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這麼說定了,我們一起去。”
“我爲何要去,還想長長久久地活着呢。”
霄焰道,“不行,非去不可。”
“你縱然不想,未來也是要當天帝的,難道不覺得這樣太過任性了?”
“縱然任性,又如何?”霄焰道,“我們與凡人又有何不同?照樣生老病死,只除卻比他們能多活幾年。一樣要受束縛,受煎熬。已經那麼多東西不能如己所願,若不趁着能衝動時任性幾回,難道要等着將來只能嘆氣?”
“可它值得你去做嗎?”
“值。所以你非去不可。”
雲荷疑惑道,“是你覺得值,爲何非拖着我去不可。”
“我自有道理。”
“如果我不去呢?”
“將你打昏了帶去。”
“……”
霄焰道:“我在這裡不宜久留。要走時我來帶你。”
“我不去。”
可是霄焰已經跑了。雲荷頗覺得莫名奇妙。他想去便罷,爲何非拉上她不可?
蜜梅一骨碌從樹上爬下來,“怎麼就走了?”
“莫名奇妙。”
“還在生氣?”蜜梅道,“他都來了。別生氣了吧。”
雲荷道:“並非生氣。我只是覺得他莫名奇妙。他不想當天帝。”
“啊?”蜜梅一時回不過神。她的思維跳轉得如此之快,簡直叫她招架不住。
雲荷轉個身走了。
蜜梅摸摸腦袋,果然像雲荷說的那樣,她越來越難懂。雲荷自顧自爬上樹屋,蜜梅撓撓頭,準備去找蝴蝶蘭。才轉身就看到秦逸。“今兒可真熱鬧,你方離開我上場。”
秦逸不解,“什麼?”
“沒有。”蜜梅嘻嘻笑,“你找雲荷吧?她在樹屋,我去叫。”
把雲荷叫下來後,蜜梅便去了蝴蝶蘭那裡。可是到了花園,誰都不在,四處一片清冷。她納悶,人都去哪兒了?
沒見着舊友,倒是看到了繁星。
趁着他還沒看見自己,蜜梅拐個彎就溜。
“上哪兒去?”
蜜梅聽而不聞。
繁星飛速躍到她跟前。
“叫你沒聽見麼?”
“啊,是二皇子啊。”蜜梅假裝如同初見,一臉驚訝。“我現在有急事趕着走,先走了。”
“什麼急事?”
“這個……”蜜梅的眼睛轉了兩圈,“嗯,我,我內急。”
“……”繁星的臉抖了抖,將笑未笑。
蜜梅捂着肚子,一副很急的樣子逃之夭夭。跑了兩步,聽到繁星道:“你想在草叢裡……?”
蜜梅尷尬地簡直想脫下鞋子砸他。她在不在草叢裡什麼什麼,與他有何干系啊!
她頭也不回地飛奔,繁星在後面道:“我在這兒等你,有話說。”
有話說?蜜梅的眼睛一亮,隨即又黯了下去。有什麼好說的啊,和霄焰一樣,總是把她們耍着玩的傢伙。
她奔到柚子那兒,磨蹭了半個時辰,忽然有些良心不安。如果……若繁星一直站在原地等她呢?
她一邊勸慰自己:怎麼可能呢,他有什麼理由要等着你?一邊卻忍不住擔憂。
終於還是維維諾諾地和柚子說:“我忽然記起來雲荷叫我給她接點兒露水回去哦,我,我去了。”
“去就去,你這麼緊張做什麼?”柚子古怪地打量她。
“哪有緊張。呵,呵呵。”蜜梅連忙跑了。
回到花園,遠遠的蜜梅就看見繁星了。
他真的沒走?蜜梅非常吃驚。聽到腳步聲,繁星擡起了頭,“你去的還真久。”
蜜梅聽出他話外玄音,臉剎時紅透了。她騷騷頭,看他道:“有什麼事找我?”
繁星從懷中拿出一幅畫,蜜梅疑惑地看着他展開畫卷,上面只畫着色彩鮮麗的鏡子。這面鏡子怎麼這麼眼熟……
“你見過這樣一面鏡子麼?可惜遺失了。昨天看雲荷幫霄焰梳頭時,曾經拿出來一模一樣的。我想問一下,她的鏡子是不是從饒霞廢墟撿回來的?”
“嗯?”蜜梅愣了愣,“我不知道啊。只聽說是秦逸送的。”
“哦。”繁星道,“這面鏡子對我很重要,可是卻不知道要怎麼她去要回來。似乎太失禮了。”
蜜梅點點頭:“是呀,你丟了秦逸撿了,又送給了她,你去向她要當然不像話呀。”
“……”繁星的眉頭不自覺的皺了皺。果然她不是一般的妖精,而是極蠢極蠢的妖。
蜜梅道:“你就是要和我說這些嗎?”
“嗯。”
蜜梅有一點小小失望。還以爲他要說些別的呢……他的東西在雲荷身上,與她說有什麼意義嘛,真那麼想要回去,不如直接去和雲荷說。她悶悶地道,“那沒別的事,我走了。”
繁星點了點頭。
蜜梅更失望了。調頭就走。
繁星也沒有喊住她。回到蓮花池,她比雲荷還有氣沒力。躺在雲荷身邊一動不動。
雲荷側過身,“怎麼了?”
“沒有。”
“你臉上都寫着了。”雲荷搖了搖她,“出去一趟就不開心回來,誰得罪了你?”
“沒有啦。”蜜梅嘟着嘴,忽然說,“你的鏡子呢?”
“鏡子?你想要的那面?”
“對。”蜜梅說,“你送我好不好。反正你都拿着沒有用。”
“我以後尋了好的再送你。”
“小氣。”蜜梅哼道。“從前我們都是有福同享的,自從秦逸送了你這面鏡子,你什麼也不與我分享了。距離感便由此產生了!”
“沒有……這麼嚴重吧?”
“有有有當然有。”蜜梅氣呼呼地道,“你不覺得打從你去過霄雲殿回來過,就再也和從前不一樣的了嗎?”
雲荷迷惘地搖搖頭。哪有不一樣?她未曾感覺到過啊。但是看蜜梅那麼傷心難過的樣子,有點兒不忍心。雖說是秦逸送她的東西,但說到底,這面鏡子在她身邊也沒有大用處,便從腰帶裡將鏡子拿出,遞到她面前:“拿去吧。”
蜜梅嘟着嘴:“這會兒給了我,回頭別後悔。”
“不就是一面鏡子,有甚可後悔的?難道我倆的感情,還不如一面鏡子?”
蜜梅隧然笑顏逐開,一面拿過鏡子一面攬住雲荷,“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
過了會兒她問,“秦逸剛剛找你做什麼呢?”
“聊天。”
“我看他對你還真是有心。”蜜梅眨着眼睛,“爲何你就這般得男人緣呢?”
“這也未必是什麼好事。”雲荷道,“似你所說,我倒希望從未見過他們呢。像最開始一樣在這片蓮花池裡,誰也不知道有我們存在。”
蜜梅聳聳肩,“霄焰特意趕來和你道歉?”
“有那分心就好了。”更莫名奇妙的是非要她也一起去饒霞廢墟。他果然是不在意她的,否則不會將她也拉入那樣的怪圈,前途光明與否還堪憂,也許還有性命之虞,他就這樣不顧一切地想把她給捎上。
“你倆都是古怪難懂的傢伙。”蜜梅起身,“我去睡覺。”
雲荷仍然坐在池邊出神。
靜靜望着平靜的池面,忽然一滴雨滴降落,在平靜的湖面蕩起一小圈漣漪。這圈漣漪忽然觸動了她腦海某個記憶。
打從掉下那個山崖之後的記憶,全然沒有!她分明記得自己是沉入了湖了,醒來後,衣服未有潮溼的痕跡,繁星也不曾替她脫去衣服烘乾。
沒有陽光,一夜時間,衣服怎麼會幹呢?而且繁星從小就喜歡的那個地方,怎麼就恰好在居幽山附近?
甚至連霄焰從那個山洞裡爬出來也令她感到迷惑。
伸手抱了抱頭,感到有些兒頭痛!爲何要讓這些事煩到她,真懷念從前無憂無慮的日子!
可惜它已如同被劈壞的蓮蓬一般,一去不復返了。
迎來送往一衆來探視的天官,霄焰已感到不耐煩。直接與綠芽道,“凡是有誰來找,都說我身子不爽歇着了。”
綠芽爽利地答應了,退身下去讓他歇息。
霄焰卻從櫃中拒出一幅地形圖,攤開在書桌上細細地看。這幅地形圖不知出自誰手,打從有記憶以來便在櫃子之中隱匿着。繪製地倒是十分精密,連天音宮的小地方都列舉出來了。
在饒霞廢墟和居幽山一帶細細地看,尋找着其相連的途徑。可是似乎,並無所獲。從山洞原路走回去,能不能到達那個一片漆黑的地方呢?
正在看得出神,門叩叩響起,霄焰不耐煩。明明和綠芽說了不要再來打擾,她怎麼還來敲門?
原想不吭聲,綠芽應當就走了,沒想到還敲得越發起勁了。霄焰索性過去開了門,正想問綠芽爲何還要來,映入眼中的卻是青鳳的身影。
她看起來十分激動,“霄焰,你回來了!”
“嗯。”他冷淡地說,“我有點兒累,你不妨明日再來。”
青鳳滿臉關切:“我只是想過來看看你。見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嗯,放心了就走罷。”霄焰就要關門。、
青鳳用手按住了門,“幾天不見,仍然這麼無情。又不是賴在這裡不走了,只是想知道你這幾天究竟去了哪裡而已。”
“本太子很疲憊,不想說話,不知可以否?”霄焰面無表情,“你若真正想聽,過幾天我恢復了元氣再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