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螳螂黃雀
白連三人皆有受傷,衣袍略帶狼狽。
環視了一眼四周後,精疲力盡相互掩護,竟也是朝龍遠這邊靠近,或許他們也發現了這邊此刻還算安全。
匪徒興奮奪下鏢車,聚攏一起,也不管龍遠與馬車那邊的人,直接圍着鏢車。
其中一個小頭目,吐口唾沫在掌心,揉搓一把揭下鏢車蓋布。
唰~
佈下十來個大寶箱,靜靜堆疊,羣匪見此歡呼雀躍,喝吼鼓動那小頭目打開寶箱。
小頭目回頭看了一眼大當家位置,見其正戲耍龍向天,對這邊沒有任何表示,嘴角一咧,便知道如何去做了。
舉刀,在墨羽諸人、羣匪衆人注視下,一把劈在鎖釦處!
咣噹~火花飛射間,鐵鎖慘然斷成兩半。
小頭目收起刀,一臉垂涎掀開寶箱,裡面,炫目整齊擺着一大箱白銀!
其眼睛瞪大,難以置信拿起一腚放在嘴裡咬,咬不動,是真銀無假!
鏢局這邊臉色難看,一臉陰沉看着那邊羣匪手舞足蹈。
接着,羣匪又劈開兩三個箱子,裡面盡是一些細軟金帛、金銀珠寶之類,這下,可是炸了鍋了,誰都沒想到,這次鏢車,會是這般富綽,都快抵上半個赤陽城了!
小頭目扯着嗓子朝獨龍那邊彙報,獨龍得知,嘚瑟衝龍向天大笑,甚至還故意作樣,感謝鏢局這次厚贈。
龍向天氣急,臉色一紅便開始拼命。
奈何,已經沒了再戰心思的獨龍,一心只想着金銀財寶,重刀使足內力,寒光刺眼,一瞬劈在龍向天長劍上。
“砰~”
長劍應聲斷城兩截,龍向天仰頭吐出一口濃血,身子直直砸向地面,落地又是幾口殷血吐出,然後便沒了動靜,生死不明。
“天叔!”
一直面不改色的龍遠,見到龍向天慘樣時,痛心急呼一聲,長劍一引,就想躍到那邊去。
“噗哧~”
兵器入體的聲音,周圍一瞬間安靜,大家都倒吸冷氣,接着,就是一陣喝罵與猖狂大笑。
聽着耳邊熟悉大笑,墨羽心神一震,停止運功恢復,眼睛一睜看向聲源處。
當目光接觸到現場,不由倒吸冷氣,滿臉複雜。
只見那邊,龍遠保持前衝姿勢不動,一根利劍自左胸透出,劍尖殷殷流着鮮血,滿臉錯愕。
後面,白連一臉猖狂,仰頭大笑不止,手裡握着的,正是那柄刺進龍遠身體的長劍。
“你!你!”
艱難回頭,龍遠難以置信看着白連,劍撐在地上,斷斷續續問道:“你、你爲何、何……?”
每說一個字,便吐出一口鮮血。
白連得意看向龍遠,嘖嘖咂嘴,然後毫不留情的將劍抽出對方身體,後者頓時血柱涌冒。
“因爲,我是他們的二當家啊!”
聳了聳肩,白連手指着遠處羣匪,將長劍甩在地上,搖着摺扇,理所當然的朝對面走去。
二當家?
墨羽心裡一驚,看着白連身影,頓感冰寒,瞬間明白過來。
此人是一線天聚匪的二當家,應是聽聞鏢隊押鏢消息,特喬裝混入鏢隊,以求內外接應,截取這趟買賣。
怪不得他三番五次找龍向天話茬,並在進入一線天前,主動離間自己同鏢局聯繫。
墨羽站起,持着幽泣退向總鏢頭馬車不遠,白連那邊已經敵我明確,鏢局這邊應當不會是敵人。
場中,龍遠聽到白連話語,也反應過來前因後果,眼睛一睜,死不瞑目倒地。
後面灰衣老頭,一臉憤怒看着即將走到匪羣那邊的白連。
被如此欺騙,羞恥讓他這老臉以後往哪擱?持着長刀,喘着粗氣自後躍起,低嘯朝白連後背劈去。
愚蠢!對於灰衣老頭的行爲,墨羽冷眼注視。
偌大年紀,做事還不動腦子,輕易信任他人,被情緒掌控分不清形勢,白給了這麼一身功夫。
果然,白連不屑掃了一眼灰衣老頭,頭也不回,就那樣背對着,自若朝鏢車踱去。
如此輕視,灰衣老頭目眥欲裂,喝吼一聲小兒拿命來,身影呼嘯引刀劈至白連上空。
“老雜毛,給爺爺下來!”
陡然一聲暴喝,站在墨羽不遠的那位魁梧大漢,怒吼躍起,雙拳戴着尖刺拳套,直逼灰衣老頭腦袋。
事發突然,讓墨羽等人驚懼交加。
沒成想,還有劫匪的臥底,表現如常無人發現,若不是此刻暴露,後果不堪設想!
灰衣老頭駭然轉身,倉促揮刀應付,二人自空中猛烈交接。
粗獷大漢咧嘴一笑,胳膊肌肉高隆,用足內力對準長刀一壓。
灰衣老頭的乾瘦身體受不住這股力量,臉色一漲,不甘被砸向地面,落地踉蹌退後五六步才止住。
喘着粗氣,猙獰盯着粗獷大漢,卻沒發現,不知不覺他已落入羣匪的包圍圈。
“老二,”
手裡拿着一把珠寶的獨龍,對滿臉微笑過來的白連揚了揚手,笑到:“多虧你智謀多,纔給咱大撈一筆,此次大財,足夠寨子迅猛發展了。”
搖着扇子,白連輕笑寒暄幾句,然後查看了幾個打開的寶箱。
確定裡面無假之後,扇指灰衣老頭,揚聲衝手下喝命:“劈此人一刀者,寶箱內任選一件財寶。”
轟~
如炸開了鍋,羣匪面色漲紅,貪婪盯着灰衣老頭髮光,舉起兵器,嗷吼蜂擁衝去。
灰衣老頭面色慘白,腿腳發軟想朝墨羽這邊靠。
奈何還沒跑兩步,便被羣匪追上,艱難反抗殺死幾人後,亂刀慘死,肉泥一堆分不清肢體。
何曾見過如此場面,墨羽只覺五臟噁心,側首強忍嘔吐慾望,周圍鏢師亦一個反應,與那猖狂大笑的劫匪形成鮮明對比。
“哈哈哈,”
獨龍重刀扛在肩上,大笑撥開匪羣,左手拿着一腚白銀上下掂着,走上前,白連跟隨旁邊,頭朝總鏢頭馬車喊道,
“龍清明,你他孃的也太能憋了吧,手下死傷殆盡,鏢車又被老子劫了來,還不速速現身。”
羣匪放肆嘲笑,鬨鬧嘲諷着鏢局,白連摺扇輕搖,掃了一眼墨羽後,也朝着馬車說道:“龍總鏢頭,一路不曾反應,莫不是怕了我等?”
“眼睜睜看着自己副鏢頭橫死,也不出手相助,怕是要寒了手下之人的心吶。”
說着,假惺惺的唉聲嘆氣,滿臉憐憫瞅着剩餘鏢師。
果然,剩餘鏢師你瞅我、我瞅你,遠處龍向天生死不明,龍遠又慘遭毒手,這總鏢頭,卻絲毫沒有表示,連面也未曾露過。
這樣想,便各有心思,互相交換眼神環顧四周後,六七個鏢師猶疑不舉遠離馬車,只餘三人,仍滿臉堅定守着不動。
墨羽詫異多看那三人幾眼,心裡頓生佩服之情,能在危難之中不離不棄,當是豪傑義舉。
不過這樣一來,自己的處境就有些尷尬了,進退維谷。
白連滿意看着自己的挑撥結果,面色和善對那六七個鏢師鼓動道:“我義烏山,最佩服諸位這種識時務的俊傑,如果各位不嫌棄,我白連願與爾等稱兄道弟,共分今日財帛。”
好陰損的詭計!
不清楚馬車內總鏢頭情況,便先以離間,從內部瓦解鏢局人心,後予以重利相誘,徹底斷絕鏢局後路。
墨羽心中凜然,對白連的忌憚愈來愈盛,此人陰損多謀,斷不是自己此時能比,一不小心,今日極大可能就會折損在他手裡。
那幾名鏢師在聽到白連條件後,眼中泛起貪婪,不顧先前同伴咒罵,意動就想朝匪羣那裡靠近。
見狀,墨羽幽泣即手,瞬間身子緊繃,一旦那幾人過去,接下來就會輪到自己這邊了。
目光隨着場內移動,白連眼底泛起寒光,獨龍抗刀嘿嘿陰笑,羣匪躁動。
一切即將順着計算進行時,峽谷上空悠悠響起一串長笑,迴音在一線天內繚繞不息。
“哈哈哈,獨眼龍,唱的這齣好戲,也該收尾了。”
隨着聲音,藉着月色朝上望,只見峽谷兩側高崖,影影綽綽站着百來號人。
手持兵器,身上散發濃濃殺氣,看其衣着,大部分都沾了血跡,人羣最前端,凜冽站着三人。
“龍~清~明!”
看清峽谷上面聲音的主人,獨龍咬牙切齒,一字一句自嘴裡擠出三個字,面色陰沉。
怎麼也沒想到,本應在馬車裡的總鏢頭,爲何會出現在上面,而且帶來了一百多號幫手!
白連臉色陰沉,凝重看清四周情況,只是幾個呼吸,便想清楚了事情因果。並立獨龍旁邊,低聲道:“大哥,我們被耍了。”
聞話,獨龍滿臉煞氣轉頭,暴躁問:“此話何意,一切不都是按你計劃進行的嗎?!”
白連苦笑,搖頭複雜看向峽谷上面三人中的龍清明,幽幽道:“恐怕一開始放出的鏢車消息,都是他們故意爲之,後面的招人、選人,以及過一線天,想必也都在他們的計劃之中。”
月色清冷,峽谷一片安靜,白連的話語清楚響在每個人耳邊。
墨羽亦聽的透徹,瞬間百轉難明,本來白連就已讓他深感挫敗,現在鏢局的計劃更讓他覺得江湖險惡。
孤寂拉開與馬車距離,獨自一人靠近壁巖,沉重壓抑盯着匪羣與峽谷上面。
今夜,絕不能就此認命,乞兒他們還在等着自己。
“不錯不錯,素聞義烏二當家足智多謀,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龍清明揹負雙手,一臉讚歎衝白連點頭。
他旁邊,左面是先前殿後的龍遷,右面是一身披甲冑的中年男子,身材魁梧,臉方眉粗,眼睛充滿犀利掃視羣匪。
白連重新打開摺扇,一臉輕鬆與龍清明對視,嘴角略帶嘲諷應道:“總鏢頭如此大費周章,怕是另有所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