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能仁寺西邊靠近甘棠湖的地段有一片住宅,與市裡其他地方不同,這裡的住宅都是兩至三層水泥樓房,每戶‘門’前還有一塊用柵欄圍起來不大的草坪。樓與樓之間小路上沒多遠就有一盞路燈,路燈照耀下,這裡顯得比其他地方要亮許多。

‘門’外響起汽車轟鳴聲,好象是一輛汽車開過,車子在‘門’口停了下來,過了會兒又開走了,外面傳來開鎖聲。

“爺爺回來了!”正低頭接受父親訓斥的張浩天聽到外面有聲音,急忙衝了出去。張耀東看到兒子如同出籠之鳥逃得飛快,無奈地跟了過去。

“爺爺,您怎麼現在纔回來?學校不是早就放了嗎?我都等您好長時間了!”張浩天都十七歲了,可看到爺爺進來跟七歲兒童沒什麼區別,父親的訓斥讓張浩天早就盼望爺爺能早點回來,他知道只要爺爺回來了,那這頓訓斥也算到了頭。父親要是再訓,爺爺會幫自己說話。

看到祖孫如此親密,也只能搖頭,訓斥兒子的話全嚥了下去。

張義朝拍拍比自己還高的張浩天肩膀,慈祥地笑道:“哎……乖孫子,爺爺有會議要參加這才晚回來了。怎麼,等得着急了?”

張耀東接過父親遞過來的禮帽,不解地問道:“先吃飯吧,爸。什麼會這麼晚回來?難道是關於慶祝漠北大捷的?”

張義朝還沒回答,張浩天搶先說道:“我知道漠北大捷,今天我還到廣場參加了***。”

“你看你,好好的學不上,又逃課參加什麼***!我剛纔訓錯你了嗎?”

“好了,好了。半天沒上課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參加慶祝漠北大捷的***也不是什麼錯事。”張義朝擺擺手阻止了張耀東繼續說下去。

張浩天吐了下舌頭,趕忙溜走了。張耀東見父親眼角有絲隱憂,扶着父親坐在沙發上,泡上一杯茶,端到張義朝面前,關切地問道:“爸,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張義朝坐下來點點頭,手指輕輕釦擊着沙發扶手,沉思一會兒擡頭看着張耀東眼睛,問道:“你知不知道歐洲巴爾幹半島爆發的戰爭?”

張耀東疑‘惑’地點點頭:“是不是關於去年八月阿爾巴尼亞和馬其頓爆發反土起義,保加利亞、塞爾維亞、希臘爲了要求土耳其給予馬其頓和‘色’雷斯自治權,卻被土耳其拒絕,結果***這些國家組成巴爾幹聯盟與土耳其打起來的戰爭?這個報紙上不是都刊登了。而且戰爭已經結束了呀?土耳其新上臺的青年土耳其黨不是在戰爭失敗後,於倫敦簽訂了倫敦和約,將阿爾巴尼亞移‘交’歐洲六大國討論,土耳其在歐洲其他很多地區都割讓給巴爾幹同盟。愛琴海那些小島則‘交’給德、奧、英、法四國處理。關於這場巴爾幹戰爭,我們議會內部也吵的沸沸揚揚,又發生什麼事了?”

張義朝自己沒說,先問兒子道:“你先說說你們議會裡面議員都是怎麼說的。”

“大家說德皇威廉二世與以前的德國皇帝威廉一世不同,這人是個喜歡阿諛奉承,身邊聚集一幫好戰狂的‘混’蛋。他對我們中國遠沒有以前威廉一世在位時那麼好。尤其讓我們反感的是他將俾斯麥給撤了。以前的德國首先致力於統一德國,將德國建設成富強的國家,這點我們中國是贊同的,並且也給予了他們必要的援助,我們建國戰爭不就爲了配合當時的普魯士,將十萬法軍拖在中國不能動彈,讓拿破崙三世無法將全部‘精’力都放在歐洲嗎?後來在普法戰爭期間,我們又和俄羅斯大打一仗,冰天雪地中解放軍付出了十萬人代價,結果讓俄羅斯在普法戰爭期間,也無力照顧到歐洲發生的事情。當德國建立後,明明我們自己可以生產所有的軍艦,還是將一部分軍艦‘交’給德國的造船廠製造,這對德國來說,真是比雪中送炭還要及時!可看看威廉二世上臺後的舉動吧!他對我們做過的一切,採取的是嘴上承認,可實際行動卻南轅北轍的方針,搶先佔領我方想要進入的密克羅尼西亞羣島,將我太平洋艦隊封鎖在菲律賓羣島以內,在中東明明知道我們堅持阿拉伯世界必須取得民族獨立,任何國家都不得干涉阿拉伯民族建國,可他們還是支持土耳其對阿拉伯的佔領。這次巴爾幹戰爭也是如此,既然要討論土耳其殖民地問題,那麼應該連帶中東一起討論,英法兩國不支持我們這情有可原,他們不希望我們中國更加強大嘛!怎麼連德國也反對我國的提議?如不是照顧到以前和德國建立起深厚的感情,我想我們領導早就應該對這背信棄義的傢伙動武了。”

作爲議員,張耀東接觸的內幕消息還是比較多的。現在報紙上要是說起與中國關係最好的國家總是會說美國和德國,可實際情況遠不是如此。至少在上層,對德國的做法已經相當不滿意了,兩國之間關係無法用出現裂痕來形容。

張義朝眼角的隱憂更加濃烈了,點點頭道:“你說的還都是有關第一次巴爾幹戰爭事情,這些我隱約知道一些……對了,以前你說過的。那麼關於第二次巴爾幹戰爭你們又是如何說的?”

“你是說前不久發生的巴爾幹各國與保加利亞之間的戰爭?無非是分贓不均讓他們狗咬狗罷了。這樣的戰爭在巴爾幹那種地方實在是太多了,三天兩頭就要打一場,沒什麼好多說的。”

張義朝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在客廳裡揹着手緩緩踱着步,張耀東的眼睛隨着他父親也緩慢移動着。走了幾步,張義朝站住了,回頭對張耀東道:“我今天下午是到軍分區參加唐副司令召開的全體高中以上學校校長會議去了。……不要驚訝,是軍分區唐邵儀副司令員請我們這些校長過去開會。會議上唐副司令員告訴我們這些在場的老朽一個絕密文件。”

“召開校長會議應該由教育局來負責啊?怎麼軍隊管這事情?他們的手也未免太長了!這事我要在議會裡面好好說說,軍隊決不能干涉地方行政事宜!對了,這位唐司令是怎麼說的?”

張義朝一字一頓地說道:“唐副司令說的是有關英法協約具體內容。協約規定英法兩國在受到第三國進攻或者和平受到威脅時,應採取協商,共同行動。這裡的第三國是誰?自然不是指我們,我們距離歐洲還遠着呢!另有別國。而和平受到威脅,很遺憾,現在巴爾幹發生的戰爭已經對和平構成了威脅。這個沒有披‘露’的協約還有很多條款,原本這個文件應該是完全對外保密的,可現在這個文件不再保密,它已經成爲路人皆知的東西。很快各家報社都會得到有關協約部分內容的稿件。”

“爲什麼?”

“因爲英法爲了拉攏俄羅斯,將協約文件給俄方過目。在當場人員中,有人將協約內容透‘露’出來了。也許這人是想吹噓自己無所不知,也許他是某國‘奸’細,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份文件現在正擺在各國情報局案頭上,供那些情報頭子賞閱。”張義朝說道這裡停下來好好喘了幾口氣,一下子說了這麼多話,雖然他現在‘精’力還很旺盛,可他畢竟是七十歲老人了。

“是不是想要與德國和奧匈帝國開戰?歐洲英、法、俄對上德、奧、土?”張耀東腦‘門’上出現了幾粒微小的汗滴。“要是這樣我們中國也是他們潛在的敵國,難道國內和平了四十來年,一場戰爭就不可避免了?”

張義朝緩緩搖搖頭,走到沙發前坐在了張耀東身邊,張耀東連忙給父親讓開一些位置,張義朝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將茶蓋蓋上,放回原地道:“中國是誰的潛在敵國這可難說的緊。我們與德國面和心不和相比英法等國也是知道的,你們議會那些東西說保密,又怎麼可能真的保密起來?人多嘴雜啊!英法雖然是歐洲傳統強國,可德國也非可以小視之輩。他的軍隊在普法戰爭中,只短短几周時間,就擊敗了貌似強大的法***隊,連拿破崙三世也投降了。這次要真的爆發大戰,英法是否能打敗德國很難說。至於我們,以前德國是我們的友好國家,兩國關係極爲密切,按道理我們應該加入德國、奧匈一邊的,可自從我們與俄羅斯在漠北爆發戰爭後,威廉二世對我們極爲忌憚,不光在漠北沒幫我們,還在中東問題上站在土耳其一邊,致使我們解放阿拉伯的計劃胎死腹中,所以我們加入那一邊還得費一番思量。”

對父親所說的話,張耀東想了下贊同地點點頭,可轉念一想問題又來了,張耀東看着父親,有些疑‘惑’地問道:“既然選擇加入哪個陣營,主動權掌握在我們手裡,那麼換句話說我們也有不參加這場戰爭的選擇,漠北剿匪結束纔多少時候?多少國家財政收入丟在了茫茫大草原上?這時候參加戰爭是不明智的選擇,我們只要將國內管好就行了,國外就讓他們打得天昏地暗,誰勝誰敗跟我們一點關係也沒有,不會死一箇中國人,要是可以,我們還可以兩邊大賣***,乘機發一下戰爭財,這纔是我們中國應該選擇的道路,也是開國主席一直告戒我們的。這麼多好處下,軍隊爲什麼還要戰爭呢?這簡直不可思議!”

張義朝瞥了眼兒子,反問道:“你怎麼知道軍隊想打仗?”

張耀東的腦袋瓜子反應很快,從父親的話語中猜測出部隊大致想法。作爲一名議員,要是無法從聞弦知雅,那他的政治生命也算到頭了。

張耀東喝了口茶,將該說什麼在腦子裡整理了一番,婉言說道:“很簡單,要是沒有這種想法,把你們這些校長召集在一起幹什麼?難道給你們上愛國主義課嗎?或者軍隊從軍費中撥取一筆開支贈送給學校?軍隊又不是養廢物的地方,錢也不是多的沒地方‘花’,這種事情他們纔不屑去做。要是進行思想教育,教育局自己會負責,學校都是年輕人,我看部隊是打這些學生主意了。沒有知識的軍隊是愚蠢的軍隊,這話可是解放軍締造者楊***經常說的話,這些軍人要是不找學生當兵纔有鬼了!”

“沒錯!”張義朝用力拍了拍沙發扶手,仰面靠向後面長嘆一聲:“好端端的國家,他們要打,就讓他們打去好了,我們攙和進去做什麼?難道打仗很好玩嗎?我都已經七十了,這戰爭可沒少看過,先是太平軍北上與清軍在這裡大戰一場,石達開與曾國藩在鄱陽湖裡打了個天翻地覆,清軍攻下潯陽 滿街搜尋‘長‘毛’’,殺了個血流成河,清軍不殺了,沒多少日子,解放軍又來了,將清軍堵在城裡快要一年,那湘軍餓的受不了了,可百姓更慘,十萬居民等城池攻下來,只剩下不到兩萬。解放軍來了,英法鬼子也跟着湊熱鬧,東邊整天炮聲隆隆,陣亡將士遺體流水一樣從前面送了下來。當時你老子我,雖說手無縛‘雞’之力,還是跟着縣長到前線去擡擔架。……你別這樣看你老子,那是我可以不去的嗎?說是去不去自願,可政fǔ整天跟你說要支持軍隊打外國侵略者,去擡擔架你就是岳飛,不去就是秦檜,是個漢人誰想當漢‘奸’?而且當時吃的極少,要是給你扣頂漢‘奸’帽子,連那很少的口糧都沒了!——要保障部隊優先嘛!別說你老子還能走動,就是躺在‘牀’上也只得爬起來擡死屍。你們整天在議會裡面辯論來辯論去, 可沒上過戰場看看,戰場上死人那叫多,有的眼珠子爆出來,有的臉上肌‘肉’扭曲在一起,比地獄惡鬼還可怕,有的沒了腦袋,有的半截身子不知飛到什麼地方去了……死的那叫慘哪!我是一閉上眼睛就想起當時的場面。現在好了,大的戰爭總算沒了,可他們又想參與到其他國家戰爭,根本不把人命當回事。你剛纔問我這歐洲要打仗,我們去什麼?爲什麼?還不是部隊中那些當官的想要通過戰爭繼續往上爬?戰爭對誰有利?對軍隊有利,對***廠商有利,一加入戰爭,軍人地位直線上升,下屆國家主席、議會代表還不得部隊那些頭頭腦腦當?炮彈打的跟‘春’節放炮仗一樣,***商手裡的炮彈不都賣出去了?他們可是能從這裡大大發一筆橫財!”

張義朝聲音越來越大,說到‘激’動之處,站起來手指着虛空不停地顫抖。呼吸急促起來,蒼白的臉上泛着一股‘潮’紅。

張耀東見老父如此‘激’動,連忙上前扶住張義朝,小聲勸道:“爸,您歇歇,先不要說了。這話要是傳出去對大家都不好。”

老爺子倔的很,鬍子都飄了起來:“我怕什麼影響?我不過一個教書的,有什麼好害怕的!”

“是是,爸您什麼也不怕。”張耀東扶着老爺子慢慢坐了下來:“爸您又不是不知道,自從菲律賓一役後,國內要求奪取海外殖民地的呼聲就經久不衰,當然,大家話說的都很好聽,什麼解放被***民族啦……反對西方列強殖民亞洲啦……試看明日之世界,必是紅旗飄揚的天下!……實際上是我們那些大商人想要在海外分得一碗粥。那些商人有的是錢在報紙上進行宣傳,不是說了嗎?謊話重複一千遍就是真理,要再現汗唐盛世,要求國家主席當漢武帝、唐太宗,這些話重複了何止千遍?民心早就變了!”

張義朝萎縮在沙發裡,想要將整個人都縮進去,喃喃道:“是啊……民心早就變了……這些人瞭解什麼是戰爭嗎?難道戰爭就那麼好?這些人哪……太傻了,他們被人利用了還不知道。那些叫囂要發動全世界解放戰爭的‘混’蛋,他們是哪怕讓整個民族爲了他們的狂熱流血都毫不在乎。”

張耀東皺紋聚到了一起,苦着臉看着父親。實際上父親說的張耀東並不完全贊同,張耀東認爲發動一兩場不大的戰爭是應該的,這樣對一個國家保持活力大有好處,只是這種戰爭應該由議會來決定,而不能由軍方,軍隊要是可以隨便就決定指東打西,還要議會做什麼?

“我們什麼時候參加戰爭?”

“不清楚,唐副司令說是爲了未雨綢繆,要讓所有十五歲以上的男‘性’青年學生參加軍事訓練,說是從四月五日開始,一個星期要‘抽’出三個下午的時間進行訓練。這麼長時間,學生們都訓練去了,這學業還要不要了?……唉!”張義朝有些無奈,緩緩嘆息一聲。

張耀東陪着父親唉聲嘆氣,剛纔自己說要到議會質疑軍隊擅自召集校長開會,可理智下來的他也明白這種質疑對部隊一點用處也沒有,那些軍人才不會聽議會的呢!而且軍方與議會上層關係極佳,自己就是提出來了,在議會裡也得不到通過。加上那些軍人會說只不過要求學生參加軍訓,說什麼軍訓對這些嬌生慣養的學生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到最後吃苦頭的必然是自己,想到這裡,張耀東就覺得鬱悶不已。一擡頭張耀東見自己寶貝兒子正站在客廳與他的臥室之間拐角處默默望着自己這邊。

清晨,初升太陽驅散黎明前的黑暗,地表溫度開始回升了。馬路上自行車鈴與汽車的喇叭聲連成一片,兩輛自行車在人民路口發生了碰撞,兩位騎手——一位青‘春’妙齡‘女’士與一位風華正茂的先生——爲了事故由誰引起很沒有涵養地吵了起來,不長時間在路口就圍攏上一羣看熱鬧的行人,看熱鬧第一,大家好象都忘了自己正在上班、上課的路上。

*** “嗨!林斌!”

王林斌正推着自行車在路邊看前面倆人吵的不亦樂乎,祖宗十八代與***從嘴裡很輕巧地吐出來,對這些市民說出這種話還面不改‘色’心不跳大爲讚歎時,身後有人喊自己,轉頭回望,見徐永晉正滿臉笑容朝自己這邊奔了過來。

“怎麼了?今天咋這麼開心?”

“還不走?等下就要上課了。這些街頭吵架有啥好多看的。”徐永晉並沒有回答王林斌的問題,拉着王林斌哼着歌朝前走去。看徐永晉開心樣,王林斌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不知自己這位好友今天哪根神經搭錯線了。

王林斌不知道,徐永晉今天不能不高興。早上在離開家‘門’前,父親叫住徐永晉,費了番工夫,從衣服口袋裡‘摸’出一個信封,拉過徐永晉手,很鄭重地放在他手上。徐永晉正疑‘惑’着,母親在旁邊開口了,原來信封裡裝了三塊錢,這錢是讓徐永晉參加學校組織的‘春’遊的。徐家錢不多,三塊錢裡面有二十塊是徐倩從自己錢包裡掏出來給弟弟,做父親的不能不鄭重‘交’給徐永晉。在徐永晉離開家‘門’時,劉舜英還跟在後面絮絮叨叨一遍又一遍‘交’代他不要在路上將錢丟了,一定要親手‘交’給老師,在老師點過數後纔可以放下心來。

對家裡突然同意自己參加旅遊,徐永晉自然驚喜‘交’加,家裡的苦處徐永晉很清楚,不然他也不會昨天早上在父母反對後,並沒有很堅決地強求了。本來自己已經不抱希望了,可父親卻拿出三塊錢讓自己‘交’給老師。徐永晉心裡有一絲苦澀,更多的卻是狂喜。所以剛纔老遠看到王林斌在看人家鬥嘴,一溜煙就跑了上來,拉走了王林斌。王林斌不知道徐永晉家發生的事情,自然也不明白徐永晉今天爲何高興了。不過就是告訴他,恐怕王林斌也不可想象,他從來都不缺錢‘花’,在他腦海裡根本沒有錢這個印象,不明白一塊錢會憋死一個窮光漢的。

*** “傳球!快給我球!”

籃球場上徐永晉大聲衝着隊友吼着。他的位置不錯,已經進入籃下的他身邊沒有人張牙舞爪,大手在面前如蜘蛛爪子般揮舞着。

如他所願,隊友也看到徐永晉站的位置不錯,雙手用力一推,籃球在空中幾乎是筆直地飛到徐永晉身邊。徐永晉接住球,轉身正要從***朝上好象倒馬桶般用力扔出籃球,卻發覺面前不知什麼時候過來了一名高舉雙手的對方球員。箭在弦上,慣‘性’下徐永晉已經不能不扔了,雖然面前有人阻擋,他還是倉促將球拋出手,剛出手的籃球還沒過頭頂就讓人家一巴掌扇飛了。站在後面的幾個人蜂擁朝球飛落的地點奔去,經過一番羣毆般的場面,籃球被對方控制了,徐永晉和他的隊友只得拼命朝自己的半場跑去,準備阻擋對手上籃。

“臭球!徐永晉你投的什麼球!”

“你不會先看看身邊有沒有人再決定投籃嗎?!”

“看看你怎麼投的,就跟人家大姑娘一樣,姿勢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隊友們一邊回跑,嘴裡還氣憤地怪責徐永晉,也難怪他們這麼生氣,現在場上比分他們以十六比二十四分落後,本來可以縮小差距的,給徐永晉這麼莽撞一投,現在就要考慮如何防止對方擴大比分了。

對方球員衝到罰球線裡面,見前面只有一名球員防守,而且防守球員距離自己有小半步距離,於是毫不猶豫起跳,高舉着籃球,手腕一抖將它拋了出去,防守隊員正在後撤中,見對手跳起來了,身子一傾做了下阻攔姿勢,其他什麼法寶也使不出,只能眼睜睜看着籃球劃了一道弧線,在球筐上彈了幾下還是進筐了。二十六比十六,對方領先十分。

徐永晉和他的隊友有些蔫了,眼看一節體育課馬上就要結束,自己還落後這麼多比分,想要扳回來可真太難了!

“各位同學集合!不要再玩了,馬上在‘操’場我們班位置上列隊!”

有些不死心的徐永晉他們正在組織進攻,班主任周老師從辦公室跑了出來,面‘色’有些蒼白對着‘操’場裡面正在進行鍛鍊的學生扯着嗓子尖喊起來。

‘操’場上的男‘女’學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莫名其妙轉頭望向班主任。不光學生,就連給學生上課的體育老師也一臉茫然傻立在原地。

不過老師畢竟是老師,尤其是體育老師反‘射’神經更加迅速。反應過來的老師馬上吆喝起來,讓呆在場上的學生按照個頭高低排成整齊的隊列。‘操’場上‘亂’成一團,那些‘女’生髮出刺耳的尖叫,扭捏着跑進隊伍,一陣推搡後,高一三班的隊列算是勉強有個形狀,進入到微調中。

正在上課的各個教室房‘門’大開,無數的學生如同逃地震般,迅速從教室裡衝出,朝‘操’場一窩蜂跑來。‘女’生的尖叫聲,男生的起鬨聲在潯陽一中上空回‘蕩’着。徐永晉進學校已經有九個年頭了,在他印象中,這樣‘亂’哄哄的場面還從來都沒有發生過。

黃塵飛揚,‘操’場上各個班在班主任老師帶領下忙‘亂’地排着隊,班與班學生之間爲了你多佔位置,我少了地盤吵吵不休,不過從臉上表情看,他們並不真的火氣很大,倒是在上課時候從教室裡出來,讓他們更高興一些。

“哎——我說永晉,今天是怎麼了?上課時候把大家都叫出來幹什麼?”

王林斌和徐永晉各自差不多高,倆人在站隊時也排在前後。和在場的所有學生一樣,王林斌對眼前發生的一切也感到莫名其妙,其他班學生因爲在上課時出來高興,王林斌卻因爲自己的體育課被中斷鬱悶不已。剛纔他所分在的球隊比分正領先着呢!這一中斷,徐永晉他們是死活不會承認自己所在隊打敗了他們。

徐永晉聳了聳肩膀,眼睛望着正前方的主席臺低聲道:“我又不是神仙,怎麼知道發生什麼事了?……不會是關於‘春’遊吧?等着好了,反正等下老師會出來說話。別說了,校長出來了……噫?!校長身邊站的是什麼人?軍人怎麼跑我們學校來了?好象校長還對他特別尊重。”

“啊?”王林斌一聽連忙將頭轉了回去,見張校長滿面笑容陪着一位軍人一步步走上主席臺。王林斌和徐永晉站的位置距離前面比較遠,看不清那名軍人長的什麼樣子,只是看上去那人顯得很結實,走起路來很有威勢。“沒聽過校長跟部隊有什麼關係啊?難道校長是得到漠北大捷的消息後,今天在學校裡慶祝一下,特意拉個軍人來壯壯聲勢?”

對王林斌的猜測徐永晉嗤之以鼻:“要是慶祝的話,早上上課時老師應該跟我們提個醒,用不着這麼忙‘亂’吧?何況真要慶祝漠北大捷,就應該組織我們參加昨天的***,那纔有教育意義呢!今天這樣說說有個屁用?”

“什麼啊?說話咋怎麼難聽?虧你學習成績還那麼好,連紳士一些都不知道。什麼是紳士知道不?別整天髒字掛在嘴邊,多沒風度,難怪‘女’孩子不喜歡你。”王林斌轉頭望了眼徐永晉,眉頭皺的老高,一副不屑與野蠻人打‘交’道的樣子。“不是跟漠北有關,你說又有什麼事?要不要打賭?我賭這個大會一定跟漠北大捷有關。賭小一點,就一塊錢好了。”

“不賭!”徐永晉想都沒想堅定回答道。雖然徐永晉很肯定大會主題不可能是關於漠北的事情,可他也不肯打賭。他口袋裡面沒什麼錢,打賭贏了還好說,萬一輸了自己到那裡找一塊錢去?

王林斌輕蔑地哼了一聲,不屑地說道:“膽小鬼!”

對王林斌的‘激’將,徐永晉一點兒也不在乎:“隨便你說什麼也不打賭。”

下面兩個好友爲了今天到底是什麼事情將大家招集在一起發生爭執,走上主席臺的校長張義朝正仔細觀察着身邊的程參謀。徐永晉他們看到的軍人就是潯陽軍分區作訓處的程明海上尉。

下午,張校長正在校長室一個人靜靜思索昨天唐副司令在召開的潯陽各中學校長會議上講話時,義工走進來告訴他一名軍人現在正站在校‘門’口等候張校長的接見,義工帶來的還有軍分區作訓處的介紹信,張義朝看了介紹信上軍官名字發覺是自己在昨天早上見過的程參謀。

雖然在昨天會議後,張義朝對軍方要求學生軍訓已經有了思想準備,可他沒想到軍方會這麼迫不及待,招呼都不打一個人就到了校‘門’口。張義朝只得走了出去將上尉迎進校長室。

畢竟是軍人,程參謀進了校長室後沒有打哈哈也沒有拐彎抹角,開‘門’見山就將自己來意告訴了張義朝。原來軍分區對學生參加軍訓極爲重視,讓作訓處的那些參謀在會議結束第二天就到學校對學生進行動員,而程參謀被處裡派到潯陽一中進行動員。當然,程參謀並不是一個人來,與他同來的還有軍分區後勤處人員,不過那些人現在正在外面準備物品,要晚一些才進來。對自己這些人過來打擾學校正常教學,程參謀再三向張校長表示歉意。

說是動員,讓學生自願參加軍訓,可實際上不是硬‘性’規定?連後勤處的人都過來了!張義朝雖然很是不滿,他也不敢真的與軍方頂牛,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現在雖然沒有什麼秀才,那些大兵也顯得很有紳士風度,可要是較真自己這個校長還不夠分量。張義朝也只得程參謀怎麼講,他就怎麼做,一萬個不滿的他只能要求學校教學暫時中斷,集合學生到‘操’場聽程參謀講話。當然,那麼多不滿中還有一點能讓張義朝稍微心情好一點,程參謀說要選出學生代表,到時候軍方還要給參加軍訓的潯陽一中授旗,至於接收旗幟的不能是象他這樣幾乎全身入土的老頭,必須是富有青‘春’活力的青年學生。對要選出‘露’臉的學生代表,張義朝在這方面就有‘私’心了。

自從離開校長室起,張義朝就注意這位作訓處的程參謀,昨天遇到他自己並沒有在意,所以也不可能關注他言談舉止,可從今天軍方將他派到學校來,恐怕以後這位程參謀要和自己打好長時間‘交’道了,自己能早多瞭解一下對方也好。

看了沒多久,張義朝就暗自點頭稱讚。程參謀軍服筆‘挺’,也許還是早‘春’,風紀扣扣得好好的。當他走動時每步邁出距離是一樣的,均是不到一米,一秒鐘走兩步,上身正直,有些微微向前傾,他的手指輕輕握攏,拇指貼於食指第二節上,兩臂前後很自然地擺動着,站在主席臺時他的兩腳跟靠攏並齊,兩‘腿’‘挺’直,微收小腹,‘挺’‘胸’,中指貼於‘褲’縫。回想起在校長室程參謀坐着時,他的雙手放在雙膝上,就是在說抱歉時身體也‘挺’着筆直,目光平視着自己。真是一副標準的軍人姿態!

張義朝咳嗽一聲,可惜下面實在太吵,見沒什麼效果,張義朝擺了擺手,扯着嗓子大聲道:“肅靜!同學們請安靜!……昨天的報紙大家都看了吧?***祖國、殘害人民的喀爾喀德克德黑匪幫,被我英勇、忠誠的邊防軍將士徹底消滅了!德克德黑也被抓獲,他將受到正義的審判,人民的懲罰!今天,我們很榮幸地,請到潯陽軍分區領導,給大家講話。現在,大家以熱烈的掌聲,歡迎程領導給大家講話!”

‘操’場上的學生在張義朝說話後,漸漸靜了下來,當張義朝說道漠北喀爾喀匪幫被消滅,全場歡聲雷動,聽到軍分區的程領導要講話學生與老師一起拼命鼓掌歡迎。

王林斌一邊拍掌一邊回頭***般瞥了徐永晉一眼。張校長開口就是漠北大捷,今天的大會除了慶祝還有什麼?看王林斌的眼神彷彿在說:算你聰明,要是打賭你鐵定輸了!

程明海聽到張校長要求他與同學們講話,從後面跨前一步,左腳再向前邁出大半步,兩‘腿’‘挺’直,右腳迅速靠攏左腳,啪地一下兩‘腿’併攏,目光從左向右掃視了遍會場。

程明海清了下喉嚨,大聲說道:“同學們好!今天,我代表潯陽軍分區來此與同學們見面,心情非常地‘激’動!

在場的都是共和國棟樑,是祖國母親未來繁榮昌盛的希望,相信大家都聽說了,就在前天,也就是一九一零年的三月二十九日,在漠北,最後一支***中國的反動武裝德克德黑匪幫被我軍消滅。德克德黑***集團的滅亡標誌着祖國大地在一八七一年完全和平後,國土上再一次企圖***的武裝勢力被徹底粉碎了!這是軍隊的勝利,人民的勝利,共和國的勝利!神聖的中國萬歲!

勝利是可喜的,可是我們要看到,爲了取得這場勝利,祖國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從一八七一年到一九零二年五月,祖國大地有三十年沒有聽到槍炮聲,人們對戰爭已經遲鈍了,經濟的飛速發展,從槍林彈雨中走出來的百萬百戰百勝人民軍隊,讓人們以爲再也不會有什麼武裝敢於挑釁我們偉大的中國,我們大可躺在家裡睡個安穩覺。這種說法對嗎?也對也不對。不錯,中國的強大對一些國家實力並不渾厚的國家自有威懾作用,但對那些整天抱着掠奪我財富,欺壓我人民,忘我之心不死的國家來說,這種和平思想是完全錯誤的!唐努烏梁海一聲槍響,三十年和平成爲過去。

俄羅斯,不錯,正是那曾經被‘蒙’古軍隊打的俯首添‘蒙’古人腳趾的俄羅斯,只是後來他們抖起來了,不光不用添‘蒙’古人腳趾,還對烏拉爾以東各個民族大開殺戒,一路打到中國家‘門’口,不停蠶食着我們的領土。在一八七零年戰敗後,他們並不是想着要和我們中國保持睦鄰友好,而是要建立什麼黃俄羅斯,要當六億中國人的主子!爲了從我們國家手中奪走漠北土地,他們挑唆當時的喀爾喀王爺,讓這些尸位素餐的傢伙搞什麼獨立,他們好‘插’手進來將漠北吞進俄羅斯的肚子裡。

戰爭爆發後,爲了維護祖國領土完整,我們軍隊在漠北與***集團和外國干涉武裝進行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戰爭,十萬將士爲了祖國血染沙場,現在終於將那邊的一切敵人消滅了!挑起戰爭的俄羅斯在賠款後只能灰溜溜逃回自己老家,而***集團在我軍如秋風掃落葉般迅猛打擊下,落了個滅亡下場。

高興不高興?自然很高興。可大家要是認爲以後再也不會有戰爭了,那可是大錯特錯!要知道,某些國家窺視我中國之心並不會因爲一場戰爭的失敗而灰心喪氣,再也不來了。他們還在等待時機,等我們鬆弛那一刻,中國,永遠是殖民者心目中最‘肥’的一塊‘肉’!

什麼是殖民者?他的特‘性’是什麼?爲什麼非要看中我們中國呢?你們在學校學習中應該有了深刻的瞭解,我知道,大家都是天之驕子,學問可是比我這大老粗多多了。不過今天在這裡,我也就魯班‘門’前‘弄’斧,說說着殖民者是什麼東西。

殖民者都是西方國家,如葡萄牙、西班牙、英國、法國、俄羅斯,他們有這麼兩個特點,一個是好戰,世界歷史中大家應該知道歐羅巴大陸從羅馬帝國開始,相信人之初‘性’本惡的他們就熱衷於通過武力朝四方擴張,而不是像我們中國,通過儒家文化改變其他國家風俗習慣。要求大家‘性’本善,要做一個好好先生。——同學們不要笑,你們課本中的東郭先生就是我們歷史上絕大多數中國人的真實寫照,現在這種人在我們中國還多的是。如沒有這種人,鴉片戰爭那幾千英國兵早就成了刀下游魂了!

這些國家第二個特點是什麼?那就是貪婪,對財富的極端渴望。古語有云:人爲財死,鳥爲食亡。這話拿來形容這些國家是再合適不過了。地理上的亞美利加大陸是怎麼發現的?是哥倫布爲了尋找另外一條通往印度航線,這才發現了,不然這位哥倫布先生也不會將亞美利加大陸上的人們稱呼爲印第安人了。印度有什麼?印度有寶石,有金銀。而且印度距離中國很近,對那些國家來說,到了印度離中國也不遠了,中國還有更好的東西等着他們呢!什麼東西?就是絲綢、茶葉、陶瓷、金銀。這些都是那些國家夢寐以求的東西。這兩個特點結合起來,足以讓他們蠢蠢‘欲’動。於是非洲、美洲相繼成爲這些國家殖民地,接下來是亞洲,是印度、菲律賓、香料羣島馬魯古羣島,最後是中國。

這些國家在殖民地都做了些什麼事情?是和當地土著居民友好相處?用貨幣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進行公平買賣?不,這樣的傻事他們纔不屑爲呢!他們要殺人,要搶掠,要將殖民地的土著賣爲奴隸。於是當印第安人熱情地招待上‘門’客人時,這些來自西方的貴賓用槍炮回答好客的主人。金銀財寶用船一船船地拉回國,比財寶更多的殖民地土著倒在血泊中。在他們眼裡,除了自己,那些殖民地土著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他們是牲畜,是渺小的螞蟻,可以任他們屠宰,任他們踩在腳下。一八四零年,這些人終於找到中國頭上來了。於是,與他們在其他地方一樣,軍艦開來了,火炮運來了,來複槍瞄準了我們中國人。從開始的四千人,到後來的一萬人,英***隊並不多,可他們用中國發明的火‘藥’,打敗了號稱擁兵百萬的大清帝國。道光,‘大清大皇帝’在英軍到達南京後,英國人還沒有攻城,他就已經嚇的要和人家簽訂萬年合約——南京條約。

到了一八五七年,英國以英國國旗受到侮辱,英國國民被人暗殺爲由,與認爲死了一個馬賴神甫很冤的法國共同出兵中國,燒了美輪美奐的圓明園,‘逼’迫清廷鴉片貿易合法化,至此清廷控制區鴉片氾濫,面黃肌瘦者,比比皆是。與英法接踵而來的是俄羅斯,見清廷如此無能,俄羅斯豈有客套之理?於是北京條約中什勒喀、額古納兩河會處,即順黑龍江下流,至黑龍江與烏蘇里江‘交’會處以北,烏蘇里江以東,***中國國土被俄羅斯割走,一直到一八七一年,這些地方纔被我軍收復。可怕啊!如清廷再統治中國更長時間,恐我堂堂中國人在國內將無立錐之地!非洲的黑人,亞美利加的印第安人就是我們前車之鑑!

對外戰爭的屈辱已經過去了,可是戰爭距離我們並不遙遠,如果我們不時刻做好戰爭準備,國民老是說什麼以仁制國,要求削減軍費,改善生活,忘記了戰爭威脅,那當戰爭在一天凌晨突然降臨在中國頭上,誰能保證鴉片戰爭不會重新來臨?誰又能指望侵略者的刺刀專捅別人,不會落在自己肚皮上?!逃難嗎?不錯,中國是很大,千萬平方公里的大國,豈能沒有你隱蔽之所?可人人都抱着這種想法,大家一起逃跑,當侵略者踏遍中國大地,何處又是你們安身之所?

好戰必亡,忘戰必危。中國不想通過戰爭從別的國家撈取什麼好處,可我們也不能允許別的國家打我們主意。阻止戰爭的最好辦法是什麼?只有戰爭!當敵人端起武器,準備殺死你時,你應該同樣端起武器迎上去!以爲苦苦哀求就能逃過劫難,這是愚蠢的想法。

爲了讓祖國不再受到別國攻擊,我們必須建設一支強大到足以在境外消滅任何侵略者的軍隊!德國包括預備役陸軍兵力達到五百萬,如果要擴充,他將輕易擴充到九百七十五萬軍隊。法國在通過了陸軍法後,他的陸軍在戰爭爆發後將很容易徵召到四百萬受過訓練的兵員。俄羅斯呢?雖然俄軍領導差,部隊教育程度低,而且裝備也遠遠落後於我們,可他的軍隊卻英勇頑強——雖然俄軍曾經是我們中***隊敵人,我還是不得不讚賞地說,就士兵個體來說,俄軍士兵敢於迎着死神前進,他們無愧軍人稱號。而俄軍到底在戰爭年間能動員多少軍隊,這到現在還是一個謎,只有一點可以肯定,俄國動員的軍隊絕對比德國要多。

在這種形勢下,我們百萬大軍是否能保證國家領土安全?就是加上預備役,我們也不過五百萬,數量上與法***隊差不多。在如此惡劣的國際形勢下,這樣一支規模軍隊是遠遠不能維護像中國這種大國安全的!要是在戰爭爆發後,爲了擴充數量,盲目地將沒有經過訓練的新兵送上戰場,那隻能讓更多中國家庭哭泣!

爲了祖國安寧,爲了防患於未然,我們必須對所有青年人進行軍事訓練,要讓大家在戰爭突臨時,以一名要既能殺傷敵人,又能保護自己的合格軍人的姿態走向衛國戰場,而不是什麼也不知道,只是作爲增加傷亡者數字去戰場,那對你們,對國家均沒有好處!

祖國需要你們,人民需要你們!成爲一名保衛國家的軍人,是所有共和國公民的光榮!爲了讓大家在可能發生的戰爭面前不慌‘亂’(戰爭也許會發生,也許不會發生,它並不是我們決定的。),軍分區命令:從四月五日開始,所有十五歲以上男‘性’青年學生必須一個星期‘抽’出三個下午進行軍事訓練。訓練由我們作訓處負責,我們會將大家教育成懂得如何在戰場上殺傷敵人、保護自己的合格戰士。我希望大家在經過訓練後,能在祖國需要你們時,成爲光榮的中***人!‘挺’起‘胸’膛,讓所有的敵人在中國人面前噤若寒蟬,讓他們後悔與我國作戰!讓九泉之下的漢武帝、唐太宗爲你們驕傲!讓霍去病、岳飛爲後繼有人開懷大笑!記住,你們就是當代衛青、霍去病、狄青、***穆!參加軍訓,爭當中***人,讓敵人發抖去吧!勝利永遠屬於光榮的中***隊!前進!年輕的中國勇士!祖國命運的鐘聲將由你們敲響!讓那些企圖殖民我們的國家見鬼去吧!”

程明海上尉終於結束了他的演講,說完了的程明海右手五指伸直併攏,迅速擡起對在場的學生行了個軍禮,同時彷彿要將每個人人心看透似地注視着下面聽他演講的師生。在他演講時,場上已經幾次響起了掌聲,當程明海說到“你們就是當代衛青、霍去病、狄青、***穆”時,全場上千人同時熱烈地拼命鼓掌,同時高聲大喊着,掌聲雷動。“嗬——”歡呼聲直衝雲霄,久久回‘蕩’着。無數的學生跳躍起來,喊叫的,鼓掌的,揮臂的,‘操’場成了颶風吹過後翻滾着的海洋。

“聽到了沒有?聽到了沒有?要對所有學生進行軍事訓練,要讓大家成爲合格的軍人!我一定要參加,誰都別想阻止我參加!讓敵人害怕去吧!發抖去吧!”王林斌手掌鼓的通紅,臉上漲紅地回頭對徐永晉高聲叫喊着。

“不光是你!我也參加!所有人都參加!”徐永晉同樣很‘激’動。“保衛祖國,當一名光榮的戰士,這是我的夢想,這是我生命的意義!男兒當死於邊野,以馬革裹屍還葬耳,何能臥‘牀’上在兒‘女’子手中邪?!”

徐永晉說的‘激’動起來,忍不住高呼口號:“擁護軍訓!參軍萬歲!打倒一切反動殖民帝國!”

徐永晉身邊的學生聽了口號,不由得也跟着喊了起來,轉眼工夫,全場師生同聲高呼着:“擁護軍訓——!參軍萬歲——!打倒一切反動殖民帝國!”

主席臺上的張義朝擔憂地望着下面他的學生,心情極爲複雜。他沒有想到自己教出來學生居然如此之‘激’進,不過是學生,連老師也神情‘激’動地與學生一起高呼口號。程參謀不過是說有些列強現在還想入侵中國,並沒有說敵人已經站在家‘門’口了,而他的師生已經‘激’動的想要衝上前去,將那些虛構的殖民者打翻在地,再踩上一萬腳。

“可怕……可怕的狂熱……瘋了,爲什麼不能理智地看待戰爭呢?我們並不需要戰爭,尤其是這種連敵人是誰都不明白的戰爭。”張義朝嘴裡低聲喃喃自語着,話一出口,連忙緊閉嘴‘脣’,恐懼地朝四周張望一番。還好,那些師生現在正處在一種歇斯底里的氛圍裡,無法自拔,而前面不遠處的程參謀好象也被現場氣氛感染了,那高舉着的右手微微顫抖着,也許程參謀被自己說的話給感動了。他張義朝剛纔說的話別人並沒有聽到,見沒惹起人們注意,張義朝將提起來的心又放了下去。張義朝很明白現在是不能說任何反對軍方言論話的,不然社會上那些愛國者非把一頂頂又大又臭的帽子活生生扣在自己頭上。

程明海上尉看到自己左邊主席臺下,一名解放軍戰士扛着一面紅‘色’軍旗站在那裡,在那名戰士後面,左右各站了一名護旗兵。而右邊主席臺下一名軍人拉着一個有些惶恐的學生,正附耳小聲‘交’代着什麼。在那名學生後面還跟了兩名年輕的老師。

程明海將舉着的手臂放下,倒退兩步,站穩後高聲道:“下面——向第一批參加軍訓的潯陽一中進行授軍旗儀式!軍旗,不光是軍隊的標誌,同時他還是共和國的重要象徵,爲此,希望大家能維護軍旗威嚴,象愛護自己生命一般愛護軍旗!將我軍傳統發揚光大,讓鮮‘豔’的軍旗‘插’遍所有敵人陣地!……請潯陽一中軍訓代表上臺接受軍旗!”

臺下的三名戰士聽程參謀說畢後,莊重地走上主席臺,站在程明海右前側。而右邊三名師生一上臺,下面就一陣‘騷’動——上來的是張義朝的孫子張浩天。下面同學的‘騷’動讓臺上的張浩天渾身被針扎一般,臉‘色’一會兒‘潮’紅,一會兒又無比蒼白,站在程明海右前側的張浩天打起了擺子。

張浩天是在上課時莫名其妙被教導主任叫出教室,接着又莫名其妙接受了軍人一番教導,等張浩天明白自己是學校選出來(實際上是他爺爺搞了包辦)擔任迎接軍旗代表時,‘激’動的張浩天連走路如何甩手都不明白了。程參謀在臺上演講,而另外一名少尉拉着他講解迎接軍旗的程序,一步都不能走錯。直到程參謀演講完了,張浩天站在臺下時,那名少尉還一再提醒他不要忘記任何一道程序。現在站在衆目睽睽的臺上,那麼多人看着自己,張浩天突然有種想要小便的感覺——剛纔自己聽的太投入了,上了臺一緊張就感覺有些憋不住。只是這麼多人面前,如此隆重的場面,說什麼自己也不能撒丫子跑去方便,只能強忍着了。

張浩天緊抿着嘴,臉上表情極爲複雜望着站在自己對面的三名戰士。程明海還以爲把如此光榮的‘交’給他,讓這位學生‘激’動的要暈過去了呢!怎麼能想到面前這位千里挑一選出來的同學憋小便都快要憋不住了,頭腦裡現在一片空白?!

不要說張浩天被如此場面嚇的有些受不了,就連跟在他後面的兩名年輕教師同樣被現場的氣氛鎮住了,只是作爲老師的他們還懂得將自己心情壓抑住,至少外表上不能‘露’出來——要是給學生看到自己緊張的‘亂’抖動,以後就不用給他們上課了!

“立正——!送軍旗!”

掌旗員和護旗兵聽到口令後站的筆直,當送軍旗從程明海嘴裡脫口而出後,三人以正步前進,張浩天和兩名老師邁着他們自以爲齊步的步伐迎了上去——從協調配合上講,部隊的掌旗員和護旗兵走的如果說是流水線上下來的產品,各個一致的話,那麼張浩天和他的兩個老師只能說是三隻膝蓋上了夾板的鴨子,好象在比賽誰先能踩到別人腳,一通忙‘亂’走到了前面。

張義朝面無表情看着自己眼前這場演出,同時聽着各方反應。看了臺上戰士與迎接軍旗的師生強烈對比後,臺下有學生憋不住吭哧笑了起來,笑聲雖然很小,還是讓臺上的張浩天緊張的汗滴從頭頂直淌下來。後面兩個老師也知道自己走的樣子實在太滑稽,兩張尷尬的臉上肌‘肉’直跳,眼眶中眼珠不停地四處遊走着。他們很想在主席臺找出一條地縫鑽進去。

掌旗兵將軍旗乾脆地遞給了張浩天,張浩天連忙伸出手接過,接過軍旗後按照臺下軍官一再教導,右臂向前伸直,右手放在肩部高度,左手緊緊握牢旗杆底部,小臂斜貼在小腹處,舉起軍旗。三名軍人見張浩天接穩了軍旗,啪地對軍旗行了個軍禮,禮畢轉身用齊步走回主席臺左側,而張浩天也舉着旗幟轉身在老師護送下回到右側。

“我現在宣佈——授旗儀式到此結束!”

一場折磨終於結束了,張浩天長長鬆了口氣。不用別人告訴,他也明白是誰將自己推到了風口‘浪’尖,除了當校長的爺爺外,不會再有其他人了。也許爺爺純屬好心,只是要自己在衆人面前好好‘露’一回臉,可張浩天卻覺得自己是在衆人面前大大丟了一回臉,別提有多狼狽了。

* * * “立正——送軍旗!”

教室講臺上一名男學生高聲念道。在講臺下面,一名學生左手握着教鞭底部,右手舉着教鞭頭,如同半夜出來活動的小偷,含腰縮腹,探頭探腦,鬼鬼祟祟邁着鴨子布朝前走去。教室裡鬨堂大笑起來,幾個‘女’生捂着肚子直喊肚痛。

“哈哈,太痘了!”王林斌看着前面的表演,樂的前仰後俯,一***坐在課桌上,手指着正在表演的同學開懷大笑。“看到沒有,象不象?永晉,那個‘混’蛋張浩天昨天在臺上不就是這副樣子?哈哈——,笑死我了。”

徐永晉同樣快要笑岔了氣,這些學友平常看起來一個個都是苦讀經書之人,沒想到他們居然在演戲方面還有一手。

“收起你的爪子,都碰到我頭上了……張浩天有他們表演的出‘色’?校長昨天真應該請司徒小兒上臺接受軍旗,那可比張浩天走起來好看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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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林斌將手收了回去,“就是!他張浩天不過仗了自己爺爺當個鳥校長,平常就狂的要上天了,這次不更有的吹了?……那小子,十足一個白癡樣,在臺上跟小丑似的,表演水平怎麼能跟我們司徒先知相比?要不是他爺爺在臺上,全校上千人,誰上去都比他好。……孫子,呵呵,前面要是再加上個‘灰’字就更適合他了。”

“好小子,居然敢罵張大校長,真是不可救‘藥’,看來我要和你保持距離,不然萬一遭了池魚之禍,那纔不合算呢!”徐永晉晃悠着腦袋,一臉無可奈何地望着王林斌,那眼神彷彿說你小子這下死定了。

“怎麼啦?他張浩天有什麼了不起的?我老爸可是學校董事會會長,我會怕他?***,再過五百年也許我會怕他一下。”

“老師來啦!周老師來啦!”站在‘門’口的學生跑了進來,邊跑邊嚷嚷着。黑板前面正在表演的學生一聽老師來了,手也不叉了,教鞭也扔了,狡兔般朝自己座位逃竄而去。教室裡一陣忙‘亂’,學生從桌位上跳下來,跺着地沉悶聲,跑回桌位時,身子與其他同學桌椅碰撞聲,椅子在地上拖拉聲,各種聲音裡還夾雜着急速翻書本時,紙張發出的嘩嘩聲。

矮矮胖胖的周老師是高一三班語文老師,同時還是他們的班主任。當她站在‘門’口時,高一三班裡學生靜悄悄坐在座位上,正埋頭用心看着課本,有的搖頭晃腦讀書讀的津津有味,有的手放在課本上,雙目微合,嘴‘脣’清清顫抖着,好象正在默背課本,還有的埋首書本里,正瘋狂地抄寫着。高一三班的學生真是懂得學習需要自覺‘性’,連上課前那麼一點兒時間都要充分利用起來。

周老師推了把眼鏡,走到講臺前,將教材放在講臺上:“行了,不用再演戲了。你們剛纔吵鬧的聲音,我在辦公室都聽的清清楚楚!現在這樣子做給誰看?人前一套,背後一套,你們就不知道這書是爲自己讀的,只有好好讀書以後才能在社會上找到好工作嗎?”

也許是人到中年,在學生心目中,他們的班主任周老師顯得有些婆婆媽媽,因爲不想聽班主任絮絮叨叨說個沒完沒了,大家纔在老師沒進教室前,裝出一副好好學生的樣子,誰知他們的把戲被周老師看穿了,恨鐵不成鋼的周老師一站在講臺前,這嘴馬上滔滔不絕說個沒完沒了。

“老師,我要上廁所!肚子疼。”王林斌苦着臉舉起手,另外一隻手放在肚子上,衝着正在諷刺挖苦他們的周老師說道。

站在前面的周老師毫不含糊地一口回絕:“不準!要上廁所剛纔怎麼不去?是不是不想聽我說話,找藉口要溜出去?王林斌,你要把找藉口的這種小聰明用到學習上,怎麼可能‘門’‘門’功課都不及格?你這樣子要你爸多失望啊?……”

“老爺子纔不管我學習成績到底怎樣呢!無非是到學校玩玩罷了,有什麼大不了的?狗拿耗子多管閒事!”王林斌低着頭嘴裡輕聲嘟囔着。

“老師,我真的肚子疼,剛纔想忍一下所以沒去,現在忍不住啦!要是不相信,您可以讓徐永晉陪我去,或者您親自陪我去也可以嘛!您要陪我,我倒是不會介意。”

教室裡學生鬨堂大笑,王林斌要上廁所只能上男廁所,叫周老師陪他去,簡直是太滑稽了。這樣無賴的話也只有王林斌這樣的人才能說出口。至於徐永晉,他又怎麼可能願意陪王林斌去?

周老師臉漲地通紅,換了別的學生對自己這樣說話,周老師會馬上讓他收拾東西走路,以後再也不用到學校來了。可王林斌父親是學校財神爺,連校長都要買他面子,何況自己?這窩囊氣也只能自己一個人享受了。

周老師強忍怒火,皺着眉頭不耐煩地揮揮手:“去去去!快走!……慢着,徐永晉你陪他過去,我倒要看看你耍什麼‘花’招!”

“哎——明白了。我會早去早回的。”王林斌‘露’出勝利者的笑容,抱着肚子離開了桌位。走到***口,王林斌又回頭看着坐在座位上呆住了的徐永晉。“徐永晉,還不快走?再不走我可要在這裡污染環境了!”

徐永晉張大了嘴巴不知說什麼好,本來他還想縮在座位上等王林斌走了,老師不再想起自己。可這該死的損友已經出了‘門’口又回頭叫自己!難道自己很喜歡聞廁所裡空氣嗎?看了看老師眼神,徐永晉知道這齷齪事自己是免不了了,只好慢騰騰站起來,很不情願跟着王林斌出去。

看着徐永晉又是無辜又是無奈地表情,教室裡剩下的學生再也忍不住了,大家瘋狂地哈哈大笑,周老師好不容易讓他們開始反省自己,這下算是前功盡棄,只得從頭再來了。

“我要殺了你!搞什麼鬼,你小子真的拉肚子?孃的,老子這次讓你拉個痛快!非掐死你讓你屎‘尿’失禁不可!”很沒面子的徐永晉跟着王林斌走到***口,見離教室有段距離了,感到很沒面子的徐永晉上前狠狠掐住王林斌脖子,惡狠狠說道。

王林斌兩眼翻白,手臂‘插’進徐永晉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裡,拼命朝外格擋開。稍微鬆一點了,王林斌呼吸困難地說道:“放手……放手!再掐真的要出人命了!”

“掐死活該!誰叫你小子胡說八道,害得我也被同學笑話?!”徐永晉放開手,悻悻道。“你不是拉肚子嗎?快拉!我還要回去給老師彙報!”

“咳!還不是周老師嘴皮子太薄,說起來沒完沒了聽的煩悶。咱們自家兄弟自然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了。我要出來,不把你也解放怎麼好意思?”說着王林斌把決不情願的徐永晉拉進了廁所,手在口袋裡‘摸’了半天,掏出一包沒拆封的香菸,撕開後‘抽’出一根遞到徐永晉面前。“兄弟‘抽’根菸,壓壓驚!”

看着王林斌掏出香菸,徐永晉眼睛瞪的老大。“喂……學生不能‘抽’煙!你怎麼還把香菸帶到學校來了?我不‘抽’!我們這種年齡,只有地痞流氓才‘抽’煙!”

一臉懊惱的徐永晉一把將王林斌手給打了回去。

“有什麼大不了的?無非是‘抽’根香菸罷了。那議會裡面議員‘抽’煙的還少了?難道他們都是地痞流氓?你看你,膽子跟老鼠膽一樣,前怕虎後怕狼,能成什麼事兒?真的不‘抽’?”王林斌肆無忌憚掏出火柴點燃了香菸。用力吸了一口……

徐永晉一點兒也沒有被王林斌***了。慷慨‘激’昂地說道:“給你說着了,我老爸說那些議員跟流氓也差不了許多,你沒聽過嗎?要成爲政治家,你的先決條件就是能撒謊!這些議員不是一般地痞流氓,他們是高層次的無賴。”

“咳咳……這是什麼鬼東西?!***,真難‘抽’!”王林斌手拍着‘胸’口,劇烈咳嗽起來,咳的好象要將自己肺也咳出。手中香菸被他扔在地上,用力踩了幾腳。

“怎麼了?”見王林斌的狼狽樣,這下輪到到徐永晉幸災樂禍了。“香菸不是好東西嗎?幹嗎把它扔掉,多‘浪’費啊。吸啊?你能耐大,膽子跟豹子膽差不多,還怕小小的香菸?經管吸好了。”

“我咋知道這東西這麼難‘抽’?***,嗆死老子了!”王林斌喉嚨顯得有些沙啞,好象受到什麼委屈,眼淚鼻涕直往下淌,嘴裡髒字如掃機關槍一樣朝外吐出。“早上家裡來了客人,老爸放了幾包香菸在桌子上,孃的,要是知道香菸是這種鬼東西,說什麼我也不會拿!不‘抽’了,下輩子我也不‘抽’煙了!”

“你以前沒吸過香菸?我看你剛纔動作那麼熟練,還以爲你已經是老手了。”

“去!以前你什麼時候看到我‘抽’煙?!還不是昨天聽着要參加軍訓了,自己成了大人,其他大人都‘抽’香菸,我也想嚐嚐?”

王林斌抹着眼淚,嘴裡不停罵着。倒是讓身邊的徐永晉看得直樂不已,早就忘了剛纔尷尬了。徐永晉的快樂建立在王林斌的痛苦上,誰叫他剛纔非把自己拖出來不可?“行了,走吧,你要再不出去,等下週老師自己會找上‘門’來,看看你在幹什麼。到時候我可幫不了你什麼忙。”

王林斌搖頭苦嘆道:“唉……遭罪啊!我怎麼攤上這麼一位老師?要是不逃,我那脆弱的神經總有一天要崩潰的!不行,我要跟校長談談,要把我們這位班主任給換了。”

“怎麼,這麼快就好了?徐永晉,你先回座位。……我還以爲你要在廁所裡面呆上一節課呢!那裡的空氣多清新啊。”王林斌和徐永晉喊過報告,進入教室後,周老師語帶嘲諷地衝着王林斌說道。不過對臉皮練得可比城牆的王林斌來說,周老師所說的這些話還不足以讓王林斌感到臉紅。

王林斌吊兒郎當斜視着周老師:“有沒有拉肚子,既然我說了不算,老師您可以問徐永晉,我現在可以回座位了嗎?”

周老師被王林斌氣的半死,隨便自己說什麼,到了王林斌這兒,也變成了耳旁風。

正想再挖苦兩句,周老師突然發覺王林斌臉‘色’極差,眼角還彷彿剛流過淚,有些‘潮’溼。從面部來看,再聯想到徐永晉自從進教室後,並沒有說王林斌是想開溜,恐怕王林斌真的身體不舒服,而且還極度難過,不然怎麼疼的流淚?周老師的母愛與責任心同時彙集在一起,看着被自己冤枉後,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王林斌,周老師的語氣突然溫柔了許多:“不要緊吧?要是身體不舒服,我讓同學陪你到醫務室去休息休息?”

“啊?”王林斌對老師突然的轉變覺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難道老師有更厲害的手段對付自己?“不用不用,在座位上坐坐就好了,不用到醫務室休息。”

說完王林斌連忙溜到座位上坐了下來。

“你的臉‘色’這麼差,還是去看看比較放心。這樣吧,有什麼事情等下我再和同學們講。王林斌,我送你到醫務室去。”周老師嘮叨工夫是一絕,可他疼起學生來也真疼。說着,周老師走到王林斌身旁,想要攙扶他到醫務室去。

“真的不用!已經好了,沒關係的。”王林斌鬧了個大紅臉,想不到‘抽’口香菸居然後患無窮,只得低着頭百般掙扎說什麼也不肯到醫務室去。王林斌不敢擡起頭平視着老師說話,自己嘴巴里還殘留着煙味呢!要是給老師聞出來了,麻煩事情可就更多了。至於到醫務室去,本來就沒病,難道告訴校醫自己是因爲不想聽老師嘮叨裝病不成?

周老師一說王林斌臉‘色’太差,需要到醫務室去好好檢查一下,徐永晉聽了就想大笑一場。這渾小子哪是什麼身體太差?明明是想要嘗新鮮,躲在廁所裡‘抽’煙,結果被香菸嗆的面無人‘色’。身體好好的王林斌要是肯到醫務室去那纔有鬼了!現在老師站在前面,徐永晉強忍住想要放聲大笑的念頭,要忍住真的很辛苦,很辛苦。

“真的沒事?”周老師目光投到徐永晉身上。

徐永晉只好站起來,硬繃起臉部肌‘肉’好讓別人看不出自己忍的有多辛苦:“沒關係,只要在這裡休息一下就好了。”

“那就好。要是感覺不舒服還是到醫務室去看看吧。” 周老師終於放棄了陪王林斌到醫務室檢查的念頭,她可沒想到班裡最聽自己話的徐永晉居然會包庇王林斌!

班裡面學生除了徐永晉和王林斌,誰也不明白周老師態度爲何突然轉變了。

王林斌找各種藉口逃課是家常便飯,大家都習以爲常了,而老師也明知道卻因爲王林斌父親是學校董事會會長的關係,拿他沒辦法。今天王林斌找了這麼一個荒謬的藉口,而周老師明明不相信,現在居然如此關切,他們以爲要麼周老師吃錯‘藥’了,被王林斌的表演所‘迷’‘惑’,要麼就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王林斌是真的病了。

坐下來的徐永晉將頭深深埋下,用手指捅了捅王林斌,肩膀輕輕‘抽’動起來。王林斌面無表情正坐在座位上,眼睛望着走向講臺的周老師,暗自在下面踢了徐永晉一腳。

周老師走到講臺,回身對下面學生道:“昨天軍分區程領導說的話同學們都聽到了。保家衛國是我們中國人不可推卸的責任!老師年齡大了,如果年輕二十年,祖國需要我,老師也會扛起槍上戰場打那些該死的侵略者!對軍訓,我希望我的同學都能積極表現,要讓人家知道潯陽一中學生並不是只知道死讀書,其他什麼都不會的廢物。……現在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昨天下午,在集會結束後,程領導與我們張校長聊天時,得知我們本來組織四月五日——也就是下星期二,軍分區本來是打算軍訓從這天開始的。——步行到太乙峰烈士公墓去掃墓。程領導聽了很感興趣,經過商議,今天早上軍分區給我們校長回話說這次到烈士公墓掃墓由軍分區負責,算是軍訓一部分,男‘女’同學都要參加。安全由他們保證,校方也算放下一件心事。另外這次出行所有費用都由軍分區出,大家以前上繳的三塊錢等下我會退給你們。……靜一下,靜一下!”

下面已經無法安靜了,聽到這次‘春’遊由軍隊派人組織大家去,教室裡鼓掌聲叫好聲響成一團。聽到‘交’上去的三塊錢還好返回給大家,這下連徐永晉也跳了起來,就差高呼三聲萬歲了。

三塊錢在現在並不是一筆小數字,對徐永晉來說,雖然家裡最後還是掏了三塊錢讓他參加‘春’遊,可他也知道父母拿出這筆錢是咬咬牙,橫下心才掏出來的。現在既能參加‘春’遊,同時這三塊錢又能還給父母,這種好事豈能不讓他狂喜?

“同學們安靜,安靜!……下面我們要上課了!”

班主任周老師的聲音在喧譁的教室裡顯得是如此遙遠,看來不讓他們高興勁過去,今天這節課是不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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