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競如走出廚房,笑意漸深,回到自己房間,正要打開電腦,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她看了一眼,臉色微變。
“杜倫?誰讓你打電話來的?”廖競如將房門緊緊關閉,低聲質問。
“前妻,我看到陸淮生夫婦出門了。我想你了呀,想見見面......”
“我們已經沒有關係了,沒有見面的必要。”
“別呀!前妻,我可是爲你出生入死的,你不能對我這麼薄情啊!萬一我受了傷害,死了心,保不準就把什麼不該說的說出來了呀.......對了,上次陸淮生去紐約,跑到國外出軌的事兒,怎麼葉晚也沒追究啊?這倆人的感情,還真是堅不可摧。我看,有些人想要做點什麼,沒那麼容易啊!”
“你閉嘴!這事我正問你呢。我讓你發給葉晚的東西你發了?如果真發了,葉晚會沒有一點反應?你是不是對我說發了,其實根本就沒發?你是想騙我的錢.......”
“哎呦,我的前妻啊!我至於嗎?我何必呢?我跟葉晚非親非故,我跟陸淮生勢不兩立,難不成我還會去幫他們?”杜倫在那端,一副信誓旦旦的語氣。
“你?你爲了錢,還有做不出來的事情?”
“我沒有嗎?前妻.......”杜倫頓了一下,輕聲問:“要是我真禽獸不如喪心病狂,你現在已經是我的亡妻了吧?”
一些不堪回首的畫面,在廖競如眼前一閃而過,她的眼底閃過厭惡,又瞬間變成了恐懼,但片刻之後,她驀然恢復了冷靜,只是呼吸有些急促,頭也疼了起來。
有些東西,不能提起;有些記憶,不能觸碰。一想一碰,便生不如死........
“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
“你是不是不打算回美國了?”
“不是!”廖競如的眼眶忽然紅了,這一刻的她,是軟弱的。
“我只想盡可能的在國內多呆些日子,多陪陪我媽。這一次回來發現,她又老了一些......我真怕,如果我就這麼走了,下一次回來......可能就見不到她了.......”
杜倫沉默了一下,再度冷笑:“你倒是重情義了,我爲你做牛做馬這麼多年,也沒見你對我有點良心過.......”
“我不是給你錢了嗎?”
“對啊!你不說我都忘了,我們之間也只有錢的關係了......既然說到這裡了,那就直說了吧!我國內紐約的來回跑,費用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前妻,看在夫妻一場的份上,贊助一下機票吧?”
“我就猜到你是爲錢而來。”廖競如冷笑,片刻,低聲問:“要多少?”
“不多,給五萬吧?”
“五萬?你瘋了吧你?一張機票你給我要五萬?”
“我不是得來回嗎?還有吃住什麼的......”
“我還要給你養着女人吧?”
“你不能盡義務,我總得不能憋着吧?”
“杜倫,你個混蛋!你給我閉嘴!我告訴你,以後不許提這些事兒,你知道,我噁心!三萬!不要就算了。”
“行行行,三萬先花着。我這個人吶,一有錢就嘴嚴!一天之內打我賬戶上,謝了,前妻,愛你到死!麼麼噠!”
廖競如臉色鐵青,迅速掛斷了電話,撲通,仰倒在牀上。
就像窗外的天氣一樣,忽然之間由晴轉陰。廖競如頭疼欲裂,抱着頭,窩在枕頭上,昏昏沉沉,好半天才慢慢恢復。
樓下傳來叮叮噹噹的響聲,像是有人在敲敲打打的。她側耳聆聽了一下,似乎聽到了陌生的聲音,便起身下了樓。
“這是幹什麼呢?安的什麼?”廖競如站在走廊裡,擡頭看着梯子上的陌生人,高聲詢問。
“小如!”背後傳來熟悉的男聲,廖競如忙回頭。
“雲崢哥!”廖競如溫柔一笑,輕聲招呼。
“打擾了!”雲崢微微彎腰,輕聲道歉:“淮生說家裡不能沒有男人,在他回來之前,我要在這裡打擾一下。如果給你和伯母帶來了不便,請諒解。”
廖競如愣了一下,忙反應過來:“哦,沒事沒事!你是哥哥最好的朋友,他不在,當然要把自己最不放心的人託付給你了。沒有關係的,你就當是自己家,千萬不要客氣。”
雲崢笑着點點頭,又拉過身後的佳慧,輕聲說:“何小姐晚上回自己家,白天也留在這裡幫忙照顧老爺子,因爲我可能需要去公司,不能保證時時刻刻在這裡,她是來替我的。”
“歡迎何小姐!你和雲崢哥真是郎才女貌,十分登對。”廖競如微笑着向佳慧伸出手去,好像忘記了,當年何佳慧與淮生的訂婚儀式,她曾回來過,也給予過祝福。
“謝謝!”佳慧莫名的對她沒有好感,但仍舊努力保持禮貌,溫柔做了迴應。
“這是在做什麼呢?”
“哦,不是到年關了嗎?葉晚可能要在嘉城多停留幾天,淮生年底事情多,太忙,也不能時時在身邊。可是倆人都習慣了每天時時刻刻知道老爺子的身體怎麼樣,一旦遠離或者有事,他們看不到聽不着,心裡就不踏實。然後我們同學茉茉就給出了個主意,在家裡安裝監控,可以遠程控制。以後,他別說是上班,就是在嘉城,都能時時刻刻看到老爺子在做什麼,多好!這不,他走之前安排好的,讓我盯着看他們安裝好,然後代付款。”
廖競如的眸子,猛地跳躍了一下,轉過身,死死盯着正在忙碌的工人和他們手中的攝像頭,不動聲色的問:“安裝了幾個攝像頭?這樣會不要影響大家的生活啊?都是自己一家人,攝像頭防不了賊,防的是自己!誰願意天天生活在沒有隱私的環境下啊?我這一聽說,真的有點不自在呢!”
“你放心吧!整個陸家沒裝幾個,而且都是安裝在公共區域。瞧:大門口一個,院子裡一個;客廳一個,連着樓梯;走廊一個,兼顧廚房;二樓三樓和樓頂各自只有一個。你們的房間都沒有,就老爺子房間有一個.......”
“老爺子的房間安裝攝像頭了?”廖競如驚了一下。
“是啊!”雲崢微笑着解釋:“這樣,淮生上着班想知道老爺子在看什麼,只需要打開手機就能看到,360度無死角全景啊!”
廖競如的臉色,又些許的不自然,正要介紹的雲崢沒有感覺到,還指着監控器材說:“你瞧,這是自動旋轉的,人往哪個方向走,它就往哪兒跟。我演示給你看......”
“上!”雲崢擡頭,攝像頭也跟着網上。
“左!”攝像頭跟着往左偏去。
“右!”攝像頭又跟着往右。
“瞧,人往哪兒走,他往哪兒走!”
雲崢忽而往左忽而往右,攝像頭果然跟着他動作的方向,忽而向左忽而向右的。
雲崢沒有發現,廖競如的臉色漸漸發白,片刻,輕輕微笑了一下,轉身走進了廚房。
“她是不是有些不高興啊?”佳慧轉頭看了一眼廖競如的背影,壓低聲音問向雲崢。
“應該不會吧?她從小就是一個特別溫柔特別聽話的女孩子。”
“呦嗬,溫柔?聽話?那你乾脆去追好了。娶了她,淮生不但是你的兄弟,還是你的大舅子,親上加親啊!”
“吃醋了吧?”雲崢碰碰她的手臂,不怒反笑。
“小姐,您淘洗的米我已經拿來把粥做好了,等放涼了,就可以給老爺送去了。”工人見她走過來,低聲彙報。
廖競如輕輕笑了笑,呆了片刻,忽然說:“我來盛粥!”
工人還沒忙完手中的活,便沒有推讓。廖競如將白粥盛到碗裡,小心翼翼的攪動了幾下,端到托盤裡,又將工人炒好的少量軟糯的小菜也一併放進托盤,端着,輕手輕腳的往景南的房間走去。
雲崢已經幫着護士將景南抱到了輪椅上,將他無法自控的身體固定好,一個人扶着,一個在系圍嘴。
廖競如走進房間中的一瞬間,景南的眸光有些微的改變,可是他說不出話來,便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伯父,你醒了?”廖競如放下托盤,蹲在景南膝前,眉眼彎彎,溫柔的聲音像哄孩子一般清甜:“餓了吧?粥好了,咱們吃飯,好不好?”
景南自然不能回答,徵得護士的同意,廖競如坐在景南對面,端起碗,放在脣邊吹涼,小心翼翼的送到景南嘴邊。
景南不能自己張嘴,一般都是吃進去的少,流出來的多,但多多少少還是能吃進一些的,但這一次,廖競如餵了多少,他嘴邊流下了多少。
“伯父,多吃些,吃的飽飽的,晚晚生了孩子,您纔有力氣抱您孫子啊!”廖競如極有耐心,輕輕擦去他嘴角的湯汁,柔聲勸說:“想一想,孩子張着小嘴,甜甜的叫您爺爺,是多麼開心的事啊!來,多喝點兒.......”
“她還挺有耐心的!”佳慧壓低聲音,悄悄說了一句,雲崢輕笑:“當然了,她從小就是這樣的性子,老爺子又對她那麼好。”
佳慧點點頭,轉身往外走,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沒想到,正對上廖競如回頭的雙眼。
佳慧的心,忽然“咯噔”了一下,但旋即她便悄悄鬆了一口氣。
一定是自己看錯,她怎麼剛纔忽然在那個溫柔如水的女子眼底看到了一抹厭惡之色呢?再仔細一看,哪兒有?她還是在溫柔的笑。
佳慧聳聳肩,轉身離開了。
包廂的門被推開了,凌嘯晨走了進來,淮生沒有擡頭,平靜的端起茶杯,輕輕品着。
“我知道你不來則已,如果要來,一定會來找我。”嘯晨慢慢坐下,定定看向對面的淮生,語氣雖一如既往的冷,但並不像從前一樣衝動。
“不找你,難道直接去找凌家盈嗎?”
“你試試看!”嘯晨身體微微前傾,眯起眼睛,語氣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