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沒了動靜。雲荷不敢睜開眼睛,朝着剛剛滄海所在的方向。她可以感覺到這裡已經沒有了他的氣息。她喃喃自問:“到底去了哪裡?”
“雲荷。”蜜梅坐到了她身邊,“你就別想了,等眼睛好了再說吧。都說吉人自有天相,何況霄焰是太子呢?沒那麼容易就丟了小命的。”
“嗯。”
蜜梅扶起她,“回樹屋歇一歇,什麼也不要想,先睡一覺。等明日醒來眼睛大好了再說。”
“蜜梅,謝謝。”
蜜梅呵呵一笑,“咱倆誰跟誰呀,還用得着道謝嗎?”
雲荷非常聽話,倒到樹屋中,很快就睡着了。她曾經希翼能像上次一樣,水麒給她託夢。可是沒有。
也許她與水麒太久沒有接觸,它已經將她忘了。正如它曾經忘了霄焰。雲荷沒有線索,她只能期待水麒能告訴她一些關於霄焰的事……可是一直到次日醒來,她都沒有夢,一夜沉酣,連醒都未醒過一次。
睜開眼睛,一切都變得清晰了。她一骨碌坐了起來,使勁地東張西望。能再次將清晰無比地看到東西真是太幸福了。她眨了眨眼睛,也沒有覺得不舒服。在爬上樹屋時,她還用手遮着眼睛,等適應了少許陽光後纔敢肆意地打量蓮花池。
能看清了,真好。
她開心地伸個懶腰,然而才走到真身的結界旁邊,好心情便消散地一乾二淨。
真身亭亭玉女,神采奕奕,幽幽其芳。
如果不是霄焰設一個結界,也許青鳳郡主早已燒了她的真身。
怔怔地望着它,一直到秦逸走到身邊,她才驀然清醒,下意識地往旁邊挪了一小步。
秦逸微笑道:“怎麼了?好似我嚇到了你。”
“沒。”雲荷幽幽地應一聲,擡頭望他,“秦逸,霄焰不見了的事情你知道麼?”
“哦,若有耳聞,還以爲是訛傳。”秦逸看她道,“看來不是?”
“嗯,他不見了。不知道會是去了哪裡……想找都無門可入。”
“你很擔心他?”
“終究認識一場啊。”
秦逸脣角揚起抹兒笑,“若不見的是我,你可也會着急?”
“自然是會的啊,”雲荷認真地說,“可是你怎麼會不見?你一直都會好好的在那間屋子裡。”
秦逸莞爾。“嗯。”
雲荷蹲在結界面前,秦逸也跟着蹲下:“眼睛好了?”
“是。”雲荷伸手掬了一捧水,漫無目的地澆下,“秦逸,你最後一次見霄焰是什麼時候哪?”
“爲什麼這麼問?”秦逸的眸光高深,“我與他素來沒有交集。”
“不知道他與誰交集,所以問問而已。”雲荷蹙眉,“已經八天了都找不到他,不知還能不能找得到……”
“應該可以的吧。”
雲荷猛然站了起來,“我再去一次饒霞廢墟。”
“去做什麼?”
“只是去看看……”
“那兒早已是一片廢墟,不會有什麼收穫的。”
“我要再去看看。”雲荷說,“你要一起去麼?”
秦逸俊朗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猶豫。
雲荷一眼便看穿了,“我自己去罷。”
才離開蓮花池沒多久,秦逸便跟上她了。秦逸說,“你眼睛纔好沒多久,只怕還不宜總睜着。我和你一起去。”
雲荷想起昨天的蜜梅追上她時說的那番話。這二人竟有異曲同工之妙啊。她不由感動。能得蜜梅與秦逸這樣的好友,她何其幸福。
饒霞廢墟死氣沉沉,早已不復當日的火焰氣息。她還來做什麼呢?昨日也來過了,根本一無所獲,她還來這兒做什麼呢?
仍舊願意相信,那面牆存在某種特殊的力量麼?、
可是她的手摸在那面牆上,除了有一絲溫熱之外,根本沒有異常。昨日和今日,她都親手證明了啊。
雲荷嘆了口氣,“真的不可能在這兒……可是不是在這裡,又會在什麼地方?霄焰……”
秦逸神色嚴峻。“這兒沒什麼特別的。”
“我知道。”雲荷戀戀不捨地把手從牆上拿開,“來了兩次,我該死心了。”
她的目光放向遠處。漆黑一片,死氣沉沉的饒霞廢墟,彷彿抓住了她的心一樣令她疼。
她的神情,盡收秦逸的眼底。也許連她自己都沒有發覺,她的眉一直蹙着,她的臉上充滿擔憂。雲荷是個簡單透明的姑娘,心事一目瞭然。這般在意霄焰是爲了什麼,也許她都還沒有看清楚看明白。
“我們走吧,這裡不宜久留,若是叫別人看到了,不好。”秦逸說。
雲荷道,“你覺不覺得這兒有很不同的氣場?雖然已經被水淹沒,這面牆也沒有了溫度和吸力,但感覺似乎還是不一樣……”
“沒有什麼感覺。”秦逸道,“大約你是太想找到霄焰了吧。”
雲荷低垂下頭,“也許……”
遙望眼前一片廢墟,她呼出一口氣,眉尖若蹙。她能想到的地方只有這裡而已。蜜梅說的也是,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霄焰又不是傻子。雖然他曾經說想帶着她一起到這面牆裡去一探究竟,可是,他就想想要進去一探究竟,也不可能是在被水淹沒了之後。更不可能選在天帝即將醒來之時。
雲荷的腦海,忽然“轟”得一聲,有什麼信息在腦海炸開。如果不是他不是自己願意消失,就是被誰算計了吧?
“雲荷?”秦逸輕聲呼喚。
“嗯。”雲荷點點頭,“好,我們回吧。”
秦逸像鬆了口氣,送她回蓮花池的路上,她什麼話都不說,令他多少感到擔憂。
“你回去吧,我想歇歇。”到蓮花池,雲荷說道。
“不要緊嗎?”
“不要緊。”雲荷莞爾一笑,“能有什麼要緊的呢?你看我眼睛都好了。”她眨了眨水潤潤的大眼睛。
“霄焰的事你不要太操心,他是太子,急於尋找他的人很多。”
“我知道。”雲荷點點頭,“謝謝你,秦逸。”
他深深凝望她的臉。幾度欲說還休。
她從來都是事不關己,淡如清風的模樣,幾乎不曾見過她爲誰,爲了什麼物事着急,現在看她爲了霄焰的失蹤焦急失措,心裡悶悶的感到難受。
心中沉沉壓抑,他只是略微頷首,便默默離去。
雲荷目送他離開,一直到看不見他的身影了,才神速動身去了霄雲殿。
不過兩個多月沒來而已,再來這兒竟恍如隔世。她站在霄焰的寢宮外,隔着遠遠的距離,怕被巡邏的天兵看到。她在霄雲殿的時間不長,認識的人也不多,如果那些人看她臉生把她捉起來就糟了!
在石廊的柱子後面等了等了好會兒,纔看到綠芽。
“綠芽。”她低聲叫喚了幾聲,偏偏綠芽聽不見,她着急的四處看了看,見地上有一粒石子,便撿起來朝她丟過去。
“哎喲!”綠芽的手臂被打到,吃痛的叫了聲。東張西望尋找着始作俑者。
“綠芽。這兒!”雲荷朝她招手。
“雲荷?”綠芽總算看見她了,吃驚地喊了聲,連忙又捂住嘴巴東張西望,飛快跑到她身邊,“你怎麼會在這裡?”
雲荷拉着她便要躲起來,綠芽道:“跟我走。”
她迅速拉着雲荷回到她的房間,反手關了門。“好啊你,這麼長時間都不來。難不成成天就躲在寒天鏡的樹上?”
“啊?”雲荷愣了愣。過了會兒纔想起來曾經騙綠芽她是顆綠寶果子精一事。支吾了兩聲說:“嗯,是。好久不來,你可好?”
綠芽一臉悶悶的表情,“不好。”她擡眸望着雲荷,“事情鬧這麼大,你肯定也聽說了吧?”
“你是說霄焰的事麼?”
綠芽點點頭。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就是不知道呢,人也不見,一點兒消息也沒有,所有人都在乾着急。這都這麼多天了,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纔會回來……你跑這兒來,做什麼?”她猛得將話題轉向雲荷。
“哦,沒。”雲荷道,“聽說霄焰的事情過來關心一下,還有看看你。”
“難爲你有心。不過你這兩個月怎麼都不來啊,憑空消失了似的。”
雲荷乾笑一聲。過了會兒才說:“那個……我一個朋友告訴我她去了四皇子那兒,可總不見她回來。我又不知道該怎麼走……”
“啊?”綠芽一臉訝色,“怎麼會去四皇子那兒?”
“具體的我也不知道。只這麼聽她說過,所以我想過去找找她。”
“還是別去了吧。”綠芽擔憂地道,“不是我說,到了四皇子那裡……”
她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雲荷捉住她的手:“到了四皇子那裡會怎麼樣?”
綠芽壓低了聲音:“論理我不該說這樣的話,若叫誰聽見,倒以爲我是在誹謗。可,四皇子的名聲確實不佳,旦凡有些姿色的姑娘到了他手中,那可就清白難保了。我聽別的女侍說,一年就旋風軒裡,就有女侍失蹤好幾名呢。”
雲荷訝異,“有這種事。”
“可不是麼。所以你還是別去了。”綠芽道,“你那朋友,也差個男子去問尋看看。倘若是你叫四皇子給看到了,那還能回得來麼?太冒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