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啊,冷啊。”雲荷抖着肩膀直跳腳。望着樹上裡的蜜梅,輕聲喊:“好了麼?我快要凍死啦!”
“快了快了。”悉悉索索一陣響,然後巨大一聲“撲通”,接着是“哎喲”叫聲。
雲荷望着摔得四仰八叉地蜜梅,嘆息:“這樣笨手笨腳怎麼偷得到啊,我來罷。”
正欲上樹,忽然聽到遠處傳來腳步聲。“噓,有人來了。”
蜜梅神情驚恐,“有人來?啊,咱們往哪兒逃?要被人發現我們就死定了啦!”
雲荷指着草叢,“變成真身跳進去不就好了?”
“對對對。”蜜梅搖身一變成了顆楊梅,咕咚咚滾進草叢裡。雲荷不慌不忙地爬上樹,躲在密密的葉子中。
一羣人由遠而近,爲首的是個男子,錦衣翩翩,氣宇軒昂。身後的人一連疊聲地呼喚:“霄焰,這個時間不能去的啊,霄焰……”
雲荷打量着他。年約二十歲的男子,頭戴白玉冠,身穿白色錦服。腳踏步雲履,腰束乾坤帶。從他的衣着打扮來看,必是哪個有來頭的神仙?
他攸然收住腳,冷冷看着身後的人:“再跟着我,回去扣你們一年俸祿!”
那些人果然不敢再跟他了。他大步從樹底走過,往前邁進。那些隨從似乎很着急,在原地轉來轉去;雲荷更急——他們怎麼還不走啊!他們不走,她也走不掉!待的時間太長,會夜長夢多的!要是讓他們知道她和蜜梅越境跑這兒來,還不知道要受什麼樣的罰呢!
好冷啊。她抱着手臂搓了搓。勁風颳過,幾乎沒把皮削掉一層。
底下一個看起來三四十歲的傢伙說,“哎,這樣下去不行,倘若他出事,我們也別活了。你,你們,全部進去找霄焰,以防他跳到水裡。我去稟報天后。”
“聖君,一年的俸祿啊……”
“天庭之上,要錢財何用?快去!”
直到底下的人走光光,雲荷才輕盈地從樹上躍下來,草叢裡的蜜梅滾個身,變成個身材窈窕的姑娘,擦擦額頭上的汗:“好險哪,差點被捉住了。咱們快走。”
走了兩步一拍額頭:“我東西還沒有摘到!”
雲荷張開手,膩白的掌心兩顆綠油油的,姆指大小的果子:“我都摘到了啦。你果然是顆水果,所以摘不到同類!”
蜜梅嘿嘿笑了兩聲。兩人正欲溜之大吉,突聞得幾聲驚天動地叫聲。接着是重物墜地,“轟”得巨響。
兩人面面相覷。
蜜梅說:“怎麼回事?”
雲荷搖搖頭。
“去看看?”
點點頭。兩人鬼鬼祟祟地接近聲源。一座參天石山後面,煙霧繚繞着,一個黑色大湖鋪展在眼前,水色漆黑,上面氳氤着寒氣點點。
“哇……”蜜梅握着臉,“這是不是寒天鏡啊?是不是啊?”
雲荷眼神迷茫,“不知道。寒天鏡是什麼地方?”
“真沒見識,連寒天鏡也沒聽說過……哎?有個傢伙躺地上!”她碰了碰雲荷,“死了嗎?”
大湖邊上,雲荷剛剛見過的那個錦衣男子筆挺躺着,也不知發生何事。
雲荷懾手懾腳走過去,先推了推他。
不動。
又拍拍他的臉。
仍然不動。
“死了!”雲荷惶恐地望着蜜梅。
“啊……”蜜梅更加害怕,“咱們趕緊走,萬一他死了賴咱們就糟了。趕緊逃!”
雲荷趕緊點頭,拔腿欲走,忽聽地上的男子發出呻吟一聲。“原來沒死。”雲荷喃喃自語,蹲下來拍拍他的臉,可是他仍然一動不動。“怎麼辦啊?”
蜜梅焦急地說:“別管他了,再在這裡待下去,一會兒我們被人發現,那可不是好玩的!”
雲荷看看他身上有些許水漬,這裡又冷得很,她把自己身上的裘襖脫下來蓋在他身上,方和蜜梅撿了兩片樹葉,駕葉子回蓮花池。
蓮花池水萬年不結冰,哪怕這兒終年大雪紛飛。縮在碩大的蓮蓬裡,雲荷和蜜梅兩個捧着綠寶果,珍惜地一小口一小口啃着,生怕錯過它的每一滴水分似的。
“哇呀,好好吃!”雲荷勾起脣角,“好像只吃一口,就感覺靈力蔓遍全身。要是吃一樹的果子,那我們就能提早修練成仙了!”
“就是就是。”蜜梅憤憤地說,“就咱們倆倒黴,待在這個冰天雪地又荒蕪的地方。成千上萬年,一個影兒都不來。”
連綿不絕的山脈上覆蓋着冰雪。唯獨蓮花池在這山中央,池子裡荷葉連田,只有她一株荷花;池邊上長了棵梅樹,也就只結了蜜梅一顆果子。真真是奇異風景。
“寒天鏡的水爲何黑漆漆的?像住着怪物!”
蜜梅嗤笑一聲:“就算有住着東西,那也是神獸。”把剩下的半顆綠寶果吃完,蜜梅咂咂嘴,伸了個懶腰:“我回樹上去。這幾日好好睡,你可不許吵我。”
“嗯嗯。”貝齒啃着水分極多的綠果寶,雲荷揮揮白嫩小手。
蜜梅走了,耳邊便只剩下空蕩的迴響。雪落在地上的簌簌聲,風呼嘯刮過的聲音。雲荷綣了綣身子,化爲真身。冰雪中一枝蓮,粉與白極致的交匯,很是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