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目擊者
牟榮添一一查看謝九成等五人的屍體,見他們的腦袋都被砍了下去,脖頸處的傷口大致相同,很像是一人所爲。
心想:“謝九成和武殿臣並非等閒之輩,朱常洪在他倆的保護下,竟然連逃命的機會都沒有,兇手武功之高可想而知。
“兇手連這三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都不放過,手段之殘忍,令人髮指。”
牟榮添問朱貴道:“朱管家,案發之時,可有目擊者?”
朱貴道:“不知道我家大世子的二師兄、瘦皮猴張槐當時在不在?按理說他應該也在,事發之後,張槐就失蹤了,無從查證。如果他當時不在,就沒有目擊者了。”
牟榮添心想:“張槐爲何會失蹤呢?”他覺得有三種可能性。第一種是:張槐勾結兇手裡應外合將朱常洪殺害,而後畏罪潛逃。第二種是:張槐怕兇手殺人滅口,不敢露面,躲起來了。第三種是:張槐已經被兇手殺人滅口了。
查驗完屍體,牟榮添又隨着朱貴去了案發現場,勘察過後,潞王朱翊鏐請他去前廳敘話。
朱翊鏐的生母是當今李太后,他與萬曆皇帝同母,深受李太后和萬曆的恩寵,比其他藩王要高貴的多。他一共有四子,長子常洪,次子早夭,三子常淓,四子常濤。
在這四個兒子當中,他最疼愛的就是朱常洪,沒想到朱常洪把腦袋混丟了,他見大兒子慘死,痛徹心扉,發誓一定要查出兇手,將其萬剮凌遲,以告慰大兒子在天之靈。
牟榮添來到前廳,見朱翊鏐神色悽然的坐在太師椅上,上前見禮,朱翊鏐道:“起來坐吧。”
牟榮添落座後,朱翊鏐說道:“牟大人,本王素聞你辦案如神,由你來偵破此案,本王就放心了。洪兒死得太慘了,你一定要查出真兇,將其緝拿歸案。”
牟榮添道:“在下定當竭盡全力偵破此案,將兇手繩之以法。”
朱翊鏐“嗯”一聲,微微點頭,說道:“那就辛苦你了。”說罷給侍立在旁的朱貴遞了個眼神,朱貴從袖筒裡抽出一張銀票,走過去,放在牟榮添身旁的茶桌上,而後退了回去。
朱翊鏐道:“這是本王的一點小意思,你拿去買包茶葉喝。”
牟榮添道:“這銀票在下不能收,請王爺見諒。”
朱翊鏐道:“這是本王賞你的,若是不收,就是瞧不起本王,牟大人,你該不會是想對本王不敬吧?”
牟榮添聽朱翊鏐這麼說,不敢不收,說道:“那在下就愧領了。”
朱翊鏐道:“等你緝拿到真兇,本王還有重賞。”說罷端起茶杯,呷了一口。
牟榮添將銀票揣入懷中,起身告退。朱翊鏐讓朱貴送牟榮添出府。王府門前,牟榮添和施翼上馬,朱貴道:“牟大人一路走好!”
牟榮添朝朱貴抱拳道:“朱管家,後會有期。”
張槐是本案重要的線索,牟榮添一定要找到他。他是嵩山派弟子,牟榮添覺得他很可能回嵩山了。
離開衛輝府後,牟榮添去了嵩山。在嵩山勝觀峰上有一座大宅,那裡便是嵩山派的駐地。
牟榮添和施翼來到嵩山派駐地,見到嵩山派掌門左承志,向他打聽張槐的消息,左承志不知道張槐在不在嵩山,派人把丁莽叫了過來。
丁莽來到花廳,對左承志道:“師伯找我?”
左承志道:“張槐回來了嗎?”
丁莽沒直接回答左承志的問題,反問道:“師伯找他有事呀?”
左承志道:“是牟大人要找他。”
丁莽認識牟榮添,先前陸錚帶他大鬧飛虎鏢局的時候,和牟榮添見過。丁莽問牟榮添道:“牟大人找我師弟何事呀?”
牟榮添道:“本官正在偵辦世子朱常洪遇刺一案,要向張槐瞭解一些情況。”
丁莽稍一沉吟,問道:“張槐不在潞王府嗎?”
牟榮添道:“不在王府。他沒回嵩山嗎?”
丁莽道:“沒有呀。”
牟榮添對左承志道:“既然張槐不在嵩山,在下就告辭了。”
左承志道:“丁莽,送牟大人。”
牟榮添和施翼出了大宅,向山下走去,牟榮添對施翼道:“燕子,丁莽有問題。”
施翼道:“有何問題?”
牟榮添道:“潞王府並沒有派人來嵩山報喪,按理說丁莽不知道朱常洪的死訊。當我說出朱常洪死訊時,他並不驚訝,這說明他早就知道了,不用問,一定是張槐告訴他的。張槐一定回來過,或許還在。”
施翼道:“丁莽這個王八蛋,竟敢騙咱們。”
牟榮添道:“燕子,你暗中監視丁莽,或許能找到張槐。”
施翼悄然潛入嵩山派駐地,暗中監視丁莽,牟榮添在嵩山縣一家客棧等消息。
當天傍晚時分,施翼跟蹤丁莽下了嵩山,來到嵩山縣,見丁莽走進一家妓院,和老鴇子聊了幾句,便上樓去了。施翼跟進妓院,老鴇子見來了新客,熱情的過來招呼。
施翼一臉嚴肅的問老鴇子道:“丁莽去哪個房間了?”
老鴇子見他不像是來玩的,問道:“你打聽這幹嘛?”
施翼從懷中掏出錦衣衛腰牌,在她眼前一亮,隨後收起。
老鴇子一怔,說道:“原來是官爺呀。”
施翼又問了一遍丁莽去哪個房間了。
老鴇子不敢隱瞞,說道:“丁大爺去二樓把東頭北面那間房了。”
施翼出了妓院,繞到後巷,飛身上房,來到東頭北面那間房的屋頂,趴在後房坡上,耳朵貼着房瓦偷聽。
只聽屋中一個男人說道:“你小子膽子也太小了,至於的嗎?”施翼聽出這是丁莽的聲音。
只聽另一個男人說道:“你這是站着說話不腰疼,怎麼不至於?你沒看見當時的情景,老他孃的嚇人了,差點把我嚇尿了。要不是我機靈,跑得快,這會兒早就見閻王了。”施翼不知道這人是誰。
聽丁莽又道:“那廝未必想殺你滅口,你別自己嚇唬自己了。”
另一男人又道:“她把那幾個娘們兒都殺了,就是不想留活口,能放過我嗎?”這話聽起來有幾分惱怒。
丁莽又道:“這廝手夠黑的,不知是什麼路數。”
另一男人道:“朱常洪做的缺德事太多,早晚有這麼一天。可我招誰惹誰了?真是倒黴透了。”
丁莽道:“你也別太上火,錦衣衛正在查這樁案子,或許過不了幾天,兇手就抓到了。”
另一男人道:“錦衣衛靠得住,母豬能上樹,還指望他們抓兇手,你快拉倒吧。”
丁莽道:“話也不能這麼說,聽說牟榮添那小子倒是有些本事,未必抓不到兇手。”
另一男人道:“但願吧。”
丁莽道:“你歇着吧,我去找小翠玩玩。”
施翼隨後聽到關門聲,料想丁莽是出去了。過不一會兒,屋子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那女子道:“張爺,你們說什麼悄悄話呢?還揹着我,有什麼不能讓我知道的?”
施翼心想:“張爺?莫非這廝是張槐?”
原來此人正是張槐。
朱常洪遇刺那晚,張槐僥倖得活,嚇破了膽,逃進茅房躲避,蹲在茅坑上,全身瑟瑟發抖,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冷靜下來。忽的想拉屎,正好蹲在茅坑上,於是便拉。這一拉竟都拉進了褲襠裡,這才反應過來,剛剛沒脫褲子就蹲下了。
張槐暗叫倒黴,心中惱怒,褲襠裡全是屎尿,也得忍着,不敢出去。又過了不知多久,忽聽有人喊道:“不好了,出事了,世子爺讓人給殺了。”隨後從四面八方傳來嘈雜的人聲。
又過了一會兒,張槐聽不遠處有人說道:“六個人都掉了腦袋,真是太慘了。”
又聽另一人說道:“誰說不是呢,連女人都不放過,兇手夠狠的。”
張槐這才知道剛剛屋中那些人,除了他之外全死了,嚇得他全身顫抖,心想:“兇手連那三個娘們兒都給宰了,顯然是爲了滅口,她一定不會放過我,此地不宜久留,我的趕緊走。”
他仗着膽子出了茅房,回到臥室,把屎尿褲子換了,身上還有臭味,也來不及清洗,將金銀細軟打了個包裹,斜挎在肩頭,去牲口房牽了一匹馬,連夜離開潞王府。想出南門回嵩山,大半夜的城門早關了。負責把守城門的小旗官認出他是潞王府的張爺,不敢惹,只得打開城門放他出去。
張槐出了衛輝府城,策馬揚鞭,一路狂奔,剛回到嵩山腳下,又覺得嵩山不安全,他是嵩山派弟子,這是盡人皆知的事,他怕兇手找到嵩山來,沒敢回嵩山派駐地。
人離鄉賤,遠的地方,他不想去,不願意遭那個罪。於是就近躲在嵩山縣的一家妓院裡。他剛去那天,正好丁莽也在,丁莽往外走,他往裡進,打了個照面。
丁莽問道:“你小子咋回來了?”
張槐變顏變色的說:“你可不知道,潞王府出大事了。”
丁莽一怔,問道:“出什麼事兒了?”
張槐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樓上說去。”
二樓靠東頭北面那間屋子是妓女小紅的閨房,張槐和她是老相好,打算在她的溫柔鄉里躲一陣子,於是和丁莽來到小紅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