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城外,岑春煊滿臉輕鬆的站在隊伍的最前端,如今看着大軍抵達成都,他終於覺得自己可以鬆口氣了。
自從上位以來,四川各地的士族便給自己帶來了巨大的壓力,很多政令都無法實施下去。更要命的是,那些士族們說出來的話,比他說的話還要有用。
清帝國的覆滅,中華帝國尚未掌控四川,在此之前的半年時間裡,四川基本屬於無政府狀態。雖有總督府,各政府部門也在全力運轉。可上面沒了,他們就屬於一個暫時的國家,很多事情他們都不知道該如何去做。
而岑春煊一直以來堅持的理念,也不得不暫時的放棄掉。在這半年之內,岑春煊不止一次的想要發火,想要將那些官員們繩之以法。可最終他還是忍了下來,沒有對那些人動手。
因爲他知道,自己的位置來的不正,至今也沒有任何任命文書,雖然張野任命岑春煊暫代四川總督,可那隻不過是一封電報,並沒有真正的文書,所以下面的人也還是不相信。
現在,岑春煊終於覺得自己可以不用在這麼累了。至於今後自己該何去何從?走一步算一步吧。若是張野肯繼續任用自己,那就好好幹,若是不肯,那就回家去,反正現在全國都在分田,回家種地也不至於餓死。
“暫代四川總督岑春煊代表蜀地千萬軍民恭迎大軍入蜀!”當何新走到岑春煊面前的時候,岑春煊雙手抱拳,禮貌的說道。
“岑大人。切莫行此大禮。我等受不起。”何新急忙攙扶着岑春煊。無論是年齡還是資歷,何新都遠不能與岑春煊相比,如今他也只不過是搶佔了一個先機而已,所以就更沒資歷在岑春煊面前託大。
哪怕是張野,在見了那些比自己年紀大,且資歷深的老人,也要恭敬的拜上一拜。當然,那些他看不上眼的除外。
“將軍。此乃蜀地各個官府名錄,這一部乃是蜀地賬目,還請將軍接收過目。”岑春煊雖然得到了何新的禮遇,可他卻並沒有覺得自己很了不起。
岑春煊更沒有覺得自己很特殊,可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所以,在剛一見面,他便直接將蜀地的名錄以及賬目交給何新。從另一種層面來說,這也算是真誠的投誠,而不僅僅只是之前的口號。
“岑大人,這些東西還是您留着吧。過段日子將其複製一份派人送到臨沂存檔便是。這次我帶來了皇上的聖旨。”何新呵呵一笑,並沒有派人接過這兩份東西。
大軍每到一地。均會查找官府名錄以及賬目,或是擴印一份,或是直接送到臨沂進行存檔。這是因爲張野要對全國進行一個摸底排查,他要知道各個地區的財政狀況都是怎樣的,否則的話,下一步的計劃該如何去進行?
之前的每一個地方,都是由何新親自去辦的,但是這一次,何新並沒有接過,而是交給岑春煊去辦。
來的時候張野給了何新一份聖旨,一道錦囊,同時還告訴他了一句話,並且直言,那就是錦囊中的話,讓他有個心理準備,萬一到時候岑春煊沒有按照錦囊中的授權去做,他這邊也能及時的作出調整。
“臣,接旨!”聽到聖旨二字之後,岑春煊先是一愣,旋即下意識的就要下跪。
何新一把拉住岑春煊,笑言道:“岑大人,如今這朝代變了,接旨是不用跪的。”
“不用跪?”岑春煊顯然還沒有反應過來。
雖然他身爲一省總督,平日裡給他下跪的人也有不少,可在這官場上,能讓他下跪的人也有不少。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可在這個年代,什麼狗屁的黃金,每個人一生不知道要下跪多少次?
現在竟然不用跪了?雖然岑春煊也覺得這是件好事,可真到了他的身上,卻還是有些不適應。
“恩,皇上說了,跪來跪去都把時間給耽誤了,與其有這個時間,不如去幹點正事。男兒膝下有黃金,上跪天,下跪地,中間的跪長輩,其他所有人都配不上。”何新笑着說。
這話的確是張野說出來的,而且在中華帝國控制範圍內,特別是山東各地,早已孰能耳目,哪怕是幾歲的孩童,也會很順溜的說出這句話,甚至隱隱有被改編成歌謠的趨勢。
而張野也並沒有制止,而是他覺得,這句話的意義極爲重大,因爲他將會改變數千年來華夏的一些不好的習慣。見到比自己官大的就跪,那不是男人應該做的事情,雖然是尊重,但張野卻覺得這樣做會辱沒百姓的尊嚴。
說完,何新直接從親兵手中接過一份聖旨,聖旨是經過處理的,上面有紅色的繩子繫着,接口處印有封泥,一旦取下繩子,封泥必定損壞。且封泥上印有一個專用的小章,在岑春煊面前展示了一遍,確認之前沒有開封過之後,何新這纔在衆人的監督下打開聖旨,大聲念道: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中華帝國建立已有半年之久,然因各種因素,帝國未能及時收復各省領土。現帝國轄區已然安穩,大軍已然練成,朕心甚急,故而派軍收復中華帝國其餘之領土。
朕聞聽岑春煊暫代四川總督之時,維持四川各方不亂,百姓生活有序,歸心似切。但蜀地新歸,不宜大動干戈,朕特命岑春煊爲四川省省長一職,負責掌管四川境內除軍事以外所有大小事物,任期五年。特命何新之第四軍駐守四川,協助管理。即刻生效!1901年2月1日!欽此!”
“臣,接旨!謝主隆恩!”岑春煊渾身顫抖,激動的眼淚不住的往下流,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雙手高高舉起,目光朝下,等待着何新將聖旨放在他手中。
這份聖旨在岑春煊看來簡直就是雜亂無序,簡直不堪入目。而且這其中也出現了很多新奇的詞語,一時半會的他也想不太明白。但這並不妨礙他接旨謝恩。
除軍事以外四川所有大小事務都歸他管,這跟以前的總督職責差不多,但卻比總督的職責更大。因爲總督能管理的地方,也不是一個完整的省,很多地方他們是插不進手的,而且人家也未必會聽。
雖然你是名義上的上級,可人家就是不鳥你,因爲有後臺,你能如何?再者岑春煊的位置來路不正,願意聽他指揮的人就更少了。
歷史上岑春煊是在1900年八國聯軍時期,因爲率軍進京勤王有功而被晉升爲四川總督。這個時代他沒有了這個機會,因爲在他想要出兵的時候,就接到了張野已經將聯軍困在天津的消息。
等他還沒有走出四川的時候,就接到了聯軍戰敗的消息,故而軍隊還未出川,便返回駐地。故而這次沒他任何的好處,但是再往後,清廷卻被張野給滅了。
“岑省長,可否借一步講話?”何新將聖旨送到岑春煊的手中,旋即扶起了他,說道。
“何將軍請!”岑春煊做出一副請的態勢。
如今他雖然已經正式得到了任命,但何新早就?跟隨着張野一起起事,算起來也算是開國元勳了。雖然聖旨上說要讓何新輔助岑春煊,可此時岑春煊卻將自己的位置降了半級,跟誰擺譜都別跟那些開國元勳擺譜,哪怕他們本人不在意,他手下的人也一定會在意的。
這就是原臣與降臣之間的區別,岑春煊很清楚這個道理。
見狀,何新也沒做推脫,直接朝着後方走去。此時軍隊已經開始入城,蜀地的官員也在各自的忙碌着,何新與岑春煊早一會兒晚一會兒都不重要。
“岑省長,這是皇上讓我親自交給你的。”進入一輛馬車之內,何新從兜裡掏出了一份錦囊,徑直遞給岑春煊。
“這……”
“無妨,岑省長可直接打開,皇上讓我告訴你,以後咱們兩個將會是同一戰線的人,日後要相互扶持,相互幫助。”何新呵呵一笑,直接開口。
岑春煊猶豫了下,但還是當着何新的面將錦囊打開,裡面只有一張摺疊着的紙,上面寫着的字也並不算多,只有區區幾行字。
‘聖旨不便多講,蜀地極其重要,未來將會是帝國的中心之一。待雲階認爲可行之時,當做如下二事。第一:反腐!只要證據確鑿,不管是誰,一律依法嚴辦。第二,全力修路,發展經濟。雲階不必擔心後果,如遇反抗,則交由何新處理。’
岑春煊看着這短短的幾行字,眼淚頓時再次流了下來。反腐,這是他多年以來的夙願。而且在原本的歷史中,岑春煊對於反腐那可是從來都不留餘地的。也正是因此,才讓他的身邊慢慢的匯聚起了一大批的能人。
故而有南岑北袁的說法,而在晚清末期,北邊是袁世凱的天下,南邊則是岑春煊的天下。岑春煊之所以沒能鬥得過袁世凱,不是因爲實力上真的鬥不過,而是他不想鬥。
在岑春煊的晚年,還不止一次的做出一些對國家有利的事情,一二八淞滬抗戰時,岑春煊還捐給十九路軍三萬元的資金支持抗日,但是很快他便病死。
有能力,又不願造反,這樣的人,張野有什麼理由不用?有什麼理由不去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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