

墓碑上很簡單,只寫着“生於一八九三年四月十四日,卒於一九一三年三月十九日。愛子趙迪迪之墓。父趙庫阿。母蘇小蓮。一九一四年四月五日。”簡陋的墓碑上,沒有刻下生平事蹟,只有描了黑漆的死者名字,還有上了紅漆的父母名字,生死年月,立碑時間。偶爾從此經過的人不會知道下面埋的那個人有過什麼夢想,他們也無從知道死者爲何而死。

大片排列整齊的墳墓中,迪迪的墳並沒有做的很大,一點也不顯眼,唯一和其他墳墓有所區別的,就是墳頭上沒有長草——也許長過,不過都讓人拔了,從這點看,這裡經常有人過來打理——如不是武裝部裡有記錄,還派人專門陪同徐永晉過來,雖然知道在這裡,一時半會徐永晉也很難從漫山遍野的墳墓裡,尋出自己要找的墳墓。

不經意間,那個熱愛籃球,喜歡跳起來暴扣的年輕人化爲一捧灰塵,迴歸大地懷抱,再也無法露出雪白的牙齒,吐着舌頭飛翔起來,將籃球狠狠砸進籃筐。喜歡手舞足蹈,嘴裡唸唸有詞,渾身上下透着青春活力的年輕人,無法再動一下,也永久的沉寂下來。一些以前知道他名字的人,在幾年過後,漸漸將他淡忘,不熟悉他的人,甚至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曾經還有過這樣一個人。

在學校中,徐永晉對迪迪評價並不是很好。除了愛好運動,好吃懶做的迪迪最喜歡事情,就是敲詐勒索其他同學,連徐永晉也讓迪迪敲詐過。當時徐永晉對他最大的願望,就是警察早日將這個混蛋抓進監獄去,最好關上一輩子,永遠不要放他出來禍害社會。想是這麼想,見到迪迪,徐永晉還是要面帶笑容,很是友好打招呼,他的拳頭沒人家硬,和人家硬撞,倒黴的只能是自己。

到了軍隊,周圍一切都是陌生的,那麼多同學,只有他們倆個人在一個連隊,不知不覺中,徐永晉和迪迪的關係在慢慢變化,和迪迪接觸久了,徐永晉發覺迪迪也不是那麼可惡,他只是頭腦簡單,喜歡率性而爲,或者說什麼事情都不經過大腦,屬於單細胞一類。即是校友,又是戰友,很自然的,倆人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鐵哥們,可是一場戰鬥卻將他們徹底分開……

徐永晉慢慢屈膝跪了下去,——下過雨的土地很是潮溼,他卻沒有感覺到泥水弄溼了褲子。——伸出手輕輕***着墓碑,就好象當時在戰壕裡,悲痛欲決的自己***着陣亡迪迪寬闊的後背。鼻子發酸,視線讓片霧水朦朧,雖然很近,卻看不清墓碑上那些字。

徐永晉將草綠色的挎包打開,從裡面取出一枚獎章,雙手捧着,莊重地掛在墓碑上,緩緩站起,看着風將獎章刮的微微搖晃。

這是一枚金黃色的獎章,配了一條白底紅條的帶子,金黃色的獎章上,是一棵高大的棕櫚樹,一名端着上了刺刀的步兵做着衝鋒的姿勢——美索不達米亞戰役鍍金紀念章,一九一三年三月參加戰役,活着從戰場上下來的士兵,每人都能得到這麼一枚,那些後來參加的也有,不過他們不是鍍金,只是一塊銅牌,拿出來一比自然寒酸很多。

只有活着的人才有紀念章好拿,那些死去的,軍隊只是給他們家裡一枚紫星勳章,加上一份慰問信,當然,還有撫卹金。就這麼簡單,再多一樣也沒有了。

在美索不達米亞時,時刻面對着死亡,腦子裡除了殺人,避免被人所殺之外,就是一片空白,乘上歸國軍艦了,幾天過後,所有思維再次活動起來,那些潛藏在記憶裡深處的念頭,如同初春的竹筍,破土而出。每一個重傷送到後方去的戰友,每一個在自己面前陣亡的兄弟,過電影一般一個又一個闖進徐永晉腦海,那些戰友一會兒有說有笑走了過來,一會兒又渾身是血,臉上肌肉扭曲在一起,發出痛苦的慘叫,彼此交替着,讓徐永晉感到窒息,人也快要發瘋了。

當得到自己可以回家探親的消息,徐永晉就決定要到迪迪墳前看看,將自己的美索不達米亞戰役紀念章送給九泉下的戰友,用這個勝利的象徵來告慰戰友英靈。

從挎包裡取出一包煙,將煙紙撕開後,徐永晉將裡面紙菸一根根點燃,在繞着黃土堆插了一圈。“兄弟,我知道你喜歡抽菸,以前咱們條件不好,只能用最低劣菸絲,自己裹煙抽,到了戰場,紙菸有供應,可那煙味道跟咱們自己裹的也好不到哪裡去……今天兄弟給你帶來好煙了,大中華,可貴着呢,我想你一定很喜歡吧?當兄弟的這次來後,下次能不能再來可就不一定了,回部隊後,說不定什麼時候又上戰場……你就盡情抽吧,多吸兩口,要是兄弟跟你一樣了,以後可沒人再給你送煙……”面色蒼白的徐永晉一邊插,嘴裡一邊低聲嘟囔着。

陪着徐永晉上來的中士不再跳動,他的喉嚨好象讓什麼東西給堵住,眼圈發紅,轉過身不敢再看,可聲音卻讓風吹着飄到他耳朵裡。中士挺直了身子,像名正在站崗的哨兵,一動不動。

插完了香菸,徐永晉又掏出一壺酒,取出兩隻酒杯,在墓碑前放下一隻,自己手裡拿着一隻。給兩隻酒杯裡斟滿了酒,低着頭手微微一傾,將自己手中酒自左向右緩緩灑在墳前。不顧地上泥濘,一屁股坐了下來,直勾勾盯着墓碑,再次給倒空的酒杯斟酒。酒杯中透明的**漸漸上升,漫出酒杯,而徐永晉也沒有發現。

“兄弟,來一杯吧,茅臺,三塊錢一瓶,高度酒,咱哥倆一起幹!”徐永晉一仰脖,將整杯酒倒入喉嚨裡,蒼白的臉立刻變得通紅,肩膀不停**,劇烈咳嗽起來。

中士忍不住轉身走到徐永晉面前,低聲勸解:“排長,起來吧……地下涼。您來看他,下面躺着的兄弟一定很欣慰。時間不早了,還是早點回去吧。”

徐永晉好象沒聽明白中士說什麼,直着眼看着墓碑,癡癡說道:“他和我是同學。”

“我知道。”

“我們一起當兵,分在同一個連隊,又一起上了戰場。”

這不是廢話?同時在一個連隊裡當兵,怎麼可能不一起上戰場?可中士還是點了點頭,他雖然不知道這些話代表了什麼含義,可他卻能理解徐永晉現在的心情。人在半瘋癲狀態下,說什麼都是可以原諒的。

“可是他死了,我卻還活着……負傷的他就死在我懷裡,我眼睜睜看着他死去,自己卻他媽的一點用場也沒有,我他媽是廢物!只能眼睜睜看着他死,什麼忙也幫不上!”徐永晉越說越激動,他不再平靜,好象暴怒的獅子,臉上青筋鼓起,緊握拳頭,狠狠砸着地面,很快,地上有了一絲血跡,鮮紅的血液從他拳頭上流淌下來,而徐永晉卻彷彿根本沒感覺到疼,放聲大哭,不停捶擊着地面。

中士不再相勸——這時候勸也沒有用,他明白麪前這位從戰場上下來的軍人,現在需要一個發泄的口子,還是讓他發泄吧,你要相勸,說不定紅了眼的軍人會將矛頭對準你。——直起身,倒退一步,傻傻看着痛哭中的徐永晉,心底涌起無窮的哀傷。

都說軍人是有着鋼鐵一般的神經,流血不流淚是軍人的準則,中士自己也認爲軍人是特殊材料做成的,可是今天,看着趴在戰友墳前,痛哭着的徐永晉,中士一點沒有感到徐永晉不是一個合格軍人,相反,趴在地上的徐永晉在他心中形象分外高大起來,比掏出軍功章還要讓他覺得更像一名軍人。

哭出來了,徐永晉感覺心中憋着的那團棉花消失不見。徐永晉收住哭聲,也不抹臉上掛着的眼淚——既然已經哭了,沒必要再掩飾自己——從地上站了起來,右手合攏五指,緩緩卻很堅定舉到眉梢,對着墳墓行個標準的軍禮,轉身啞着嗓子:“走,我們回去。”

說完徐永晉帶頭挺直了胸膛朝山坡下走去,速度走的很快,手臂甩的也很標準,一路上他再沒有回頭看一眼山上那座墳墓。

中士迷茫地看着徐永晉從兩棵松樹間經過,消失在下面。回過頭,對着掛着紀念章的墓碑莊重行個軍禮,轉身朝下走,沒走多遠,中士又立住,轉頭望着那座墳墓,墓碑上,美索不達米亞戰役紀念章還在隨着山風微微搖擺。

中士走到山下,徐永晉正立在沾滿了泥漿的轎車前。

這輛轎車屬於潯陽市武裝部部長的公務坐駕。上午徐永晉到武裝部報到後,當武裝部部長熱情地詢問有什麼可以給予幫助的(一般來說,這些都是客套話,當首長詢問是否需要幫助時,當兵的標準回答是:要堅決果敢說沒有任何問題),徐永晉卻很是遲疑說自己一個戰友在戰場上犧牲了,遺體原來掩埋在美索不達米亞,後來按照家裡要求,在那邊火化後將骨灰帶回了國內。徐永晉知道士兵陣亡後,如後運掩埋在原籍,當地武裝部都要詳細記載埋葬地點,此次回來探親,他打算到墳前好好看看老戰友。

武裝部部長的臉色當時就晴轉陰天,打着官腔直哼哼。尋求幫忙的事情並不難辦,只是好端端活着,卻要幫人查一個死人埋在什麼地方,對武裝部部長來說,這自然談不上吉利二字。再加上自己客套兩句,這沒眼色的傢伙就順着杆往上爬,實在讓武裝部部長很是不爽。

徐永晉看出部長大人很不樂意,也不等部長開口,用一番官場話打發自己走人,什麼也不說,將挎包裡東西取了出來,二級紅旗勳章(部長看着眼紅,他連三級紅旗勳章也沒有,別說勳章了,就是差很多的紅旗獎章也只有一個二級,三個三級的),勝利獎章,美索不達米亞戰役紀念章,一封介紹信。

對着那些勳章獎章,部長只有咽口水的份——不是他的,就是花言巧語騙過來也沒用,還會成爲人家笑柄。當徐永晉將介紹信遞到部長眼前,部長迷惑地接過,看了上面字跡,臉色立刻變化,等撕開信封,看完內容,原本陰天的臉上,現在變成了大太陽。

信是程明海少校寫給曾經擔當過自己下屬馬耀昆的,馬耀昆原本在程明海手下擔任作訓處少尉實習參謀,現在他已經是上尉了,上尉武裝部部長,就是徐永晉面前的這位喜歡打官腔的部長。

知道徐永晉他們部隊要回國,程明海認爲自己這小舅子可能回家探親——程明海認爲當兵三年沒回家了,按照慣例也應該回去一趟。程明海不知道的是徐永晉之所以能回去,並非什麼慣例,而是部隊將探親假作爲獎賞,賜予那些功臣們,如不是有功之人,徐永晉想回家那是連門也摸不着的——爲了讓他可以在家過的舒適些,程明海在徐永晉上船前,特意給自己以前下級寫了封信,讓徐永晉帶過去,說是隻要將信交給武裝部部長,他自然會給予照顧的。果然,今天一把信拿出來,這位部長就換了臉色。

信裡內容很簡單,只是介紹了徐永晉和程明海之間的關係,在用粗俗的語言問候過馬耀昆後,很是不引人注意寫自己馬上就要回國升官了。說是回國後要請老戰友好好喝一頓,當然,這要看有沒有時間了。

軍中上下級關係看得極重。自己的老上級雖然沒說什麼需要照顧的話,可既然將徐永晉介紹給自己,馬耀昆自然也不敢怠慢了徐永晉。於是將徐永晉安頓下喝茶,馬耀昆動員武裝部所有人手去翻資料,只一盞茶的工夫,迪迪安息所在地就送到徐永晉手頭。徐永晉中飯也不吃,趕着去上墳,馬耀昆還慷慨地將自己的愛車借給徐永晉用。讓徐永晉不能不感慨當有權人的親戚,實在是一種很美妙的感覺。

“去什麼地方?我送你。”中士發動汽車,他原本對雨天跑山路很是不情願,可在山上,中士對今天此行不再抱有怨言,轉頭詢問道。

“回武裝部吧,到那裡我自己走回家。”

“這怎麼行?要麼我送你回家好了。”

“謝謝,不用送了,說不定馬部長下午還等着車要用。”

中士不再說話,點點頭,一催油門,汽車後面冒出一股黑煙,轟鳴着上了路。

回到武裝部,徐永晉下車前從挎包裡將兩個木盒取了出來。打開后里面分別躺着一枚紅旗勳章,一枚勝利獎章,輕輕愛撫了幾下,徐永晉將盒子合上,遞到中士面前:“中士,麻煩您一件事情……能不能將這兩個盒子交給迪迪家裡去?就說這是因爲迪迪殺敵有功,部隊獎勵給他的。”

“可是……這是部隊獎勵給您的啊?”

徐永晉搖了搖頭,平靜中帶着哀傷說道:“和我比起來,那些死去的戰友更有資格獲得這些獎章……他們都是英雄,頂天立地的英雄!他們死了,可我還活着。”

從來都是功勞面前,大家削尖了腦袋,拼命去爭搶,中士從來沒看到有人將功勞讓給別人,他突然覺得自己十分渺小,不敢看徐永晉的眼睛,低聲喏喏道:“我不認識趙迪迪家在哪裡。”

“這不是理由,你們武裝部不是有陣亡戰士家庭住址嗎?……按照道理說,這兩枚獎章原本是應該由我送去的,可我不敢去見老人,尤其害怕他們的眼睛,所以……只能麻煩您了,拜託了。”

徐永晉一直沒將木盒收起來,中士看着木盒久久發呆,又擡頭看着徐永晉滿含歉意的眼睛,一咬牙,緊抿嘴脣,用力點了點頭:“您放心吧,我一定將這兩枚獎章親手交給迪迪父母手上,告訴他們,他們生了一個英雄兒子!”

看着中士將木盒接過去,十分小心安放進他的挎包裡,徐永晉了了一個心事,長長出了口氣,誠懇感謝道:“謝謝。”

這是徐永晉今天第二次對中士說謝謝了。

中士一直站立着,看着徐永晉朝武裝部大門走去,等徐永晉頭也不回,快要走到大門時,中士將手舉了起來,再次對徐永晉致意敬禮。

“小王,你在幹什麼?”馬耀昆從裡面走了出來,看着中士敬禮方向望去:“怎麼?小徐也不在我們這裡吃一頓便飯就走了?”

“是的部長……這位軍士長是一位真正的英雄。”說着軍士將挎包打開,從裡面掏出木盒,輕輕打開,看着裡面的軍功章。兩枚軍功章沒什麼份量,可現在它們在中士手裡,卻重逾萬鈞。

“哦。”馬耀昆淡淡應了一聲。他對徐永晉是不是英雄不感興趣,他只知道這是自己上級交代下來,要他照顧的人。收回看着徐永晉背影的目光,馬耀昆注意到自己司機手中捧着的東西……“這是什麼?這個……這不是小徐軍功章嗎,怎麼在你手裡?”

中士點了下頭,將軍功章遞到馬耀昆面前,馬耀昆沒有接,而是疑惑地看着中士。中士解釋道:“這是軍士長的軍功章,不過他讓我將這兩個軍功章送到趙迪迪家裡去,說是那些死去的英雄,更比他有資格獲得這兩枚軍功章。首長,我覺得這個軍士長是一名真正的軍人啊!”

“呃……”看着中士飽含熱淚的眼睛,馬耀昆有些被感動了,再次將目光投到大門外,外面已經沒有了徐永晉的身影。馬耀昆點了點頭,低沉着說道:“不錯,不光他是一名真正的軍人,我們也是。這兩個軍功章就麻煩小王你送到趙迪迪家去——不要告訴他們這是別人的,我們不能辜負一個熱血軍人的心啊。”

說完了,馬耀昆感慨地長嘆一聲,搖了搖頭,揹着手走回他的武裝部大樓。中士將軍功章盒子蓋好,緊緊攥在手中,再次點了點頭。

※※※

“小弟!你回來了?!”

徐永晉剛走到家門口,還沒進家,門從裡面猛地一下讓人推開了。姐姐徐倩從屋裡衝出,一把將徐永晉摟在懷裡,放聲大哭:“你這渾小子,要回來怎麼也不寫封信過來?三年了,你心裡還有姐姐這個人嗎?”

雖然是姐姐,可姐姐也是女人,徐永晉現在不是十一二歲小孩了,給女人摟着,讓他渾身不自在,可他也知道這是姐姐對他好,心裡一直有他這個弟弟(要是別的男人,漂亮的徐倩能用正眼看一下,已經算是很客氣了),徐永晉現在推開不是,繼續待在姐姐懷裡,又感覺十分難爲情。

幸好,母親從屋裡走了出來,笑着過來幫徐永晉解了圍:“招弟,你先放開小弟,別給人家看笑話,雖然是姐弟,也不好這樣。”

“怕什麼,我們自己家姐弟,別人管得着嗎?”說是這樣說,徐倩還是將滿臉通紅的徐永晉放開了:“讓我看看,我的好弟弟現在長什麼樣了……不錯嘛,長高了,也更壯了,像一名男子漢了。”

徐永晉學着姐姐說話聲調笑道:“姐姐也是苗條了,更漂亮了,更加像一個仙子了。”

徐倩給弟弟說了個大紅臉,啐了一聲:“沒規沒矩,哪有這樣說姐姐的?一走就是快四年,你個壞小子這張嘴皮更加渾了,連姐姐也敢調笑!”說着徐倩用力擰了擰徐永晉耳朵……

“哎呀……掉了掉了,快掉了!放手啊,好姐姐快放手……”滿長街都能聽到徐永晉哀號聲。

回到屋裡,徐永晉回自己房間,將沾上了泥巴的褲子換掉,摘下軍帽走回客廳。徐家當兵的兒子從戰場回來探親了,這在周圍鄰居那邊引起了轟動,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笑眯眯跑到徐家,看動物園猩猩一樣“觀賞”徐永晉。幾個還不懂事的小孩見到人多,屋裡屋外到處跑來跑去,劉舜英拿出剛買的糖果笑着招待一茬一茬過來的鄰居,場面比過春節不知熱鬧多少倍。成了所有人關注中心,這讓徐永晉很不適應,可他是主角,現在又不能逃跑,只能跟機器一般僵笑着招呼客人。客人要聽戰場情況,徐永晉將自己所知道的那些東西挑一些沒那麼大刺激性的說給衆人聽——說的太血腥,這些鄰居要麼爲人他是殺人兇手,要麼認爲他是膽小鬼,而這兩樣都是徐永晉反感的——坐船時海中戲耍的海豚,戰場上比兩個人還要高的戰車,空中幾十架飛機繞着圈子飛來飛去,萬炮齊轟壯觀的景色……徐永晉原本口才就不錯,現在有意識挑一些不那麼讓人反胃的來說,那些聽衆一個個聽得如癡如醉,恨不得當時在那裡的是自己纔好。

一羣人還沒走,另外一羣人又跑了過來,啃着瓜子,喝着茶水,津津有味聽徐永晉講故事。徐永晉剛說的差不多了,後面來的人卻有嚷嚷自己沒聽前面的,於是不能拂了衆人期望的徐永晉只好從頭再講一次。而那些老的聽客也繼續饒有興致再聽一次。好不容易將所有客人送了出去,徐永晉覺得自己口乾舌燥,他簡直快要虛脫了,讓人不由哀嘆到就是在美索不達米亞夏天最熱的時候,待在大沙漠裡,徐永晉也覺得沒有現在這麼厲害。

客人走光了,對面還坐了一員女將,徐永晉挪了挪腿問道:“姐你不是上班嗎?這還沒到下班時間啊,怎麼就回來了?”

徐倩很有興致嗑着瓜子,撇了撇嘴,姿勢很是優雅:“老爸上午到報社說你回來了,我當時就跟總編請假回來看你,可哪知道回到家,剛回來的小弟又不知道瘋跑到什麼地方去了。”

劉舜英接過話題,埋怨道:“是啊,小弟你怎麼剛回來就到處亂跑?連中飯也沒回來吃。”

徐永晉歉然道:“對不起,讓大家久等了。”

徐倩問道:“什麼事情那麼重要,剛回家就要出去?”

“我是軍人,軍人一舉一動都要遵守軍規。按照軍人條例,軍人探親回到家後,第一時間就要到當地武裝部報到。要將自己在探親假期間可能去的地方向武裝部給予彙報登記,萬一部隊有什麼緊急任務,也好通知。如果沒有彙報,部隊是要當逃兵抓的,和平年代逃兵要判三年徒刑。像現在戰爭年代……”徐永晉有意停頓了下來。

果然,當媽的更加沒有耐心,忍不住問道:“戰爭年代又如何?”

徐永晉平靜地解釋:“要是戰爭年代,在前線當逃兵,唯一的處理方式是當場槍斃,在後方,要判十年苦役,或者終生監禁。”

劉舜英原本還想說既然回來了,就不要再去當兵,槍林彈雨,刀山血海的,真要“光榮”了,自己下半輩子靠誰去?當逃兵名聲雖然不大好聽,爲了安全,能逃還是逃吧。可徐永晉一說當逃兵要槍斃,就算在後方,處治稍微輕些,那也是十年苦役,或者終生監禁,劉舜英臉上立刻變色。徹底粉碎了勸說兒子回家不再當兵的念頭。

劉舜英忿忿道:“嚇!這麼重?這還有沒有人性了?再怎麼說,都是娘身上掉下來一塊肉,不是說自由麼?怎麼只有當兵的自由,就沒有不當兵的自由?”

徐建國自有和他老婆不一樣的道理:“很正常,要是都跟你一樣想法,看到敵人大家都不當兵了,這仗還怎麼打?別看戰場離我們遠的很,要是俄羅斯垮臺,德國鬼子馬上就可以到咱們家門口,到時候人家是歐洲所有國家聯合起來打我們,而我們卻沒有幫手,自己士兵又害怕死亡當了逃兵,亡國滅種危險就在眼前啊!”

劉舜英不滿地橫了徐建國一眼,強辯道:“有你說的那麼嚴重麼?天寒地凍的,都四年了,也沒看德國鬼子打下俄羅斯!況且俄羅斯距離我們那麼遠,德國鬼子過的來嗎?”

“婦人之見,婦人之見……”徐建國不停地搖着腦袋:“你懂什麼?俄羅斯沒有投降,這都是我們家小弟和無數遠征軍將士在美索不達米亞,把大量同盟國軍隊牽制住了,要是沒有遠征軍奮勇殺敵,同盟國將大批軍隊從俄羅斯戰線抽調到美索不達米亞,俄羅斯早就投降了。俄羅斯要是投降,下面就是埃及、印度,同盟國從南北兩翼對我們中國進行包抄,好比兩隻鉗子,他想什麼時候攻打,就能什麼時候攻打我們……我怎麼知道?這些都是報上說的,你大字不識一個,婦道人家自然不懂這些道理。”

說起這些,劉舜英自然不是徐建國的對手,衝徐建國翻個白眼,歪歪嘴表示自己的不滿。老夫妻倆在那鬥嘴,旁邊的徐倩看着直笑。劉舜英對女生向外的徐倩是不抱什麼希望的,把求助的對象找到徐永晉身上:“小弟,你倒跟媽說說看,你爸說的在不在理?我們不去美索不達米亞,這天真得會塌下來不成!”

“這個……”徐永晉想了半天,覺得父親說的並沒有什麼錯誤,如果遠征軍真的不去美索不達米亞,土耳其人大可將那裡的軍隊抽調出來,組成一支強大軍團,自俄羅斯南面進攻,配合德國軍隊給予俄羅斯打擊,要是這樣,俄羅斯還真可能堅持不了多久。可他要表態贊同父親,那就要得罪母親了,看着母親求助的目光,徐永晉遲疑了,吞吞吐吐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來。

徐建國嘿嘿一笑:“別難爲兒子啦……沒看到他不願意讓你失望,這才什麼也不說麼?”

徐永晉搖頭道:“這倒不是,我們不去美索不達米亞,俄羅斯也能支撐住,如果英國人願意在法國登陸的話,或者說投降的法國人再次起來作戰,這並非不可能,自從普法戰爭後,法國人對德國人有着刻骨銘心的仇恨,前面因爲傷亡太大,驚慌失措下這才同意退出戰爭,要是他們反應過來,自發的起來和德國佬交手,再加上英國人在法國登陸,德國佬將很難應付兩線作戰。當然,前提條件是英法開闢第二戰場。”

“可能嗎?英國人可能在法國登陸嗎?我們參戰已經三年了,三年內,可沒見英國人組織過一次象樣的進攻,哦,對了,他們在泰晤士河口擊沉了不少德國潛艇,前天報紙還在說我們英勇的盟友,英國皇家海軍又擊沉了一艘德國潛艇,這是一九一六年英國擊沉的第二艘德國軍艦了。可喜可賀啊!”徐建國哈哈大笑起來。

徐永晉陪着父親乾笑兩聲,他也瞧不起曾經的世界帝國,自從中國參戰後,德國除了派潛艇騷擾航運外,曾經強大的破襲艦隊龜縮回了在法國的佈列斯特海軍基地。在北海的德國大洋艦隊在英國人封鎖下,也沒有動靜,而英國人又不敢莽撞的一頭衝進德國水域——天曉得那裡佈置了多少水雷!沒將水雷掃光之前,硬往裡面衝,只能是替噸位居高不下的英國艦隊減輕重量。德國海軍當了縮頭烏龜,在外面的英國海軍又老虎吃天無從下口,小心謹慎地圍在德國海軍基地外面,決不敢搶先攻進去,於是偶爾擊沉或者俘獲一艘現在還敢於出來活動的德國潛艇,這足夠讓英國海軍部好好吹噓好幾天了,在美索不達米亞時,徐永晉他們就經常從戰報上看到英國人又一次取得了改變整個世界海洋形勢的“決定性勝利”——戰果是擊沉了一艘三百噸潛艇——排版的人良心很好,每次都將“決定性勝利”五個字用大號字體標註出來。

對父親,徐永晉有些佩服了,他在國內,卻很敏銳地抓住了美索不達米亞與俄羅斯戰線之間的聯繫,又從俄羅斯戰線的崩潰,聯想到德國人會從兩翼對中國進行包圍,真要出現這種情況,恐怕中國就不是派出遠征軍,而是要打一場國土保衛戰了。

父親的見解跟上次演講那位議員意思很接近,議員說過:“禦敵於國門之外”,如此看來,美索不達米亞戰役雖然十分殘酷,殺戮過甚,可這場戰役卻讓中國本土遠離了戰場,徹底粉碎了同盟國的野心。要是同盟國打到了中國,哪怕國土保衛戰取得勝利,國內民衆還要像美索不達米亞那邊的百姓一樣,遭受無枉之災:戰場上平民的傷亡遠遠比士兵傷亡要大。

徐永晉不由爲自己在美索不達米亞對戰爭的疑惑感到十分汗顏,自己畢竟年紀輕,看問題只看表層,而不能透過表層看到問題的本質。父親說的很平淡,卻將軍方高層派軍去異國他鄉作戰良苦用心點了出來,和父親相比,自己實在嫩的可以。

一直壓在徐永晉心頭那塊沉重的石頭突然卸了下來,整個人一時輕鬆了許多。自己爲什麼而戰?爲了家鄉父老免受侵略而戰,這場戰爭不是爲議員打的,不是爲資本家打的,而是爲千千萬萬普通老百姓能夠快樂的生活而打,既然如此,就是死了,那也是值得的。解開曾經的迷茫,想明白爲誰而戰的徐永晉臉上很自然的掛上了微笑。

“英國還是有用的,至少他的海軍還牽制了德國海軍主力嘛。要是英國爲了什麼歐洲利益,投降德國,對我們反戈一擊,那對我們來說才真是糟透了。至於我們,既然取得了對土耳其作戰勝利,下一步就應該是直搗黃龍,徹底摧毀邪惡的同盟國了。”徐永晉輕鬆地說道,停頓片刻:“同盟國一日不除,世界和平就無法得到保障,一個動盪的世界,對中國來說,永遠是充滿危險的世界。”

“小弟,我怎麼感覺你和剛纔不一樣了?”作爲記者,徐倩敏銳地感覺到自己弟弟和剛纔神情完全不同。

徐永晉恢復了在姐姐面前嬉皮笑臉的本色:“變了?怎麼,變的更英俊了,還是更醜了?”

徐倩沒好氣:“少跟我胡攪蠻纏。”

“我不還是原來的我,既然姐說我變了,那你說說看,我和剛纔那些地方不一樣了?”

徐倩上下打量一番徐永晉:“剛見到你時,總覺得你身後有着厚重的陰影,你給人的感覺是,好象你的血管都堵塞了,雖然時常會笑,可笑的時候,我能從你眼睛裡看到憂傷。整個人身上都像是籠罩了死亡氣息(劉舜英讓女兒的言辭下了一跳,要不是知道女兒不會亂說話,兒子保持沉默,沒有反駁,劉舜英會跳起來指責女兒實在是亂說話,專說一些不吉利的話。)。現在嘛……你眼中憂傷還有,不過很淡了,笑的時候很自然,沒有那種做作感覺,而且你身後的陰影已經感覺不到,倒是覺得有種活力,跟你姐夫一樣的活力。”

“我可不是姐夫。”

徐永晉明白徐倩把自己看透了,想明白前的徐永晉總覺得自己參加的是一場邪惡的,狗咬狗的戰爭,不管是中國人,還是土耳其人,雙方都爲了那些政治家利益,無謂的死去,既然有這種看法,他自然不會很高興,理想的破滅讓他感覺自己的人生都是灰暗的。現在自然不一樣了,徐倩看到那一些憂傷,那是爲戰死的戰友憂傷,他們再也無法看到國內了。當面對和自己關係親密的死者時,沒有人會興高采烈的。

徐永晉做個怪臉一笑,劉舜英放下心頭的石頭,數落起徐倩:“是啊,你姐就會瞎說,好端端回來了,怎麼可能還……那個的?我看小弟跟剛纔不一個樣?都是你這當姐姐的多疑!……以後不吉利的話少說,你弟弟還要回部隊去呢,你可別讓媽心裡添堵。”

“知道了,媽。”結婚了的徐倩在母親面前,還是(至少裝的)很聽話。

晚飯很豐盛,有徐永晉最喜歡吃的藜蒿燒臘肉、長江刀魚,有這個季節很難買到的——或者說價格極貴,一般人不會買的——大棚蔬菜:新鮮辣椒、西紅柿、茄子,大碗的紅燒肉,野生的甲魚(大補,劉舜英要在短暫的幾天內,好好給兒子補補身子),大盆的蝦米冬瓜排骨湯。看着一桌子菜,徐永晉有些發悶,他原本以爲不過是大白菜、藜蒿燒臘肉,來盆花生米,再來一個冬瓜湯,哪知道母親燒了如此衆多的菜?埋怨母親搞的太豐盛了,母親卻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這麼長時間沒回來,自然應該多燒一些好菜。錢不是問題,現在徐建國工資獎金很可觀,女兒收入不錯,女婿還每個月按時將工資寄回來,加上政府爲了照顧軍屬生活,軍人家庭中,只要沒有工作的,全可以參加縫紉培訓,培訓結束後軍隊提供縫紉機,讓這些家屬可以在家生產軍隊下放給他(她)們的定單。劉舜英現在就在家給軍裝上領子,活多的做不過來,收入也相當不錯,這麼多財源,偶爾吃幾頓好菜,哪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最斤斤計較的劉舜英都這麼大方,徐建國和徐倩自然更是沒有意見。就是有意見,那也是徐永晉吃的太少,要他多吃一點,於是三雙筷子不停給徐永晉的碗裡夾菜,沒多久,徐永晉看不到碗裡的米粒,眼中全是各種顏色的蔬菜和肉了。

酒是必不可少的,爲了慶祝兒子回來,徐建國破例又買了燒酒,陪着兒子喝幾盞,只是兒子的酒量讓老頭子吃驚不已,他不過喝了二兩燒酒,臉就有些紅,舌頭有些大了,而徐永晉不動聲色將半斤六十度燒酒喝下肚,不過是紅光煥發,說話照樣有條理性。

不光是喝酒讓徐建國感到意外,徐永晉還自己摸出香菸抽了起來。要知道,徐建國雖然抽大煙袋,可徐永晉在家的時候是個乖孩子,他最討厭家裡有人抽菸,自己也決不碰這種東西,將近四年不見,徐永晉竟然旁若無人摸出香菸抽上了!這不能不讓當父親的徐建國與當母親的劉舜英擔憂不已。

吃過晚飯後,徐永晉按照部隊中養成的習慣,要下廚房洗碗(他曾經在炊事班待過,洗碗是每天必須要乾的事情。就是不在炊事班,當兵的也是自己洗自己的飯盒),腳剛邁進廚房門,就讓跟在後面的劉舜英拉了出來:男人有男人要乾的事情,洗碗這種家務活,豈能是男人幹得?於是家中兩名婦女將收拾桌子碗筷的事情承包下來,徐永晉坐在客廳,什麼事情也做不了,倒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個閒人。只有父親好象這樣是天經地義的,悠閒地坐在椅子上,翹着二郎腿。

廣而告之:綺夢仙緣

修真、美女、後宮、回到過去、解放奴隸,yy全關鍵字覆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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