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方面的交流,住在朋友家裡。算了,不提這個了......我真的挺不孝的,經過家門,都不能去看望一下母親。對她,我永遠充滿愧疚。”
“交通發達,想回去的話,隨時都可以。”
“可是爸爸會不高興的.......”廖競如飛快的答了一句,又迅速掩脣,輕聲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我是說.......”
她焦急的解釋,或者說是掩飾,讓楊鋒眉頭緊皺了一下,輕聲追問:“你的意思,老爺子不想您回去嗎?”
“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爸爸也許更希望我在我喜歡的舞蹈領域,能夠獲取更大的發展,但其實我......來美國那麼多年,並沒有什麼建樹,所以......他也許會對我失望,我怎麼好意思面對他?”
她閃爍的眼神,讓楊鋒堅信,她的解釋,就是失言後的掩飾。
“淮生哥......怎麼沒有來?”
“哦,他在陪朋友,走不開。”
“朋友不可能天天陪着吧?也許......他還恨着我。”廖競如垂眸,眼淚差點滴落下來。
“您不要多想,他的確很忙,我們行程安排的非常緊。”
“小嫂子,也沒有跟着來麼?”
“沒有,我們是來工作的,她在國內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好想念淮生哥,只是不知道,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見到他?也許......”
廖競如苦笑着,擡頭看了一眼遠處燈火輝煌的四季酒店,轉過身,慢慢的離去。
楊鋒輕聲嘆息,轉身離去。
廖競如走回方纔的角落,外國男人笑着跟了上來:“小姐你看,我把你的背影拍的多美......”
廖競如一掌打落了相機,怒吼:“拍什麼拍?男主角根本就沒有來!”
那一瞬間,她的臉色難看極了,在閃爍的夜燈照耀下,像靈魂扭曲的魔鬼。
陸淮生,你太狠心了吧?明明知道這一次我答應了會面,你卻避而不見。
“她說什麼?爸爸會不高興?什麼意思?”淮生皺了一下眉頭,放下手中的筆,低聲追問。
楊鋒將兩人的談話過程重複了一遍,淮生的眼神,有些恍惚。
“總覺得她話中有話,似乎有什麼想說的,卻終究沒有說出口。”楊鋒坦白提醒。
淮生的眸光,更加複雜。
”對了,您的卡補出來了,交給誰合適呢?”
“給餘波吧!”淮生頓了一下,語氣不知不覺就變輕柔了:“讓他交給.....那個誰......”
“那個誰?”
“找死是吧?”
“老爺子?”
“活膩了你?”
“趙先生?”
“找抽呢?”
“我表姐—何佳慧?”
“一腳把你踢回祖國的土地,你信不信?”
“老闆娘?”
“.......”不吭聲了。
Boss,你想老婆了,就直說嘛,費這個勁!
嘯晨下了車,甩上車門,擡頭遙望了一下彎彎曲曲的山路,大步走了上去。
一入山林,熱氣消散,風都變得清新起來。鳥兒在枝頭嘰嘰喳喳叫個不停,蝴蝶在山花間翩翩起舞,偶爾,能看到野兔跳躍着消失在草叢裡,還有野雞,時不時的撲騰着,又沒了影跡。
嘯晨爬了一段山路,聽到了水聲,便拐了一個彎,繞到密林深處的小溪邊,洗了一把臉,又喝了幾口山泉水。
說不出的甘甜,城市的貨架上那些號稱純天然的礦泉水,跟這個一比,簡直不能入口。來時百般糾結的心情,在這一刻,忽然就輕鬆了。
這是一個好地方,不得不承認,陸淮生和葉晚有心了,給陸景南安排的療養所,很棒!
嘯晨轉回身,繼續往前爬,爬了沒多久,便感覺有些累了。曾經以爲每天健身便是鍛鍊身體的好方式,今天才知,他還差的遠呢!如果可以.....以後要經常爬爬山遊游水,讓自己也放鬆放鬆。
遠遠的,看到了那座想象中的小院。低矮的石牆,整齊的房子,掩映在綠樹之間,像夢裡桃花源,遠離俗世,無比清雅。
他沒有進去,轉到一側,找了一塊巨大的岩石爬上去,居高臨下的眺望安靜的小院,想要尋找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可是,除了看到一個陌生的中年婦女和一個樸實的男人外,他誰也沒瞧到。
嘯晨有些失望,慢慢爬下巨石,腳落地,嘆了口氣,想要轉身換個位置,卻忽然如被釘子釘住了,僵立在原地。
景南雙手背後,靜靜的站立在距離他不到五米遠的地方,灼灼的凝望着他,身邊,是一個年輕的小姑娘。嘯晨猜想,那是他的私人護士,這個階段的他,大抵走到哪兒,都會有人緊緊跟隨,因爲怕他發病。
父子相對,沒有人說話,小姑娘不知道他是誰,所以也沒有迴避。
嘯晨有些心慌,呆呆站了片刻,忽然繞過他,往山下走去,一邊疾走,一邊低聲自語:“怎麼這麼巧?爬個山都能看到不想見的人,以後再也不出門了.......”
景南沒有開口喚他,定定的望着他匆忙逃離的身影,快要看不到的時候,腳步蹣跚的追了幾步,又多看了幾眼,纔不得不收住了腳步。
他歷盡風霜,纔不會單純的以爲,今天的嘯晨,不過是路過,碰巧遇上了他。這個孩子,應該是專門來探望他的,可是,恨了他那麼多年,依然還恨着,他放不下臉面來問候他,所以,纔會在見到他的時候,匆匆而逃。
景南心底酸楚,卻又想笑。恨了他這麼多年,忽然肯來看他一眼,就已經是進步。但是,是誰讓他有了這個變化?
景南垂眸,想了很久,只想到了一個人。
晚晚?
“爸爸!”葉晚躺在沙發上,握着手機,有氣無力的喚了一聲,強顏歡笑。
她已經好幾天沒有好好吃飯了,一般早晨空腹,中午工作餐,晚上或者去母親哪兒,或者什麼也不吃,沒幾天,眼窩便陷了下去。有人打趣說,是因爲老公出差了,她食不知味才瘦了,卻沒有人知道,她心裡的酸楚。
“晚晚,吃晚飯了嗎?”景南心情好,有些小激動,也忽略了葉晚無力的迴應。
“吃了。”
“淮生不在,要好好照顧自己,可以多陪陪你母親。”
“我知道,謝謝爸爸關心。”
景南像是變成了一個孩子,有些小小的心事,又不知道該不該說,猶豫了一下,試探着,輕聲說:“今天我在樹林裡散步,遇到了一個人,很巧......”
葉晚淡淡問:“誰?”
“你也認識的!”
葉晚腦中一團空白,無力思考,搖搖頭:“不知道。”
“那個......嘯晨.......”
葉晚眸光一跳,騰的從沙發上坐起身,輕聲問:“嘯晨?他去探望您了?”
景南含着笑意,將遇到嘯晨的過程講了一遍,葉晚輕笑:“他還不好意思承認呢?”
“是你勸他來的吧?”
“嗯,但他跟我說不會去。這個騙紙!害我曾經好失望呢!”
“爸爸就知道,只有你有這個心,也有這個能力......晚晚,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