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二回 侍碑者(一)

“原來如此,看來這妖巫祖庭並不是所謂的妖巫大戰後的遺蹟啊,罷了,我們繼續先看看吧。”武次第道。

坐在白玉碑狐羽功法前的是九尾雪狐。

以前,小籬笆村有個叫栓柱的孩子,打小是村裡的孤寡老人祁奶奶在路邊撿回來的,撿他那會兒還是個襁褓中的嬰兒。

到了栓柱十歲那年,祁奶奶去世了,村裡人見到他可憐,就讓他幫着放牛,就這樣東一家西一家的給口飯吃。

栓柱這孩子放牛也認真,每次趕出去,牛肚子撐的圓溜溜的才趕回來。

有一天,栓柱很晚才把牛趕回來,原來是牛跑到山裡他找牛去了,回來的時候他懷裡還抱着一個雪白雪白的東西。

村民們一看,這是世上少見的雪狐啊!都是一臉好奇問他在哪裡抱來的。

原來,栓柱到山裡找牛,聽到有“嗷嗷嗷”的叫聲,他就順着叫聲找過去,發現有一隻白狐狸後腿被獵人的捕獵夾子給夾住了,栓柱就掰開夾子,見狐狸腿受傷不能動彈,就把它了抱回來。

雪狐被栓柱抱回來之後,就把它藏在自家破草屋裡,自己有口吃的就分給雪狐一半,放牛回來就陪着它玩。後來,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把雪狐養活了,被捕獵夾子夾壞的腿傷也給治好了。

雪狐的傷好以後,栓柱放牛的時候也會帶上它,放牛回來之後便和小夥伴們領着雪狐滿村子跑。

那段時間,也許是栓柱童年當中最快樂的記憶。有村裡的大人們多瞅幾眼雪狐,栓柱就趕緊將雪狐抱起來離開,生怕別人不懷好意。

看到栓柱護雪狐的那副樣子,村裡幾個準備打雪狐心思的小混混,也不忍心下手將他們分開。這個時候,雪狐已經完全認栓柱做主人了,一直陪他過了十年,這時,栓柱已經長成一個帥氣的小夥子了。

有一天,栓柱起來之後,看見雪狐坐在大門口,目光呆呆的看着遠處的大山。栓柱知道,雪狐想離開了,只是一人一狐已經有了感情,它有些捨不得。

“你……想走了嗎?”栓柱坐在它旁邊,目光隨着雪狐的眼神注視着遠處的大山,輕輕的問它。

雪狐沒有任何動靜,依舊只是擡頭遙望前方的大山。

“你走吧!或許這輩子咱們再也無緣見面,但那大山裡纔是你真正想要的家……”栓柱偷偷的擦了一把眼淚,他想到了雪狐陪伴自己十年中的一幕幕,也想到了雪狐應該回到深山,與它真正的同伴林間嬉戲……

最終,栓柱還是望着雪狐露出微笑,對它說:“也許你也有自己的父母,將來也應該有自己的妻兒子女,走吧!我送你去找自己真正的快樂!”栓柱說完,抱起雪狐,把它放回了深山。

放走雪狐後,栓柱整整哭了一夜。第二天醒來打開門一看,見門口探出一個小腦袋看着自己。栓柱衝它揮揮手,笑着說:“走吧!當你有一天在大山裡修煉成仙,化身仙子的時候再來看我。”說完,關上房門回屋去,躲在門後偷偷的望着雪狐。

雪狐離開了,也就是栓柱從這天回屋後,再也沒有看到雪狐,它徹底消失了。然而栓柱心裡卻是那樣的不捨,總是幻想着,或許有一天早上打開門的時候,雪狐會坐在門口,委屈的叫嚷着。又或者當自己走在路上的時候,不經意間,雪狐會從旁邊竄出來,跳到自己的身上……

可是,雪狐再也沒有出現過,徹底的失去了它的身影。

小籬笆村還是那樣的祥和,村裡的那些個婦人們吃完飯沒事幹的時候挨家竄門,小孩子們也是等着大人揪着耳朵回去吃飯,老頭子們吃完飯在太陽底下蹲牆根。

這,就是鄉村,雞鳴狗叫,鳥聲陣陣,溪水潺潺,構造了一個世外桃源!

時間一晃五十年過去了,栓柱也從一個小夥子變成了老頭子,他這一輩子沒做出過什麼驚天偉地的大事,子孝妻賢日子過的倒也順順利利,從來沒生過大病。

就在他七十三歲去世的當天晚上,他跟孩子們說,自己夢到了一個長着九條尾巴的雪狐,來到自己跟前後化作一個仙女,笑着對他說:“還記得當初那個雪狐嗎?你曾經說過,等我化身仙子的時候……如今,我接你來了。”

栓柱走了,嘴角還帶着微笑,走的很安詳。人們都說,那是當初他放走的雪狐,已經長出九尾修成了正果,來接當年的恩公一同享福去了……

九雪狐就是雪狐的名字,作爲妖族,如今來到這妖巫祖庭多年,正在努力的修煉。

以前,九雪狐見過有一家弟兄三人,父母終日勞碌,到了年過古稀,掙得十幾頃土地,二、三十條馬牛,頗富資財。

這一年,父親病倒在牀,自覺難留人世,把三個兒子叫到牀前,下淚囑咐:“沒有百日不缺的明月,沒有百年不散的兄弟。我不求你們永在一起,只是分家時,財產平均,不可偏佔。另外,分家不要分心,好好團結種地。”說罷,閉了雙眼。

母親年高體弱,失伴喪悲,不久,也染了一病,命歸黃泉。

老大、老二生性懶惰,遊手好閒,父母在時,多少受些約束,不敢放肆,如今,真如離籠之鳥,脫網之魚,終日閒遊浪蕩,吃喝賭錢。只有老三,年紀雖幼,秉性卻好,忠厚勤勞,每日裡起早睡晚,耕種莊稼。

花落花飛,雁往燕來,不覺一春又到。布穀鳥亮開嗓門,催人“布穀、布穀,快快布穀!”老三苦於地多力單,忙不過來,時常規勸哥哥下田種地,先時他們還是聽之任之,後來,漸漸生了厭惡情緒,不僅不謝三弟的勤勞,反覺絮絮叨叨,是絆腳的石頭,礙眼的沙子,遂起了歹心。

一日,月亮笑了,青蛙唱起來了,老三摸黑收工迴轉,剛進家門,兩個哥哥就攔住他說:“三弟呀,咱們分家吧!”老大說:“我的年紀大,操心多,又有妻小,十頃地我要六頃,十匹馬我要六匹,十條牛我要六條,十間屋我要六間……”老二說:“年紀數我第二,我也有了妻子,十頃地我要四頃,十匹馬我要四匹,十條牛我要四條,十間屋我要四間……”只分給老三兩間矮屋和門口的一個糞堆。

老三對於哥哥的貪心也不介意,當夜就搬進了矮屋。第二天,便把糞堆翻了又翻,整得細如面,鬆如棉,開溝下了谷種。

幾天後,穀苗頂着露珠,個個探出腦袋。

老三一日澆上三遍水,三日拔過一遍草,糞堆慢慢變成了一塊翡翠,一陣清風一排浪,老三心裡活像吃了蜜。

老大、老二在田裡下了種,便不再過問,只管閒遊瞎蕩,野草漸漸吃掉了莊稼。他們看着老三的穀苗,又怨恨,又嫉妒。怨自家穀苗不爭氣,恨雜草專長在他地裡。

有一天,老三出門了,他倆趁機動手,把糞堆上的穀苗闢裡叭啦拔個淨。

老三回來,看見糞堆上光禿禿,找啊找啊!找到哥哥馬槽裡,馬槽裡還剩下谷桔渣,他心裡全明白了,又氣又急又傷心,痛哭了一大場。

哭罷,看着糞堆出神,忽然發現旁邊還有一棵曬蔫的小谷,趕忙揀起來,栽到糞堆上。

從此以後,他每日不離家門,守候侍弄這棵苗。

苗活了,長得非常快,半月功夫已超過了屋脊,到秋後谷杆長到盆口粗,象一棵望掉帽子的沖天樹,二丈多長的穀穗子,彷彿是上旬的月牙掛在空中。

穀子黃了,老三搬來梯子,帶上斧子,準備砍穀穗。突然狂風驟起,飛沙走石,一片烏雲飛來,嘯聲震耳。少時風停了,老三定睛一看,原來是一隻老鷹刁走了他的穀穗。

他氣憤極了,掂着斧子趕去。那鷹刁着穀穗飛飛停停,老三掂着斧子跑跑走走,追呀追呀,也不知道追了多少路,追到了一座大山邊,老鷹落在山上不動了。

老三舉目觀看,好險的高山啊!白雲在山頭上亂飛,野獸在怪石間吼叫,古樹蔽日,蛇蟒盤柱。爲了奪回穀穗,老三拼命往山上攀登。

手劃破了,腳起泡了,鮮血染紅了山石,汗水溼透了衣衫。一抹晚霞就要退去了,爬到一座山神廟前。

這時,他的身子都要酥了,心想,不如進廟去,求宿一宵,天明再上山去。但叩了半天廟門,無人應聲。定眼細瞧,廟宇檐牙破敗,門前雜草叢生,一對石門虛掩。

他用力推開石門,走入大殿。大殿倒還乾淨,各具姿態的神像羅列一排。他顧不上撣撣身上灰塵,就倒在地下,“呼呼”的睡去了。

約摸半夜光景,一陣冷風把他吹醒。接着,他聽見門外幾個人說話聲,心中一驚,趕緊起來,藏到神像背後。

一羣人走進殿內,其中一個唱道:“寶貝寶貝好寶貝,真實話兒對你提。可憐我無田又無地,只有一個大糞堆。快快獻出夜明珠!”

話音剛落,一顆雞旦大的夜明珠出現在地上,把大殿照得通明。老三數了數,來了人不多不少,正正八個。其中一個雙手託着一尊金光閃閃的小神像說:“寶貝寶貝好寶貝,真實話兒對你提。可憐我無田又無地,只有一個大糞堆,快快獻出好酒席。”

說罷,平地上驀然出現一張紅漆方桌,八個檀木椅子,桌上擺滿了美酒佳餚。八個人也不客氣,各自就勢坐下,大吃大喝,直吃得個個爛醉如泥,倒下打起鼾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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