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經歷過一場驚險,雲荷與蜜梅都還心有餘悸,所以躲在屋子裡哪兒也不去。
然而四處靜的可怖,更讓他們不安。蜜梅走來走去:“怎麼都還沒有回來呢?滄海還不回來,若是無韜再折回來,誰來救我們?”
霄焰能救一次,不見得能救第二次啊。
“不會有事的。”雲荷安撫她,“無韜既然去了,應當不會再回來。”
蜜梅撫着胸口:“總覺得還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你看我都坐立難安了。”
“你緊張什麼呢?無韜的目標是我,我都還沒怕呢。”雲荷眨了眨眼,“不如這樣,你到別室去,如果無韜再來,只會衝着我,不會傷害你的。”
蜜梅鼓起了臉,不高興了:“你這是什麼意思嘛,把我當成了什麼呢?我是那樣的人嗎?”
“你別生氣,我不是怕連累你什麼的……而是,倘若無韜真的來,能活一個總是好的啊。”
蜜梅哼了哼:“反正你就是認爲我不能同甘共苦,是不是嘍?”
“沒有這個意思,”雲荷認真地說,“當然,無韜會不會再來還是一回事,也許他不來呢?那我們現在,根本就不用想這些。”
“可我總覺得還會有事情發生。”蜜梅苦惱,“我可從沒有過這種感覺呢……而且,我覺得這事情和我有關係。完了,完了,我定是要死了。”
“又胡說!”
他們隱約聽到一陣風聲,接着屋子裡的燈盞晃了晃。蜜梅騰地從椅子上站起來,“發生了什麼事?”
雲荷走向門想看看怎麼回事,門卻驀然被大風吹來,強勁的風迎面撲來,幾乎讓她站不住腳。
蜜梅驚叫:“怎麼回事?”
雲荷想去關門,偏偏怎樣都合不上,大風吹得她睜不開上,攏了左邊的門,右邊卻被風吹開,蜜梅連忙過來幫忙,好不容易將門合上,兩人已經頭髮凌亂,衣裳不整。
二人背靠着門,氣喘吁吁。
“颳大風?”蜜梅歪過頭來看雲荷。
“不知道。”
突然間背部一陣力道狠狠煽來,她們輕盈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住重量,被煽得直往前飛去。
雲荷及時蹬上桌子,借道回身,輕盈落地。門已經完全被吹散開,風呼呼地往裡面灌着。
很顯然它並非天氣因素颳起如此大風。
蜜梅神色驚惶地偎到她身邊,“是不是無韜又來了?”
雲荷的心如被石子一擊。他若來了,那是不是意味着霄焰受傷,或是……只是他們讓無韜一時脫身了而已?
太多想法在腦海裡,纏成了一團。
“雲荷?”蜜梅沮喪着張臉,“我們會不會要死了啊?”
“不會的。”雲荷安撫她,“先別多想。霄焰滄海肯定就在附近,倘若無韜來,他們會來救的。”
蜜梅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真的會嗎?”
“一定會的。”
又一陣猛風突至,吹得他們幾乎睜不開眼,只聽得兩聲重重的腳步聲,雲荷再睜開眼時,房門前已經站了一個人。
繁星——
或者說,無韜。
披着繁星外殼的無韜!蜜梅的嘴巴因爲驚訝,或者還有別的因素而張得很大,眼睛也瞪得快要脫眶,雲荷則顯得要冷靜一些,將蜜梅藏到身後,挺身而出:“魔頭,你又想做什麼?!”
“做什麼?我們的帳還沒有算清呢。”無韜冷冷一笑,“都是敗你所賜,害我落得如此下場,我這就帶你去償命!”
瞬間移至雲荷的面前,伸手欲揪住她時,她一個機靈,從他臂彎鑽了下去,蜜梅反應不夠迅速,便直直地面對着曾經熟悉,甚至有些心動的一張臉,怔忡又惶恐。
無韜的瞳孔瞬間瞪大。“菱菱?”
雲荷正自懊惱自己的反射性舉動令蜜梅暴露於無韜面前,趁他發呆時連忙去牽蜜梅。偏偏,發愣的無韜仍然敏銳無比,一手抓住雲荷的手腕,眼睛卻緊緊盯着蜜梅,通紅的眼眶有幾分賅人。
蜜梅如此近距離地與他面對面,又被一個死去的“人”這樣瞪視着,害怕地只差沒哭出來。
雲荷甩手要掙開他的手,他卻越握越緊,幾乎將她的手骨捏碎。
“啊!”她輕呼,“放開我,你這混蛋!你跑不掉的!”
無韜陡然瞪向她,“閉嘴!”他通紅的眼睛又瞧向蜜梅,“菱菱,我們好久不見了!”
蜜梅全身都在發抖,“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說的菱菱,我不認識你啊……你放開雲荷!”
“哈哈,沒想到這麼多年了,你一點也沒變。”無韜像是陷入了幻想,望着蜜梅如癡如醉,“菱菱,你可知道這些年,我想你的心一絲一毫也不曾減少?”
蜜梅曾經怨嘆沒有男人緣,如今有人對他表白,怎會是這樣一副景象?實在……實在太令她害怕了!嗚嗚,不要啊,她不要被這個大魔頭喜歡。
雲荷冷然喝:“你認錯人了!清醒一點吧你!”突然想起戴頭上的白玉短簪,她迅速從烏髮拔下來,狠狠地刺向抓着雲荷手腕的那隻手臂。
鮮血飛濺而出,無韜彷彿沒有感覺一般,只盯着蜜梅瞧,眼神裡有苦楚也有說不出的歡愉。
“菱菱,這次你再也不能離開我身邊了!”他低身溫柔地說。
蜜梅終於哇得一聲哭出來,對雲荷喊道:“我好怕,我好怕,快點把他弄遠一點啊!”
雲荷發狠地將簪子又扎進他的手臂裡,這次無韜似乎有了一點知覺,猛得一揮手,雲荷便整個人飛往牆上。重重地摔在牆壁,又震回牀榻,一陣銳痛蔓延全身,像是整副骨頭散架了。
蜜梅驚呼:“雲荷!你要不要緊?”
她話音才落,外頭傳來一陣嘈雜之聲,“在裡面!”
“別叫他跑了!”
無韜也聽真切了,他迅速地夾蜜梅托起,走了兩步瞪向雲荷,也將她拎小雞似的拎了起來,朝外面飛速狂奔。
雲荷與蜜梅掙扎踢喊,蜜梅更是拿着髮簪在他身上亂插亂扎,卻絲毫不能刺中他的痛點。
蜜梅緊張地大哭了起來,“放開我,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無韜說:“我不會讓你死的,菱菱,你相信我。”
蜜梅只覺得噁心,她紅着眼眶望向雲荷,眼神訴說着她此時的無奈。雲荷大聲地喊叫:“霄焰,滄海!你們在哪?”
無韜猛得朝她吼:“閉嘴!”
然而他的吼聲剛過,霄焰等神已至,將他們團團圍在中間。無韜倒也不是全然有恃無恐,至少他知道霄焰的軟肋在何處,一隻手捏住了雲荷的喉嚨,雲荷繃直了身體,連動也不敢動一下。
霄焰眸光一冷,寒意卻直直地鑽進了心底。
他害怕。
無韜什麼事情做不出來?只要他的力道再重一點,也許鮮活的雲荷就會永遠消失在他眼前。
他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這事情發生。
他的聲音低沉彷彿即將爆破:“真夠卑劣,一個堂堂魔尊,如此要挾女子,你覺得好意思麼?”
“對我用激將?你太天真。”無韜冷笑一聲,屬於繁星的面殼抖了抖,加重了手下的力道。
雲荷的身體繃了繃。
她今日果然要死在他手裡?
看了看蜜梅俏生生的臉寫滿了恐懼。這丫頭分明還想活呢,而自己在此危急時刻,反而淡定了許多,也許經歷這些日子來的生離死別,她多少已經有些看透了。
“你就不怕在菱菱面前丟臉麼?”霄焰念頭一轉,嗤笑道。
無韜似是愣了一愣,低頭看蜜梅。蜜梅恐懼地一縮,聽到他問:“你也覺得這樣不好?”
雲荷低聲喝:“你放開她!看她嚇成什麼樣兒了!放了她,我跟你走!”
無韜突然隨手把雲荷丟了出去,力道之大,簡直像在扔一粒小小石塊,雲荷被拋飛在半空中,正自心驚是不是要與大地來個親密接觸,已經穩穩當當地被霄焰抱在了懷裡。
無韜趁此時機,拎了蜜梅就往另一方竄去。雲荷驚叫:“蜜梅!”拔腿便要去追。
霄焰捉拉住她:“別去,有我們。”
他將雲荷隨手塞到身後一個侍衛的身邊,“保護好她。”自己則隨着一衆大神往無韜的方向追去。
雲荷望着他們以飛快的速度消失,心裡亂成一團。蜜梅會不會有事?殺人不眨眼的無韜若是傷害了蜜梅,她要怎麼辦?在這世上,她只得蜜梅一個朋友而已!
身後只剩下一個侍衛。
天地彷彿安靜了,剛剛的一幕彷彿夢境,在眼前消失地一乾二淨。不知道前方是怎樣的狀況?
蜜梅會不會安全,無韜會不會被擊斃?
她想要追隨過去看看,但身後的侍衛道:“姑娘還是別去了,幫不上忙,也別叫他們分心。”
語調冰冷,彷彿極大地嫌棄她。雲荷回頭看了他一眼,冰冷堅硬的面孔,有些兒眼熟,應當是見過面的。她沒有駁言,在原地踱來踱去。
也許他說的對,她幫不上什麼忙反而會使他們分心的。可是,真的很擔憂前方的戰況到底如何啊!
那侍衛道:“姑娘回屋去吧,總站在這裡也不是辦法。他們若逮到了無韜,會回來報告的。”
雲荷搖搖頭。不准她跟去也就罷了,難道站在這兒的權利也沒有?
時間一點一滴滑逝,安靜無聲。等得越久,她越心焦。時間怎過得這麼漫長啊?
她按捺不住,對侍衛道:“我必須去前方看一看。”
“你去了也幫不上忙。”侍衛冷冷地說,“應當是還沒有結果,有結果早回來了。姑娘稍安勿躁吧。”
“被挾制的是我的好友,與你沒有絲毫關聯,你自然能夠泰然自若!”雲荷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躍上半空便要走。
才走兩步,她便退了回來。
因爲沒等到霄焰,先迎來了一個她此生都不想遇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