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知鴻愕然,他倒是沒想到,強崽的母親會比強崽的反應更劇烈。受了這一巴掌之後,莫知鴻只是站起身來讓在一邊,並沒有什麼激烈舉動。
莫知鴻這番表現,讓強崽鬆了一口氣,老實說,他自己都沒料到一向和善的母親,會忽然抽了莫知鴻一巴掌。而強崽剛剛閃爍起來的眼神,在莫知鴻起身的瞬間,恢復了平靜。
“你讓我用一個無辜人的性命,去換取我母親的性命?”強崽仍舊不太放心,搶上幾步,站在了母親和莫知鴻中間,話音平靜得讓人聽不出一點內心想法。
“沒讓你們走。”莫知鴻忽然一擡手,手背上又是五根粗若手指的綠色藤蔓綿延而出,從半掩的房門縫隙處穿過,如長了眼睛一般,釘在了客廳外門的牆壁上。
離藤蔓不到兩寸處,一名看守怔怔的定在一旁,而另一名看守,則保持着趴在他背後的姿勢一動不動,兩個人的鬢間,都冒出了細小而密集的汗珠。藤蔓身軀上若遊絲般的細小倒勾,在燈光下用它們的長相和密集程度,直接中止了兩個看守的逃往意圖。
“我沒說過用無辜人的性命,地下城裡那麼多人,你完全可以找個罪大惡極的。”紅腫着半邊臉蛋的莫知鴻,對饕餮留給自己的一點小禮物很是滿意,沒有繼續向兩個意圖逃跑者發難。談吐之間,也比剛纔說話的語氣要輕快許多。
莫知鴻動作一擺出來,就連強崽的母親也發覺不妥,把兒子一推,示意他走遠一點。
無奈這兒子着實孝順,硬就是擋在前面,怎麼推也推不走。
“這倒是個好方法,”強崽聽莫知鴻這麼一說,倒似頗爲意動,眼睛一亮道:“我看可以……”
聽得強崽意動,莫知鴻不知怎麼,就覺得自己忽然鬆了一口氣。
正凝神待聽後話,猛然看見側面燈光一亮,強崽一手揮舞着從牀下抽出的雪亮片刀,從側面向自己腦袋切了過來。
“你覺得這樣對付使者,有用嗎?”莫知鴻擡手橫出,簡單而直接的抓住了強崽的手腕。
可還不等莫知鴻使勁,強崽被控制住的手腕中,那片刀劃了一個弧線,竟自己彎了起來,仍舊不依不饒的向莫知鴻的後腦勺切了過去。
慌忙中側腦閃避,莫知鴻這纔看見,片刀半中央竟是有一個鏈接孔,將刀身分成了三分之二的上端和三分之一的下端,而剛纔強崽就着燈光拔刀,剛好用燈光反光,擋住了這小巧的機關。
刀尖以毫釐之差滑過莫知鴻的面頰,夾帶的寒意幾乎凍僵了莫知鴻的半張臉。
“使者很難對付嗎?”強崽答得順,答得快,倒是聽不出其中有譏諷的意思。
也不管手上是否有收穫,強崽甩出這刀之後,就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背後拔出的另一把刺血刀上。
一手橫切,是爲了吸引注意力,而另一手的直刺,纔是主要的殺着。
強崽從來沒在母親面前殺過人,但當母親的性命和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並列時,他也就顧不上這麼多了。這手一出,強崽就在心中默唸“上帝保佑”,他不求傷得莫知鴻多重,只求這一刀能讓莫知鴻見血,這就夠了。
這把藏在背後的武器,尖頭處內藏玄機。刺入皮肉後只要稍微轉動手腕,就能將內部的毒針彈進敵人體內。
可強崽註定要失望了,莫知鴻避讓片刀的同時,就已經注意到對方的小動作,另一隻手迅速貼出,靠在強崽的胸部上一記寸勁,將強崽打飛到了對面的牆上。
“咣噹”刺血刀掉落在地。
這還是莫知鴻考慮到強崽躺在牀上的母親,用得是巧勁而不是蠻勁,若不然,只這一下,就可以直接擊斃這讓人氣惱的小子。
“強崽,強崽,你沒事吧?”這三兩下的過招速度太快,等到強崽媽反應過來,強崽已然從她牀鋪上方飛過,結結實實的撞在了鋼牆上。
“你覺得我會接受你的建議?哈哈,哈哈哈…….咳咳……”受傷不輕的強崽也算硬氣,擦了一把嘴角的血跡爆笑起來。
肺部的傷痛中斷了強崽的笑聲後,他喘了兩口又道:“讓你救好我母親,然後讓她此後的一輩子都活在內疚中?讓她爲那個不知名的罪大惡極的傢伙內疚一生?”
“我倒是覺得如果解決了你,說不定能讓我母親有點現實的好處。”母親掙扎着從牀上滾了下來,強崽捂住胸口趕忙上去扶,邊挪動着身體邊笑道:“莫先生,你的腦袋可值250萬啊!”
“這不一樣是爲了你母親的性命,你準備殺一個人嗎?”莫知鴻喃喃道。
莫知鴻覺得現在的情況真是古怪,本是差點被殺的自己,在這母子倆面前,倒不像是一個受害者,而像是個虐待狂。
“價值250萬的莫先生,你的話裡少了罪大惡極這幾個字。”強崽譏諷道:“你現在決定怎麼做呢?完成飯前運動的禽獸,怕是該到進餐的時候了吧?”
“呵,”莫知鴻摸摸差點被劃開的臉蛋,無奈的笑道:“要殺你,我有必要廢話那麼多嗎?如果你不反對,我們可以繼續剛纔關於你母親病情的話題。”
都已經被解除武裝,打成重傷,身邊還扶着自己重病在身的母親,強崽還能說什麼呢?冷冷的望着莫知鴻,強崽蹣跚的把母親扶靠在了牆邊——這裡,總比莫知鴻靠近的那張牀上要稍微安全一些。
“如果不接受我剛纔的提議,我們可以換個方法。”見母子倆一臉仇視,無奈到極點的莫知鴻,說話間倒是坦然了不少。
提出那麼個方法,只是因爲莫知鴻心中一直掙扎不已。其實無論強崽給個同意還是否決,莫知鴻都會覺得舒服一些。但結果如此,他真是完全沒有想到,甚至覺得有點哭笑不得了。
“你也知道,你母親的病已經到了晚期,除去我剛纔的方法不用,我的能力,只能讓你母親沒有痛苦的過完餘下的日子。”拋開了心中的桎梏,莫知鴻更顯坦然,往牀頭矮櫃上一坐,繼續道:“說簡單點,我可以用能力把你母親的痛苦強壓下去,等到再也無法壓住的時候,就是她生命的終點。這樣的好處就是,她最後的日子,不會像現在這樣,她扶着你,就像你在扶她一樣。”
“而我的條件,就是你送我走,外面的人告訴我,第四第五等級車廂的安全維持人員,由你派送,這很簡單。”剛纔說過的條件,自然不再需要細說,話到此處,莫知鴻停了下來,等待着強崽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