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馬行這種少見的行業,在人類世界幾乎消失,而在異族,也只有通過烈風帶的路上才能看見。
極低的溫度和若刀片一般的烈風,讓機動車輛完全無法在這種地方行徑,便是一般的馬車,若是內部的金屬稍多一些,在烈風帶也只有拋錨的份。
只有最老練的趕車人,和經過改裝的特殊木質車輛,才能在烈風帶中安全的通過,這讓爲數本就不多的車馬行,成了缺少競爭的老大形行業。
競爭雖然不多,但這裡的通過烈風帶的車輛也分爲好壞兩種,莫知鴻乘坐的車輛,自然不是那種專門爲了滿足富翁心態的高級車輛。
顛簸的車輛上,所有的位置都填上了屁股,至多不到15平米的車廂內側,正中間甚至都添了一條板凳,一家四口正互相摟抱着坐在這添加位上,搖來晃去的擺個不停。
兩側的板凳上,每邊都擠着十餘人,四個邊角擁擠的情況略微緩和一些。來得比較遲的莫知鴻,自然沒有坐那些位置的份。
祈雪和虛月兒都不大習慣這種擁擠,兩個姑娘各自依偎在莫知鴻身邊,一個勁往他身上粘。
這樣的退讓卻有着截然不同的效果。
虛月兒的年齡要大一些,身材上的情況也讓邊上人更有興趣些,她的每一分退讓,都會讓一個靠在她身邊眯眼假寐的年輕男子,得到進攻的機會,直到莫知鴻把如刀般的目光投在他身上一分多鐘,這男子才自在了下來。
祈雪雖然身材還沒隆起,但同樣誘人,只是被她揉在手中的毛球味道非常重,若不是看這小姑娘和鳥兒都十分可愛,一直皺眉頭聳鼻子的大媽級人物,怕是早就開始抱怨了。現在這種情況,當然也是能離多遠離多遠。
莫知鴻的正對面是一個微胖的炎族人,黑色西裝未帶一絲褶皺,但眼色看上去有些淡。在搖擺了個把小時後,男人再也無法忍耐莫知鴻對他憤怒目光的無視,衝着前方的駕駛位喊道:“蘇老頭,我實在不敢相信,你居然爲了這個人類讓我們多等了半個小時。”
全封閉的車廂前方,駕車的是一個老頭,儘管懷中揣着定霜風,但他依舊把渾身包裹得十分嚴實。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和車廂內部不同,老人暴露在車廂外部的趕車位置,雖然有定霜風會擋住外側的颶風,但颶風帶來的寒意,卻仍舊可以毫無阻隔的透過奇異種子形成的壁障。
風聲很大程度的影響了老頭的聽覺,直到微胖的炎族人喊了第三遍,蘇老頭才很不耐煩的回答:“艾超,我每次開車幾乎都會遲到,怎麼就今天你有話說?而且,你也不是準時到的,好像沒資格說別人吧?”
老頭習慣在車廂外面和別人說話,聲音倒是如若洪鐘,這一聲吼得艾超好不尷尬,胖男人面有不爽道:“老蘇,你要賣國了?幫人類說話?”
蘇老頭自然不能對顧客有什麼不滿,低聲嘟囔了一句道:“什麼狗屁話,不想坐拉倒,要這是我的車,你得給我滾下去。”
這話當然不可能被胖男人聽到,倒是他身邊的同伴,壓低聲音說了一句公道話:“艾超,積點口德,這種事情經常有的。”
艾超自然不可能明說自己不僅是因爲對方是人類,更是看着兩個貌美如花的姑娘,一個勁往莫知鴻身上粘乎,產生了點男人都會有的嫉妒。胖男人只能憤憤然道:“平常嘴上都說要把人類怎麼怎麼樣,真的碰到了,連句重話都不敢說。”
這邊話音一落,那邊又人找上祈雪。
一個嘴角留着八字鬍子,看上去很像奸商的人,用一種異乎尋常的溫和口吻道:“小姑娘,你這青雅賣嗎?”
祈雪難得有機會湊在莫知鴻胳膊邊上磨蹭,正幸福得不知所以,指着已經被自己揉成一團的鳥兒,一臉不耐煩道:“沒有青雅,它叫毛球。”
在內地,這種雖然叫聲不怎麼樣的鳥兒,卻因爲羽毛的色澤搭配,頗具靈性的表現,和會變成大鳥青雌的傳說,使其擁有極高的售價。更主要原因,是這鳥兒雖然總被父母拋棄,但卻及其留戀生養它的土地,即便和主人關係再好,青雅很少會追隨主人離開蠻蛇峽谷,所以這種鳥兒在內地及其少見。
一眼看見如此“溫馴”聽話的青雅,身爲商人的蘇鵬自然首先想到收購它。
“是啊,就是這,這毛球,小姑娘賣嗎?”雖然是在問祈雪,但蘇鵬卻把徵詢的目光投向了莫知鴻。
莫知鴻始終端然穩坐,把目光投向車廂前方的大梁,理也沒理會這道目光。滿臉幸福的祈雪和一直垂着腦袋的虛月兒,自然更是不會理會蘇鵬的小心思。
卻是毛球在聽到這個陌生人呼喚自己的時候,愛理不理的撇了他一眼,隨即又投入全身的力量與祈雪的雙手搏鬥起來。
青雅有着媚眼兒的別號,正是因爲此鳥但凡打量什麼東西一眼,都很像在拋媚眼,這一眼掃過去,卻是讓沒怎麼見過這希罕物的蘇鵬,誤以爲這“聽話”的鳥兒和自己很投緣,能夠從這三個鄉巴佬手中買下鳥兒的念頭,更是堅定了幾分。
天見可憐,毛球可從來沒想過“聽話”的離開住所,被強行帶離出聲地,完全是祈雪的淫威所致,至於看他那一眼,也是習慣瞭如果祈雪的呼喚不迴應,後果必定悲慘的條件反射而已。
蘇鵬頭一次忘記了財不外露的宗旨,高聲道:“我出5000點。”
“到了內地再付款。”邊上人詫異的目光立刻讓這外貌不揚的商人,改了口風。
“哎呀,它不會和你走得拉!”祈雪被莫知鴻胳膊推了推,一臉不耐煩的攤開手掌道:“你看……”
沒等“看”字音落,飽受欺凌的鳥兒,很不給面子的揚起雪白的翅膀,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剛纔喊它名字的人腦袋上。
還沒等得意的商人再說話,感覺到掉了面子的姑娘,立即用嬌嫩的嗓子大喝一聲:“給我坐下!”
這本是號令貓兒狗兒的命令,在一車人的詫異目光下,得到了最切實的實行,還沒來得及用嘴巴梳理羽毛的毛球,“咕嚕”一聲,從蘇鵬腦袋上連滾帶爬竄到了地上,一屁股坐在商人面前,順帶把小腦袋縮進了翅膀裡面。
這個是鳥嗎?蘇鵬忽然發現自己已經驚詫得說不出話來,眼睜睜看着祈雪咕嘟着嘴巴,將鳥兒重新揉成了一團,塞進了懷裡,就像在塞一個小枕頭。
“不好意思,我們不到終點站。”莫知鴻終於第一次在車上開了口,答了蘇鵬一聲,對着前面的蘇老頭道:“老人家,我們在這裡下!”
“前面的風更小一點,再坐一段時間吧!”顯然蘇老頭早就知道,在一車人莫名其妙的目光中扯着嗓子回答道:“那裡更安全一些。”
“不用了。”莫知鴻一手猛撐在虛月兒身邊的小夥子邊上。
“砰”厚實的木板發出的悶響,立刻驚動了本就是裝睡的年輕人。
年輕人自然明白莫知鴻早將自己的舉動看在眼中,但老實了很長一段時間,讓他覺得自己並沒有什麼問題,假裝搓揉着眼睛問道:“什麼……”
“啊!”一聲慘叫在莫知鴻落手之後響起。
莫知鴻以極高的速度,將背後的匕首凌空**了年輕人的手臂。擁有特製血槽的匕首,拔出時撕裂肌肉的疼痛,讓年輕人慘然呼出聲來。
“哥!”虛月兒也沒想到莫知鴻會用這種方法來提醒年輕人,緊張的扯住了莫知鴻的袖子。
這種勸阻已然沒有了效果,莫知鴻的動作早已經完成。
“做事情,”莫知鴻冷冷的將血跡蹭在年輕人的褲子上,插回匕首道:“就要有承擔後果的準備。”
剛纔還喳喳呼呼的西裝胖男人,此刻卻噤若寒蟬,這讓本來準備拿他練手的祈雪滿臉失望。
嘎吱一聲,車子在這聲痛喊後停了下來,莫知鴻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推開了車門,揹着碩大的包裹,一手夾着一個姑娘下了車。
“哎呀,”祈雪一手緊緊的扣着車門,一手抽出懷裡的鳥兒道:“大叔和毛球真像!”
覺得危險的鳥兒,直到現在還緊緊的將腦袋縮在翅膀裡面,被提住尾翎後,縮成了一個球狀。
“砰”又一聲關門聲,將車廂內的衆人和莫知鴻三人隔絕開來,倒黴年輕人的哀嚎,也在這下之後,變得像從另一個世界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