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歐根親王(三)

“司令官閣下,兩艘桂林級巡洋艦衝過去啦!”

霍爾蒂兇狠地瞪着大眼,看着前面中國艦隊兩艘輕巡洋艦與驅逐艦被自己艦隊攔截,並沒有會同桂林級快速裝甲巡洋艦一起衝出去,惡狠狠道:“慌什麼慌!我們不還堵着兩艘巡洋艦跟兩艘驅逐艦嗎?給我集中火力打跟在後面的兩艘巡洋艦!我就不信他們有着桂林級那種厚實裝甲!”

讓過了桂林級快速裝甲巡洋艦,霍爾蒂指揮的軍艦將另外四艘中國軍艦阻攔起來,放過了桂林級巡洋艦,在奧匈海軍官兵心理上造成的巨大失落感,讓他們將滿腔怒火朝着被攔截的四艘中國軍艦發泄過去,終於,在期盼以久後,一發炮彈落在了殿後的輕巡洋艦上,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後,那艘輕巡洋艦上騰起一團火球,滾滾黑煙冒了起來。

“打中了!打中了!”軍艦上一片歡騰,暫時沒有事情的水兵又叫又跳,霍爾蒂也很難得露出了開心笑容,暗暗一握拳頭,在空中有力地頓了一下。等煙霧散去,眼前的景象讓剛纔還又叫又跳的水手沒了聲音:那艘輕巡洋艦在捱了一發150毫米炮彈後,雖然冒起了黑煙,還有點點火光,可火光在暗淡下去,黑煙慢慢變淡,那艘軍艦居然還若無其事繼續前進,繼續發射炮彈!“天哪!他怎麼會沒事情?”亞得里亞號上有水手不由哀嘆起來。

霍爾蒂從暫時的沮喪中解脫出來,不管怎麼說,自己的炮手總算是命中了。霍爾蒂揮舞着拳頭,站在艦橋上衝下面的炮手大聲喊叫:“繼續!只要再命中幾發,一定能讓他們速度降下來!只要主力艦隊上來了,他們一個也跑不了!”

“轟!”霍爾蒂聲音還沒落下,最外面的諾瓦拉號巡洋艦方向傳來一聲爆炸聲,霍爾蒂和艦橋上的軍官急忙掉頭望去,只見剛剛衝出攔截線的兩艘桂林級快速裝甲巡洋艦現在兜了個圈子又從後面繞了上來,現在正在用火炮對他的艦隊進行轟擊。諾瓦拉號偵察巡洋艦上一陣看起來像煤灰那樣的塵霧正在擴散開……幾分鐘之後,塵霧裡冒出可怕的黃色火焰和一大片濃密的黑煙,接着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從諾瓦拉號那裡傳來,各種東西都被炸到高空,一艘救生艇被無形的手託着,在氣浪中翻滾着飛了出去,狠狠落了下來。

黑煙緩緩散開,剛纔諾瓦拉號停着的位置上現在什麼也沒有了,霍爾蒂垂下了腦袋——他明白,諾瓦拉和他的亞努斯艦長,連同軍艦上所有官兵,隨着剛纔的爆炸,都沉入海底。

“天哪!他們從後面衝上來啦!”

霍爾蒂發現自己剛纔還佔了很好的T字橫隊戰位,可現在,他卻受到兩面夾攻,再也沒有比現在對他更不利的處境了。現在前面有四艘中國軍艦擋道,後面那兩艘皮糙肉厚的快速裝甲巡洋艦又衝了過來,諾瓦拉號已經沉沒,自己只有三艘巡洋艦,卻要面對敵人兩面夾攻……現在不是攔截敵人艦隊問題了——自己給溫迪斯格雷茨將軍爭取了這麼多時間,只要將軍不那麼膽小,他一定能趕上敵人艦隊——現在的問題是自己艦隊如何擺脫這種極爲不利的局面。

諾瓦拉號偵察巡洋艦已經沉沒,在亞得里亞號旁邊的赫爾果蘭號偵察巡洋艦連吃了幾發150毫米炮彈,現在軍艦燃起了熊熊大火,船頭幾乎在水線以下,雖然赫爾果蘭號還在果敢的埃裡希·海瑟爾上校指揮下,用僅存的火炮不停射擊,但赫爾果蘭號的沉沒已經命中註定,現在誰也無法拯救他了。馮·鮑魯斯卡上校指揮的賽依達號倒沒有受到什麼損失,可是賽依達號偵察巡洋艦現在在幹什麼……

“司令官閣下!……賽依達號正在——轉向右舷,倒轉航向,他們要逃跑了!”

“用不着再說,我已經看到了,還算是個騎士呢(馮·鮑魯斯卡上校擁有騎士身份),簡直玷污騎士的榮耀,上帝會送他下地獄的!上校,要想活命,就給我突擊!朝前衝,用魚雷解決他們!”

霍爾蒂對自己的150火炮失去了信心,到現在不管是前面的輕巡洋艦還是後面的快速裝甲巡洋艦,150炮彈已經命中幾發了,可人家不過冒了下黑煙,連裝甲都穿不過,更談不上重創甚至擊沉敵艦了。或許只有A145型白頭魚雷才能送這些來自東方的魔鬼下地獄。

亞得里亞號還沒靠近中國的輕巡洋艦,就聽到穿來雷鳴般的爆炸聲,回過頭來,剛纔逃跑了的賽依達號偵察巡洋艦遭受到兩艘中國桂林級快速裝甲巡洋艦齊射。10英寸的炮彈砸在賽依達號周圍,現在賽依達號偵察巡洋艦被煙霧和火焰圍困在中間,軍艦正在傾斜,艦艏高高豎起,而艦艉已經沒入水中。目力所及之處螞蟻一樣的人正在從賽依達號軍艦上跳下去,一發發炮彈還在落在賽依達號頭上,炮彈落在水裡就好象落在鋼板上,砰地一下炸開,掀起一股數十英尺的噴泉。落日餘輝下,賽依達號就像一個巨大的熊熊燃燒着的火把。

賽依達號完了。對賽依達號的覆沒,霍爾蒂心裡半點同情心也欠奉,相反,卻有一種“早該如此”的快感。爲了將敵人艦隊攔截住,至少爲主力艦隊上來爭取一些時間,這裡正陷入苦戰中,諾瓦拉號光榮的戰沉了,赫爾果蘭號受了致命的重創,亞得里亞號也中了幾發炮彈,除了沉沒的諾瓦拉,不管是受到重創的赫爾果蘭號偵察巡洋艦,還是上層建築被燻黑的亞得里亞號,現在正在拼命靠近敵人軍艦,用一切可以使用的武器向敵人開火,而賽依達號卻嚇破了膽,可是的逃跑了,對這樣的懦夫,是根本用不着抱有什麼同情的。

賽依達號沉沒後,中國艦隊將所有火力都集中在剩下的亞得里亞號與赫爾果蘭號巡洋艦身上,一發發炮彈好象長了眼睛,不停在兩艘軍艦上爆炸,在中國軍艦轟擊下,赫爾果蘭號越開越慢,傾斜的角度也越來越大,軍艦上回擊火力漸漸稀落下來。

亞得里亞號,作爲四艘巡洋艦中噸位最大,火力最猛的軍艦,亞得里亞號招惹來更多的炮火,與中國艦隊距離越近,前後交叉射擊也就越準,軍艦上落下了多少炮彈,霍爾蒂已經記不清楚,他只看到每一門火炮都被扭曲成無用的廢鐵,歪倒的大炮周圍,或躺或臥着已死和垂死的炮手。在猛烈的炮火下,亞得里亞號上層結構幾乎崩塌,四座煙囪後面的兩個已經塌了下來,主桅就像被颱風颳倒的大樹,緩緩倒在前甲板上,甲板上到處是廢墟、火焰、屍體,火苗烤的霍爾蒂額頭爬滿了汗珠。損管人員正在四處飛迸的彈片獰笑下,擡着水管拼命滅火,拯救這艘軍艦,可軍艦側舷炸開的大洞不是他們現在能補救的,洶涌的海水正從破口處灌了進來,下面船艙裡至少已經進了幾百噸海水,所有的水泵全部開動,全力向外排水,還是無法與軍艦進水量相抗衡,萬幸的是鍋爐還在運轉,不幸的是雖然軍艦還在前進,可速度越來越慢,或許,用不了多少時間,亞得里亞號要是不趕緊搶灘擱淺,他就只有沉沒一條路好選擇了。

不知不覺中,太陽已經偏西,快要隱退了。天空出現了漫天的金黃色晚霞,黃昏,戰場上到處都瀰漫着硝煙,將雙方艦隊籠罩起來,時隱時現。

“司令官閣下,快看!意大利盟友過來了!”

被巨大酸楚和苦澀籠罩着的霍爾蒂順着馮·特拉普上校所指方向望去,在西邊加利亞諾方向,遠方藍天碧海交界處出現了幾條灰色的艦影。溫迪斯格雷茨將軍指揮的艦隊從卡塔羅趕過來,他們只會出現在北方,決不會從霍爾蒂背後出現,現在出現的艦隊只可能是意大利的。霍爾蒂激動的快要熱淚盈眶:誰說意大利一直對奧匈帝國很有芥蒂,雖然同在一條戰線,卻總想陷害一把奧匈帝國?在霍爾蒂指揮的奧匈艦隊最危急的時刻,一直躲在塔蘭托裡的意大利艦隊終於出動了!

霍爾蒂好象打了一劑強心針,滿臉潮紅指着前方中國軍艦大喊:“突擊!突擊!像利薩海戰的馮·臺蓋豪夫將軍那樣,衝上去,用魚雷擊沉敵人,用撞角撞毀他們的軍艦!”

盟友的出現鼓舞了奧匈軍艦上的水手,人們發了瘋一樣投入工作中,沉寂下來的炮火再次響亮起來,灌進軍艦越灌越多的海水也在損管成員努力下,神奇般地開始減少了。對突然出現在戰場上的意大利艦隊,中國艦隊好象毫無防備,雖然到現在爲止,中國艦隊還沒有一艘軍艦受到重創,而霍爾蒂的艦隊卻只剩下兩艘傷痕累累的殘艦,在亞得里亞號與赫爾果蘭號巡洋艦奮力攻擊下,擋着霍爾蒂前進道路的中國艦隊遲疑了,轉舵像是要向右邊轉移了。

中國艦隊的慌張維持時間很短,不大一會兒工夫,前面的四艘軍艦停止了轉向,呈一字橫隊排列開,用兇猛的炮火攔截霍爾蒂艦隊的突擊。炮火越來越猛,亞得里亞號就好象秋風裡的樹葉,在凜冽的秋風下,隨時可能凋謝。

四艘意大利軍艦快速駛了過來,在亞得里亞號後面的兩艘中國桂林級快速裝甲巡洋艦掉轉炮口,對他們進行了一次齊射……

“司令官,那些意大利人在幹什麼?他們怎麼還不上來?”

霍爾蒂眼裡只有前面向自己開火的中國軍艦,聽馮·特拉普上校這麼一說,霍爾蒂轉頭望着盟友,卻見那幾艘意大利軍艦在中國軍艦齊射後,先導的意大利“蒼鷹”號驅逐領艦的前後被林立的水柱準確夾中,跟在後面軍艦沒有繼續前進,相反,卻立即轉舵用比他們過來更快的速度撤離。

霍爾蒂氣急而笑:“這些叛徒!膽小鬼!陰謀家!……哈哈,我早就知道意大利人最靠不住,總算是給我料到了,哼哼,將老婆和戰爭託付給意大利人是沒有好結果的,他們是羣窩囊廢,是不可相信的卑鄙小人!用不着管意大利人,讓意大利人去吃屎吧。突擊,我們繼續突擊!前面那艘就是中國功勳艦肇慶艦,只要擊沉他,一定能狠狠打擊中國人士氣,衝上去幹掉他!”

用不着霍爾蒂再給赫爾果蘭號發出突擊信號,當看到意大利軍艦可恥的逃跑之後,已經不能動彈的赫爾果蘭號上彷彿出現了奇蹟,在埃裡希·海瑟爾上校指揮下,發出巨大的喘息聲,隆隆隆再次動了起來,雖然速度不快,卻很堅決地,斜着身子朝前面攔截的中國軍艦衝了過去。

赫爾果蘭號雖然再次開動起來,可他受創實在太重,軍艦隻有甲板還露在水面上,滾滾濃煙將整個軍艦裹挾起來,扶搖朝黑藍的天空升去,從濃煙中,不時有桔紅色火苗竄出,將軍艦身影投送在冰冷的海面上。

空中傳來一聲讓人耳膜欲裂的嘶啞的嘯聲,一道灰白色光芒劃過昏暗的天空,在空中拖出一個濃濃的灰煙,朝正在頑強前進的赫爾果蘭號飛了過去,霍爾蒂驚恐地看到那顆炮彈落在赫爾果蘭號側舷,擊中了填充好A145白頭魚雷的魚雷發射管。一道白光閃過,整個赫爾果蘭號被桔黃色火球所吞沒,熾熱的熱浪颶風般橫掃過來,接着霍爾蒂耳朵裡就充斥了比落雷更動魄的巨響。

黑夜中強烈的閃光讓霍爾蒂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等他再睜開眼,自從開戰後就一直頑強戰鬥着的赫爾果蘭號斷裂成兩截,沒入水面下的艦艏又高高擡了起來,好象雕像般,屹立在海面上,看起來緩緩,實際卻迅速下沉。一些水手從正在下沉的軍艦上跳下去,海面上除了殘骸,就是星星點點火苗,還有正在奮力劃離赫爾果蘭號的倖存船員。

“赫爾果蘭號完了……”霍爾蒂摘下軍帽,將軍帽捂在胸口,向着正在下沉的赫爾果蘭號巡洋艦垂下頭,眼睛閉了起來。幾個小時前,他還是一支擁有四艘巡洋艦的艦隊司令,現在,他的軍艦已經沉了三艘,倖存下來的亞得里亞號巡洋艦也多處中彈,只有一門前主炮還在“獨唱”,步履逐漸蹣跚起來,甲板上到處都是破損的彈洞、屍體、血漬……這樣發展下去,用不了多少時間,霍爾蒂將成爲真正的光頭司令。

前方中國軍艦炮口還閃動着火光,成排的水柱在亞得里亞號周圍竄起,軍艦就好象風暴中孤獨的小舟,無助地左右搖擺。現在艦橋上只有霍爾蒂還站在這裡,馮·特拉普上校已經把自己降職爲損管隊隊長,帶着損管隊奮力拯救起火的軍艦,亞得里亞號最後一門150艦炮還在拼命反擊,尖嘯聲在空中傳來,霍爾蒂猛地匍匐在艦橋甲板上,轟地一聲,軍艦像是被人狠揍一拳,猛地跳了起來,霍爾蒂耳朵裡全是嘯鳴聲,別的什麼聲音也沒有,濃厚的灰黑色刺鼻菸霧將霍爾蒂吞沒,讓他睜開眼除了灰黑色,什麼也看不到。

煙霧變淡,掙扎着從甲板上爬起來的霍爾蒂見到剛纔開火的150艦炮炮塔被炸開一個大洞,炮口無力地垂了下來,拖在甲板上,現在濃濃的黑煙正從被炸開的口子處冒了出來,順着海風向後飄蕩……亞得里亞號最後一門艦炮也不能再開火了。損管隊員呼叫着從走廊衝到剛纔中彈地方,將費力地將炮塔防護門打開,煙立刻從裡面冒了出來,損管隊員拖着水槍衝了進去,不大一會兒工夫,幾截被炸的殘缺不全,讓人作嘔的屍體從炮塔裡拖了出來。

“司令官閣下,我艦已失去戰鬥力,現在動力也喪失了。”馮·特拉普上校跑到艦橋上,難過地對發呆的霍爾蒂少將彙報:“下面進了不少水,這場仗,我們已經失敗了,還是撤離吧。”

霍爾蒂目光呆滯看着前面正在搶救的損管隊員,剛纔那發炮彈炸開了炮塔炮閂,將火yao袋引燃了,要是不快點滅火,等火yao庫引爆,亞得里亞號只有沉沒一條路。

“失敗了?……不!我們還有魚雷,還能戰鬥!”說到最後,霍爾蒂又顯得強硬起來。

馮·特拉普上校看着少將不知該如何勸解,亞得里亞號上是有魚雷,可馮·特拉普上校卻知道軍艦上攜帶的A145型白頭魚雷,在29節它的距離只有三千五百碼,如果速度提高到41節,有效距離將下降到可憐的一千五百碼,現在敵人軍艦距離亞得里亞號五千碼之外,從戰鬥中可以看到,他們是根本不給自己發射魚雷機會的,沒到有效射程,有魚雷跟沒有魚雷又有什麼區別?

“敵人停止了炮擊,正在用燈光和我們聯繫!” 瞭望兵大聲向下面喊道。

霍爾蒂這才注意到,自從剛纔自己最後一門火炮啞火後,到現在,敵人還沒打一發炮彈過來,眯縫着眼,透過海面上裊繞的煙霧,看着前方軍艦不停閃動的燈光,霍爾蒂冷冷道:“他們要幹什麼?”

“他們要我們投降……保證我們得到……體面的待遇。”

“投降?不,我們還能戰,並沒有到最後一步。”

“給他們回信號嗎?”

“用不着,儘快修復動力,魚雷準備。”

馮·特拉普上校欲言又止,嘆了口氣,向霍爾蒂行過軍禮,轉身下了艦橋。

※※※

“首長,敵人已經失去動力,無法動彈了。”

歐陽鐔把玩着手中的咖啡壺,頭也不擡:“我知道。那種鐵皮軍艦,又沒受過怎樣嚴格訓練的水兵,豈能是我們敵手?……對我們勸降,他們回覆了嗎?”

王林斌透過望遠鏡仔細觀察了半天,不可思議地搖了搖腦袋:“怪了,難道他們沒看到嗎?”

“不可能沒看到。怎麼,沒有迴應?”

王林斌有些失落地嘆了口氣:“是的首長,那艘亞得里亞號巡洋艦對我們的勸降不做理睬。”

歐陽鐔眉頭一跳,沉吟道:“對方指揮戰鬥的是誰?很頑固嘛,都已經山窮水盡了,還不投降?”

王林斌皺着眉頭想了半天,吞吞吐吐道:“總部那邊奧匈帝國海軍人員記錄,好象指揮亞得里亞號巡洋艦隊的,叫霍爾蒂……對了,是霍爾蒂·米克洛什海軍少將,情報上說這人在作戰中陰忍狡猾、膽大妄爲。本身是個貴族,還是奧匈皇帝的寵臣。他能當上巡洋艦隊司令,是靠跟皇帝的關係才混上來的。”

歐陽鐔搖着頭站了起來,出神地盯着前面正在起火的軍艦:“真要靠了關係才混上巡洋艦隊司令寶座,他又怎麼可能陰忍狡猾、膽大妄爲?根本是自相矛盾。”掏出雪茄——王林斌趕忙幫歐陽鐔點燃了雪茄——握着護欄,深吸一口,吐出一團煙霧:“能在極端劣勢下,敢於同我們對抗,由此可知這個霍爾蒂並非靠關係才混上現在位置上,海軍需要什麼人?要勇於進攻,明知不敵也堅決抵抗到底,這樣的人才受到人尊重,纔是真正海軍軍人啊!”

“再給亞得里亞號發信號,告訴他們抵抗已經沒用,爲了避免更多人死亡,還是投降爲好,我們會保證他們人身安全,給予他們體面待遇。”

“是!”王林斌有力回答後,遲疑下問道:“要是亞得里亞號不肯投降呢?”

歐陽鐔看了眼上面的電臺室:“不肯投降嗎?那就只有擊沉他們了。我們都做到了這一步,司令他也不會有什麼話再說了。”

剛纔戰鬥中,突然出現的意大利艦隊,引起遠征軍地中海艦隊巡洋艦第一分艦隊不小的震動,要是意大利人也投入進來,這場戰鬥天曉得要打到什麼時候,對巡洋艦第一分艦隊而言,時間是最寶貴的,他們纔沒興趣在這裡與敵人泡蘑菇。

當時奧匈艦隊已經沉沒了兩艘巡洋艦,亞得里亞號和赫爾果蘭號巡洋艦(戰鬥打響後,敵人軍艦名稱很快就識別出來了)也遭受重創,其中赫爾果蘭號不過是還沒有最後沉沒而已,對這樣的兩艘軍艦,肇慶艦與黃島艦、兩艘海字號驅逐艦足以應付,衝到敵人後面去的迪化號、庫倫號鑑於意大利軍艦對戰場構成的威脅,調轉方向,去解決那些討厭鬼。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大家都是同盟國一員,可意大利人卻在奧匈帝國艦隊遭受滅頂之災的時候,不是拼命援救,而是迪化號和庫倫號放了兩炮,他們就勝利地轉進了。迪化號與庫倫號不過放了兩炮,見敵人跑了,又不敢離開其他軍艦太遠,只能折返回來。可這一去一來,迪化號與庫倫號軍艦距離戰場就沒肇慶號軍艦那麼近,雖然亞得里亞號還在射程範圍內,可不管是信號旗還是信號燈,那麼遠距離海面上又硝煙瀰漫,亞得里亞號是看不見的。爲此,在赫爾果蘭號沉沒後,迪化號發來電報,要求歐陽鐔對殘存的亞得里亞號巡洋艦進行勸降。有些不大心甘情願的歐陽鐔在上司命令面前,也只有服從了。

“奇怪,老白要幹什麼?”

王林斌還沒下命令要求信號兵再給亞得里亞號發出勸降信號,就聽歐陽上校在後面嘀咕起來。一回頭,卻見海戰中捱了兩炮的黃島號戰艦,正氣勢洶洶朝漂浮在海面上的亞得里亞號巡洋艦衝了過去。

“首長,黃島號在幹什麼?”

“不知道,給黃島號發信號,問問他想幹什麼?搶功嗎?讓他停船。混小子,老子還沒動,他老白亂跑什麼跑?”歐陽鐔話語中明顯帶了一絲不高興。

遠處,迪化艦與庫倫艦正飛速趕了回來,王林斌讓信號兵給黃島號一再發出停船命令,可也不知是海上硝煙太濃,黃島號沒看到,還是看到了也不想搭理,總之,黃島號並沒有停船,反而越開越快,看那架勢,是要衝上去表演奮勇活捉敵寇的一出英雄劇了。

“混蛋!真是混蛋!他眼裡還有我這個上司嗎?我要撤他的職,讓他餵豬去!去給我掃他娘馬路去!”肇慶號上,歐陽鐔上校見黃島號蔑視自己的權威,不顧身份,瞪着眼睛跳起來罵娘了:“發電!用明碼發電!最後警告,白嗣閿你個混蛋,你這是違反軍令,是要受到嚴懲的!再不停船,老子就要開炮打你孃的了!”

見黃島號已經衝到距離敵人軍艦不到一千五百碼的距離,歐陽鐔還沒考慮好是否下令讓主炮對着黃島號前面海域,打幾發炮彈,威懾一下被勝利品衝昏了頭腦的白嗣閿,只見高速前進的黃島號巡洋艦艦艏位置突然冒起沖天的水柱,接着傳來一聲霹靂,塵煙將黃島號籠罩了起來……等水柱落下去,體型修長的黃島號短缺了一截——黃島號的艦艏給炸飛了。

歐陽鐔張大了嘴巴合不起來:“奶奶的,這下夠英雄了……沒抓俘虜,倒讓人家給炸了,你個混球還真能啊……吳學文!各炮裝填穿甲彈!”

“艦長!迪化號發來信號,要求我們不得對敵艦進行攻擊!”

“不能攻擊?他奶奶的我的軍艦給敵人打的要沉沒了,再不攻擊難道非要給敵人打沉纔算數?!不管他,裝填穿甲……”歐陽鐔還沒說完,身邊有人拽了拽自己衣角,一回頭,見是王林斌少校。

“首長,打不得啊,司令既然發令不得攻擊,我們繼續打,那可是違反軍令的,輕點受個處分,重點……那可就不好說了。不能打,決不能打啊!”

“管他孃的,先放幾炮泄泄火!壓制一下敵人,我們衝上去搶救黃島艦!”

艦長都這樣說了,別人誰還能攔得住?在迪化號措辭更加強硬的電報發來之前,肇慶號已經甩出去幾串炮彈,將亞得里亞號打的千創百孔,軍艦上火勢越來越大了。如沒有迪化號電報,頑強浮在海面上的亞得里亞號非給歐陽鐔送進海底不可。

小心翼翼靠上去,一邊防備亞得里亞號對自己的攻擊,一邊動用高壓水槍幫黃島號撲滅軍艦上燃起的大火,將落水水手救上來,歐陽鐔在指揮之餘,還冷眼旁觀靠過來的迪化號快速裝甲巡洋艦放下一艘小艇。昏暗的天空下,那艘潔白的小艇載了幾名大鬍子——歐陽鐔看那些人樣子,總覺得這些人是這幾天俘虜的貨輪船長——打了面白旗,向還浮在水面上的亞得里亞號駛過去。

小艇靠在亞得里亞號,艇上成員拽着白旗順着舷梯爬了上去,不多會兒工夫,那面白旗在亞得里亞號巡洋艦上扯了起來。

歐陽鐔長吁一聲有些失望。本來他還想敵人頑抗到底,讓自己送進海底去,自己在這趟海戰中取得擊沉四艘巡洋艦的顯赫戰績,而霍爾蒂也落了個英勇戰死的大好名聲,兩全其美豈不甚好?現在這個“陰忍狡猾、膽大妄爲”的敵酋投降了,光投降這一說,就表明和自己交戰的對手不是剛勇頑強之士,並非真正的軍人,和這樣的對手作戰,就是取得勝利,又有什麼值得誇耀?

在幫助黃島號救險時,肇慶號上人員纔看到黃島號艦艏部位中了一枚魚雷,萬幸的是魚雷威力並不算很大,只是給黃島號開了個口子,經過搶救,軍艦進水速度得到了控制,現在正在緊急修補中,看起來至少它能靠自己動力開回軍港,只是速度上必然受到一定影響了。

“首長,迪化艦來電,要各位艦長到司令那裡去,還有,司令員要求陳副艦長也過去。”

歐陽鐔明白地點了下頭:“知道了,通知下去,準備汽艇,我和德元現在就過去……哦,對了,小王你不是聯絡參謀嘛,還是跟我一起去吧。”

“是,首長。”

歐陽鐔和王林斌還有肇慶艦副艦長陳德元中校乘坐汽艇到達迪化艦的時候,剛好迪化艦汽艇在將勸降人員送回迪化艦後,又跑了趟死魚一樣浮在海面上的亞得里亞號巡洋艦,將俘獲的敵人高級軍官從軍艦上帶了回來。

看着衣衫讓火燒的襤褸,滿頭滿臉都是一塊灰一塊黑的奧匈軍官,王林斌厭惡地用手捂着嘴鼻,退讓到一邊,好象這些人攜帶的氣味讓他無法忍受——就是在腳臭與柴油味混雜在一起,空氣渾濁的箭魚號潛艇裡,王林斌也沒像現在這樣表現出如此不耐煩——王林斌是退開了,他的眼睛卻沒有因爲厭惡,而從昂首挺胸的奧匈軍官身上挪開,王林斌很好奇,明明是敗軍之將,那些人在一個滿臉兇相的將軍帶領下,又有什麼好趾高氣揚的。

和王林斌對那些敗軍之將不屑一顧相反,巡洋艦隊司令章騫少將卻親自等候在舷梯處,面帶真誠的微笑(並非那種勝利者纔會有高傲的,好象是高高在上向下面萬衆施捨般的笑容)迎接俘虜的到來。等帶頭的被俘將軍上來,章騫還上前與俘虜握手,用王林斌聽不懂的——他猜測是德語,因爲那個被俘將軍用同樣嘰裡咕嚕的話,很是強硬回答章騫——和俘虜聊天!

王林斌在人羣中見到巡洋艦德語翻譯,彷彿抓到了寶貝,一把將正聽着章騫和被俘將軍交談,自己卻插不上口的李落墨中尉抓了過來:“落墨,他們在說什麼東西?”

李落墨正聽着雙方交談,不留神讓人抓了過去,心裡老大不願意,剛好發火,見抓自己的是新上任沒兩天的聯絡參謀王林斌少校,在王少校旁邊,艦隊副司令歐陽上校冷眼看着自己,這火是沒法發了,尷尬地說道:“王少校,將軍不過和他們隨便聊聊。”

“我知道他們在聊天,都聊些什麼?”

“哦,司令員對他們說,他們已經保全了體面,在戰鬥中做的非常出色了,司令員保證他們的榮譽不受侵害,讓他們得到符合他們身份的待遇。”

王林斌撇了撇嘴:“就這些?我怎麼聽着那個俘虜——是霍爾蒂將軍吧?語氣很強硬,好象很是不服氣的樣子?”

“沒錯,是霍爾蒂將軍,霍爾蒂將軍剛纔說要不是他們最後兩枚能發射的魚雷全打了出去,他們是決不會投降的。”

“倒驢不倒架,誰稀罕他投降?要是不投降,我們剛纔一通亂炮就將他炸到海底喂王八。”

李落墨陪着王林斌乾笑兩聲,心裡卻想,剛纔那霍爾蒂已經說了,你們肇慶號不管不顧靠上黃島號,幫黃島號救險,對亞得里亞號來說,這簡直是絕佳的靶子,要不是軍艦進水嚴重,露天建築被炸的一塌糊塗,無法將魚雷補充進發射管,你們肇慶號非中幾枚魚雷不可。這些話李落墨是不會對王林斌跟歐陽鐔說的,但他明白,就司令員的性格,對敵人他很仁慈,對自己人卻要求的再嚴格也沒有了,黃島號和肇慶號這次不服從命令擅自行動,並且還造成很大損失(不是人員方面,而是軍艦),司令員是非好好教訓他們一頓不可了。

當霍爾蒂和他的那些好象好鬥公雞一樣高昂着腦袋的手下,被安置到舒適的住所時,剛纔還笑容可掬的章騫少將,一轉頭對着那些艦長馬上面帶嚴霜,召集大家到他的會議室召開臨時會議。不出李落墨意料,在臨時會議上,章騫少將把艦隊副司令兼肇慶艦艦長歐陽鐔上校、黃島艦艦長白嗣閿上校罵了一個狗血噴頭,手指頭都要點到兩位上校鼻尖了,唾沫星子濺了他們一臉。

歐陽鐔還好,他和章騫很熟,知道章騫對事不對人,自己違抗軍令是有的,只要不吭聲,低下腦袋做出一副虛心接受的樣子,這事就算過關,以後屢教不改那也沒什麼,大不了再訓斥一頓。

白嗣閿可受不了章騫的痛罵,他白嗣閿是什麼人?他可是在上面大有背景——而不是像章騫這樣,後臺老闆早就入土爲安——之人,這輩子他白嗣閿服過誰了?何況白嗣閿認爲自己並沒有錯誤,在戰鬥中,他的黃島號讓亞得里亞號巡洋艦上150火炮敲打了幾下,看亞得里亞號不能動了,上去報復一下又有什麼錯誤?要說錯誤,那也是瞭望兵實在無能,竟然沒有發現敵人對自己軍艦發射了魚雷,害得他白嗣閿連躲避動作都沒做,要追究責任,應該追究瞭望兵的責任,至於白嗣閿白艦長,他要“負我該負的責任”——所謂責任,不過是沒有發現自己的瞭望兵注意力太不集中,這屬於有些麻痹大意,是意外,承擔一下無關重要的領導責任而已。

白嗣閿這種態度自然討不了好,他忘記了,至少在現在,這裡一切都是章騫少將說了算。到最後,章騫宣佈在回港之前,暫時解除白嗣閿黃島號輕巡洋艦艦長職務,讓他在迪化艦的禁閉室好好反省下自己錯誤,至於以後如何處治,那要等回到軍港後,由遠征軍總部來決定。

至於歐陽鐔,鑑於歐陽鐔認識錯誤態度比較好(光低頭不停喏喏稱是了,不頂嘴態度自然很好),章騫當時就宣佈了關於歐陽鐔的處治:嚴重警告處分。凡是警告處分,不管是一般警告,還是嚴重警告,甚至留職查看警告,只要還在原來職務上幹着,這警告也就無關痛癢,嚴重程度就跟蚊子咬一口沒什麼兩樣。

和宣佈處分一起的,還有因爲俘獲了亞得里亞號巡洋艦,連帶的一些任命,按照新的任命,原肇慶艦副艦長陳德元中校帶着遠征軍巡洋艦分艦隊導航人員和海軍陸戰隊員等接管亞得里亞號巡洋艦,因爲亞得里亞號受創太嚴重,靠自己動力已經無法前進,由雖然中了一枚魚雷,可航速並沒有太大影響的黃島號負責拖曳亞得里亞號返航拉塔基亞。黃島艦艦長白嗣閿上校關了禁閉,軍艦不能缺少艦長,原黃島艦副艦長鬍天琦中校在返航時,代理艦長職務。迪化艦的航海軍官在戰鬥中心臟病發作,現在正在搶救,就是搶救過來,他也不適合擔任航海軍官,這個職務在回到拉塔基亞之前,由聯絡參謀王林斌少校擔任……林林總總,代理、暫時調任命令下了一大堆,總之,作爲戰利品,如非迫不得已,亞得里亞號巡洋艦是不能丟棄的,按照測算,黃島號拖曳亞得里亞號前進,最高航速只能達到5節——幸好現在已經通過了奧特朗托海峽,愛奧尼亞海是協約國活動的天堂——其他軍艦要切實做好護送工作。

“什麼人!?站住,口令!……不然要開槍了!”

前面響起了拉槍閂的嘩啦聲。

“勝利。別緊張,是我,代理航海官王林斌少校。”

月光灑在海面上化做萬點碎銀,巨大的艦艏10英寸主炮炮塔在月光下,罩着一層青灰色。在月光照不到的陰影中,一名水兵鑽了出來:“少校,很抱歉,我不知道是您。”

“沒關係,今天我剛調到迪化艦來,跟弟兄們還不熟,以後相處多了,大家就熟悉了。”王林斌對着大海閉上眼睛伸了個懶腰,長長吸了口氣:“啊——多麼美的月亮!皎潔的月亮就象掛在天上一個銀盆!讓人心曠神怡的晚風啊,我彷彿聞到遠方故鄉的芬芳……”

水兵瞠目結舌看着王林斌,又看看天上月亮,他不明白,這“皎潔”(水兵不明白“皎潔”是什麼東西)的月亮有什麼好看的,至於夾雜了魚腥味的海風,跟故鄉的“芬芳”(又是一個水兵不明白的詞語)又怎麼掛上鉤了。

王林斌抒發完情感,側着頭看着面前站也不是,走也不是的水兵:“你叫什麼名字?”

“小林,迪化艦一號炮炮手林良峰,首長您曾經見過的。”在炮塔後面轉出一個人來。

“是嗎?我見過他?你是……”

“迪化艦新任槍炮長高憲申上尉,首長,我們又見面了。”

“哦,我知道我知道。你就是上次說有關火炮知識的那個炮長!前兩天還是炮長,現在成了槍炮長了?恭喜你啊。”王林斌終於想了起來,臉上露出一抹笑容。

“是我,司令員錯愛,我可誠惶誠恐啊……對了,這麼晚了首長怎麼還不休息?”

“換了新的環境,晚上睡不着,出來遛遛。你們在執勤嗎?”

“正是,白天戰鬥結束後,炮管需要清理,另外艦上現在關了那麼多俘虜,各要害部門必須嚴加戒備纔是。”

王林斌點了點頭,轉頭看着後面黃島艦拖曳着餘煙裊繞的亞得里亞號巡洋艦方向,因爲那艘俘獲的軍艦,現在整個艦隊速度慢的跟烏龜爬有得一拼了:“是啊,迪化艦上一下子就關了好幾百俘虜,這下有得弟兄們辛苦的了。”

高憲申上尉剛想說什麼,桅杆頂上的警報器突然嗚嗚響了起來。

“警報!警報!方位西北偏北,距離三萬碼,發現敵一艘無畏艦,兩艘驅逐艦正在全速趕上來!是歐根親王號!再次重複,歐根親王號正在全速逼近!”

“歐根親王號?!”

奧匈巡洋艦隊司令霍爾蒂被俘後,對軍情他是一字不漏的,可是他的手下卻並非鐵板一塊,有人在詢問中透露了溫迪斯格雷茨將軍率領的艦隊已經離開了卡塔羅海軍基地,正在朝奧特朗托海峽趕過來,在戰鬥開始前,亞得里亞號已經將遠征軍艦隊所在座標通報給了溫迪斯格雷茨將軍,至於溫迪斯格雷茨將軍所在旗艦,就是歐根親王號。

知道自己身後歐根親王號正在逼近,巡洋艦隊所有軍官都眉頭緊鎖——那可是一艘無畏艦!無畏艦與巡洋艦從火力和裝甲上,根本沒法相比。對遠征軍來說,唯一的優勢是巡洋艦速度快,可現在黃島號正拖着戰利品緩慢挪移,這唯一的優勢又變成了劣勢。

“這麼快就上來了?”王林斌有些不敢相信。

“英勇的水手們,現在,敵人歐根親王號軍艦正在朝我們逼來,爲了掩護受傷的黃島號巡洋艦安全撤離戰場,我們只有投入戰鬥……去吧!我的小夥子們,要積住,你們是無敵的!戰鬥,勇敢的戰鬥!……”艦橋上的喇叭傳來司令員低沉帶有穿透力的聲音。

“首長,我要進入戰鬥崗位,不能再陪你了,很抱歉。”

“明白,我也馬上到艦橋去。就此告別吧。”說着王林斌轉身匆匆朝艦橋奔去。

高憲申上尉和他的部下氣喘吁吁的重新回到了各自的崗位,槍炮控制塔地方不大,但是卻容納了那麼多的人。高上尉高高地坐在那裡,指揮他那支即將奏響的“交響樂隊”。

射速軍官盧辰少尉在不斷地觀察着“歐根親王”逼近而來的巨大身影,估算着它的航向和速度。

標圖員,胡冰少尉,大個子,是個山東漢子,說起話來就像銅鐘,他負責觀察即將落在敵艦周圍的彈着點,把情況傳給傳送站進行標圖。

緊靠着這三位軍官後面的是兩個電話兵以及實習生小周,他的電話由專線接到三個炮塔,在其他炮塔裡也有他同樣進行實習的同學,惱人的是,他們常常通過這電話閒聊胡扯。就在和霍爾蒂艦隊接觸以前,他們還進行過電話“馬拉松”呢。

在比三位軍官高一層的地方是隊位和距離接收員樓世宇,爲了獲得更加寬闊的視野,他站在一張凳子上,而把頭露在控制塔外面。

在控制塔的較低一層裡是高低瞄準手和方向瞄準手,分別負責所有火炮的發射。就在這兩個人的近旁,是兩名操縱手,負責轉動手輪,爲各炮提供高低和方向修正量,使十字線對準目標,他們一個叫尚聰,是琉球人,據他自己所言,從他的姓上就能知道他跟琉球王室有着血緣關係,而軍艦上這些人從不相信這一點。另一個叫埃莫森的是美國人,一個老外籍軍團士兵的兒子。

高槍炮官那裡有一根話管直通艦橋上的艦長,他來到控制塔後,就下令各就各位,這花了幾分鐘,然後他命令裝填穿甲彈:“各炮用穿甲彈―――裝填!”

各個炮塔裡又一次響起了口令的複誦聲,高上尉身邊的火炮準備信號箱上的燈光開始紛紛閃爍起來,話管裡傳來了艦長的聲音:“槍炮官,準備好了就馬上開火!”

這時4個燈已經亮了起來,眼睛一直盯着信號箱的高憲申衝着話管喊道:“射擊準備完畢,長官!”

“開火!”陳艦長下達了命令,話音未落,全部6盞燈全亮了,高上尉對着話管喊道:“射擊!”

幾乎就在同時,開火的鈴聲叮叮地響了起來。一秒鐘以後,便傳來了隆隆地側舷齊射的聲音。所有的信號燈隨即一同熄滅。接着當炮手們重新填上炮彈後,信號燈繼續閃爍起來,不到40秒鐘,又一次齊射開始了。

這時中國艦隊的裝甲巡洋艦使用的是集火射擊法,所謂集火射擊就是以旗艦的觀察數據爲依據,測算出的射擊諸元通過信號傳給僚艦,各艦統一指揮,這樣對於調節炮彈散佈是極其有利的,當然除了自認爲出色的僚艦槍炮官以外,誰都樂意採用這樣的射擊方法。

在射擊的初始距離上,炮彈飛到目標大約需要50秒鐘,對於槍炮人員而言,這是一個非常漫長的時間,這個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和體會得了的。高上尉看着懷錶,這麼長的時光對於他的耐心的確是一個不小的考驗。

控制塔裡裝有一種蜂鳴器,用來指示每次齊射即將到達時飛行終了的時間,現在它開始嘟嘟作響了,這就是說,炮彈即將到達目標了。高上尉和胡冰少尉的眼睛緊緊地貼着雙筒望遠鏡,很快的看見了一條水柱,這就意味着炮彈落水了,高上尉馬上通過話管下達了修正指令和連續快放的命令。這可是他最爲快樂的事情了。他的修正指令通過這些電話兵傳到了各個炮塔,又通過信號兵傳給了後續的庫倫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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