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州,一座富庶的城池,一個漁樵興旺、商賈雲集之地。
不僅僅如此,饒州位於彭蠡湖之濱,因地勢高於湖面甚多,可觀瀾到一大片湖水,故而常常有許多文人墨客到此地遊覽勝景。
登上饒州永福寺塔,更能一覽半個彭蠡湖之貌。但見草洲遼闊,湖面浩浩蕩蕩、滾滾東去,遠處青山綿亙,土地肥沃。
無論怎麼看,這饒州都是一片物阜民豐的樂土。
因此,自古以來,饒州就是兵家必爭之地,只要有饒州在手,糧米銀錢也就解決了。
如今,這饒州方圓數百里的水路和周圍一大片肥沃之地卻都已歸屬一人之手,這人並不是將帥,也不是官府守備,而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江湖豪傑。
這人當然不會是別人,正是琴聖要找之人,也就是他的至交好友,也是他認識的江湖中最豪爽之人,這人也就是那解滔口中所說的龍頭老大----千湖龍王龍在天。
提起龍在天,也許有很多人會對這個名字感到陌生,但是如果提到千湖龍王或者龍頭,那麼,這饒州城內上至八十老人,下至三尺孩童,沒有不知道的。
而且,只要有人要拜訪千湖龍王,卻又不認識路。那麼,只需隨便尋一路人問一句,這路人一定興致勃勃的爲其引路。而且還會將他當做自家客人一樣款待,直待送到千湖龍王的莊院---龍王府。
雞鳴聲未歇,只聽噓一聲口哨響,龍王府大門前已經停了一輛華麗的馬車。只見那輛馬車的兩匹腳力雖然已有不少風塵之色,但是看起來還是神采奕奕的;駕車的是位瘦小的年輕老實小夥子,看他那一臉老實像,就知道是個實實在在的老實人。
這老實小夥子的動作也着實幹淨利索,他不待馬車停穩,便已當先跳下馬車,從車轅底下移出腳蹬木。然後又一手將車簾掀起,一手將車轅按低,他這一番動作嫺熟異常,而且像極了一位忠實的僕從迎接自己尊貴的主人,怎麼看也不像花銀子僱傭來的車伕能做到的。
只見車簾掀起之時,當先從車廂裡走出的是一位儒雅俊逸的中年文士,這中年文士背上還斜揹着一個長形包袱。
中年文士剛下了車,車廂裡又相攜着走出兩位年紀還不到豆蔻之年的小姑娘。
這幾人不是別人,正是琴聖父女和他們中途所救的白玉蘭小姑娘。
原來,琴聖經昨夜那解滔一番瞎鬧之後,便收拾好東西啓程趕往饒州城。本來他們所露宿的湖岸離饒州城還不到兩個時辰的陸路,他們從寅時初開始趕路,到得饒州南城門口時,正好是城門打開的時辰。於是他們不再過多耽擱,一下子就到了龍王府。
此時天色尚早,只見龍王府大門半掩半開,看樣子定是看門的家丁偷睡,卻又不敢將大門鎖上,故而把門半開着好隨機應變。
琴聖雖然覺得一大早便來打擾朋友的清夢,確有不妥之處,但是他與千湖龍王交情非同一般,而且兩人也有好些年未曾見面了,琴聖心中的那份急切之情自然無法言表。再者,以他們兩人的交情,自然不必理會那些俗禮。
琴聖看了看半開半閉的大門,猶豫了一下才走近門前。他提起門環敲了數聲,卻不見裡面有何動靜。
他又用力敲了數下,但聽裡面傳來一陣唏嗦之聲,然後傳來一個慵懶的聲音道:“是誰呀?這麼一大早不睡覺也不能打擾人家呀!真實的!”
一聽這聲音,琴聖暗自搖了搖頭,這家丁也是睡得夠死的,適才馬車停下時,那麼大的動靜都沒能把他吵醒,連剛纔的敲門聲都未曾聽見。
大門總算又打開了一點,只見兩扇門之間的縫隙裡,伸出了一張猶帶睡意黃瘦的臉,竟連眼睛也沒有睜開。這張臉的腦袋在門縫裡晃了幾下,總算把那雙眼睛眯開了兩條縫。
待那家丁看清楚站在眼前之人的衣着打扮和氣勢非同一般時,才揉了揉那雙惺忪睡眼,又抖擻了一下精神,把大門又打開了一些,露出半截身子。琴聖這纔看清,這家丁原來是個三十出頭的瘦削漢子。
只見這家丁哈腰說道:“這位大爺是……?您可是來拜訪我家老爺的?”想來他還有幾分眼色,或者說他還有幾分識人的經驗,知道對待哪些客人應該客氣些。
琴聖一直站在門外等那家丁清醒過來,心道:“這家丁大概是這幾年才進入龍王府的吧,不然不會不認識自己。”
此刻,琴聖見那家丁臉上的睡意少了幾分。於是,便對那家丁說道:“在下正是來拜訪你家老爺來的,請這位大哥代爲通傳一聲,就說‘彭蠡湖上一琴曲,艱幸難得一知心。’有勞了!”
那家丁聽得一愣,似是聽得有點一頭霧水,他呆看了琴聖半響,纔開口問道:“請問大爺您尊姓?”
琴聖望了那家丁一眼,說道:“在下性史。”直到此時,這家丁仍然一臉困惑,呆想了一會,才悻悻然入內通報。
琴聖在門外負手站立着,擡頭看向大門牌匾上那三個金漆大字“龍王府”,眼神就這樣定定的看着,似乎在回想着什麼,漸漸的就入了神。
就在這時,一陣爽朗的大笑聲從院子深處傳來,接着又傳來一陣叫喊聲,道:“史大哥呀!你總算來看小弟了,可想煞小弟了。”
這一陣叫喊聲似乎一下子就從後院飛到了大門後,叫喊聲未歇,只見那半開的大門突然被一雙粗大的黑手一下掰開。與此同時,一個彪形大漢屹立門口。
這大漢的外形確實彪悍,只見他散亂的頭髮扎着一方藍色英雄巾,一大片長長的絡腮鬍子長在一張黝黑寬闊的臉龐上;一雙黑大眼睛炯炯有神;那濃密的眉毛在眉心處相連成一條粗黑的墨線,更讓他顯得有幾分兇悍之色。而當這大漢站在大門口時,那氣勢就像一座突兀於羣山的高峰,突然在峰迴路轉之下出現在眼前一般,給人以一種強烈的壓迫感。
此時才發現,這大漢竟然連上衣都沒穿,就連中衣的胸前幾個釦子都沒有扣上,可說得是坦胸露乳。再看他的腳下,竟然是光着一雙大腳板。
從這大漢剛纔激動興奮的笑聲和叫喊聲,以及他此刻的神色,可以看出對於琴聖的突然來訪,他是多麼的激動和興奮。
琴聖本來是臉朝向門內,仰頭看着那塊牌匾沉思的,當聽到笑聲時才收回心神。可是他剛定了定神,就發現這大漢已經佇立在身前。再仔細看去,不期與那大漢灼熱的眼神相對,不由得心中一陣激動。
只聽他朗笑一聲,激動道:“十餘年不見,龍賢弟安然無恙,好叫兄弟快慰呀!”說完又大笑一聲。
那彪形大漢在他說話之時,已經上前一把拉住了他的右手,沒等他說完,便已大聲說道:“哈哈!大哥的風采也是未減半分呀!不過大哥這一遭可要好好補償小弟了,這麼些年來大哥都沒來瞧過小弟一眼,這次大哥可不準再離開了。”一邊說一邊攜着琴聖的手就往裡走去。
猶於許久未見老朋友,此刻乍然相見,也許是過於激動的緣故,這猛撞大漢也沒打量周圍的情況。
琴聖初時見到大漢時也是一樣激動,到了此時,他才突然想起跟在自己身後的兩個小姑娘,而且想到嫣然還從未與大漢見過面,雖然自己常常對她提起過這位大漢的英雄事蹟和爲人,嫣然卻還未與大漢真正認識。
於是,琴聖急忙拖住大漢的手,說道:“賢弟且慢!”
那大漢本來就是隻顧着拉着他的手向前走的,此刻感到琴聖突然停住,又聽了琴聖的話,纔像想起什麼來似得,似乎才發現琴聖身邊多了兩個人。
於是他也停了下來,只聽琴聖又說道:“賢弟請稍等,讓愚兄給你見個人。”說着從身後把嫣然拉到身前,對嫣然說道:“嫣然,還不快見過你龍叔叔,他就是爹爹經常向你提起的你爹爹最好的兄弟彭蠡湖之主,也是江湖上爲人最英雄豪爽的人-----千湖龍王你龍叔叔。”說着又對大漢笑道:“賢弟還沒見過小女呢,她就是你嫂子的遺女嫣然。”
嫣然聽了自己爹爹的話,閃動着那雙俏目,眼光流轉,又重新打量了一下這位只聞其名從未真正見面的叔叔千湖龍王。
那千湖龍王見這麼一個絕美的小姑娘這樣看着自己,他也看了一下自己的一身行頭,不由黑臉一紅,尷尬對琴聖笑道:“大哥真是說笑話了,我老龍的這副摸樣哪像是什麼英雄豪傑?”
此時,只見嫣然娉娉婷婷向大漢福了一福,嬌聲說道:“侄女見過龍叔叔!”她雖然是對着大漢說話,眼睛卻看向地上大漢那雙光着的又粗又寬的大腳,俏臉略顯暈紅,卻又有幾分好奇和驚訝。
其實,嫣然實是不敢正視這大漢,一來是因爲這大漢生相確實非同一般的彪悍;二來是因爲大漢此時衣衫不整,袒胸露乳的,而嫣然一個女孩子家,自然不敢多看一眼啦。
那千湖龍王又發現眼前這位絕美的侄女盯着自己的光腳看,自己也不由得看向自己的大腳,這一看又是一臉尷尬的神色,不由自主的向後縮了一下那雙讓女孩子不堪入目的大黑腳。
待嫣然見禮後,過了一會兒,千湖龍王才哈哈笑道:“賢侄女快請不必如此!”他這話本該在嫣然行禮時才說的客套話,只是此刻嫣然早已經行完禮了,他還這麼說,倒像顯得他反應太過遲鈍。
不過,這千湖龍王到底不是一般人,其實就在琴聖拉住他說話之時,他就已經開始注意琴聖身邊的兩位小姑娘。
雖然適才被嫣然看得有點難爲情,不過那也是一時的尷尬。此刻,他想到不僅自己的大哥來看望自己,還帶了這絕美的侄女來,他更是高興,不自覺拋去先前的尷尬,認真打量起這位雖然年紀幼小卻已是絕美無倫的侄女來。
只見他一雙原本就很大的眼睛這下瞪得更大了,口中還嘖嘖讚道:“史大哥本來就是個美男子,更是儒雅瀟灑無比,我老龍的侄女自然也必是人間絕色。”說到這,又看着嫣然,點了點頭才說道:“嗯!這纔像我史大哥的千金,我老龍的侄女。哈哈!”說着說着,就像嫣然是他的女兒一般,既高興又自豪起來。
這時,琴聖又拉出一直縮在他身後的玉蘭小姑娘,並簡要將玉蘭的來歷和遭遇說出。
雖然琴聖說得極爲簡略,爲了不讓玉蘭再想起前事,把許多細節都略過不提,但是聽在千湖龍王的耳中卻是字字千鈞。只見他怒目一睜,鬚髯怒張,恨聲說道:“這些賊子真是狗膽包天了,若是在我老龍的地盤上幹出這種慘絕的勾當,看我老龍怎麼把他們剁碎了餵魚。哪天被我老龍遇上這些個強盜土匪,準叫他們提着自己的腦袋去見閻老五。”
這千湖龍王生相雖然兇猛彪悍,卻也是個嫉惡如仇的豪傑人物。
琴聖一聽千湖龍王這話,心中一動,暗道:“看樣子,那解滔在外的所作所爲他是完全不知情的了,否則以這位賢弟的爲人脾性,又豈能姑息這種無良小人在自己麾下。唉!想龍賢弟手下屬衆何止數千,良莠不齊自是難免的,看來我也只能藉機向他提醒提醒此事了。”
千湖龍王說完那些話,似乎心中猶有餘恨,只見他一步跨到玉蘭身前,那雙粗黑的大手在玉蘭柔弱的肩膀上輕輕地拍了拍,說道:“小姑娘你別怕,以後只要有人膽敢欺負你,你就把我老龍的名號說出來,只要你告訴我老龍一聲,我老龍一定爲你出氣。”
他的長相本來就兇猛,此刻又面帶怒色,更讓人看了心驚。而玉蘭一見他時,本來就已經心生畏懼,此刻更是心中驚顫,可是又見眼前這兇猛大漢這般正氣凜然,只得怯怯喏喏答道:“小女子謝過龍王老爺的愛護。”
千湖龍王一聽這小姑娘這麼說,大聲道:“什麼龍王老爺?以後你就和嫣然侄女一樣,叫我老龍叔叔就是啦。”
他雖然被人尊稱爲千湖龍王,又深得彭蠡湖民衆的愛戴,可是對於一個落難孤苦的小女孩卻毫無架子,也難怪琴聖這般清高之人都與他稱兄道弟,這人果然豪爽至極。
此時,突然聽見千湖龍王大叫一聲,然後只見他那雙大手重重地在自己腦門上一拍,自罵道:“我真是糊塗透頂了,大哥好不容易來一趟,我竟然讓大哥站在這廳外許久,真是該死!該死!該死……”說着還在自己腦門上狠狠拍了幾下。
隨即就見他向左右站着的家人吩咐道:“快吩咐廚間開宴。還有,去看看我大哥馬車上還有沒有行李,一同搬到後院東廂。”說完又看了看自己那身行頭,向琴聖尷尬一笑,道:“大哥你看小弟這糊塗樣,真不像話。就先請大哥到大廳坐下,小弟隨後就來。”然後又吩咐身邊人把琴聖等三人讓入客廳中,他自己則光着腳又跑回自己房中,別看他粗魯彪悍的樣子,行動起來卻也雷厲風行。
這龍王府不像別的府邸位處巷尾或是城郊,而是正正的處在集市中心。因而,在旭日初昇之時,便已經有不少商販在大門口外行走往來。
只是,那些商販的地攤商鋪卻都擺在距離龍王府大門前十餘丈的地方,自覺的留出了門前這一大片空地,雖然他們都幾乎擠成一堆一堆的。
想來是出於對千湖龍王的尊重吧,雖然是人來人往的,可他們卻都自覺地讓出了門前的大馬路。
其實,這龍王府看上去也並不像一些江湖上的名門大家一樣氣派,無論怎麼看,這龍王府也只是像一座普普通通的有錢人家的宅院。可是,就算龍王府再如何不起眼,整個彭蠡湖的老百姓卻都知道這龍王府的不可侵犯,或者在他們說來是神聖吧。
琴聖對於這龍王府自然不會陌生,因爲他都不知道自己來過多少次回,也不知道在這龍王府中住過多少時日。
此時,他正在客廳中觀賞着牆上的字畫,只見眼前這幅古山水畫筆墨柔和,工筆淡彩,風骨獨具;但看得花卉草叢、翎毛走獸、桐柏鬆柳、湖石苔草無所不精,也不知出自何人之筆。
看過那幅古畫後,發現不僅這大廳中的擺設,就連大廳中的所有裝飾都沒有更換過,唯獨琴聖適才觀賞的那副古意岸然的筆墨畫。
看來這個千湖龍王雖然在這彭蠡湖有着絕大的權錢勢力,卻絕不是那種貪圖享受安逸之人。
正此時,只聽一陣朗笑聲倏然從身後傳來,千湖龍王已經一身短裝打扮出現在大廳的側門,他一步跨過門檻,便說道:“小弟真是失禮得很,叫大哥一陣好等,小弟在此先賠罪了,等一下再自罰三杯。不過,大哥那麼久都不來看望小弟,大哥也要罰三杯,哈哈……”
琴聖適才一聽他的笑聲,心中一驚,只因他沒想到千湖龍王出現在自己身後不到三丈之地時,自己竟然一無所覺,看來這位賢弟的功力修爲又上了一個層次了。
聽了千湖龍王的話,琴聖也笑道:“賢弟何須如此客套,愚兄一大早就來打擾纔是失禮呢?賢弟這般客氣不就顯得有點生分了麼。”
“哈哈!大哥教訓的是,是小弟的不是,待會兒小弟再自罰。”千湖龍王說完,又接道:“今天真是個好日子,我老龍總算把大哥給盼來了,所以今天一定要灌上幾罈子桂花老酒纔是。”
“嗯!賢弟說得是,愚兄也是好久沒有盡情一醉了。”琴聖看着千湖龍王又道:“不過,讓愚兄倍感欣慰的是,賢弟不僅身體無恙,而且修爲也更上了一層,真是可喜可賀呀!”
“哎呀!大哥又取笑小弟了。好!今天我們兄弟就來個一醉方休。”千湖龍王說道。
琴聖當然知道,自己這位兄弟向來是海量,自己平日雖然不善多飲,但是每次他與千湖龍王相聚時,都會“捨命陪君子”,陪着千湖龍王一醉。
只是他剛纔因爲見到千湖龍王時,心情過於激動,竟然忘記了打發連日來跟隨自己的車伕老實小夥子離開,直到剛纔在廳中才想起來。於是,對千湖龍王道:“愚兄還有件事情需要勞煩一下貴屬,……”
千湖龍王沒等他說完,便截道:“大哥何必說什麼勞煩不勞煩的,有什麼吩咐大哥就直說便是。”
琴聖聽了千湖龍王的話,微微笑道:“愚兄一路來多虧了那位駕車小哥的照顧,適才因爲愚兄急於與賢弟相見,竟忘了……”
千湖龍王哈哈笑道:“多年未見,大哥怎麼又變得客氣起來啦,剛纔小弟便已經吩咐下人,送了銀兩打發他走了。這種事情豈能勞動大哥,如若小弟連這些事情都不能爲大哥辦妥,我老龍這千湖龍王的頭號也混不下去了。”說完又哈哈一笑。
琴聖素來知道這位兄弟性情直爽,也就不再多說。
不一會兒,家丁來報說酒宴已經備好,於是兩人相攜來到後堂,互告一聲便入了席。
因爲兩人多年未見,自然免不了要暢飲一番。這千湖龍王確實能稱得上是海量,所飲的桂花老酒雖然不如其他酒一樣烈,卻後勁十足,千湖龍王足足飲了兩大罈子。
但見千湖龍王喝了兩大罈子酒後,雙目赤紅,已經有了七分醉意。而琴聖的酒量本來就一般,此刻他的雙目也是漸漸渾濁起來,他身邊的兩個小姑娘可從未見過像千湖龍王這樣喝酒的,因而都坐在旁邊奇怪地看着他。
此時,已到了辰時,外面的喧鬧聲也越來越大,就在這時,一名家丁急急跑進來向千湖龍王稟報道:“稟告老爺,東湖湖主解滔解湖主說有急事稟報。”
千湖龍王本來正喝得來勁,一聽家丁的稟報,不耐煩說道:“你去叫他明天再來,哼!這小子平日也沒什麼作爲,就知道找麻煩。”
那家丁本來見千湖龍王已經有幾分醉意,根本就不想來找不自在的,只是因爲那解滔說的事態嚴重,也就只能硬着頭皮進來稟報了。
此刻一聽千湖龍王這麼說,心中更覺左右爲難,因而站在那了遲疑半響說不出話來,退也不是,留也不是。
千湖龍王見這家丁還在遲疑未退,不由巨目一瞪,藉着幾分醉意,罵道:“那王八小子到底有什麼事,能有那麼急,竟敢來打擾老子和我大哥的宴會。”
那家丁此刻更是有點膽寒了,他可是從來就很少見千湖龍王這樣發火的。心中想着,看來自家老爺今天的客人絕不是一般的客人,否則也不可能喝了這樣多的酒,更不會置東湖湖主的稟報不理。
這家丁心中這麼想着,又想着自己該怎麼辦纔好。想着想着,卻被他想了個推卸責任的辦法,只聽他期期艾艾說道:“小……小人也不想來打擾老爺的雅……雅興,只……只是東湖解湖主硬……硬是要小的來……來稟報,說……說有……有人要來……來挫老爺您……您的威名,他……他爲了保護您的威名,與那人拼……拼命……那……那人還把……把他給打傷了。”
這家丁極爲費力的將話說得明白,千湖龍王也是極爲費力的把話聽完,不過千湖龍王心中卻不是因爲那家丁說話有一段沒一段才感到費力,而是另有原因。
想他千湖龍王雄踞彭蠡湖以來,可從來沒遇見過有人來向他挑戰的,此刻一聽說有人來砸自己的場子,還把自己的手下打傷,沒等那家丁把話說完,就已經酒醒了幾分。
只見他臉上滿是不屑之色,哼了一聲,藉着酒意,對那家丁說道:“好!我老龍倒要看看到底是誰有這樣的能耐,你去把解滔叫進來。”
那家丁如獲大赦般急忙跑出後堂。
琴聖雖說也是有了幾分酒意,可他卻還不至於到了神志不清的地步,因而剛纔千湖龍王與那家丁的對話他可是都聽得清清楚楚。而且,一想起那解滔,他心中就尋思道:“這解滔還真是個愛惹麻煩的東西,也不知道他又得罪了那位江湖朋友?不過,又有誰敢來直面向我這位兄弟挑戰的呢?”他正尋思着,卻不曾想到昨夜教訓解滔之事,因而也就忘記了自己曾在解滔面前露過真面目,如此也就忙記了考慮是否應該暫避一下。
正是因爲他帶着酒意而未及考慮周到的這一個疏忽,卻沒料到後來的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幾乎沒把整個鄱陽湖翻轉過來。
此時,千湖龍王似乎真正來了幾分火氣,也許是近年來這彭蠡湖過於平靜的緣故,連千湖龍王這樣的人也產生了貪戀安逸的習慣,這時一聽說有人來生事,竟敢打擾自己與琴聖的飲樂,心中頓覺極不是滋味。
就在這時,大廳外響起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只見從堂外當先走過來的一人正是那東湖湖主解滔,跟在解滔身後的還有兩個漁夫打扮的漢子,而昨夜那個赤足漢子赫然也在其中。
這解滔還算眼尖,竟然在還沒走進後堂之時,就已經看見了琴聖坐在千湖龍王正對面,這一下可把那個解滔給駭住了。但見他邁起右腳生生的定在半空,而且還張大個嘴巴,瞪大了雙眼,就像見到鬼魅一般,他心中的驚駭之色可見一斑。
就在解滔驚駭不知所措之際,突然聽得兩聲驚呼“他們……”、“是他們……”,原來是跟在解滔身後的那兩名漢子發現解滔定在那裡一動不動之後,順着解滔的眼神看去,發現琴聖父女之後,不約而同發出的驚呼聲。
只不過,他們剛剛發出驚呼聲,心中就想着要糟糕。只因他們這次前來拜見千湖龍王,正是要將昨夜之事稟報。當然啦,他們自然不會說實話,除了會告訴千湖龍王自己如何吃了大虧之外,其他的一切自然是他們經過半夜的深思熟慮之後相約好的。
只是,他們千算萬算,卻沒算準他們準備好的一切計劃和陰謀都沒有實施的機會,而他們準備報復的人卻已經變成了自己頭兒的貴客。
千湖龍王也不是傻子,他雖然多喝了幾斤酒,卻還沒有被醉意衝昏了頭,更何況他這人雖然外貌粗獷兇猛,心思卻是極細。因此,這時他見這三人一進來看見自己大哥後,都是這樣的驚駭之色,知道其中定然有蹊蹺。
於是,也沒等他們三人回過神來,便喝道:“你們三個好大的狗膽,敢對我大哥這般無禮,還在老子面前失神鬼叫什麼?”
這三人聽得千湖龍王這一聲大喝,更是心膽具寒,幾乎沒有跌跪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