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給你幾句忠告。”
“啊,”蜜梅吃驚。心裡暗想,原來不是告白,而是忠告。想想也是,他分明是喜歡雲荷的,怎麼她又傻了?“雲荷還沒回來,你不用給我忠告。”
“……與雲荷無關。”他說,“繁星很有心機,你最好知道清楚他爲什麼今天會說那番話,免得將來萬劫不復。”
嘁,原來是來拆場子的!見不得她被人喜歡啊?“哦,我知道了。”
“你最好是真的知道。”霄焰補了一句。
“我是真的知道。”蜜梅點着頭,心想霄焰有點兒煩。他是不是看不得繁星殿下喜歡我呢?他是不是有點兒小人?
忽然間,霄焰俊美的形象在她心底分崩離析了。
霄焰看了看雲荷的蓮花池,問蜜梅道:“她有信回來嗎?”
“沒有,和那麼俊美的海神大人一起遊歷,她哪還記得我?”蜜梅似乎是抱怨,哼了哼看他,“太子殿下還有事嗎?沒事我回樹屋了。”
“記住我說的話。”
他剛纔說了這麼多,他要記住哪一句?蜜梅嘴裡卻應:“哦!”
霄焰再瞥她一眼,才離去。
雲荷是時傻時聰明,這個蜜梅,大約是從頭到腳都傻得很徹底。帶水麒回寒天境,不期然撞上了一個男子。
他正在采綠寶兒果的樹葉。霄焰停下來看着他,神情淡漠,“秦逸?”
秦逸回頭看看他,倒也不慌不忙,摘了葉子躍到地上,站在他對面,也不行禮也不問好。
霄焰說,“生病了?”
綠寶兒果的葉子治傷風療效極佳。秦逸點了點頭,是生病沒錯,只不過病的不是他。他看了看水麒,霄焰道:“它好了。”
“哦。”秦逸說,“幾天前我曾見到這裡有夔出沒,以爲夔是來挑釁水麒的。”
“你也見到了?”霄焰算了算時間,“幾天前?”
“確切而言,是將近一個月了吧。”
霄焰眼前一亮。一個月前,是不是就是夔襲擊他的那天?“什麼時辰見到的它?”
在一番覈對後,在那一天,確實秦逸也是見過它的。只不過,它不是在饒霞廢墟,而是寒天鏡!
那麼,是去過廢墟之後又回的寒天鏡?
彷彿看出霄焰的疑惑,秦逸道:“那天我確實是在這附近看到的夔,至於它從哪裡跑過來的,我不知道。”
霄焰微一頷首,“它出現的古怪。今日天氣不錯,我去廢墟看看。”
“我手上沒什麼事,倘若不介意,我與你一起去。”
霄焰點了點頭。將水麒送回水中,他們並肩駕雲去饒霞廢墟。霄焰側目看着秦逸。雖然他身份低微,但功力竟然不弱,速度比起他來甚至更要快上一分。
廢墟在日光下,顯得滄桑蕭條。它狼藉一片,有着退水之後的的焦黑與溼濘。和當時高溫通紅時不同,它現在更加死氣沉沉。
站在鬆軟的土地上,放眼望去,廢墟之中除了斷壁殘垣,什麼也沒有。以期在這裡遇到夔,更加不可能。
“夔似乎喜歡在晚上出沒。”霄焰低聲道。
“嗯。但,應該有它的藏身之處纔是。”秦逸看看四周,“這裡不應該是藏身之所,也許那天晚上夔只是想引你來這裡。”
“大約是誰布好陷井在這裡等我。”霄焰不以爲意地道,“你有什麼看法?”
“一般神獸不隨意攻擊,除非侵掠了它的地盤,或是威脅到它的安全。”
“嗯。”所以他才懷疑,是不是誰在操控夔?上一次有凌波瀾背後的人使水麒下凡傷人,害他被禁,這一次,當然也會有“用心良苦”的陰謀家想再將他一軍。他看身邊的秦逸,“如果我記得沒錯,你是管花園裡修剪花草的,對麼?”
“是。”秦逸在他面前一點兒不顯得自卑,高潔且風雅。
“你怎麼認識凌波瀾的?”
秦逸怔了怔,沒料到他爲什麼會問到凌波瀾。“有一回他受傷,我救過他。爾後你來我往,就成了朋友。他……與夔肯定沒關係,而且他因爲上次的事正在受罰。”
“嗯,我不懷疑他與夔有關係,只是想,也許他知道夔從哪裡來。”
秦逸聽得出來他的弦外之音。看起來他是在懷疑四皇子。可不是麼,至少四皇子與他交惡最深,最可疑。
“等下回見到他,我可以問問。只是他現在被禁,見不到。”
霄焰不言語。如果等到他可以去探視凌波瀾,都是多久之後的事了。他走到那面曾經和水紋一樣的火牆那裡,摸着只透着一點點溫度的牆面,問秦逸道:“你以前常來廢墟?”
“來過幾次。”
“有遇到過異常嗎?”
“沒有。只覺得這裡很熱。”
霄焰若有所思。片刻後說:“我要回霄雲殿了。你若傷風不好,到霄雲殿找綠芽,她會給你丹藥。”
“多謝。”
秦逸倒是有些意外。他與霄焰沒有過多接觸,也不是很瞭解霄焰的爲人。但是他們並不熟,霄焰並沒理由要給他什麼丹藥的。就算是他病了,與太子也沒有干係不是嗎?
難道霄焰是個如此善良的人?
霄焰與秦逸分開後,他到了居幽山。
居幽山是關禁閉的地方,凌波瀾因爲意圖傷害太子,受得很重責罰,不但取走兩萬年修爲,還要在這裡禁閉萬年。 щшш ☢TTKдN ☢¢ o
居幽山人跡荒蕪,煞氣很重,在這裡待久了身體機能會跟着受影響,不管凌波瀾之前是怎樣驍勇善戰,在經過處罰之後,他就算是毀了。
居幽山雖說是煞氣很重的地方,偏偏風景優美至極,山巒高聳,五彩雲朵置在山間,奇花爛漫,可惜這樣的美景,關禁閉的是看不到的。他們只能在狹小而且潮溼的山洞,像生命的最初一樣,蟄伏着。可惜生命最初是希望,而關在這裡的,能心懷希望的又有多少?
到居幽山頂峰,望着那個陰暗狹小的洞,他停駐在外面,先看了看環境,然後纔在裡面道,“凌波瀾,在否?”
裡面沒有動靜。
倘若熬不過去,輕生或是在這裡消逝生命的也大有人在。不知道凌波瀾是不是其中一個?
他又喊了一遍,仍然無人應答。
也許,他真的已經不在了,或者已經死了?
雲荷不喜歡遊歷。
至少不喜歡這樣一個地方。黑漆漆,暗無天日,一絲從天際漂下來的光線似乎都尋覓不着。
爲何竟然有地方沒太陽?
走過之處,不管是人物還是東西,都怪怪的,拿異樣的眼神看他們。眼神小心翼翼,甚至帶少許敵視。
她原以爲遊歷就是遊山玩水,去美好的仙境之地,呼吸可以吸收日月精華。可絕對不是來這麼個地方。
滄海帶她出來,她又不好抱怨,一路只得悶悶不樂。
她想蓮花池了。
滄海似乎看出她的想法,聲音輕淡地說:“我們並不是來享受的,遊歷,本身就是對意志的一種考驗。”滄海正色,“等以後你體會過來,會覺得這是一種財富。”
雲荷低低地道,“我現在很覺得它是煎熬。”
“你只是因爲這兒黑暗,所以不喜歡呢還是因爲想念蓮花池的舒適?”
雲荷偏頭想了想,“都有。不喜歡這裡不可以嗎?”
滄海笑道,“當然可以,你畢竟是從一個美好的地方一下子墜入修羅道,不習慣也在情理之中。但我並不後悔做帶你出來的決定,等你回到天界,你會發現自己豁然開朗,做了自己該做的事,也忘了必須要忘的人。”
雲荷的眉輕輕蹙起,“必須要忘的人?”她喃喃自語,眼神迷茫。滄海悠然喝茶,彷彿並不準備解答她的疑惑。
黑暗中閃過古怪的光芒,兩道淺綠從遠而近。雲荷有些緊張,“那是什麼?”
滄海不以爲意,站起來在桌上放一角貝殼,和雲荷說,“走吧。”
雲荷看到那綠光停了,遠遠縮在草叢中。經過它身邊時,她分明看到那是一隻動物。她看了看滄海,“這隻貓怎麼這麼大?”
滄海的眼裡笑意乍現,“不是貓,是豹子。”
他們從它身邊走過時,它似乎受了驚嚇,轉身就跑,瞬間消失無。
雲荷問道,“它做什麼?怎麼怪怪的?”
滄海的脣角上揚,“看見你嚇跑了而已。”
雲荷皺眉,“嚇跑?我不曾嚇它啊。”她長得有那麼嚇人嗎?再說,它長得那麼醜,尖牙森森,應該是她被它嚇跑纔對吧。
滄海不言語,臉上卻帶笑。雲荷納悶:他笑什麼?她將豹子嚇跑難道很好笑嗎。
滄海說,“萬物皆有相生相剋。”
“我克豹子?”雲荷的聲音越發輕了。
滄海笑了,“只是說你如今了得,它們不敢輕易動你。動物比人更敏銳,嗯……更或者,你以前曾經傷過它,所以看見你才逃之夭夭。”
“這怎麼可能,”雲荷嚷道,“我可從來不曾出過蓮花池。”
滄海眸子裡有着溫暖笑意。
雲荷悶悶的跟在他後面。
在這個黑暗的世界走了一個多月,她想自己並非一點收穫也沒有。至少她在黑暗中可以目光如炬了。
他們席地而坐,困時睡在天地之間,雲荷覺得不像遊歷,倒像苦行僧。
她不知道滄海怎麼做得到在這樣的環境裡甘之如怡。這就是神和妖的區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