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蒼站在水槽面前半天沒有動，良久纔開始洗碗。嶽蘢在他身後默默打量了他一陣，走過去從背後抱住他，靠在他的背部輕聲說：“真的沒有談過戀愛嗎？”
黎蒼正在洗碗的手停了一停，應了一聲：“嗯。”
“不想嗎？”
“想過。”黎蒼誠懇地回答：“但沒有遇到喜歡的人。”
“這麼多年都沒有遇到過？”嶽蘢驚訝：“怎麼可能？就算你沒有遇到喜歡的，但肯定有很多人喜歡你呀，追求你的人之中，沒有你能喜歡上的嗎？”
“有過好感，但喜歡，真的沒有。”黎蒼的聲音更爲認真：“愛上就更無從談起。”
“你的要求這麼高啊？”嶽蘢在他背後嘟囔：“還分這麼多層次這麼複雜。喜歡一個人不是挺簡單的一件事兒嗎？”
黎蒼偏頭用餘光看了看她：“嗯。”
“那你們喜歡上一個人，跟普通的我們，有什麼不一樣嗎？”嶽蘢好奇地問：“喜歡上一個人就會標記她？標記要怎麼做？”
“我所說的標記，就相當於你們所說的‘訂婚’。在我的族中，兩個人互相喜歡就會在族人的見證下進行標記的儀式，儀式完成之後，互相標記的兩個人會得到大家的承認與祝福，並且如果有一方背叛，會受到萬箭穿心般疼痛的懲罰，每天三次，三年纔會停止。”
“哦！”嶽蘢恍然：“這個好！要是普通人也有這樣神奇的標記儀式，那大概背叛的人會少很多，哈哈。”
“標記儀式很簡單，類似你們的‘歃血爲盟’，交換血液就可以了。”
嶽蘢點頭，又開始賊笑：“標記之後是不是就要進入生命的大和諧了？”
黎蒼微微臉熱：“標記分很多種，普通標記是不會的。”
嶽蘢的聲音高了八度：“你和柏月還是高級標記？感情這麼深？用了最高級哦？”
黎蒼微微一笑：“是迫於形勢的無奈之舉。”
“最終還是被你逃脫了，柏月一定氣得夠嗆，所以纔想
殺了我吧。”嶽蘢繞到黎蒼面前，說：“那你們喜歡一個人會怎麼樣呢？除了標記，跟我們一樣嗎？看到她會心跳加速，看不到會很難過，之類的？”
黎蒼看向她的目光變得有些深邃：“我們有一個跟你們很不同的地方，所以能清楚地分辨自己到底是不是喜歡上了一個人。”
“是什麼？”
黎蒼忽地將她擁進懷裡，將她的頭貼在自己心口，胸腔震顫出兩個字激盪着嶽蘢的耳鼓：“你聽。”
嶽蘢不是第一次扒在他胸口，也不是第一次聽見他的心跳，可此時卻莫名緊張，比第一次還要緊張百倍。
咚咚，咚咚。
他的心跳有力沉穩，聽起來無比安心。然而隨着她依靠的時間越長，他的心跳漸漸慢下去。
咚，咚。
她隱隱感覺到了什麼，歡欣雀躍得不能自已，只聽低音炮迴盪起來：“嶽蘢，說點什麼。”
她愣了一愣立即反應過來，抱住他的腰身，在他的心口蹭了蹭，喚了一聲她想了很久卻從來沒有叫出口的暱稱：“蒼蒼，我喜歡你。”
咚。
這一聲過後，黎蒼的心跳聲久久沒有再響起。
嶽蘢震驚又訝異地緊緊靠在他胸口，估摸着有兩三分鐘，他的心都沒有跳，時間在他這裡彷彿停滯了，他的懷抱一片沉靜。嶽蘢忍不住擡頭看他，他也正望着她：“問你最想問的。”
最想問的？
嶽蘢緊張得拳頭都攥了起來，靠在他身上微微顫抖。他更緊地摟住她，低音炮在她頭頂回旋：“說話可以騙人，但心，絕不會。”
嶽蘢抓着黎蒼的衣服，在他心口清晰有力地問：“蒼蒼喜歡我嗎？”
咚。
嶽蘢擡眼，黎蒼微有羞赧，認真地翻譯：“是。”
嶽蘢的心跳更爲劇烈，還強撐着保持清醒，嘟囔：“誰信？說不定說的是‘不’。我再試試。”
“蒼蒼討厭我嗎？”
咚咚。
嶽蘢瞪眼：“你說‘討厭’。”
黎蒼失笑：“
我說的是‘不是’。”
“那誰知道？都是你翻譯的。”
黎蒼莞爾：“只能回答肯定或者否定，回答不出別的。”
嶽蘢摸了摸黎蒼的心口：“有點神奇。再試一次。”
她暗暗深吸一口氣：“黎蒼會離開我麼？”
她靜靜地聽着，然而胸腔內沒有任何動靜，靜如死水。她擡眼看了看他，他的神色倒是一點不急，眼神似乎在示意她靜靜等待。
她緊張得手心冒汗，他在她背上輕輕拍了拍，像是一種安慰。他的胸腔微微起伏了一下，她立即驚得彈開，連連擺手：“不聽了不聽了，肯定不是我想聽的結果。”
黎蒼的雙臂還爲她敞開着，溫潤的眼神中充盈着包容與理解，似乎還暗含期待，希望嶽蘢能聽見。而嶽蘢已經打定主意不再聽，又退後了兩步。
最終，心裡的答案，只有黎蒼自己聽見。
嶽蘢看起來有點無奈和難過，曬蔫的樣子看着黎蒼：“我膽子很小的，何況總被你嚇唬，越來越膽小了。”
“我嚇唬你什麼了？”
“總覺得你下一秒就不見了。”嶽蘢有些生氣：“男朋友最重要的一點是什麼你知道嗎？”
黎蒼定定地凝視她，嶽蘢“哼”了一聲：“安全感。”
黎蒼上前幾步再次抱住她擁在懷裡，低音炮環繞在她頭頂，篤定又安心：“好。”
嶽蘢不由自主地抱住他，半是撒嬌半帶委屈地問：“好什麼？”
“給你安全感，”黎蒼在她耳邊承諾：“我會做到。”
“你真知道怎麼做？”嶽蘢哼哼：“我要的你從來都不給。小氣鬼。”
“如果讓你有安全感需要做一百件事，我願意做兩百件，除了那一件。”黎蒼低沉的聲音中帶着落寞的遺憾：“原諒我。就這一件事，請你原諒我。”
他的語氣沒有平時半分硬朗，柔軟得有些無助。嶽蘢的心都要化成一片汪洋，腦子一熱就想答應，然而她忍了一忍，說的卻是：“我要用你那兩百件，換這一件，行不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