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徐偉貞是怎麼嫁到陸家來的呢？”
“廖競如出了這件事，又失去了做母親的權利，整個人完全變了.......她再也不笑，再也不出門，再也不跟任何人說話，每天就一個人呆呆的坐着。徐偉貞不敢離開半分，可是要生活啊，要吃飯買菜啊，又不敢請保姆，怕保姆看出端倪。那個時候，我偶爾也會去，幫着她照顧一下女兒。就在所有人都認爲，廖競如已經平靜下來的時候，一天，徐偉貞鎖上門出去買菜，回來一看........”
“廖競如自殺了？”葉晚脫口而出。
芳姨點點頭：“是的......牀鋪上、地板上......全部都是血......她那麼瘦小，躺在一張大牀上，人就像是死了一樣.......”
“好在，救活了。”葉晚拍拍胸口。
“救活了是救活了，可她整個人都垮了，徐偉貞也生不如死。她心裡恨啊，又來找老爺子，非要找淮生討個說法。如果不是淮生失約，她女兒的人生就不會被改變，可是淮生......淮生什麼都不知道啊！他在大學校園裡還對她心心念唸的，放了寒假還去找她，可那個時候她們母女在外地，他們就那麼錯過了。”
“後來呢？”
“後來，徐偉貞又說把女兒送進陸家，這一生，就交給陸家養着了，她死了，女兒也能有個人管。你說，平白無故的把廖競如送進了陸家，怎麼對外交代？怎麼對淮生交代？後來，老爺子爲了淮生，好生安撫她們母女，跟她們談了好多次，幾次談崩，最後，不得已，老爺子答應，他娶徐偉貞過門，名正言順的給她們母女最好的生活，讓他們後半生衣食無憂，即使徐偉貞老了走了，廖競如作爲他的繼女，也會有人管，會有人照顧。更重要的是，她們母女再也不用過看人白眼，顛沛流離的生活。但唯一的條件是，不許把那件事，告訴淮生，如果告訴了，他馬上跟徐偉貞離婚，把他們趕出陸家，切斷一切經濟來源。即使她們靠自己的雙手養活自己，他也有能力，讓她們走投無路。這麼好的條件，早已厭倦了困苦生活的徐偉貞，怎麼捨得拒絕？”
“爸爸爲淮生，做的犧牲太大。但是，他對徐偉貞母女有恩，也有不對的地方。”
“是的，可是他答應過夫人，一定要照顧好淮生。他那麼愛自己的妻子，就是搭上自己的命，也要做到的。”
“可廖競如，爲什麼會去美國呢？”
“你想啊！淮生和廖競如本就有些朦朦朧朧的心思，但她不能生養，淮生又是獨子，雖然老爺子不得已讓她們進了家門，可他能看着兩個人繼續發展感情嗎？一開始，他還存了僥倖心理，以爲提前跟徐偉貞簽了婚前財產協議，又說好了，不許廖競如和淮生相愛，就萬事大吉了。可後來的發展，沒有那麼簡單。淮生假期回來，知道父親瞞着他再婚，是很生氣的，可看到是廖家母女，他的氣很快就消了。一個屋檐下面住着，擡頭不見低頭見，又是青春萌動的年紀，兩個人的感情，壓着壓着，還是慢慢有了。有一天，淮生給廖競如講題，沒控制住，就抱着她......”
芳姨頓了一下，葉晚搖搖頭：“沒關係，我能理解，也能接受。”
“就抱着她親了臉頰一下。結果，這個擁抱讓早已有了心理障礙的廖競如忽然想起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她本來情緒都已經漸漸穩定了，身體好多了，氣色也好了，但淮生這個親暱的動作，可能讓早已對男人排斥的她，想起了那些畫面，所以她瘋了一樣推開淮生，抱着頭尖叫不止。我衝上去，一看到這個畫面就知道要出事，趕緊抱住了她，老爺子把淮生也趕了下去。後來......淮生受了挺大的刺激，以爲廖競如討厭自己，整個假期，再也不敢跟她說話，不敢過多接觸。”
“那之後，他們就斷了嗎？”
“沒有！老爺子跟她們母女深談，講了淮生的本意，徐偉貞能夠理解，但是當她試探着說，是不是可以讓淮生接受廖競如，以後*一個孩子，甚至允許淮生在外面生養一個孩子抱回來後，被老爺子嚴詞拒絕了。沒有陸家的後代，他不能接受；在外面養私生子，哪怕還是姓陸，他同樣也不能接受。他也是有底線的！”
“後來淮生參軍了？”
“是啊！他跟廖競如僵持了很久，最後先道了歉，兩個人有了書信往來，漸漸的，那種危險的情愫，又濃烈起來。老爺子多了心眼，讓人控制了廖競如的人際交往，自然也發現了淮生的信。他逼着廖競如回了信，讓她勸說淮生去參軍。你知道的，參軍對男人是個磨練，環境又很封閉，他們見面的機會，更少了。淮生爲了廖競如高興，答應了，休學後就去參軍。在此之前，老爺子和廖家母女達成協議，送廖競如出國研修舞蹈，淮生一天不結婚，她就一天不能回來，也不能和淮生聯繫。就這樣，堅持了兩年。淮生退役後，又回到學校，他以爲這時的自己可以和廖競如在一起了，結果，一回到家，就得知，廖競如去了美國，還結了婚。”
“杜倫？”
“是的！”
“他們是真的結婚嗎？”
“半真半假。杜倫確實喜歡過廖小姐，但是廖小姐不喜歡他，他們是假結婚，老爺子給了杜倫一大筆錢。後來，杜倫想假戲真做，把假婚姻變成真婚姻，可是廖小姐不同意。你知道的，男人總是心急一些，有些事情，總是衝動。杜倫想要爬上廖小姐的牀，結果廖競如有心理障礙，對男人和那種事是非常非常排斥的。她又衝動的大哭大叫，惹的鄰居報了警，杜倫被抓走，罰了一大筆錢，還關了一些日子。好在，他並沒有交代他們是假結婚的事實。老爺子給了他一大筆補償，他才罷休。但是廖競如受不了刺激，又服安眠藥自殺了一次，幸好被保姆發現，救了回來。從那以後，杜倫也死心了，只要錢，不要人了。”
葉晚雙手冰冷，捂着臉，坐在牀頭，沉默許久。
這一刻，她對廖競如的怨恨，已經煙消雲散。儘管她曾經做過對她不利的事情，甚至想要奪走她的婚姻，可是她的遭遇，的確是因淮生而起，命運，也是被那一次無心的失約而改變的，作爲淮生的妻子，她有責任和義務，與淮生一起面對，一起對她有所交代和補償。
“她還愛着淮生.......但是，他們不可能在一起了，我也不會因爲陸家對她的愧疚，就放手，把淮生讓給她。我很同情她，但是在愛情和婚姻上，我不會妥協於她。”葉晚抹了一把臉，輕輕嘆息，拍拍芳姨的手，低聲囑咐：“千萬不要讓爸爸感覺到什麼，他受不了真相披露。他雖然對廖競如狠了一些，可他自己心裡，一定也承受過煎熬。他本質上，不是心狠的人。”
“我已經囑咐過了，現在除了你我、淮生和醫護、錢姐，沒有人能夠進入他的房間。”
葉晚點點頭，掀開被子就要下牀，芳姨忙按住她，輕聲問：“你去哪兒？”
“我要去醫院，我要陪着淮生。”
“不要！你自己還是需要人照顧的呢！”
“我猜，此刻的淮生，應該和我一樣，也知道了所有的真相。我不敢想象，這一刻的他，已經崩潰成了什麼樣子，我想陪着他......”
葉晚緊緊咬着脣，心如刀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