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貓王所言,莫知鴻確實沒有客氣,在第二層各種點心和燒烤,他一樣沒放過。在支付完這些零星瑣碎的開支後,威廉的眼睛裡總算沒有了小星星,在莫知鴻往第三層走的時候,藉着尿遁跑人了。
“還說請客呢!這就跑人了?”貓王及其不滿,它很肯定,威廉是不願意繼續付錢才跑人的:“買點吃的,能花他幾個錢?小氣!”
貓王意猶未盡,第二層的食物讓貓王目不暇接,這裡60%的東西,都是它指揮莫知鴻選擇的,根本沒有考慮莫知鴻購物已經超過了一天的需要。
冤大頭走了,貓王也沒有了購買的興趣,一個勁催促莫知鴻回去,想來是老鼠嘴饞了。回到了寢室,一個人沒有,極光似乎沒多長時間會在寢室中,可沃爾德不在,就有點出乎意料了。
引人注目的兩個大袋中,裝了近50種食品,私心極大的老鼠,指揮莫知鴻把它們丟進了個人房間,然後便給莫知鴻提了個醒:“你不是還要去買衣服嗎?”
貓王的意圖路人皆知,不過莫知鴻也沒興趣和它計較,老鼠輕鬆的獨霸了所有食物。
服裝的採購,讓到上面來之後第一次付錢的莫知鴻,明白了學生會幹部出手豪爽,威廉落荒而逃的原因——這裡的任何東西,似乎都比下面要貴上5~10倍,千餘元錢,實在算不上什麼。兩件衣服一買,莫知鴻覺得自己需要考慮錢的來源了。
再次回來,寢室依舊沒人,單人房間裡,貓王毫不客氣的躺在單人牀正中,不時的打着飽嗝,肚皮滾圓,高高聳起,眼睛呈一條直線,緊緊盯着只動了一點的食物,心有餘而力不足。
50多種食物,量的確不少,貓王雖然能夠消滅倍於自己的食物,可終究不是膠皮肚,直至莫知鴻回來,它還是沒有達成自己的目標。
“怎麼……呃……回來了……呃,”儘管已經到了這種地步,貓王還是很有警惕性的,辛苦的轉動腦袋,看清進來的是莫知鴻,老鼠很奇怪他回來的速度。
“錢不夠了,這上面花錢好快。”莫知鴻把兩件衣服丟在了食物旁邊:“買了兩件,然後就沒錢了。”
“什麼?”貓王突然來了力氣,猛然撐起他那滾圓的身軀,跳得老高,連飽嗝都忘了打,急道:“你把錢就花完了?那我以後吃什麼?”
“所以我回來問問你,有什麼地方可以掙錢的嗎?”莫知鴻覺得老鼠沒必要這麼吃驚,只要拿出在墓地的勇氣,這綠色的校園中,到處都是食物。
“掙錢……呃……那要看你願……呃……願意不願意了。”貓王一想,確實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一顆心又活泛起來:“學生會幹部……呃……風紀委幹部……呃……保鏢……呃。”
貓王打嗝打得難受,自然也說得不清楚,可莫知鴻卻聽得很明白,學生會和風紀委的幹部看上去待遇都很不錯,如果不願意加入,還可以找趙月靈要保鏢補貼,哪一項都是很快來錢的事。
“風紀委和學生會我不考慮,今天出門,屁股後面都還有跟着的呢,已經夠麻煩了,進去之後,他們藉着等級層次調查起我來,我就更不好說什麼,很被動。”莫知鴻需要考慮的不僅僅是掙錢:“至於再和趙家要錢,我不想做,你也看到那個叫趙玲瓏的是一個什麼樣的德行了,我要再開口要錢,估計得被活吃了。”
和小混混的思想深度融合之後的最大特點,就是莫知鴻不再用一種死板的態度去分析問題,而對於敲詐勒索之類的事情,也考慮得更深了,對威廉那當頭一刀就斬得毫不猶豫。若是威廉再不走人,即使貓王不開口,莫知鴻也還會繼續。
“這也不……呃行……那……呃……也不行。”貓王又氣了起來,只是這次的激動情緒還沒達到讓他忘記打嗝的地步:“你想做……呃……什麼?呃……難道去做…….呃……打工崽?”
莫知鴻實在聽得難過,好心的給老鼠端來了一杯水,揪着老鼠的尾巴,不容爭辯地把它丟進了杯子。看着老鼠在杯子裡掙扎着喝了半杯水,莫知鴻邪笑道:“打工?也許行得通。”
“呸,沒出息的東西,”貓王終於露出了腦袋,跑在水裡懶散道:“這種事你自己去找,我可不會幫你。”
決定了的事情,莫知鴻總是行動得很快,再次讓貓王實現獨霸所有食物的目的。
找工作原來也不是那麼容易,莫知鴻已經在街上轉悠了幾圈了,得到最多的話就是“我們這裡要的是女學員,不好意思。”
客氣的話諸如此類,不客氣的就直接摘下了門口的招人招牌,右手一擡,意思是:先生,你可以走了,我們不招了。
莫知鴻突然覺得,討厭的老鼠沒帶在身邊,自己竟是有些不適應,沒有貓王的兩句打擊,心中特別的憋悶。這一發現,讓莫知鴻更是有些怪異的感覺,難道捱罵還能上癮?
莫知鴻不算臉皮薄的人,當過小混混的他可沒有諸多顧忌,可這樣碰壁碰上數十次,也喪失了繼續的勇氣,只是漫無目的的在街上閒逛,曾在龍騎士身上奔馳而過時,看到的滿街招聘招牌,竟然沒一個可以讓自己試試的,莫知鴻只是覺得越走下去,心中越慌,當真自己除了拿槍和偷東西的本事,其它一無是處嗎?
偷東西,莫知鴻不是沒有想過,他心中可沒有什麼禁止行爲的道德標準,只是貓王說過,這裡的小偷雖然多,但卻沒有一個是偷錢的,他們的目標,都是學員口袋中必須隨身攜帶的學員卡。如果自己爲了錢下手,豈不是成了學校裡的另類?莫知鴻最擔心的,就是自己不能融入人羣之中,況且現在又是比較特殊的時候,這種事情,是斷然不會去做的。
漫漫長路上下求索,處處碰壁卻也艱難,莫知鴻想着有點掃興,總覺得心裡不是個滋味,可要再厚起臉皮往別人店裡進,他開始有些猶豫了。
“歡迎光臨!”也許是走的太慢,莫知鴻又聽到了諸如此類的招呼。
在路邊行走,難免都會碰到這種招呼,商家的手段各櫛比如林,這樣的人性化服務,一直是服務在追捧的待客行爲,而天空之城,用源自學員的招呼對待學員,又是多了幾分親切,少了幾分尷尬,當然,還得這些驕子們,能夠放得下架子來招呼客人。
和莫知鴻打招呼的,是處於天空的“會心”連鎖店,在餐飲業是龍頭級別的,分店遍佈五洲四海,每店一個獨特的風格,一份專有的餐點,讓每一個惠顧的上帝們都有不一樣的感受。冬天的火鍋,夏天的冷飲雖然價格不菲,依舊是同學聚餐,情侶消費的好去處,當然,這是建立在擁有鈔票的經濟基礎之上的。
聽到這聲音,莫知鴻猶豫了一下,停下了腳步,衝着自己微笑的男孩,甚至還沒有修剪過鬍鬚,淡淡的絨毛掛在嘴上,顯得稍長了一些,卻並不影響面容的美觀程度,不用猜測便能肯定是這服務生是學院的學員,此刻白領藍衫的,正是一副服務員的派頭。
見客人停下了腳步,服務生沒有再說話,只是一手把着打開的店門,一手比劃出了一個“請”的意思,店中透出的涼氣,吹在莫知鴻的身上,卻是比學院食堂的二樓,要感覺舒服得多。
莫知鴻也沒有猶豫太長時間,打定主意,還是開口問道:“這裡需要人嗎?”
“你也是找工作的?”服務生沒有同其它店中服務員一樣,突然改變說話口氣,依舊親切道:“你需要進來試試嗎?我可以幫你去找店總,只是這裡的工資比起其它的地方要少一點。”
莫知鴻點點頭,跟着服務生進入了店中,這種高檔餐飲店,生意還是不錯的,也許是還沒正式開學的原因,座位上只有四成的位置是空的。
與第一次到的一家“會心”連鎖店不同,這家店採用的是自助的用餐模式,各種冷飲在櫃檯現做現賣,櫃檯前是收銀,後是製作,儘管如此,長條形的櫃檯還是顯得過於細長,給人的感覺似乎把空間都儘量讓給了顧客。仔細想想,倒也是合情合理。
付賬的學員和學院裡一樣,都是刷卡消費的,正如貓王所說,天空之城,是錢卡制度改進得最徹底的地方。不是因爲別的,只是這裡的消費水平實在是太高了,隨便賣些吃食或衣褲,用紙幣付帳,也是厚厚的一摞。
關於這個,莫知鴻深有體會,好像無論是趙家還是學生會的,都是用戲耍的態度給了莫知鴻鈔票,買服裝時服務員捧着那厚厚一摞的鈔票,埋藏在心中的異樣,哪逃得過莫知鴻的眼睛?這也是莫知鴻剛纔否決貓王建議的原因之一。
“雖然工資不高,但這裡好歹也算是有源晶製冷,我們勉強可以稱自己爲站着的白領吧!”見莫知鴻進了門,服務員想當然的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同事,和莫知鴻聊起天來,臉上的笑容卻是比剛纔在門口的時候,又親切了許多。
店裡分上下兩層,樓梯靠着玻璃窗,用橙黃色的小方磚鋪構而成,雖然顏色看起來不怎麼顯眼,但很耐髒。服務員帶着莫知鴻徑直往樓上去,上樓的空也沒停下嘴巴,想是對着顧客只有“歡迎光臨”這麼一句,讓這個喜歡說話的學員有些憋悶:“我叫卡達,你可以叫我阿達,我和妹妹卡蓮娜都在這店裡做服務生。我妹妹很漂亮,但很遺憾,她今天沒有上班,你看不到她了。”
兄妹定然關係很好,哥哥說這話時,帶着一種莫知鴻看不懂的驕傲。用笑容迴應了一下阿達的熱情,莫知鴻頭一次用無奈的淡然來面對眼前人,親情帶來的驕傲,終是不屬於他的幸福。
樓上位子要比樓下多,源晶帶來的涼意也更甚一些,但人數卻比樓下要少得多,大約是懶散的學員們,不願意爬這一層樓梯的緣故。
“你坐這裡等等。”卡達給莫知鴻指了了一個靠牆角的位置,便往員工室裡面去了,莫知鴻則老實的坐在那個位置,定心等待老闆的來臨。
空氣中的涼意瀰漫着清淡的香甜,莫知鴻唯一能夠辨別的,就是幾年前那頭一回光顧時品味的香芋味,年輕男女互相小聲打趣,盡情的嬉笑之後,小勺輕輕切下一塊冰點放進嘴裡,臉上的甜蜜似乎比嘴裡的更甚。
富麗而不失溫馨,新穎而不乏古雅的裝潢,似乎是每一個連鎖店的主觀設計,晶瑩剔透的水晶燈具懸頂掛壁,流轉的燈罩通過那玻璃花雕,透過薄弱而溫柔的燈光,時不時讓顧客的臉龐忽然一暗。
牆壁上多餘的空位,則掛上了餐廳的各種冷飲照片,夏季裡,這類小點是餐廳的主流。誇張卻不失真實的一幅幅掛畫,看得讓人垂涎欲滴,莫知鴻望在眼裡,心中暗暗慶幸沒有把饞嘴老鼠帶來。
“喜歡我們餐廳的打扮嗎?”看得入神,莫知鴻甚至沒有理會靠近自己的一位顧客,直至他向自己發話,莫知鴻才赫然發現,跟在後面的就是服務生卡達。惶恐的點點頭,莫知鴻覺得有求於人的感覺真的不好。
“不用這麼慌張,我也是個打工的,”像是老闆的中年人,看出了莫知鴻的誠惶誠恐,笑笑道:“我在這店裡面是副店總,張寰。”
“我叫莫知鴻。”笑容確實是緩解壓力的最好辦法,可莫知鴻依舊比以往介紹自己時多說了幾個字。
莫知鴻始終希望能證明自己並不是一無是處,他希望在這個本不屬於他的天地中,證明自己能夠生存,可一無所長的他發現,在這種幾乎就是和平的年代,他行走得步履艱難,一個女人的厭惡,讓他覺得莫名其妙;一次次的不解,讓他對這個世界陌生無比;一連竄的拒絕,又讓他忐忑不安。
“不用緊張嘛,其實副總很和藹的。”卡達也能看出這個同齡人此刻的心境,想起了第一次邁進這門口時的自己,釋然的笑着,試圖幫莫知鴻緩解壓力。
“還不去做事,在這站着幹什麼?”副總毫不客氣的揮揮,證明了這個貌似“和藹”的人,具有怎麼樣的魄力。
“明白!”卡達一個立正,小跑下了樓。這一番小小的胡鬧,也確實分散了莫知鴻的注意力。
“自己找點事做,這沒有什麼的。誰叫我們,一不是家族勢力的產物,二不是能夠找到依靠的優秀學員呢?”座位並不大,副總能夠很輕鬆的拍到莫知鴻的肩膀。
看見張寰的手緩緩的伸向自己的肩膀,莫知鴻突然感覺他很像自己那些故去的老戰友,那些總是想把自己這個最小年齡的戰士,呵護在羽翼下的粗魯男人。雖然不明白張寰那一席話,說的是什麼意思,莫知鴻還是能感覺到他的友善。
“怎麼會找到我們這裡來的?”張寰拿出筆和紙,邊問邊做出了要記錄下來的樣子。
“在其他地方我找不到事做。”莫知鴻的回答老實無比,若是貓王在這裡,他定然少不了一頓責罵。
張寰笑笑,放下了筆,這樣的坦率回答,很長時間都沒聽到了。在天空之城已經工作了5個年頭,這些來應聘的天之驕子們,總是用他們擅長的言詞試圖掩蓋自己的一切,他們能夠放下架子來這裡找工作,卻放不下架子承認自己的無能。
水走低處人走高,“會心”在天空百花齊放的行業中,給的薪水並不高,除去安排工作時間的隨意性之外,就勞動量而言,卻是比較高的。還要還有其它選擇的學員,多半不會來這裡工作。
“那能夠再告訴我一下,爲什麼來這裡找工作嗎?”張寰輕輕晃動手中的筆,讓它在手上轉了一圈又一圈。
“因爲我需要錢吃飯,這裡的東西太貴,我帶來的錢不夠了。”莫知鴻依舊照實回答,骨子裡的一種驕傲,讓他沒有說出那些已經想好的漂亮話。諸如鍛鍊自己,學習這裡先進的管理之類的虛言,他會說,卻不屑於去說,那小賊的思想在這種場合,改變不了戰士的驕傲。
“填寫一下這個表格吧!”張寰從文件夾中取出了一張制式表格,遞出了自己的筆:“歡迎來到‘會心’這個大家族,希望你不會因爲這裡的工資太低而走人。”
“你的意思是……”莫知鴻欣喜,卻又不敢確定。
“你可以在這裡工作了。”張寰笑了,用肯定的語氣和言詞再簡單的說了一遍。
不管是哪個天都的學員來此,同意加入的話,都會有這樣的反應,這樣的喜悅,再怎樣含蓄的壓抑也無法讓它被埋藏進心底。無數的競爭對手都希望來到天空之城當店總,張寰可以肯定,除了這裡有極高的薪水之外,有80%的人心中,都有一個不能明言的理由——在這裡,我是天之驕子的老闆。
“就這麼簡單?”但真正被肯定後,莫知鴻又有點茫然若失,喃喃道:“可我什麼都不會。”
“你可以學,任何人一生下來,都是什麼都不會的。”張寰聽得見這沒有明顯壓低的喃喃自語,看着這老實的少年,心中愈加欣喜,鼓勵道:“你能夠來到天都,就證明了你的實力,相信自己,做什麼你都能成功。”
“而你剛纔說的那個理由,正是17年前,我對着自己的老闆說過的話。”張寰說出了真正的理由,有時候,欣賞僅僅是因爲一點點共鳴而已。
“謝謝你!老闆。”莫知鴻站起身來誠懇而簡單的和張寰道了一句謝,後面老闆的後綴,則又是小扒手的馬屁情結了。
“快點填寫吧,”老闆笑了笑,顯然是對這種誠懇的馬屁很是受用,愉快道:“等學院的選科結束之後,把你能工作的時間寫一下,4天之後就可以來接受一些訓練了。”
“你也不用擔心,訓練期間,我們也算工作時間的。”張寰接過莫知鴻填好的表格,把它塞進了文件夾,起身後又補了一句道:“我會盡量把你上班的時間排在白天的,不耽誤你在天都找個好伴。”
看着本來一個應該尊敬的老闆,露出了貌似猥褻的笑容,莫知鴻發覺自己的大腦有點短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