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王府
商海若把廉渤叫到了書房裡,問了他一句:“商陸會怎麼樣?”
廉渤很冷漠的看着她道:“戒酒輕色,可以多活幾年。”
蕭南屏在一旁坐着,她大概明白了,商陸是真有病,廉渤也是對商陸下毒後,假扮大夫爲商陸診脈,才發現商陸得了很嚴重的病,所以他纔會把商陸身上的毒給解了。
因爲,他不能讓商蒙的弟弟死在他手裡。
呵!真是個癡情種啊?
商海若的神色變得尤爲凝重,只因商陸是商家大房唯一的子嗣了,如果商陸也出事了,並且還沒有留下血脈,商家嫡出一脈的血脈便斷了。
那他們幾家守着的那個千古之謎,又該如何在商家傳承下去?
“老傅說的對,那怕你們到時候沒有那麼多孩子過繼到商家一個,那不是還有你大姐嗎?可以讓她招贅啊!”蕭南屏說這話時,還意味深長的笑看了廉渤一眼,故意一問:“對吧?廉公子。”
廉渤殺氣騰騰怒瞪她一眼,轉身便開門走了。
蕭南屏在廉渤離開後,一揮袖關上房門,神情凝重道:“洛妃的下落打聽到了,蕭衍把她送去了湯山行宮。”
“湯山聖泉爲皇家獨享,若想去……除非找太子殿下幫忙。”商海若看向蕭南屏,這事只能她去辦。
“祖父年輕時常年征戰沙場,落下了老寒腿的毛病,近日來天氣漸冷,我想帶祖父去賞景泡溫泉,太子哥哥應該是不會懷疑的吧?”蕭南屏把她的想法告訴商海若,這是如今最好的藉口了。
“如此也好,我與你一起陪祖父去湯山行宮住幾日,回頭再把年底稅款一同提前上交上去。”商海若與她對視一笑,決定用錢來堵上蕭衍的嘴,讓他不予追究蕭世纘借出太子湯之事。
蕭南屏起身對她一笑,輕頷首道:“你說得對,東陵府也該把年稅交上去了。”
“那我就不留弟妹用膳了,弟妹早些回去爲祖父收拾行裝吧。”商海若也已起身走出書案,走過去打開房門送客。
“大嫂不用送了,我這便回去了。”蕭南屏衝商海若撩人一笑,姿態婀娜的甩着帕子離開了。
商海若真有點受不了這人,季沈說得對,她就是個妖女。
……
威王府
蕭南屏一回來,便看到威王府有一名秀麗的姑娘,正抱着一個灰藍色的包袱,在府前可憐兮兮的徘徊。
“啊!”那姑娘嬌柔的驚呼一聲連連退後,嚇得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一雙水靈靈的眼眸盯着那隻兇猛的狼青犬,小小的紅脣哆嗦着,隱隱可聞她因受驚過度,牙齒不由自主打顫的細微聲音……
蕭南屏微愣了一下,她是真被這姑娘給嚇了一跳。沒事鬼叫什麼?她又沒說要放狗咬人。
噠噠噠!馬蹄聲由遠至近。
北冥傾絕騎馬回來,行至府門前,他冷冰冰的翻身下馬,提劍舉步走向蕭南屏,卻又扭頭看向那名秀麗的姑娘,冷漠問:“你是何人?”
“表哥……”女子委屈的扁嘴嬌柔的喚北冥傾絕一聲,眼淚汪汪的看着他冷冰冰的臉,哭的梨花帶雨哽咽道:“母親過世了,父親娶了繼室進門,大家都欺負我……表哥,母親臨終前留下遺書,讓你以後好好照顧我,我再也不回那個令人傷心的家了。”
蕭南屏在一旁笑看着對方矯揉造作的表演,嘖嘖嘖!這丫的當她這表嫂是空氣嗎?居然敢當她面對她男人撒嬌買嗲?
北冥傾絕接過信拆開看了幾眼,的確是他姨母的筆跡,遺書上也是真把人託給他照顧了。
蕭南屏貼着他肩膀,也瞄了眼那封遺書,上面寫了讓北冥傾絕照顧這位花蕊姑娘,並且還把這位花蕊姑娘的終身大事,也交到了北冥傾絕手裡,讓他將來有機會,幫湛花蕊找一個可靠的老實人嫁了。
呵!這姨母倒是一心爲女兒着想,最後說到自己的悲苦一生,更是不要求女兒嫁入高門大戶,只求得女兒能夫妻恩愛,相濡以沫。
可她看這位花蕊姑娘,卻一點都不會如了她母親的心願,根本就不可能是個嫁入尋常人家,安分守己做個賢妻良母之人。
“先進府吧。”北冥傾絕妥善收好他親姨母的遺書,一手握劍,一手握住蕭南屏柔軟細滑的小手,一身冷氣的走向臺階。
湛花蕊在後眼睛賊溜溜的打量着這位絕色美人,想必她便是那位從北國拐了表哥來南國的那個什麼公主吧?
蕭南屏忽地一回頭,對上湛花蕊受驚的眸子,她溫柔一笑嬌柔道:“忘了和湛表妹自我介紹了,我是你表嫂,你以後在府中若有什麼不滿之處,都可以來和我……或樓管家說。妹妹放心,樓管家是女子,沒什麼不方便的。”
“呃?多,多謝表嫂。”湛花蕊緊抱着包袱,低垂眸子看着自己腳尖向前走,似個膽怯靦腆的小姑娘。可只有她自己才清楚,不是她膽小,而是這位表嫂笑起來太滲人了。
“王爺,外頭來了兩個人,說是表小姐的僕人。”一個門衛,忙追上還沒走遠的他們,拱手稟道。
“讓他們進來,交由樓管家安排。”北冥傾絕頭也沒回,冷冰冰吩咐道。
“多謝表哥。”湛花蕊低頭羞答答的柔聲道了聲謝,依然怯怯的靦腆低着頭,好似很怕見生人。
門衛行禮告退,沒多大一會兒,便帶了一男一女進來。
這一男一女的年紀都不算小了,男子身形高大,五官硬朗,約莫有二十四五歲的樣子。
女子雙眼露精明,年齡約莫二十歲上下,身姿窈窕,樣貌平平。
這兩個人與樓月斜一照面,樓月斜便是冷眸含厲色,面若冰霜道:“威王府規矩嚴厲,你們進府後要謹守本分,不可觸犯府中任何一條規矩。特別是府中的三大禁忌,無論是誰,犯禁必死。”
那名女子低着頭,規矩行一禮道:“還請樓管家指教。”
樓月斜最不喜歡的就是這個眼藏精明的女人,她起身離開書案走過去,一手背後,一手持一把戒尺,走至他們二人面前,揚手各給他們一戒尺,聲音冷厲道:“這一下,是讓你們把我說的話,字字句句皆謹記於心。”
“是!”男子和女子低着頭異口同聲應道。這位樓管家是個練家子,他們那怕也會武功,可在這位樓管家手底下,還是躲不掉這一下戒尺。
樓月斜見二人還算識趣,她便收起了戒尺,負手背後嚴厲對他們道:“府中三大禁忌,你們許謹記於心,以防不測。第一禁忌,任何人不得惹王妃生氣,犯禁者死。第二禁忌,任何女子不得靠近王爺一丈之內,違者自求多福,王爺手中劍可不是吃素的。第三禁忌,除了王爺和王妃,任何人不得去清風堂驚擾老王爺清靜,違令者,趕出府去,絕不留情。”
“這……這第三條……”女子皺眉不解,不明白老威王那邊,怎麼就不能去驚擾了?
樓月斜看向她,勾脣冷笑道:“老王爺年邁少覺,睡眠時間從來都沒準頭,若是誰都能隨便跑去驚擾老王爺,老王爺休息不好對身體有礙,你們擔得起這個罪過嗎?”
“是,奴婢明白了。”女子可是被嚇得不輕,這位樓管家脾氣可真不好,她不過就是多嘴問一句,這位樓管家也能動怒的散發出如此可怕的殺氣。
樓月斜轉身去一個櫃子前,從櫃子裡取了兩塊木質令牌,拿着一把刻刀,鬼斧神工的刻下兩個名字,轉身走過去遞給了他們二人。
二人接過令牌,看到了自己的新名字。
女子改名爲弄裳,男子改名爲黎開。
“改了名,賜了令牌,你們也就是威王府的人了。以後出門行事需謹慎,萬不可在外招搖惹事。喏!這個拿去看,把規矩背熟謹記於心,省得到某日被趕出去,你還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麼錯。”樓月斜把兩本書給了他們二人,米色封皮,線裝,裡面寫了八十九條規矩,還是她精心編寫的,王妃可是很滿意的。
二人伸手接過那兩本書,便是暗吞了下唾液。這麼厚的書,到底是有多少規條啊?
“來人,領他們去下人房,回頭再讓李嫂爲他們量下尺寸,每人先做四身衣裳,六雙鞋。”樓月斜喊了一名丫環和僕人來,他們二人是專帶新人熟悉環境的人。
二人規矩應一聲,隨之便帶着弄裳和黎開走了。
樓月斜那雙嫵媚的丹鳳眼,冷冷的眯起,覺得回頭她還得去找王妃說說,畢竟“有其僕必有其主”這句話,還是很有道理的。
這兩個人一看就如此不安分,想必那位表小姐也不是盞省油的燈。
……
清風堂
那盞不省油的燈,此時正跪在老威王身邊,哭的梨花帶雨,悲傷逆流成河呢!
蕭南屏有點看不下去了,她看向老威溫聲細語道:“祖父,雅嵐前些日子剛得了一些不錯的竹芝,我這就去給您老熬點骨頭湯滋補滋補,可好?”
“嗯,你和雅嵐去吧!讓花蕊陪陪我老人家,我也好問問她這孩子到底都受了多少委屈。”老威王早瞧出來了,他家大孫子一臉的不耐煩,再讓他待下去,準得出事。
“是,祖父!那我和雅嵐就先退下了。”蕭南屏乖巧行一禮,隨後,便把北冥傾絕拽走了。
北冥傾絕出了門,便和蕭南屏分開了。
他去沐浴,她去廚房。
湛花蕊在北冥傾絕他們離開後,她便哭的好是可憐的訴着心酸,說她父親如何爲了繼母,便對她這女兒不管不顧任人欺凌的……
老威王也是許久沒和湛家走動了,畢竟不是他們北冥家這邊的親戚,親家二老又早已雙雙過世,雅嵐的母親又也不再世了,雅嵐的這位姨母,也就在後頭漸漸的和他們家斷了來往。
雅嵐這孩子自幼失去雙親,性子一貫孤僻,對於他們這些親戚,他也不愛走動,算來……其實都差不多斷往完了。
也是因爲兩家近年不來往了,他老人家也就不清楚湛花蕊本性如何了。
對於湛花蕊,他也只保持着親戚的關心態度罷了。
至於真心?他還是回頭看看這孩子如何後,再說吧!
畢竟,當年心疼顧鸞影一番,他如今都已後悔死了。
女大十八變,變得可不止是容貌,更是人心。
湛花蕊哭了好大一會兒,眼睛都紅腫了。
藍水怕老威王會被這眼淚多的表小姐哭的心煩,她便在一旁溫聲細語道:“老王爺,不如……奴婢先帶表小姐下去梳洗一番,等用膳時,您再和表小姐說話吧?”
“嗯,這樣也好。”老威王實在是也被這丫頭哭的頭疼了,唉!果然,還是南屏丫頭好,從來都是笑呵呵的,不哭也不鬧,多乖巧可人疼?
湛花蕊嬌柔的被藍水攙扶起身,她柔柔弱弱含淚行一禮道:“那……老王爺,蕊兒便先去洗漱了。”
“嗯,去吧。”老威王表面一臉的慈愛微笑,心裡卻在想,總算是送走這個愛哭包了。
如雪隨之也離開了,她看清楚了這位表小姐的身形,得出府趕緊爲這位表小姐買幾身衣裳回來。
雖然王妃裙裳很多,也有不少沒穿過的,可那些都是王爺給王妃準備的,就算王妃不喜歡,王爺也只會放把火燒了,絕對不可能讓人動屬於王妃的東西,就是這麼霸道寵。
老威王一趕走那個愛哭包,他整個人都輕鬆的想打哈欠了。
翡翠跪在一旁,爲老王爺倒了杯茶。
老威王一邊喝茶,一邊等孫媳婦給他熬的藥膳排骨湯。
蕭南屏在廚房裡忙碌,也只做了一道竹芝骨頭湯。
平常她是愛給桌上添兩道小菜,可今兒多了個人吃飯,她就沒興趣炒個小菜了。
北冥傾絕沐浴後,便來了清風堂,先去了廚房,而沒去花廳。
所以,在湛花蕊沐浴更衣,穿戴整齊,好一番衣裝打扮後,回了花廳,面對的依然是個糟老頭子。她垂眸掩去眼底的厭煩之色,乖巧的走過去,嬌柔的行了一禮:“老王爺!”
“嗯?”老王爺擡眸看向湛花蕊,一襲茶白羅裙,一套銀鑲白玉首飾,倒是很適合她這母親剛去世沒多久的妙齡姑娘。
湛花蕊心裡可是十分不滿意這些衣飾的,雖然是比她以往穿着戴的名貴很多,可也太素了吧?瞧着一點都不貴氣。
弄裳和黎開也換上威王府丫環僕人的衣服,來了清風堂見他們的主子。
威王府的下人,普通丫環穿青杏色襦裙,普通僕人穿褐色裋褐。
主子院裡的丫環穿水綠色襦裙,僕人穿靑褐色長衫,侍衛穿黑色箭袖勁裝。主子貼身丫環可穿隨意顏色,比如水藍她們這樣的,過的絕對就像小戶人家的小姐一樣,除了伺候在主子身邊,其它什麼事都不用做。
湛花蕊心裡不情願的陪老威王說了會兒話,越來越煩這東問西問的糟老頭子了。不知道她喪母心裡難受嗎?就不會不再問湛家的事了嗎?她煩湛家他看不出來嗎?
老威王其實也沒問什麼,就是問了下湛花蕊是爲何離家出走的,又是一路上如何來的南國建康城。
不是他人老心眼兒多,而是如今這個天下,路上就沒個安寧的,別說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家了,就是跑鏢的,也會遇上幾個打劫的山賊劫匪啊。
可湛花蕊卻只帶着一個丫環,一個侍衛,就能千里迢迢毫髮無損的從北國來了南國,這不是件讓人覺得很匪夷所思的事嗎?
北冥傾絕端着托盤,托盤上放着一個白瓷湯盆,陣陣香氣撲鼻來,引人食慾。
“好香啊!這是表嫂熬的湯嗎?表嫂好厲害啊!”湛花蕊笑容嬌柔的誇讚了蕭南屏,可那雙水靈靈的眼眸卻偷偷看了北冥傾絕一眼,之後又羞答答的低下了頭去。
蕭南屏覺得,回頭要和祖父說一下,他們得提前去趟湯山行宮,實在是受不了這個嬌柔女了。
北冥傾絕坐在了他祖父身邊,一臉不悅的看向湛花蕊,冷冷說:“湛小姐,你坐錯位置了。”
湛花蕊在北冥傾絕看向她時,她還緊張嬌羞的心怦怦跳呢!可是……這人怎麼這樣?怎可如此無禮的讓人下不來臺。
“雅嵐,沒事的,我挨着你坐一樣,先給祖父盛碗湯,等涼了就不好喝了。”蕭南屏在老威王對面坐下來,這個位置本來是葉上珠的,在葉上珠走後,可許久都沒人坐過了。
湛花蕊臉上一片紅,顯然在氣憤過後,她也發現自己坐的不是地方了。
藍水爲老威王盛了碗湯,輕輕的放在老威王面前,她便起身退到了老威王身後立着了。
綠羽看這位表小姐的眼神可就有點鄙夷不屑了,哼!還什麼大家閨秀呢!連主次都分不清楚,身爲客人,竟然坐在主家夫人的位置上不起來,也真是好家教了。
一頓飯,可說是吃的相當不愉快。
老威王硬是被大孫子逼着喝了兩碗湯,菜都沒肚子吃幾口了。
剩下的湯,全被北冥傾絕連湯帶肉吃完了。
他家夫人做的東西,絕不能便宜外人。
湛花蕊都愣了,她感受到這位表哥對她敵意很大。可她又不是男人,他這麼敵視她做什麼啊?
蕭南屏完全理解,她家這醋罈子,男女老少,就沒有一個能避免不被他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