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我們定會助你脫離苦海!”野豬王拍着胸脯大包大攬,這承諾,是對着面前的紅衣骷髏,還是行蹤不明的杜三姐,確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裴楓悽然一笑,只有經歷了那些痛徹心扉的人,才明白莫要太過相信所謂的希望。就好像一個溺水之人突然抓住一條救命繩索,可是這繩索卻只不過是水蛇的尾巴……
“你好好呆在這裡吧!”單傑手一揮,將裴楓攝入了自己的摺扇,讓她與巫之祁作伴去了,防人之心不可無,爲了防止這白骨精回去報信,他只好如此。反正巫之祁那積年老猴精正好閒的無聊。
月華如霜,遍灑庭院。悽清的後面院落中,有幾塊碑林散落其中。依照裴楓的指示,他們來到了一塊篆刻着天地洪荒的石碑前,將它輕輕左移。
一陣嘎吱的機杼,地面裂出一個黑黝黝的洞穴,一條蜿蜒曲折的石階曲折向下,漆黑的洞口散發出幽幽的寒氣。
柳飛絮腳尖輕點三少,遞了一個眼色。
三少會意,拉着野豬王,笑嘻嘻道:“這裡如此狹窄,我們還是前後而行吧”
“我在前面?”野豬王也不笨,三少的用意他一下子就聽出來了。
“當然!第一,你們野豬平時愛在松香裡打滾,練出一身刀槍不入的琉璃鎧甲。第二,你不是還學會了什麼忍術,乃是逃命高手。第三,你對杜三姐一往情深,此刻正是英雄救美的大好時機。第四,剛纔是你主動向那個骷髏承諾的要幫她,第五……”三少擺着小爪子,口若懸河,滔滔不絕。
“第一,你們人多勢衆,第二,雖然我一身松香鎧甲,但是我怕火,你這小傢伙正好是我的剋星,第三……”野豬王眼珠轉了兩轉,終於還是沒有把第三,柳飛絮一直在打擊報復自己說出口,伸手自懷中摸出了幾個竹卷,捏在了手裡,當先昂首而下。
然而柳飛絮的的擔心顯然是多餘的。一行人在狹窄的地穴中行了不久,便來到一個絕不遜於地面上月光美景的瑰麗世界。
在黑暗的地穴中轉過一個彎,一陣冰涼潮溼的空氣迎面襲來,在點點碧光的照映中,前方出現一個巨大的鐘乳石洞。各色奇形怪石,崢嶸林立,倒懸於壁頂,下方則是臺階形石灰地,白淨如沙的石盤,裝砌着一階又一階的清澈石泉;旁邊的溝槽裡,則有兩道地下河川緩緩徐流,在轉折處發着嗚咽細響,圓潤流暢,猶如鳴玉擊樂。
壁頂倒懸的鐘乳石柱,除了往下滴淌着露水,也因爲寄生於其上的蟲體,分泌着某種體液,垂下發出幽幽綠光的絲狀物,靜靜地懸吊在冰涼的地下河川上方。
石壁上也生着某種發光苔類,一閃一閃地發着碧油油的綠光,照映在晶瑩的懸垂白絲上,反射出璀璨的七彩星芒,紅、橙、黃、綠、藍、靛、紫,在整個鐘乳石洞交相閃映,構造出一片深邃的美麗星空。
“好美啊!”正是女子天性,柳飛絮被這突然出現的美景驚呆了。拉住了單
傑的手,驚喜的輕嘆。
“飛絮,不對勁!三少與野豬王怎麼不見了?”單傑聲音凝重,遊目四顧,偌大的地底世界,只有他們兩個相依的身影。而當先而行的三少與野豬王,卻蹤影全無。
眼前美景如詩如畫,一股涼意卻自單傑與柳飛絮的心底緩緩蔓延。兩人各自凝功於身,抽出雙環與摺扇,緩緩的向前行去。
……
相較於單傑與柳飛絮身處的瑰麗奇景,三少與野豬王的遭遇卻不那麼美妙了。要知那黑山老妖不但妖法精深,還精於奇門遁甲。他在洞穴入口處設下了兩界蜃幻陣。
黑山老妖盤踞此地,起初也少不了有些妖界大孽前來爭奪地盤或者打打秋風。雖然戰無不勝,老妖卻是煩不勝煩。設下這兩界蜃幻陣,便是爲了阻攔妖界精怪前來叨擾於他。而野豬王與三少,卻正好是精怪之身,所以被陣法帶入了幻境。柳飛絮與單傑,所處的纔是真實的地底世界。
三少早已貢獻出了自己的夜明珠,野豬王將三少扛在肩上,手舉着幾顆發出微微幽暗光芒的劣質夜明珠,在一團漆黑的地穴中不住前行。
“他們會去了哪裡?”三少開口問道,其實他明知道這個問題野豬王也答不上來,但是他就是想用自己聲音,驅散這無邊的黑暗帶給自己的恐懼。
“沒路了!”野豬王答非所問,在一個巨大的石壁前停住了腳步。
一道巨大的石壁,橫在眼前,石壁下漆黑一片,但遠遠看去,在黑暗深處,卻彷彿還有幾點鬼火一般的東西閃爍不停。
“要不,我們還是回去吧!”三少的牙關相擊,發出了一些咯咯的聲響。他畢竟年歲還小,一直以來庇護在單傑的羽翼之下,從沒有獨自涉險。此刻,身邊陪伴的是陌生的野豬王,他不禁起了回去的心思。
野豬王躊躇不已,一時沒有作答。忽然聽到三少一聲驚叫:“啊!沒路了!”
“我知道!”野豬王不耐煩的回答。
三少聲音顫抖的越發厲害:“我是說回去的路……”
“啊?”野豬王愕然回首,身後哪裡還有來時的路。一堵與面前一模一樣的石壁聳立在了身後,他們所處的地方,此刻便像一口深不見底的古井井底一般。
此刻野豬王在裴渢面前拍着胸脯的豪氣干雲,早已丟到了九霄雲外。“那我們就先回去吧,主要還是先找找他們兩人!”
野豬王口中找着理由,卻毫不停留的召出雲頭,踏雲扶搖直上。
約莫盞茶功夫,野豬王帶着三少再次回到了原地。
“沒用的東西!這下完蛋了!”三少無奈的長嘆一聲,頗有風蕭蕭兮的蒼涼。
野豬王漲紅着臉龐:“這怎麼能怪我。我的爬雲之術只能飛那麼高,誰曉得這個見鬼的石壁會這樣的高,這下完了。我們困在這個鬼地方了!”
“要不,我們去下面看看?”三少望着石壁下的黑暗,那其中閃爍的幾點光
芒讓他想起了自己曾經的二當家舒新。
野豬王點了點頭,召出雲頭,向下飛去。
“這些……是什麼?”三少只覺呼呼風聲不住的自耳邊吹過,小爪子緊緊抓住野豬王的肩頭,忽然,他大吃一驚。一點、兩點、三點……在黑暗中或明或暗的亮光,幽幽暗暗,在他們的前後左右、上下週圍,緩緩亮了起來。黑暗中,彷彿也傳來了無數低沉的喘息聲,又似有在黑暗深處低低的咆哮。
“老鼠!”野豬王淡淡的說道,儘管這些老鼠體型足足有磨盤大小,但是還未曾放在他的眼裡。
“我是說那些!”三少的聲音顫抖的如秋風中的落葉,伸出的小爪子拼命的給野豬王指着老鼠窩的下方。爲了讓野豬王看的明白一些,三少將一粒小些的夜明珠投向了那裡。
伴着夜明珠幽幽的冷光,黑暗彷彿在他們的眼前掀去了亙古的面紗,伴隨着莫名的心跳,從那個老鼠洞開始,再往下去,石壁上大大小小的石洞就漸漸多了起來,到後來幾乎隔了幾尺就有一個洞。而在那洞裡,更是棲息着各種無奇不有的生物:小到磨盤大的老鼠、蝙蝠,大到一人來高的黑猿、豹子,也不知道它們平日裡是怎麼捕食的?
無數的眼眸,彷彿匯聚成幽光的海洋,注視着光暈中的三少與野豬王。
饒是野豬王與三少修煉在身,此刻心中也有些發毛。但好在周圍的那些無數生物卻沒有做出什麼攻擊他們二人的舉動,除了幾隻看去性格暴躁的虎豹咆哮了兩聲之外,基本上就沒有什麼動靜,只是沉默地觀望着。
他們繼續緩緩地下降,大概又落了四、五丈的距離之後,野豬王忽然發覺,周圍那些生物發光的眼睛,數量漸漸減少,但感覺上,似乎倒是每個發光的眼睛的大小,比起剛纔看見的,都要大的多了。
野豬王皺了皺眉頭,無聲無息地往石壁邊上靠近了些,果然,憑藉着夜光珠發出的光芒,他發現,漆黑石壁上的洞的數目少了許多,但每一個洞的大小卻無不是比上邊要大了一倍以上,幾乎個個洞口都有一人來高。而相應的,在這洞裡的生物,也明顯彪悍兇惡的多,幾乎都是體型頗大,利齒獠牙,面目猙獰,看去讓人心裡一涼。
其中更有一隻兇惡的巨狼,望見野豬王靠近,咆哮一聲,巨爪揮出,險些就打中了他的身子。
“你孃的!”野豬王淬罵一聲,離石壁稍遠了一些。
但除了靠近石壁,會受到那些怪獸的攻擊之外,他們卻也沒有受到其他的騷擾。似乎這些怪獸雖然兇猛,卻並未有飛空的本領,所以只能呆在山洞之中。野豬王一邊小心地控制自己飛行,一邊暗想:也不知道這些怪獸不會飛行,在這絕壁之上,卻到底是如何捕食的?
如此這般,又往下降了數丈。此時從石壁往下,他們至少已深入地底近百丈之深,但往下看去,這幽深巨大的黑洞,除了周圍那些怪異生物的眼睛發出的亮光,卻依然深邃而不可見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