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因爲忽然進來的兩人而回頭。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莫知鴻投去目光的地方匯聚。那裡有一位站在瓊木舞臺上的姑娘,正彈唱着一曲動人的歌謠。
姑娘的眼中,此刻只有手中的琵琶。以莫知鴻的眼力,甚至都看不見姑娘嘴脣的張合,一曲歌聲,像是從心中發出來,又傳進了每個人心中一樣。
持着那琵琶,姑娘依舊腳步輕盈,旋、扭、伏、舞,每一個動作都散發着獨特的魅力,那是莫知鴻在任何一個天都的學員身上,都還未曾見到過的氣質。
那歌聲和舞蹈的感覺,讓莫知鴻的心飄揚了起來。在這個姑娘身上,他似乎看見了自己,他能聽得見那從歌聲中傳出的,對藍天白雲,青山綠水的渴望,也彷彿能聽見,那從舞姿傳出的,對幸福人生,美好生活的嚮往。
那是一種簡單的,似乎很容易達成的幸福。
蓮步小挪人傾心,朱脣輕啓魂飛揚。
長袖一曲飄搖舞,疑是幾度夢中人。
直到那歌曲結束,莫知鴻都沒有從那半夢幻的感覺中擺脫過來,他的腦海中,再沒有了別人,只剩下了這個三年前給自己留下深刻印象的姑娘。
“喂,你呆得時間太長了。她是漂亮了一點,多才多藝了一點。可你也別呆到她下場了都回不過神來啊!”儘管已經把莫知鴻拉到了一邊,並不存在什麼擋住別人去路的問題。可看到莫知鴻被自己的好友,搞得這樣一副呆相,劉婉玉同樣是又好氣又好笑。
“有那麼好聽嗎?雖然說唱得還可以,但你好像聽得連魂都丟了吧?”貓王戲謔道:“沒想到你就這個水準。”
同樣聽樂的三個人,各人有各人的看法,莫知鴻能夠和蘇玉虹產生共鳴,也和兩個人曾經的經歷是分不開的。同樣是兩個生於地下,長於地下的人,對陽光的渴望,又哪是其他人,所能體會得到的感覺?
“人呢?”莫知鴻回過神來的第一件事,依舊是定神向臺上看去,可臺上卻已經換了一批人在舞蹈,同樣的婀娜生姿,卻沒有了剛纔那姑娘,給自己的動魂之感。
既然回過了神,莫知鴻自然是先打量周圍。
這是一個半弧形表演場,劉婉玉和自己是處於下面一層,這裡雖然略顯擁擠,倒也是每個人基本都能坐上位置。當然,一進來就看呆,而忘記去坐座位的,倒也不多。
普通席位的四周裝潢,多半以暗紅色調爲主,在燈光的照映之下,顯得有些昏暗,但這也確保了舞臺上不算明亮的照明燈光,成爲這表演場上最光亮的鋪排。至於二樓的貴賓席,延伸的角度也就大了一些,同樣是以半弧圍着看臺,卻要比普通席位看上去富麗唐璜得多。
莫知鴻從下面勉強可以看見,左右兩邊延伸出來的貴賓席看臺。碰巧就在這幾個看臺中,發現了在剛纔吃飯處遇見的熟人。
指了指右側斜角的貴賓席,莫知鴻不由開口問道:“這就是你說的朋友生日?剛纔那袁少爺也是玉虹的朋友?”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啊!”劉婉玉就像料到莫知鴻會有此一問,坦然道:“她在這裡工作,自然得先完成工作再過生日。”
“其實,她們的老闆也算是夠人性化的管理了,重要員工過個生日,雨花樓還會專門撥出一個廳來讓她們自行慶祝。”劉婉玉見莫知鴻沒有說話,又接着解釋了一下:“只是必須先完成該日的工作而已。”
“那我們……”
“再聽一下吧!玉虹可能還得先去和那些貴族們過完生日,才輪得到我們!”劉婉玉擡手指指上方的貴賓看臺,笑着將答案給了莫知鴻。
秀手一指前方空位,劉婉玉向莫知鴻徵詢道:“你不會繼續站着發呆了吧?”
“快坐下去,你看見凳子邊上的吃的了嗎?這可是除了雨花樓之外,任何地方都品嚐不到的特色點心啊!”貓王抓了抓莫知鴻的衣服,急切道:“這可是雨花樓的特色之一,既然來了,就別錯過了。”
莫知鴻很聽話的坐在了劉婉玉指的位置,貓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自己的話起了作用。
不過,管他呢,反正我有得吃不就行了?老鼠隨便在心裡給自己添了兩句安慰,立即竄到了茶几上的小點心旁。
舞臺上的舞蹈音樂始終沒有停止,臺下的普通席的學員,儘管努力掩飾,可莫知鴻一樣能從他們的眼神,或者是不經意的動作中,看出他們心中的悸動。說到底,大多數人還是將雨花樓,當作是風月之地的存在,便是天都的驕子一樣不能免俗。
所謂的高雅藝術,在男性的本能面前,不得不低下頭顱。
上面的表演始終沒有摻雜一絲情慾的誘惑,臺下卻始終有學員,會有諸如吞嚥口水之類的動作。只不過,要發現這種隱蔽的動作,沒有非凡的觀察力是不行的——任誰也不想因爲這種,不小心的真情流露,而被別人看輕。
整個大廳中,監視器無所不在,或是花束的後方,或是油畫的背後,又或者是燈光的邊緣,讓莫知鴻越看越是心驚。
照貓王說來,若是下面的連鎖店都是這般情況,雨花樓的用意,值得商榷。說是如此說法,貓王它老人家,可沒有要鄭重一點的表現。反正在任何監視設置裡,一個表現平常的耗子,絕對不會成爲監視的重點。
左右的環顧,讓莫知鴻成了大廳中,最不認真的觀衆。偶爾幾道目光閃過這裡,都是對這個樂盲的鄙視。
忽然,莫知鴻突然感覺一陣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