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站在一棵很高很高參天大樹上的白衣人,極目望遠看着那個頑皮向人撒嬌的女子,他眼底閃過一抹莫名的光,隨之又變得很爲暗淡。
在這棵參天大樹下,則站着三名女子。
豔染一臉憤恨,眼底滿是妒忌。她就不明白了,曾經那個活死人一樣的白影,怎麼就值得老大這般牽腸掛肚,念念不忘多年呢?
金鱗眼底也滿是嫉恨怒色,無論對方是不是白影,她都想立刻去殺了這個亂老大心的女人。
碎玉是最平靜的一個,因爲她是個有自知之明的人,也是十分理智的女人。
老大是不能愛的魔,從她情竇初開的那年,一向看似冷漠無情的白影便告訴過她了。
也是因爲白影那句告誡,她才能及時懸崖勒馬,不至於像豔染和金鱗這般泥足深陷。
而她也是唯一一個知道,知道白影並沒有泯滅人性的人。
這一點,連老大也被白影騙了。
白影是個聰明的女子,也是個意志力非常強悍的人,老大對她的折磨,是他們所有人的雙倍,甚至是更多倍。
可她的精神就是沒被摧毀,她更隱藏非常深的把老大也給騙了。
如果不是這樣,老大也不會放心的讓白影成爲第一個試驗品,更因此讓白影逃脫了他掌控,一去不復返。
白衣人看着那對男女打情罵俏一會兒,他便轉身負手翩然飛走了。
碎玉她們三人,也急忙隨了上去。
朱雀感到不遠處有異動,想要帶人去追時,卻被她家主子喊住了。
“不必去追!你們去找東西吃,吃完了早點休息。”蕭南屏早就發覺對方的藏深處了,因爲那種如野獸般覬覦她的眼神,一直是她從小到大的噩夢。
“爲什麼不讓我去殺了他?”北冥傾絕也發現那個人的行蹤了,她一直按着他,不許他去拔重溟劍。
“殺人容易,滅魂難。”蕭南屏鬆開摟住他脖頸的雙手,自他身後繞過去,坐在了他身邊,偏頭看着他愁苦一笑:“如果有辦法讓他徹底消失,你認爲曲蓮還會放任他在我身邊轉悠嗎?”
曲蓮早知此人就在欒川縣裡,可因爲連曲蓮也無法讓他徹底消失,才一直沒對他動手。
北冥傾絕低頭手撫摸上身邊的重溟劍身,只要等他衝破了水龍吟最後一關,他一定要嘗試一次殺那個人。
“不必理會他,你越是緊張,他就越喜歡來招惹你。”蕭南屏雙手握住木棍兩頭,張嘴就去啃兔子,吃了一嘴一臉油,她也不在意,而是繼續好胃口的好大口啃肉。
北冥傾絕坐一旁看着她啃兔肉,伸手摸摸她頭頂,覺得這樣她也是挺好養活的。
蕭南屏轉頭看了給她搗亂的人一樣,柳眉一蹙,不悅一哼,扭過頭去繼續啃兔肉。也不是這兔肉烤的可以媲美奇光的美味菜餚了,而是她真的餓了。
今兒一天,她可都沒吃過一頓飽飯。
先是早起趕路馬車裡啃肉包子,再就是晌午被人攔住喝什麼酒。
直到晚上休息,她才能安心的吃點東西飽腹。
北冥傾絕就這樣凝眸望着她,覺得她偶爾任性頑皮的樣子,還是很天真活潑淘氣可愛的。
傅華歆要在這兒,一定會陰陽怪氣一笑說:情人眼裡出西施啊?
這樣一個沒形象的吃貨,哪裡可愛了?瞎眼了吧?
蕭南屏吃完了一直烤兔,便起身去溪邊洗臉了。
古代沒牙刷,她只能自制。
沒牙膏……只能湊合找點東西做牙粉了。
北冥傾絕雖然依舊有點用不慣這個牙刷,可還是忍受着陪她一起蹲溪邊刷了牙,洗了臉,泡了腳。
洗漱完畢,他們就鑽進馬車睡覺了。
今夜蕭南屏沒去鬧北冥傾絕,而是安靜的抱着他純睡覺。
北冥傾絕也累了,摟着她沒一會兒便入睡了。
朱雀他們是分批去吃東西的,除了乾糧,就是野果了。
夜已深,他們也不想打獵燒烤了。
……
翌日
他們是一早便出發了,路上遇上一個茶寮,吃了點熱乎包子,才繼續趕路向南陽郡行去。
對!他們沒有走堯山那條最近的道路,而是繞了一圈,從南陽郡抵達隨州,然後從隨州這條路回南國。
胡太后的人,已經追着青龍他們假扮的人,順着堯山那條路而去了。
而他們走了一條最繞最遠的路,胡太后和爾朱榮就算追來,他們也可以隨時半道改變路線。
反正無論繞遠繞近,這條路都可以千變萬化的抵達南國。
在三日後的晌午,他們才抵達了南陽郡。
與等候他們的老威王一行人,遠遠遞了個眼色,並沒有去聚頭。
在用過午飯後,他們又與一路形形色色的商人、旅人、百姓,一起啓程上路了。
接下來的腳程比較快了,因爲在南陽郡和隨州城,這一路上的鎮子上,她都沒有熟人了。
而南陽郡的一個熟悉富商,又在她路過的時候,恰巧出門做生意去了,所以就沒人攔下她請客吃酒了。
……
六日後,他們抵達了隨州城。
在隨州城裡遇上了一個古人,怪醫——古谷。
古谷一見到東陵公子的時候,他便嚇得差點沒從春風樓的二樓上摔下去。
“哎呦!古爺您小心點兒,小心摔下去呀!”一個身着紅裙薄紗衫的女子,藉着扶人,靠進了這位多金又俊俏的大爺懷裡,一隻塗着豔紅蔻丹的白骨爪,以悄然鑽進了古谷的衣襟裡,下流的移向某一處。
古谷本就是來青樓尋歡作樂的,這幾日也着實被春風樓的姑娘伺候的很是舒坦。
可此時他站在窗口,下邊是仰頭看着他似笑非笑的某妖女,那怕是這手法嫺熟的妓子再如何撩撥他的身子,他也是被嚇得半分興致都起不來了。
爲嘛,他會有種被捉姦在牀的怪異感呢?
“你在這裡等一會兒,我去問他要點東西。”蕭南屏勾脣笑望着二樓上某個衣衫不整的色鬼,對北冥傾絕交代一句,便摺扇輕搖風流不羈的進了這春風樓的大門。
真是稀奇,這妓院居然還有大白天開門迎客的,有點意思。
古谷一見蕭南屏進了春風樓,他一把推開在他懷裡亂摸的妓子,轉身便向門口走去,邊走邊整理衣服,那恐慌的模樣,活脫脫就像是被悍妻來青樓捉姦的男人。
“哎呀!古爺,你跑什麼啊!這葡萄美酒都給您冰上了,您不喝了啊?”伺候的嬌娘在後媚聲媚調甩着絲帕,等眼見着古谷的身影消失不見後,她才執帕掩嘴輕笑道:“這男人啊!就是不知足,尋花問柳不說,連男人也招惹。這下好了,正室妻子沒來捉姦,倒是被自個兒養着的男人堵門捉姦來了。”
“女人來大鬧青樓捉姦的不多見,這男人來捉男人奸的事兒,可就更是稀罕的沒瞧見過了。”另一個濃妝豔抹的女子,風情萬種一笑,扭腰擺臀便向着門口走了去。
房裡還有幾位姑娘,也是相視一笑,有點好奇的跟了出去。
有熱鬧瞧,不看可是白不看的。
古穀神色慌張跑下樓,明知自己是跑不掉了,所以他只能在面對小魔女時,極力的討好嘿嘿笑說:“你瞧你出現的太突然了,我也不是故意要讓你長針眼的。所以……你要什麼補償,就儘管開口吧!”
嗚嗚嗚,憑什麼這樣嚇唬他?他又不是她什麼人。
蕭南屏摺扇啪嗒一合,勾脣微笑着,對他極爲溫柔道:“我找古兄也無大事,就是聽說近年來古兄對某物研究破得啓發,已研製出一種極爲好用的……嗯哼!我想要一瓶,不知古兄定價多少?”
“你……你……”古谷指着她,氣的都快哭了。
就沒這麼欺負人的,他可是剛做了兩瓶“枯木逢春”啊!
她倒好,一來就要搶他一瓶神藥?她怎麼不直接殺了他啊?
蕭南屏以扇排開他的爪子,不悅皺眉道:“不知道我最討厭被人指着嗎?不想要你的爪子了?”
古谷心在流血,痛不欲生,如被人拿刀割肉一般,顫顫抖抖的伸手解開腰間那隻錦帶,哭喪着一張臉,解開錦帶取了一隻羊脂白玉細頸瓶,非常非常不捨的遞給了她,咬牙切齒陰沉着臉色道:“一千金,愛要不要。”
“一千金賣這麼一瓶藥,太值了。”蕭南屏珍視萬分的接過那瓶藥,寶貝似的緊握在手中,看也沒看臉色非常難看的古谷一眼,隨手解了腰間一塊墨玉佩,丟給古谷說道:“拿着此玉佩,到本地匯通錢莊去取一千金,一分不許給我多,敢多取一個銅子兒,我回頭就割你一塊肉。”
古谷手握那塊圓形玉佩,對這個得了便宜就走的女人,他恨得牙根兒癢癢的說了句:“早知就該問她要一萬金。”
可惜天下沒有後悔藥,他這下真是虧死了。
春風樓的姑娘和嫖客都對那藥無比的好奇,到底是什麼好東西,竟然一瓶就要一千金?
瞧這位公子一臉悔恨的模樣,似乎賣一萬金都是虧本的呢!
在這裡的姑娘和嫖客,腦子裡肯定沒有什麼純潔思想,一個個所想的都是那等腌臢之事。
加之蕭南屏之前又言語間隱晦不清,隱有一絲曖昧的意味,他們這些滿腦子污穢思想的人,所想的就更是下流無恥了。
且說蕭南屏和北冥傾絕離開這春風樓後,那便是急吼吼的去找他們那羣人聚合了。
因爲有了古谷這瓶清毒丹,老威王很快就能清除乾淨體內的毒素,早日站起來走路了。
至於她是如何得知古谷有這種藥的?當然是她親親義父曲蓮私下告訴她的了。
天山腹中有不少寒潭,可藏的太隱秘了,世上極少有人能有奇遇抵達長有雪蓮花的冰雪寒潭。
可就在幾年前,曲蓮曾救過一個江湖俠客,他有一次奇遇中,在天山腹地寒潭冰池裡,看到過一朵綻放着金光的白色聖蓮,花開並蒂,另一朵不知被何人摘去了。
也是因爲這雪蓮的花香,他才保住一名,逃出雪山,找到曲蓮救了他一命。
而雪蓮花之密,便被他當診金送給了曲蓮。
曲蓮親自去了一趟天山,在天山上轉了大半個月,才尋着俠客雜亂的腳印和殘留氣息,找到了孕育冰雪聖蓮的寒池。
寒池上面覆蓋着冰層,那株並蒂蓮便開在冰上,紮根水中。
而在冰層之下清澈見底的水中,盤着一條黑鱗巨蟒,巨蟒的頭上有獨角,一看就不是凡品。
它似乎受了傷,正在水底沉睡冬眠。
可曲蓮知道,一旦他摘走這朵雪蓮,必然會驚醒巨蟒。
後來,曲蓮就走了。
再後來,曲蓮把這事告訴了古谷。
然後,古谷就去了天山。
半年後回來時,古谷已變成了一個瘦骨嶙嶙的醜八怪,要不是半道遇上了那個蒙古大夫,他說不定就回不來中原了。
蒙古大夫說的是五大名醫之一的庸醫,他醫術很高明,就是記性不好,偶爾會抓錯藥,被他坑害的人可不少。
可他卻是五大名醫之中最好說話,也是最好尋找的一個人。
也是因此,他在五人中名聲最響亮,身份也是最高貴的一個人。
柔然國可汗的弟弟,脫離王室的敖敦王子。
這也是爲何,蕭南屏會稱呼他爲蒙古大夫的原因。
柔然國在很久以後敗亡後,便分爲了南北兩支,南支爲契丹人,北支爲蒙古人。
現在,就姑且算敖敦是北支一脈吧!
北冥傾絕一路上聽她說了這麼多,也總算明白她爲何要進青樓找古谷了。
古谷不止得到那朵雪蓮,更是用雪蓮爲藥引,研製出了一種可以清毒又延年益壽的“枯木逢春”丹。
“只要爺爺吃了這個,身體很快就能恢復建康了。”蕭南屏臉上洋溢着開心的笑容,看人時眼睛都是烏黑晶亮的,散發着一種連她自己都不自知的天真無邪。
北冥傾絕側首望着她臉上燦爛的笑容,心底好似流淌過一汪春水,輕柔綿綿,絲絲縈繞。
蕭南屏用碳灰筆,在一張麻紙上面寫了用法和用量。因爲曲蓮說過,此藥中千年雪蓮藥效極強,老威王年事已高,多服恐會虛不受補。
故而讓她在得到此藥後,觀其藥丸大小,已定服用之量。
這瓶藥丸約黃豆大小,依老威王現在的身體狀況,一日只能服用兩丸,早晚各一丸,且慢慢清毒調理身體就可。
福來客棧
北冥傾絕將馬車停在了客棧外的道路邊,跳下馬車,從馬頭前邊繞過去,取了車後放着的車凳,將他家“公子爺”給攙扶了下來。
蕭南屏身着一襲白色緩帶大袖長衫,衣襬上繪有墨竹紋,白玉簪輕挽起少許髮絲成髻,長髮及腰,柔順如瀑。摺扇輕搖,幾許風流。
京墨坐在客棧裡視角最好位置上,一見蕭南屏進門狀似隨意的瞥了他這邊一眼,他便了然的垂下了眸子,端起一杯茶飲盡,便匆忙起身向門口步履極快衝跑去。
“哎喲!”蕭南屏裝作被京墨撞的很痛,皺着眉頭,不悅的看向他道:“你這小哥,怎地如此莽莽撞撞的?撞到人也不曉得先道個歉,就準備這樣走了?”
“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我實在是忽然想起大小姐吩咐的一件事,纔會急匆匆……得罪之處,還請公子見諒。”京墨在拱手作揖賠禮道歉之前,便把蕭南屏趁亂塞給他的藥瓶,收攏進了衣袖中的口袋裡了。
“行了行了,你走吧!走吧!”蕭南屏皺着眉頭,有點不耐煩揮手讓人離開。隨後,她便帶着隨從進了客棧,要了一間房,點了一些可口的小菜,便隨小二哥上了二樓。
京墨在後作揖千恩萬謝一番,之後才轉身急匆匆跑了出門,向熱鬧的大街上走去。
對於這樣一場平凡的碰撞意外,誰也沒多留意,看了幾眼,衆人便又繼續吃飯喝酒閒談了起來。
靠牆角的一桌上坐着兩個年輕人,一個人高馬大穿着粗衣裋褐,一個瘦高單薄穿着藍衫布衣。
藍衫布衣那個瘦子喝杯酒後,眼睛東瞧西看一下,才湊近好友低聲說:“洛陽最近可不安寧了,一出事接着一出事出,那些貴族被人扒光了衣服後,可真真是一個比一個醜陋,全都是一羣藏污納垢的……”
“噓!”人高馬大的漢子豎起食指放嘴上,阻止好友繼續說下去,更是小心謹慎的低聲對好友說:“咱們就是走南闖北倒弄點貨物賺錢的老百姓,管貴族那些人的事作甚?別平白的招惹來禍端,因這張不把門的嘴,再給家人帶來什麼災難。”
藍衫布衣男子聞言變了臉色,也覺得自己剛纔口無遮攔太驚險了。幸好他們坐的偏僻,說話聲音又不大,沒被人把他這些作死的話聽了去。
不然,他回頭鐵定要被官府抓去嚴刑拷打了。
他可聽說了,洛陽好多無辜百姓都因爲亂說話被人舉報,刑部便把人抓起來關進了大獄了呢!
唉!如今這個亂世,老百姓可活的越發不容易了。
二樓房間裡,蕭南屏去盆架前洗了臉,這些胭脂水粉可憋壞她的毛孔了。
幸好現在是九月天氣,要是炎炎夏日,這一路上妝都不知道要花幾次了。
北冥傾絕守在門後,當看有人影停在門前,擡手要叩門時,他便一把拉開了房門,伸手奪過小二哥手裡的茶盤,啪!把門關上了。
小二哥愣在了門外,對於這位客官的隨從大哥……呵呵!真氣派。
北冥傾絕在小二哥離開後,他才端着茶盤到方桌邊的方凳上坐下來,茶盤擺在了桌子上,他翻杯看了看,便沒興致喝茶了。
蕭南屏洗完臉走出來,見他守着一壺茶不喝,便好奇的笑着走了過去。
坐下來翻杯一看,唉!她就知道他爲何不喝茶了。
這家不算小的客棧,怎麼衛生條件就如此的差呢?
瞧瞧,這茶杯是粗瓷的也就罷了。上面的茶垢還這麼明顯,擺明是每天打烊後,後廚的洗碗工偷懶沒仔細刷乾淨茶杯和茶壺嘛!
不用看了,茶杯上茶垢這麼明顯,茶壺豈不是更是茶垢多的都上鏽了?
北冥傾絕其實是渴了的,因爲他一直在外趕車,風吹日曬,口乾舌燥的很。
蕭南屏起身走到後窗戶,打開窗戶,對外打了幾個手勢,其實就是手語。
暗中的朱雀接到命令,便派出了兩個人。
一個去後院馬車裡取那套白瓷茶具了,一個是去福來客棧對面的東璃樓點菜了。
東璃樓,是蕭南屏的產業之一,衛生條件她信得過。
沒多大一會兒,茶具就送到了蕭南屏手裡,並且還泡了一壺上等的碧潭飄雪,水都是從東璃樓掌櫃哪兒要來的冷泉水。
雖然比不上甘泉水,可也比這客棧的井水強多了。
又過了一會兒,客棧後廚的幾個小菜還沒做好呢!
對面東璃樓的人便提着好幾個食盒,步履匆匆的進了客棧,蹬蹬的上了二樓,準確的找對了房間,叩叩幾聲叩開了房門。
北冥傾絕退到一旁,看着那些人手腳利落的把一道道美味佳餚擺上桌,碗碟是白瓷的,筷子是新竹的,銀製的雕花圓肚細頸酒壺,配了一對高腳銀色小酒盅……和一盤碎冰塊。
酒菜上好,他們一行五六個人恭敬退出去,順手還幫他們帶上了房門。
福來客棧老闆在櫃檯後氣的乾瞪眼,可是,他也不能去上樓把客人的菜都給丟了吧?
這個東璃樓的騷娘們兒,是聽說他這位客人長得好,纔派一幫小崽子來獻殷勤的吧?
呸!就她那年紀,都能當樓上那位公子的娘了,居然還想老牛啃這棵嫩草,也不怕澀倒了她的老牙。
蕭南屏提壺爲他們彼此斟了兩杯酒,拈着酒盅放在了冰塊間,擡眸看向他勾脣笑說:“如此美酒佳餚,還有我這個大美人作陪,你真的確定要一直這樣……虛耗美好時光下去嗎?”
北冥傾絕神色平常的舉步走過去,對於他的調戲,他現在也已學會調戲回去了。
“呔!你放肆啊!”蕭南屏笑拍開他摸她臉的手,纖纖玉指拈起一隻銀酒盅,送到他嘴邊喂他喝,喂完就笑問:“怎麼樣?這白葡萄酒與紅葡萄酒比起來,是否別有一番風情?”
“清澈透明,氣味清爽,味甘略酸,很奇怪的酒。”北冥傾絕品嚐過這白葡萄酒後,明顯不喜歡。
蕭南屏也拈盅喝了一口美酒,忽然想起來,像北冥傾絕這樣的武將,應該更喜歡烈酒纔對。
一頓飯吃下來,用了將近三刻鐘時間。
東璃樓的人服務真不錯,客人用餐完畢後,他們還自己派人來收拾桌子。
蕭南屏看着面前這張被擦的光可照人的桌面,心裡是越發滿意自己的酒樓衛生標準,也越發嫌棄福來客棧的服務態度了。
要不是爲了給老威王送藥,她一定不住福來客棧。
可老威王和傅華歆他們兩隊人,又是那樣的僞裝,豪華客棧根本不可能去住。
唉!這一路上,可是委屈壞他們這一行人了。
“有人來了。”北冥傾絕話音剛落,人便已起身去打開了房門。
門外的小二又是一愣,隨之,便又帶上滿面笑容說道:“二位客官一路辛苦了,我們掌櫃的……呃?讓小的們給二位客官送來熱水,以便二位沐浴梳洗。”
北冥傾絕冷冰冰的測身推開幾步,讓道讓他們進來兌熱水供他們沐浴。
至於水溫?他們自己會試。
小二是有點怕這位冷冰冰的隨從大哥的,一見對方要親自試水溫,他也就不多這個手了。
熱水備好後,小二和那兩個幫工便離開了。
蕭南屏在北冥傾絕關上房門後,站在窗前的她,才負手轉回身,看了眼屏風後的熱水,她抿脣不禁一笑:“這位客棧老闆真愛爭強鬥氣,東璃樓送酒菜,他送熱水。”
這福來客棧的掌櫃的,和東璃樓她家那位女掌櫃,那是寡婦對鰥夫,應該看對眼纔是啊!
可他們就是打一開始就不互不對眼,鬥了多少年了,都不帶消停的。
北冥傾絕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耳朵尖又暗紅了。
蕭南屏也被他看的羞紅了臉,在外危險多,她沐浴時,自然得他守在一旁才安心。
可是……
房間裡,安靜的落針可聞。
蕭南屏在他隱有慾火的目光注視下,她倒是暗吐一口氣,十分大大方方的走向屏風後,寬衣解帶,灑花沐浴。
嗯!這家老闆還不錯,還給她送了火紅的玫瑰花瓣一盤,沐浴用的香脂膏一盒,挺香的,這家胭脂鋪的東西也不便宜,爲了爭一口氣,他這回可真是大出血了。
水譁聲響起,玫瑰花的芳香,絲絲縷縷的飄散在房間裡,熱氣氤氳成霧,屏風後美人沐浴,自由奔放,撩人惑心。
北冥傾絕眸光幽深的望着那面雕花屏風,三扇的縫隙間展露一絲美景,只見水中人膚白若雪,青絲如瀑,玉臂輕擡,纖指撩水,每一個不經意間的隨性之舉,都好似貓爪在他心尖上輕輕的撓動。
“傾哥哥,水涼了,給加點熱水唄!”蕭南屏耳力非常好,他紊亂的呼吸,波動的情緒,都讓她心情變得很好。
所以,她就不怕危險的,引着一頭飢餓的狼,來吃她條美人魚了。
傾哥哥聽着很像情哥哥,這樣的撩撥,是個男人都不可能受得了。
北冥傾絕舉步緩慢的走過去,雙手緊握成拳,眼睛都發紅了。
蕭南屏低頭捧了一捧花瓣,仰頭灑在了白皙如玉的脖頸上,一瓣花瓣落在鎖骨凹骨裡,紅白相稱,芳香誘人。
北冥傾絕提着一個小水桶,爲她加了幾瓢熱水,水霧蒸騰,雲霧繚繞中她飄渺如瑤池仙子。
“傾哥哥,我好看嗎?”蕭南屏回眸一笑媚然問,纖纖玉手輕撫過他手背上,留下一道透明的水痕。
北冥傾絕反手握住她滑膩水嫩的小手,眸光幽深的盯着她露在水面的如雪香肩,呼吸變得更爲紊亂,耳朵尖也越發的赤紅,緊繃的身體,小腹微微發脹的難受。
他忍受不住的閉上了雙眼,握着她小手的大手都在微微的顫抖。
蕭南屏無奈的笑望着極力壓抑人之所欲的他,真是很不明白,他爲何一定要堅持成親後才能行魚水之歡那種事呢?
“你快點洗,水涼會生病。”北冥傾絕最後還是理智戰勝了慾望,鬆開她柔若無骨的嫩滑小手,轉身向屏風之外走去。
蕭南屏再次色誘這個傻子失敗,她一手扶額沉入了水底之下。
老威王到底都教了他這大孫子什麼東西?除了女戒以外,是不是還有別的姑娘家該學的規矩禮法啊?
真是活生生把一個血氣方剛的漢子,教育成了一個矜持守禮的大姑娘了。
蒼天!那她又成什麼了?彪悍無節操的女漢子嗎?
北冥傾絕一直坐在外頭喝茶,一杯接着一杯的喝,好似很渴一樣,白白糟蹋了這壺上等的碧潭飄雪了。
蕭南屏憋氣一會兒,又從水底出來了。擡手把頭髮攏到腦後,回頭透過屏風縫隙看着那個喝茶降火的男人,她真有點心疼他了。
以後,還是不要撩他了,要撩也得等到成親後再說。
不然的話,他這樣經常壓抑欲求憋着自己,說不定真會憋出毛病來的……
北冥傾絕聽到一陣水嘩啦啦聲,他扭頭看去,便隱約看到屏風後的她站了起來,他忙慌扭過頭去,又端杯喝了兩口沁涼的茶水。
蕭南屏出了浴桶,雙腳踩在木質地板上,忽然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她便自屏風後探頭看去,結果就看到他不吃冰鎮雪梨,卻在嚼冰塊。
嘶!她被他嚇了一跳,便裹着一塊擦身白布快步跑過去,一把拍開了他拿着冰塊的手,沒好氣瞪他一眼,便轉身又跑回屏風後去穿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