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8護送龐憲（二十一）
馬車載着龐憲和李天目離開那片茂林後，向南疾馳而去，龐憲趴在破碎的車廂裡，提心吊膽，生怕曹旦追來對他們不利。
那馬在無人駕馭的情況下任意的奔馳，直跑得筋疲力盡，這才停住腳步。
龐憲舉目四望，周圍盡是荒野，不見人家，對李天目道：“咱們這是跑到哪了，也不知道榮添能不能找到咱們？”
李天目道：“如果榮添找不到咱們，一定會返回懷慶府城，咱們也別等着他們來找了，還是先回懷慶府城吧。”
龐憲道：“這馬累得不輕，等它歇歇，咱們再走。”
先前車廂被樹枝掀了蓋子，已成敞篷車。李天目躺在車廂裡，仰望蒼穹，兀自想着心事，龐憲呆坐着也不說話。
這時那馬忽的嘶鳴起來，嚇了他倆一跳，只見車前站着一隻大灰狼，正朝那馬呲牙，躍躍欲試，準備攻擊。
龐憲嚇得直哆嗦，心想：“我這副老骨頭肯定沒有馬肉好吃，有那匹馬在，這狼沒理由先吃我，可狼是不講道理的，萬一先吃我可如何是好？”
現在的李天目是個廢人，爬都爬不起來，心想：“我今天八成要葬身狼腹，沒想到會是這麼個死法。”
龐憲想喊救命，又怕驚動那隻狼，不敢喊。他知道狼怕火，如果能生起一堆篝火就可以將狼嚇跑，可他手裡既無火石，也無引火之物，如何生得了火？
那狼朝那匹馬呲了半天牙，也沒衝上去撕咬，它似乎是覺得那馬太大太難搞，吃它不容易，因而一躍跳上馬車，想吃龐憲和李天目。
它張開血盆大口，露出陰森恐怖的獠牙，猛的向前一撲，就要對龐憲開咬。
狼這種畜生，精明的很，通常會選擇咬人的脖子而不是屁股，它知道脖子是人的要害，咬斷了脖子，人就死定了。
龐憲嚇得魂不附體，驚叫道：“不要！”
李天目叫道：“那狼，莫要傷害龐老太醫，要吃就吃某家吧。”
龐憲顫聲道：“狼大哥，還是吃老夫吧，我都八十多了，也沒幾天活頭了，他還年輕。”
那狼見李天目毫無懼色，又見龐憲嚇得直哆嗦，決定先吃龐憲，向他撲去，嚇得龐憲一聲驚叫。
這時一支鵰翎箭射來，正中那狼後腦，那狼吭都沒吭一聲，四腿一蹬，見了閻王。
龐憲和李天目長出一口氣，各自驚出一身冷汗，不知是誰救了他們，甩目光觀瞧，只見遠處走來一條大漢，手裡拎着弓，不用問，剛剛那支箭一定是他射得。
待那大漢來到車前，龐憲見此人年紀三十左右，微留短鬚，體格雄健，精神壯旺。
那人爬上車，抓起狼，瞅了一眼，笑道：“嘿嘿，我的箭法還成，畜生，遇上我算你倒黴。”轉而又對龐憲和李天目笑道：“你們嚇壞了吧？”
龐憲道：“多謝壯士搭救。”
李天目也對那人表示感謝。
龐憲問道：“不知壯士如何稱呼？”
那人道：“我叫吳襄，你們怎麼稱呼？”
龐憲和李天目各自報出名姓。
待李天目說完，吳襄驚道：“哎呀，原來尊駕就是大名鼎鼎的神劍飛仙李大俠，小的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失敬失敬。”
李天目道：“‘大俠’二字愧不敢當。”
吳襄見李天目面色慘白，說話有氣無力，問道：“李大俠，你是不是病了？”
李天目道：“我身中劇毒，還沒康復。”
三人又聊了幾句，吳襄請李天目和龐憲去他家中做客。他家離此不遠，也就七八里地，駕着車不一會兒工夫就到了。這是個普通的農家院落，吳襄趕車進院，喊道：“大哥，媳婦，咱家來客人了。”
他攙扶龐憲下車，又背起李天目進屋，一個婦人正在廚房做飯，見龐憲走了進來，朝他微微一笑，點頭打招呼。
龐憲隨吳襄來到裡屋，見炕上盤膝坐着兩條大漢正在下象棋，其中一個生的是濃眉大眼，相貌威風。另一個長得挺兇，只見他面色黝黑，滿面虯髯。
龐憲見到此人，便是一怔，心想：“這不是林霸嗎？”
他沒認錯，那人正是林霸，和林霸對弈那人叫祖大壽，是林霸的師兄。
自那日林霸認牟榮添做乾爹之後，便沒臉再回鳳凰山，來此投奔祖大壽。吳襄是祖大壽的妹夫，祖大壽沒有妻小，和吳襄兩口子住在一起。
祖大壽見來了客人，忙請龐憲坐下，林霸不認識龐憲，瞅了一眼，便不再去看，繼續下棋。
吳襄讓祖大壽把褥子鋪在炕上，又叫祖大壽搭把手，將李天目平躺放在褥子上。
祖大壽問道：“妹夫，這二位是？”
龐憲心說：“壞了，早知道不告訴他真名實姓就好了。”
吳襄一指李天目道：“大哥，你知道這位是誰嗎？”
祖大壽笑道：“人是你帶回來的，我哪知道？你就別賣關子了。”
吳襄道：“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神劍飛仙李天目李大俠。”
林霸聞聽此言，大吃一驚，嚇得他忙跳到地上，從牆邊抄起雙斧，叫道：“你說什麼，他是李天目？”
吳襄一皺眉，說道：“林大哥，你抄傢伙作甚，趕緊把斧子放下。”
李天目已經認出林霸了，心想：“他怎麼會在這了，莫非這是個賊窩，要是那樣的話，我和龐老太醫可要倒黴。”
林霸叫道：“吳老弟，你咋把李天目領家裡來了，你這不是成心害哥哥嗎？”
吳襄道：“李大俠是不會爲難你的，你快把斧子放下吧，別嚇着孩子，若李大俠要找你的晦氣，你拿着斧子也白給。”
炕上有個兩三歲的男孩見林霸張牙舞爪的拎着斧子一副恐怖之相，卻並不害怕，眨麼着水靈靈的大眼睛，盯着林霸看。這孩子叫吳三桂，是吳襄的兒子。
祖大壽道：“妹夫說得沒錯，師弟，你快把斧子放下。”
他的話林霸不敢不聽，只得照做。
李天目心想：“原來這漢子是林霸的師兄。
祖大壽問吳襄道：“妹夫，這位老爺子是？”
吳襄道：“這位老人家是龐憲龐老太醫。”
林霸叫道：“什麼？他就是龐憲？”
祖大壽一皺眉，不高興的對林霸道：“師弟，你這是怎麼了，幹嘛一驚一乍的？”
林霸道：“我們鳳凰三義此次南下爲的就是他。”
祖大壽道：“哦，原來如此。”
林霸見李天目行動不便，問吳襄道：“李天目是不是受傷了？”
吳襄道：“李大俠**人所害，身中劇毒，如今餘毒尚未清除。”
林霸笑道：“哈……真是天助俺也，俺這就帶着龐憲這老傢伙回鳳凰山去見大哥。”說着就要動手去抓龐憲，嚇得龐憲大驚失色。
祖大壽怒道：“住手，不要爲難龐老爺子，你若敢動他一指頭，我廢了你。”
林霸忙把手縮了回去，說道：“師兄，若俺做成了這筆買賣，絕少不了師兄那一份。”
祖大壽叫道：“放屁，老子豈會稀罕你們的髒錢，你要是再說這種屁股，就趕緊給老子滾蛋。”
林霸道：“師兄，放着大把白花花的銀子不掙，你傻呀？”
祖大壽一指門口，向林霸叫道：“你給老子滾出去。”
林霸一臉不高興的站在原地沒動。
祖大壽抄起掃炕的掃帚，起身指着林霸，叫道：“你滾不滾？”說着就要把掃帚杆往林霸身上招呼。
吳襄擋在祖大壽和林霸之間，勸祖大壽道：“大哥息怒，林大哥是在和咱們開玩笑呢，你怎麼還當真了。”說着用指頭去捅林霸，給他使眼色。
林霸會意，尷尬的笑道：“師兄，我是和你們開玩笑呢，你可別當真呀。”
祖大壽瞪着林霸道：“林霸，老子警告你，你要是還存着害龐老爺子的心，老子可不饒你。”
林霸道：“小弟不敢。”
李天目心想：“這漢子還挺仗義。”問祖大壽道：“這位老哥如何稱呼？”
吳襄笑道：“他是我舅哥，叫祖大壽。”
李天目道：“哦，原來是祖老哥，失敬失敬。”
過了一會兒，吳襄的媳婦祖氏把晚飯做好了，招呼吳襄放桌子。
吳襄放下炕桌，將李天目扶坐，衆人圍桌吃飯。
吃罷晚飯，吳襄陪龐憲和李天目閒聊，龐憲說要到懷慶府城去等牟榮添。吳襄道：“今日天色已晚，你們就在我家住下，明日一早，我就送你們去懷慶府城。”
當晚李天目和龐憲在吳襄家住下，祖大壽怕林霸加害龐憲，睡在龐憲身邊，保護他。
次日清晨，吳襄、祖大壽和林霸送李天目和龐憲前往懷慶府城，他們怕路上不安全，身上都帶着傢伙。
就在他們趕往懷慶府城之時，牟榮添和施翼已回到懷慶府錦衣衛分署，牟榮添見着陳韜就是一頓申斥，又責令他派人去尋找龐憲和李天目。
當日下午，吳襄等人行至清華鎮附近，遇上了曹旦和蔡寶奇。曹旦瞧見龐憲坐在車上，心中大喜，攔住吳襄等人的去路。
蔡寶奇見林霸也在，瞅了他一眼，沒放聲。
林霸朝蔡寶奇道：“老大，你怎麼跑這來了？”
蔡寶奇道：“姓林的，誰是你老大，自打你認牟榮添做幹老的那一刻起，老子就和你恩斷義絕了，今天你們把龐老頭交出來還則罷了，倘若不然，老子就送你們見閻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