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蓮惶恐地瞪大眼睛:“還去?我纔不幹呢。裡面有鬼……”
天帝撲嗤一聲:“你一隻妖,還怕鬼?”
靜蓮的臉紅了起來,不甘示弱地道:“妖會怕鬼很好笑麼,沒人規定我一定要不怕它吧?”
“是。”天帝看她的眼神多了幾分興味。
終究還是個小妖精,不通庶務,所以也才能如此坦蕩,不加修飾地與他談天。
“那不就結了。”見他也贊同她的話,靜蓮不禁得意。
“倘若我是你,肯定要去一探究竟。與其一再想起這些東西的主人是誰,還不如自己親自去挖掘尋找呢。”
不去不去。她纔不去。
那晚已經夠嚇人了,倘若她再去丟了小命怎麼辦?雖然是不值錢的妖命一條,但她尚有許多日子未享受,哪能就這樣去送死?
天帝也只是隨口一建議,她去與不去,並不與他相干。在蓮花池逛了大半個時辰,才道:“我該走了。”
“哦,走吧。”
天帝一怔。她表現得這麼興高采烈?
擡頭望了望天空,這才發覺自己不知不覺在這兒流連了這麼久,想必她覺得沉悶煩躁,所以巴不得他走呢?
他不覺失笑。
他一走,靜蓮就蹭地一聲往後山跑。真是急死她了……她要小解,偏他還總是賴着不走,她也不好趕着他走。他可是天帝呢,她若趕他走,他會不會一道聖旨下來,將這塊地怔他爲用,然後將她們這些花花草草,通通拔走或是燒光啊?
蹲在花叢裡,靜蓮想起天帝淳厚的嗓音:“倘若我是你,肯定要去一探究竟。”
她用力地甩甩頭。
可千萬別叫他給盅惑了。她去探什麼究竟?叫她再去那黑漆漆見鬼的地兒再待一夜,打死她也不幹。再說了,找到簪子的主人對她而言也沒有好處嘛,找不到,她還可以暫時充當它們的主人,將它們歸爲己用呢。
然而這一夜。
她仍舊做夢。
“打開這扇門……”
開開開,開你個鬼!靜蓮咆哮着從夢中醒來,卻是半夜三更,四處漆黑,安靜地只有雨滴落在荷葉上的清脆噼啪聲。
靜蓮眨了眨眼睛,又合上。奇異的是,合上眼睛,不是覺得一片漆黑,而是有淡淡的紅光。微微睜開眼睛,發現……蓮蓬裡有着紅色的異光,她騰地一聲跳了起來,尋找紅色的光源。
終於在角落裡找到她不怎麼理睬的短劍。
那把撿來的奇怪的短劍,竟然會發光!她爬過去將它拿起,端詳着。紅光似乎是短劍上的紅寶石在放光。
“怎麼以前沒見你發光……”她喃喃自語。
一直到天將亮,它的光線才慢慢黯了下去。靜蓮獻寶一樣拿着劍去給碧月看,“師父師父,這把劍晚上會發光。”
碧月不爲所動,“金屬發光實乃常見,有什麼稀奇的?”
“可是它放紅光啊。”
“大驚小怪。莫要貪玩,開始用功!”
真是的,靜蓮還指望她能爲她答疑解惑呢!竟然說她貪玩……
胡亂修練了一日,得到碧月守肯後,她離開了碧海潮生閣,到饒霞神殿去。可是才靠近,便有天將擋住:“天宮禁地,閒雜人等不許靠近。”
靜蓮訕訕地離開。不靠近就不靠近,難道她稀罕麼?
然而這天夜裡,她卻翻來覆去睡不着,一直盯着短劍看。她現在開始感興趣這把劍爲何會發光了。白櫻有花神送她的一把劍,但從未聽說晚上會發光嘛。
靜夜靜悄悄。
好像已經三更天了。
靜蓮走出蓮蓬。夜晚的蓮花池,自有一股美態。萬物都沉睡了,皎潔月光照灑在粼粼池水中。
她將短劍插在腰帶間,前往饒霞神殿。
夜晚的守衛比白日要更嚴謹,但靜蓮記得那晚她是走出了饒霞神殿一小段距離,才“迷失”的。
她憑着印象走,一路留心着四周的景像變幻。
可是……並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啊?前面一堵牆擋住了去路,她已經走到盡頭了。
“看來,那晚確實是在做夢。”靜蓮自言自語地往回走。然而就在轉身的那瞬間,後面彷彿有什麼緊緊地拖着她往裡面拉。她瞪大了眼睛,呃,難道是誰在拉她麼?
怯怯地回頭望去,可哪有人?
她鬆了口氣,然而身體一放鬆,那股吸力猛得將她吸了回去,她整個身體騰空,往後疾速地被吸入了一片黑暗。
靜蓮緊張地連呼吸都忘了。
發……發生了什麼事?她被“吸”入了這個黑漆漆的地方!是了,那一夜,也是這麼一個黑漆漆的地方來着。難道是同一個地方?
她慢慢地爬了起來。
心中仍有膽怯,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前面等自己的是個巨大陷阱。
那一夜的嘆息聲,她沒有再聽到。雖然在黑暗中,但靜蓮覺得自己走起來一點兒不費勁,往前摸索着出路。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才總算見到了光亮。那是淡藍色的,透着刺骨冰涼的顏色。
“冰?”她忽然發現,身邊立着許多冰柱。
怪不得這麼冷!原來有冰啊。真是怪了,這個地方好好的弄着這麼多冰做什麼?
再往前,她赫然發現一座冰山。
在盛夏之中竟然還有一座冰山能不化?還真是奇異呀。呃,難道是爲了饒霞神殿涼快些,特意造的?
她往回走。
一座冰山有什麼好看的?還是趕緊找回去的路要緊。
“唉……”
一聲嘆息,彷彿就在耳邊,鑽進她的耳孔裡,她驚得只差沒一蹦三尺高,東張西望尋找着發聲源。
“誰?”她壯着膽喝道,“不要裝神弄鬼!”
“本就是鬼,何須再裝神弄鬼?”
靜蓮嚇得一聲尖叫。真的是鬼?
她拔腿便跑。
一道紅色火焰,驀然降在她的前面,擋住了去路。她望着那瞬間熄滅的火焰,仍然往前跑。然而,又有火焰從天而降。
她驚異地望望天空,黑漆漆的,什麼也沒有,怎麼會下起火焰?是那個“鬼”在搞鬼,是不是!
她試着離開,然而火焰每次都會出現。她怒了,朝着空氣怒吼:“有本事出來,躲躲藏藏算什麼好漢!”
“我本就不是好漢。再說,我也不想躲躲藏藏,而是被封在這裡,出不去而已。”
靜蓮總算聽清了,這是男子的聲音。
也許太久沒說話的緣故,聲調顯得有些古怪。她緊張張望:“你在哪裡?”該不會在她背後吧?
她越想越覺得發涼。
“冰山裡。你過來。”
“不去。”靜蓮直覺有詐,“你少騙我,被封着,怎麼可能下火?”
“那是我近年精心潛練的一種功法。你要學麼?我可以教你。”
世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我已經有師父了,不必你教。”說着又要走。說話的那隻鬼陰陽怪氣,也不知道是什麼來頭,她還是早走爲妙!萬一惹禍上身可就糟了,她就一條小命,經不起折騰。
“你拿了我三件東西,受人點滴,當涌泉相報吧?”
靜蓮跳了起來,對着空氣叫道:“原來是你!你爲何往我身上塞東西?那是你硬塞過來的,怎麼叫‘受’?我又沒叫你給。”
“不論如何,東西在你身上是事實吧。”
“正好還給你,我不稀罕。”
靜蓮本想扔在地上就算了的。但想想,說了這麼半天話也不見他出來,難道真的是被封着嗎?
一隻被封印的鬼?他倒想看看他有多可怕。
腳步,慢慢地靠近了冰山,往坡上走了走。裡面有個洞,漆黑漆黑的。
她感覺到一陣冰涼從四肢一路蔓延下去。吞了吞口水,幾乎要打退堂鼓。
“喂!”她往裡面喊了一聲,“你出來,我把東西還給你。”
“呵呵,”他一聲苦笑,“我若能出來,還用你過來找我麼?”
“你不能過來,是怎麼把劍,還有簪子之類的放到我身上的?”
“不是我,是夢魔。”
那是什麼?靜蓮不懂。
他的聲音挺柔和,倒不像是個大惡鬼。靜蓮靜了靜心,往前踏幾步,終於到了洞口。
“好黑……”靜蓮低呼。
話音才落,四周騰地升起一片火光,然而轉瞬即滅了。那隻鬼無奈地說:“火焰在這兒生存不了。”
四處,忽然有藍色的幽光在閃爍。雖然不清晰,但足夠讓靜蓮看清洞內的情形。
仍然立着許多冰柱。冰柱裡面,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動?
她盯着冰柱:“你在這裡面?”
“非也。”他說,“我在你正東方。”
靜蓮轉頭,只見一面巨大的冰牆,裡面空蕩無一物。卻在牆的右下角,有一個古怪的瓶子。
青花瓷瓶,瓶身卻有一絲帶着紅色,古怪而鮮豔。這麼大個冰牆裡封閉着個青花瓷,更令人覺得有幾分詭異。
“別懷疑你的眼睛,我就在這裡。”
聲音在耳邊乍響。
靜蓮的眼睛驀然瞪大。他真的在瓷瓶裡?
這使得她緊張的心頓時歸位。至少她不會看到恐怖的鬼,這隻鬼更不會突然跳出來!
她惡聲惡氣的道,“你躲在這裡面還能把劍什麼的放我身上?你是有妄想症麼,還是關在瓶中關傻了?”
“先別怒,且聽我細細道來。”
“何人有空聽你廢話,還‘細細’地說?”靜蓮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