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前,我還得解救一些人!”天蓬聳聳肩,轉身解開了水雲仙與單傑等人的束縛。
“這人什麼毛病,偷偷的把我關起來,這一身黏液,噁心死了!豔如桃李,心如蛇蠍……”三少不滿的嘟囔着,一下子見到了紅蓮上卓立的青蓮。
“是你?”兩人幾乎異口同聲,只不過,三少的眼睛看着青蓮,青蓮的眼睛卻望着單傑。
……
幾叢幽蘭,在微風中擺動着寂寞的花枝,一棟孤零零的竹屋,環繞着斜斜而上的竹梯,開着一盞窗。
一位美人瑩潤如玉,纖手托腮,靜靜的看着窗外的荼靡花開,幽幽一嘆,寂寞的味道寫滿了房前屋後,掛滿了珠簾。
五百零一年兩月過十七天,無論是萬數個寂寞的日日夜夜,不管是身爲統領羣妖的洞主,還是這幽禁絕地的放逐人,時間空間對於她來說,本就沒有太大的意義。心已碎了,還要身體做什麼?
此情不過煙花碎,誰在問君胡不歸。自從在他的心裡,見到了那個女人留下的一滴淚水之後,白晶晶知道,自己的愛人,其實已經永遠的離開了自己。
年少成名,貌美如花,令西牛賀洲無數妖王傾倒又怎樣?師尊寵愛,將一門基業盡數託付又怎麼樣?自己想要的,只不過是在那個絕世男子的身邊,爲他撫平眉間的鬱郁。只可惜,自己到得晚了一步,交錯錯亂的時空裡,已經有一位女孩子捷足先登了。
她不怨,只因那個男子是爲了救自己的性命,才甘願犧牲半生的修爲,用逆天的法寶錯亂了時空,也因此再次的捲入了一段感情。
她怨,怨冥冥中的命運之輪太多撥弄,最終,用情最深的,卻是受傷最重。三個人的愛情,註定了會有人犧牲。只不過,這一次,全軍覆沒。
聽說,他已經從五指山上出關,保護一位和尚西行。只是聽說,她不想,也不能再去介入他的生活,這是她的承諾。對師父盤絲大仙的承諾。對佛界那些口蜜腹劍之徒的承諾。
正因爲此,爲了另一位女子惹出三界爭戰大亂的他,才留下性命,而自己的師父,卻永不會再出現。
相較於被抹殺了關於自己記憶的他來說,自己只是他五百年前的一個夢。夢醒了就理所當然的遺忘,夢裡留下的那個人的眼淚誰會在意?誰會當真?
相較於他的離開,師姐春三十孃的爭權奪利又算得了什麼?
一陣紛雜的吵鬧打斷了她的思緒,其實,也無所謂。這些思緒她早已經想過了無數遍,只是,無解。
今天倒是很熱鬧,她饒有興味的看着出現在竹屋外面的數名男女,還有一隻海龜一頭瑞獸。莫非,師姐不在山上?
“就是這裡了!”一位腳踩紅蓮的少女曼聲道。她手中的柳枝出溜一聲的鑽入地下。“這是師尊賜予的尋路之物,找到白晶晶之後便會消失。”
找我?白晶晶皺了皺眉頭,這個少女的身上,有一種她
不喜歡的味道,再看到她的紅蓮,柳枝,白晶晶無奈的嘆了口氣。
“這裡?”衆人身處一片寬闊的山中平地,極目四望,周圍一個人影都沒有。
不,很快,無數搖旗吶喊的小妖自遠處跑來,當先處,兩人腳踏雲彩,衣袂飄飄而來,頃刻間到了眼前,正是春三十娘與金琉璃。
春三十娘也是極爲憤怒,她已經示弱遁走,這些人還是不依不饒的闖入了山門。更可氣的是,他們居然來到了這個地方,這個讓她極爲忌諱的地方。不明白,他們怎麼會在莽莽羣山之中準確的找到了這裡。
想到這裡,她回頭看了金琉璃一眼,金琉璃自然知道師父的心思,拼命的搖頭,示意絕不是自己泄密。
先攘外,再安內!
春三十娘滿面憤慨,怒道:“殺人不過頭點地,我已承認技不如人,你們還要追到了我的山門撒野,可是欺我盤絲無人?若是如此,我盤絲門下寧爲玉碎不爲瓦全,拼的一死和你們周旋便是!”春三十娘老於世故,往往這樣的話一出,彼此若是沒有太大的過節,所謂的正道中人多半會離開,他們行事,都講究占上一個“理”字。
青蓮微微一笑:“三十娘言重了,我只是奉師命前來,探訪她的的故人白晶晶。若有冒昧之處,還望海涵。”
春三十娘心中一緊,色厲內茬道:“我師妹出外雲遊未歸,不管你師父是誰,現下,盤絲洞以我爲尊,我鄭重警告你,盤絲不歡迎你們,若不馬上離開的話,我們只有一戰!”
青蓮面上的微笑依然淡然,不疾不徐道:“家師乃是南海慈航大士,她確實有要緊事要找白洞主,還望三十娘成全!”
青蓮的話讓白晶晶心中一動,纖手掐出了一個法訣。
春三十娘面色已經鐵青,“我說過!師妹她不在,不管你師父是……”話未說完,她面前的諸人已經失去了蹤跡,只留下滿面不可置信的她,呆呆自語:果然,果然,師父,你好偏心……
單傑等人只覺兩眼一花,有奇異的法術波動掠過了全身。
剎那之間的失神過後,他們已經身處於另外一片空間。再沒有了虎視眈眈的盤絲羣妖,只有一棟竹屋矗立在面前,屋角,幾從蘭花隨風擺動。
“小姑娘,你找我什麼事?”隨着話音,一個清麗絕俗的女子自竹屋中走了出來。
“白晶晶!”水雲仙自後面走了出來,上前兩步,又警覺的停了下來。不會又是春三十娘所幻化吧!
“仙子,許久不見了!”白晶晶淡然一笑,“想是你也放棄了散修,投在了觀音門下?”
“這位仙子與我只是偶遇。”青蓮上前見禮,“奉師父之命,有事相求白洞主!”說完,她與白晶晶默然相對。片刻後,白晶晶面色大變,瞬間又恢復自然。
以水雲仙的見識,如何不知道她們在用念力交談,顯然其中的緣由不欲爲自己等人所知。她本性清高孤傲,也不屑
去聽,轉身漫步,欣賞起這裡的景緻。
“白洞主,我這朋友身中含情脈脈的法術,可否請你……”單傑見白晶晶結束了與青蓮的密談,急忙說出了來意。誰知話未說完,就被天蓬打斷。
“第一,我不是你的朋友。第二,我與翠蘭乃是真心的。我不需要解開什麼含情脈脈,人之一生,又有幾次可以找到傾心相戀之人,你若是再唧唧歪歪,莫怪我釘耙無情!”
“燕姐!”柳飛絮急忙扶住了面色蒼白的燕姐。怒視着天蓬。
單傑雙眼望定了天蓬,指向燕姐道:“你可還記得她?她便是一直在地底苦苦守候你的卵二姐,你的原配夫人。你可以託言自己中了法術,記不得她。可是你分明是要我們送婚約悔婚在先。我看你根本就是見異思遷,那含情脈脈之詛咒,解與不解,倒是沒有什麼分別!只要你覺得自己還對得起一個女子的百年守候,你便可以如此的心安理得嗎?”
天蓬望向了燕姐的眼神充滿了迷惘,我的腦中怎麼空白一片?可是爲什麼,我的心在隱隱作痛?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了?他恍惚的覺得,一件極爲重要的事情被自己遺忘了。
“對不起!我這裡並沒有解除脈脈含情的辦法!”白晶晶無奈一嘆,望向了燕姐的眼神充滿了歉意。同爲情海傷心之人,她倒是真的想爲她做點什麼!
“可是鎮遠大仙說……”柳飛絮急忙插口。
聽到鎮元大仙的名字,青蓮眼睛一亮,看看天蓬,開口道:“我倒是有個辦法。”
“真的?”單傑與柳飛絮都是一喜。
青蓮沉吟着點了點頭,回首對白晶晶道:“白洞主,只是需要你相助!”
白晶晶目光閃動,默然不語。
“你們,把,我,當,成,了,什,麼?”天蓬一字一頓,額頭青筋條條綻起:“我有血有肉,有自己的想法,憑什麼你們要用自以爲是的想法,強加到我的身上!我告訴你們,我的真愛就是翠蘭,我絕不任你們在我身上施展法術!除非我死!”
“你到底在害怕什麼?”單傑皺着眉頭,目光從面如死灰的燕姐臉上轉到了天蓬:“既然你明確自己愛的是高小姐,那你又爲何害怕我們解除含情脈脈的詛咒呢?”
“他怕迷失了自己,他怕沒人理自己,怕人笑自己,他怕不象人,他怕別人說自己怕!”
“誰說的!”天蓬攥着拳頭四下掃視,頸上突突跳動的血管顯示了他內心的激動,瞪大着眼睛,尋找這個陌生的聲音從哪裡冒出來的。
衆人默然,三少爬到了瑞獸背上,無聊的吃着藏在身上的野果,只有他,看來是最沒心沒肺的一個。可是誰也不知道,就算是一隻海龜,也渴望關愛,渴望認同,渴望着挺起胸膛。
有些話,出自於你絕不敢相信會說出這種話的人口中,或者更會有哲理一些。
祝所有的朋友中秋快樂,家人幸福安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