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極島,訓龍宮。
蕭南屏他們隨着傅華歆回來時,北冥傾絕已經在房間裡幫忙了。
御龍紫極修習的內力太過於強橫霸道,傅倫如今的虛弱身子根本就承受不起,只得把北冥傾絕從私塾叫回來,讓他來爲傅倫逼出體內的毒氣。
顏冰給傅倫配了解藥,在北冥傾絕爲傅倫逼出體內至陽的毒氣後,他便即刻喂傅倫服下了那碗藥,用消過毒的薄片小刀,在傅倫右手臂上劃出三個口子,長約三寸,流出來的血非是紅色或黑色,而是詭異的紫色,且散發着一股幽香。
“幽魂引!”御龍紫極驚呼出口,御龍氏族竟然有人想要控制傅倫,對方是想要做什麼?傅倫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又能爲對方做什麼?
“傅老爺中毒較淺,應是隻服了兩次毒。”顏冰爲傅倫放血一茶盅後,便拿一塊特殊的藥帕,沾了消毒藥水,爲他清理下傷口,之後才爲他將傷藥包紮好。
北冥傾絕盤膝在傅倫身後,在顏冰爲傅倫包紮好傷口後,他貼在傅倫背後的兩隻手,便快速的點了傅倫幾個穴位,逼出傅倫體內的餘毒,也就是一口夾雜着紫色血絲的鮮血。
傅倫雙眼緊閉,眉頭一皺,吐了一口血後,臉色越發的蒼白如死人了。
北冥傾絕起身扶着傅倫躺好,之後,便推開讓位,讓麗水夫人和商海若上前拿走髒的被子,又換了一牀新的蠶絲薄被。
顏冰坐在牀邊,伸手搭在傅倫手腕上,邊爲傅倫診脈,邊對他們解釋道:“傅老爺會提前毒發,是因爲神秘人,在傅老爺的身上下了另一種毒,因此才意外的激發起了幽魂引的毒。”
“顏叔叔是說無極島上有兩個人,他們都是與神王殿有關之人,可卻不是一起的,而是各自行動,因此神秘人,纔會誤打誤撞壞了另一個人的計劃?”蕭南屏眉頭緊皺,如果真是這樣,那可就麻煩大了。
三十六島之前抓的人,皆是無用的眼線。
無極島上的人,纔是能與神王殿聯繫的人。
本來以爲只有一個人,如今,卻好像又變成了很多人。
或許,在這些人上頭,還有一個藏的最深的神秘人。
這個人,一定是已經加入神王殿了,且十分得神王那個妖婦信任。
御龍紫極深看了女兒一眼,便帶人走了。
“雅嵐你跟我走一趟,我想……我應該知道該怎麼找出那個神秘人了。”蕭南屏神色冰冷的說完這句話,便轉身離開了。
北冥傾絕拿起重溟劍,便也隨了上去。
房間裡,衆人皆是擔憂的看着牀上昏迷不醒的傅倫,也不知他之前十多年到底經歷了多麼可怕的事?才把好好的一個人,逼成了這個樣子……
商海若拉住了傅華歆的手,對他輕搖了搖頭。這裡是無極島,出了什麼事,自由御龍氏女主處理,其他人是不能插手的。
傅華歆緊握拳頭,看向牀邊爲他父親把脈的顏冰,他垂下了眸子,轉身走了出去。
商海若對麗水夫人輕點下頭,這才追了出去。
傅華歆沒有走多遠,只是站在院中一棵落羽杉樹下,一手扶着樹,低垂着頭,嗓音沙啞道:“閼辰,我父親被人害成這般模樣,我不僅因爲種種原因……不能爲父報仇。如今,我似乎連自己的仇人到底是誰,也弄不清楚了。”
商海若舉步走過去,自後伸手環住他的腰,偏頭靠在他背後,輕聲說:“季,無論這個人是誰,我們總會一起把他揪出來的。”
“我知道!”傅華歆閉上了眼睛,骨節泛白,修長的手指掰掉了一塊樹皮,指尖破損流出血來,可他卻一點疼都感覺不到。只因,心中的恨太濃了。
……
東府
御龍霆忽聽侍衛來報,說是少主和姑爺來了。他雖是心下驚疑,卻也還是急忙去了前院迎接。
蕭南屏是帶人大張旗鼓來的,除了御龍澤,還有十名訓龍宮一等持劍侍衛,以及十名持鞭的女弟子。
御龍幽幻聽聞蕭南屏帶人闖進了東府,她便也帶人持鞭到了前院,帶的自然是她身邊的六名女侍。
蕭南屏此時正坐在東府前院正堂屋裡,她在等着東府給她一個解釋,在她的手腕上,則纏繞着一條色如黃金的小蛇,尖尖的腦袋,綠豆大的小眼睛,嘶嘶的吐着紅信子。
御龍幽幻帶人直接闖進來,也沒人阻攔她,可她帶的女侍缺被攔在了門外,她回頭怒瞪向那攔人的訓龍宮女弟子一眼,回頭便是不滿的看向蕭南屏,冷聲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蕭南屏沒有理御龍幽幻,而是偏頭去看向站在一旁立如鬆的御龍澤,唉!果然,這孩子再聽話好使,也沒有自己養大的孩子,懂得自己的心意啊!
這要是麒麟站她身旁,御龍幽幻敢這麼放肆無禮的和她說話,麒麟和玄武早一人一刀一木頭甩過去,傷不了御龍幽幻,也嚇她個半死。
御龍澤不瞭解蕭南屏的心意,北冥傾絕卻是瞭解的,他一掌排在羅漢牀上置的小几,隨手一拍,便把一隻杯子揮出,直襲擊御龍幽幻面部……
御龍幽幻急忙揮鞭去擋那隻杯子,又是一個側身躲閃,還是沒能避免被杯子擦紅了臉頰一片,氣得她,失控的便是一鞭子揮向了蕭南屏……
“住手!”御龍霆剛到門前,忽見御龍幽幻揮鞭向蕭南屏,情急之下,便出了手,動作奇快,瞬間移到蕭南屏身前三尺遠,伸手一把握住了御龍幽幻揮來的鞭子,眉頭緊皺沉聲道:“夫人,你這是在做什麼?”
御龍幽幻一對上御龍霆冰冷的眼神,便一下子清醒過來了。
“事情已發生,她已犯下意欲殺害本少主之罪,那怕你御龍霆對她當場施行一頓家法,也休想讓本少主對此事就此罷休。”蕭南屏已起身,雙手背後,周身殺氣溢出,眸光冰冷的看着已單膝跪地向她請罪的御龍霆,語氣淡冷道:“妻悍女驕,御龍霆,你可真是個好代理家主。”
御龍霆低頭拱手惶恐道:“請少主息怒!是霆沒教好妻女,霆甘願與內人同受責罰。”
蕭南屏看向他們,勾脣冷笑一聲:“呵!你們還真是夠夫妻情深的。御龍澤,把御龍幽幻給我綁了,押入訓龍宮地牢。”
“是!”御龍澤抱拳領命,隨之解下腰間一條褐黑的繩子,舉步眼神冰冷的走向御龍幽幻。
“你敢!”御龍幽幻從頭至尾都不曾跪過蕭南屏,只不過,她手裡的鞭子被御龍霆奪了,無法再動手了罷了。
“御龍幽幻,你若是敢反抗拘捕,本少主便讓人當場斬殺了你,給你定個謀殺少主,死不悔改的罪名。”蕭南屏說話間,手中的小金蛇已經飛出去了。
“啊!”御龍幽幻被小金蛇咬一口,立馬便渾身無力的倒在地上,臉色泛紫,嘴角溢出了黑血,整隻手都變黑了。
蕭南屏收起小金蛇,眉頭一皺,看向中毒頗深的御龍幽幻,疑惑的嘀咕了句:“怎麼會毒發的這麼厲害呢?”
這小金蛇之前也誤傷過曉鏡,明明曉鏡只是手掌發黑,並沒有像御龍幽幻這般厲害啊?
“因爲她不是御龍氏族的人,體內根本沒有御龍氏族人……能抵抗聖蛇之毒的解藥。”御龍澤緊握手中的彎刀,看向御龍幽幻的眼神,像是要將對方千刀萬剮一樣。
蕭南屏疾步走過去,蹲下身,拿出藥瓶,喂御龍幽幻吃了一顆緩解蛇毒的藥丸。可這藥只能緩解小金蛇的毒,要想救人,還得要找御龍氏的藥師。
御龍霆眼底也是一片震驚之色,他也是從不知御龍幽幻非是御龍氏族的人的。
“御龍霆,跟本少主走一趟吧!這件事,必須要查清楚。”蕭南屏都下這句話,便拂袖離去了。
御龍澤把中毒很深的御龍幽幻提了起來,走到門口,交給了訓龍宮那幾名女弟子。
兩名女弟子一左一右架起已昏迷過去的御龍幽幻,帶着她離開了東府。
御龍霆在後跟上去,身後是防着他逃走的北冥傾絕。
……
訓龍宮
十位長老都被召來了,四府家主也被召來了。
就連未離開的三十五位島主,也被召集到了伏龍殿。
顏冰出手,御龍幽幻的毒已經當場解了。
可衆人看她的眼神,卻變了。
御龍紫極坐在丹陛之上的伏龍金座上,俯瞰下方衆人,神情冷然道:“幽幻,你魚目混珠多年,冒認我御龍氏嫡出血脈,在無極島沒少倚仗權勢欺人。如今事情敗露……你說,你究竟是什麼人?我真正的妹妹又到底在何處!”
御龍幽幻擡頭看向那高高在上的御龍氏女主,她有些瘋癲的笑說道:“呵呵……你說什麼我都聽不懂,我就是御龍氏嫡出的小姐,是和你一個母親的妹妹啊!哈哈哈……憑一條蛇,就否決我的身份,你們不覺得很可笑嗎?”
“這事只有你覺得可笑吧?只因,你就是一個天下最大的笑話。”蕭南屏自外走進來,她身後是被人捆綁押來的御龍降香,還有一個人,從墳墓裡挖出來的人。
“香兒!”御龍幽幻還是緊張她唯一的女兒的,可當看到這個手腳被人挑斷的男人後,她便如同見了鬼一樣,在地下狼狽的向一旁爬去,一把抓住了御龍霆的腳,擡頭望向他落淚道:“夫君,我真的是母親的女兒,你救救我,別讓他們害我和香兒啊!”
御龍霆低頭看着御龍幽幻,眼神冰冷的問了句:“她真的,是我的女兒嗎?”
“什麼?你在說什麼啊?香兒她……她就是我們的親生女兒啊!”御龍幽幻一臉無辜,完全不明白一向人前極力維護她的夫君,怎麼忽然之間,變得和人後一樣冰冷無情了呢?
蕭南屏見御龍霆看向她,她嘴角輕勾道:“這事問我可沒用,畢竟,你這女兒的身體裡,的確有緩解聖蛇之毒的解藥。”
御龍霆看被堵住嘴的御龍降香,他眉頭緊皺,因爲,他也無法分辨出御龍降香是不是他的女兒。
御龍氏族的人,之所以血液可抵制一些毒,那是因爲在母親懷孕時,喝的安胎藥裡便有一種奇草,此草不僅能讓孕婦生產時少遭罪,更是能在胎兒血液裡形成一種抑毒解藥。
在孩子落地後,從他們很小的時候,便會泡一種由藥師配製的藥浴,孩子長大後就算不是百毒不侵,也可以不懼普通之毒。
御龍降香生在無極島上,從坐胎到出生,再到長大成人,整整浸泡了十五年的藥浴,她就算不是御龍氏族的人,聖蛇咬她一口,她也是不會中毒像御龍幽幻一樣嚴重的。
“三十五年前,出去的人,也就只有三人。”青鸞已把一本出入記錄簿,恭敬的交到御龍紫極的面前。
御龍紫極伸手拿過那本記錄薄,上面清楚的寫着出去年月日,回來的日期,以及人名,和出去是辦了何事,大概帶了什麼東西回來,都一一記的清清楚楚。
二長老和御龍泰,還有北府家主站了出來。
二長老拱手說道:“回女主,當初老夫離島,乃是奉先女主之命去尋人,所尋之人名風燭,爲得是給您……打造一把金鎖項圈。”
“我也是奉命出海,那年雨水較多,諸島被淹,莊稼和藥草毀了大半,先女主便派我出島去購買米糧,我大概是在中原轉了一個月時間,纔買足米糧回到了西海。”御龍泰拱手低頭,似有些害怕被懷疑,說話沒點氣勢。
北府家主低着頭,拱手說道:“家父已故二十六年,當年出海的年紀,也已是六十八歲高齡,斷不可能會……”
御龍紫極眉頭一皺揮袖道:“行了,你退下吧!”
這人想的也忒多了,他們如今可是在查誰把幽幻抱回無極島的,又不是在給幽幻找親爹。
“她父親就是御龍宸,可她的母親……”蕭南屏話說一半,便踢了御龍宸一腳,低頭看着他笑問道:“不如你來和大家說說,當年到底是怎麼回事?在我祖父死後,趁虛而入的人,到底是你?還是另有他人?而我那苦命的姨母,又被你弄到何處去了?”
御龍宸披頭散髮的怒瞪向這個惡毒的魔女,如果不是他在他練功緊要關頭闖進來,他又豈會走火入魔,被北冥傾絕一掌廢了一身武功,變成一個只能任人宰割的廢人。
“你不說嗎?爲什麼呢?”蕭南屏低頭笑望着怒瞪着她的御龍宸,她一雙桃花眼水靈靈的輕輕眨動,美麗的讓人都失魂了。
御龍宸本就因練功走火入魔,一下子又失去所有內力,手腳還被人挑斷大筋,心緒早已是極爲紊亂,此時被人迷惑,他連掙扎反抗的餘地都沒有,便沉迷入夢中了。
蕭南屏抱臂勾脣笑看着他,聲音輕柔似飄絮,帶着一抹水的溫柔,嘆息般問一句:“御龍幽幻,是你的親生女兒嗎?”
“不是。”御龍宸雙眼緊閉,坐在地上,木訥回道。
蕭南屏踱步到他身後,又是柔聲一問:“那你叫什麼名字?”
“御龍宸。”御龍宸回答道。
蕭南屏又圍着他踱步,彈指一股氣流擊打在御龍幽幻肩上,阻止了御龍幽幻開口會驚醒御龍宸的舉動,而她又柔聲笑問道:“你還有別的名字嗎?”
“龍宸。”御龍宸答道。
“幽幻不是你的女兒,那她又是誰的女兒?”蕭南屏問這話時,已對她母親暗暗遞了個眼色,之後又走回到了御龍宸的面前。
“是……”御龍宸對此問似有些牴觸,可當他聽到一陣清脆的鈴聲時,他緊蹙的眉頭便舒展開來,神情平靜的回道:“是二長老……與吐谷渾女子,生的孩子。”
二長老在動手之前,便被御龍紫極出手隔空點了他的穴道。
大長老和其餘幾位長老,皆是無比震驚的看向二長老。真是萬萬沒有想到,二長老如此袒護御龍幽幻的原因,不是因爲他想在輔佐御龍幽幻繼位成爲女主後好成爲長老閣的大長老,而是……他是在爲他的親女兒謀劃啊?
蕭南屏沒去看震驚不已的衆人,她居高臨下看着御龍宸,依然柔聲細語的繼續問:“御龍夜星的小女兒,如今在何處?”
“西府,御龍降香居所的密室下。”御龍宸眉頭緊皺,似是想掙扎出混沌夢境……
蕭南屏見御龍宸快醒來了,她便皺眉問道:“與御龍夜星露水夫妻的男人,到底是誰?”
“是……”御龍宸更加牴觸這個問題了,他眉頭緊皺,臉色蒼白,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滾落,可耳邊的魔鈴聲響的很急促,他想醒卻醒不來,張嘴剛想說什麼,便又忽然聽到一聲尖銳的笛子聲,他驟然雙眼暴睜,張嘴吐了一口血,便倒地死不瞑目的斷氣了。
蕭南屏也因爲這聲尖銳的笛聲,頭像被千根針刺中一樣,疼得厲害。
果然,竹柏影沒有騙她,一旦中了催眠術的人要醒來,施展催眠術的人強行不許人醒,在受到外來刺激後,施術人就會很頭疼難受。
御龍澤扶住了蕭南屏,可轉眼,人就被御龍紫極搶走了。
御龍紫極抱着一手捂住頭,神情痛苦的女兒,她可是心疼壞了。
蕭南屏感受到一隻清涼溫柔的手,輕輕的撫摸着她的額頭,很快,她便頭不痛了,人也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