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赤陽同行
一日之計在於晨,日出時分,晨間第一縷旭陽透過破爛窗戶,照進廟屋內。
乞兒打個哈欠,揉着眼睛坐起。
吞口唾沫潤潤喉嚨,然後麻利起身,輕聲朝墨羽那邊瞭望,發現沒有動靜後,嘴角淺笑,朝屋外走去。
乞兒剛出去,墨羽便睜開眼,擡頭望了望房頂,沉默起身,朝外面走去。
走到門外,天際泛出魚肚白,一片清晰。
墨羽伸個懶腰,沒有看見乞兒身影,老乞丐還在睡夢中。
拍拍衣服,將袖子挽起,徑直來到院角破水缸前,拿起木瓢,朝旁邊爛鐵鍋裡舀了半鍋。
然後走到火臺前,拿起幾根幹樹枝朝昨晚火堆燼裡扔進去。
低頭,對着火燼使勁吹氣,灰燼飄飛間,些許火星子冒起,樹枝徐徐點着。
滿意看着火勢點起,墨羽臉色一緩,趕緊起身,將鐵鍋放到火臺上,蓋子蓋好。
“咦,墨羽大哥?”
後面傳來乞兒驚訝聲音,墨羽轉身,讓乞兒清楚看見自己。
“啊!”
驚叫一聲,乞兒慌亂跑過來,拉着墨羽袖子,着急道:“墨羽大哥你怎麼出來了,早起溼氣重,對你身體不好。”
說着,就將墨羽朝屋內拉。
墨羽今日才突破一重天滿境,氣力可不是乞兒能拉的動。
半天紋絲不動,拉住乞兒胳膊,輕聲道:“乞兒,我已經全部好了,無需再顧忌那些。”
“哎呀,大清早的鬼叫個屁啊!”
老乞丐不滿聲音傳來,墨羽二人回望,發現其正咂着嘴,迷糊坐起,摸索拿起旁邊酒壺又喝了一口。
扯開身上衣服,老乞丐站起身,拍拍屁股灰塵,朝着這邊瞅了幾眼。
尤其在墨羽臉上多看了幾眼。
當看到墨羽臉色紅潤,腳步踏實,嘴角扯了扯,轉身朝廟外行去。
“不錯,沒浪費老頭我的辛苦。”嘴裡嘟囔着。
墨羽再次糾正了乞兒的擔心,強調自己並無大礙,乞兒也終於相信了他,欣喜祝賀着。
“乞兒,”
看着鍋裡清水燒開,墨羽拍了拍乞兒頭,指着水缸方向道:“方纔見那邊還有些雞蛋,你去取幾個來。”
乞兒急忙點頭應是,蹬蹬轉身,不一會兒,便拿着三顆雞蛋過來。
懷裡,還有兩個饅頭,樂呵呵都遞給墨羽。
墨羽接過雞蛋,將之順鍋沿放進水中,然後拿起兩根筷子,橫放在水面上,把饅頭放在上面,蓋上鍋蓋。
乞兒驚訝盯着墨羽動作,才發現這個大哥會的這般多,而且還是這般得心應手。
瞧見乞兒一直盯着自己看,墨羽想微笑迴應,但扯了半天臉皮,露出的卻是難看僵笑。
沒辦法,一年未曾笑過,也忘記了如何去笑。
乞兒卻不曾在意這些,純真回以憨笑,又跑過去,拿着三個碗,拉着墨羽坐在鍋前,等着早飯弄好。
幹樹枝燒的噼裡啪啦,墨羽側首。
看着一臉無暇的乞兒,輕問:“乞兒,爲何你對我這般親好。”
乞兒先是一愕,然後低頭,仔細想着墨羽問題。
想了半天,墨羽靜聲等了半天,終於,乞兒擡頭,略帶緊張的回道,
“乞兒,爺爺,還有墨羽大哥,是一家人。”
說完便低下頭,眼角偷偷打量墨羽反應。
墨羽身體一僵,眼睛楞楞盯着火堆,半天沒有反應,搞得旁邊乞兒臉色一白,以爲說錯了話,囁嚅不敢吱聲。
家!
多麼熟悉又陌生的字眼。
墨羽百轉愁腸,暗暗壓下心底的那些情緒,默默拿起一根樹枝,撥弄火堆,左手,輕輕拍了拍乞兒頭。
“對,是一家人,所以以後要照顧好爺爺。”
乞兒還小,並不知道墨羽話中之意,他只是明白,自己的大哥承認了自己。
歡呼手舞足蹈,哼起了小曲。
鍋內水聲再次滾起,墨羽讓乞兒將碗排開,朝另一邊蹭的揭開鍋蓋。
水汽繚繞直上,雞蛋已經煮熟,饅頭,也酥軟冒着熱氣。
拿起另一雙筷子,將兩個饅頭分別夾在兩個碗裡,然後將鍋裡三個雞蛋弄到第三個碗裡。
早飯就這般簡單弄好,但老乞丐自剛纔出去就沒見回來。
乞兒納悶朝門口瞭望,墨羽心裡沉思,隱約能猜到一些。
果然,又過了一炷香時間,老乞丐自外面回來。
咧着嘴,樂呵提着一捆野菜,所剩無幾的牙齒衝二人齜了齜,走到水缸那邊,舀水將野菜清洗乾淨。
接着,直接將野菜扔進沸騰鍋中,撒了一些鹽巴,招呼墨羽二人,一同吃起早飯。
雞蛋一人一個,饅頭墨羽和乞兒分食一個,老乞丐也只吃了半個,就着他快要喝完的黃酒。
偶有交談,吃完後,鍋裡野菜湯也正合時宜煮好,三人又是各自一碗,舒暢喝了個飽肚。
飯後,墨羽幫着乞兒簡單收拾,老乞丐則是拿着酒壺,拽着鬍子苦思今日如何討的更多些。
昨日銀兩雖還剩很多,但他還有自己的考慮。
窸窣收拾好,墨羽提出與老乞丐他們同行。
一起去赤陽城,身體已然恢復,他也是時候作出打算了,今日正好去城內打探一番。
聽墨羽要一起,老乞丐自是求之不得,多個人多份力,這樣興許就能討到更多的錢了。
乞兒倒是沒有那麼多心思,只是覺得有大哥隨行,是很開心的一件事。
這,也是他曾經夢到的情景。
打定主意,三人簡單收拾一番,順着野徑離開破廟,朝赤陽城進發。
一路順當,墨羽也是第一次離開破廟,對路上景色偶有留意。
一邊乞兒見狀,便會雀躍拉着墨羽衣袖,一一介紹。
就這樣有說有笑,三人也不覺路途遙遠。
在太陽正好升在頭頂之時,他們也正好來到赤陽城外。
“乞兒,老爺爺,”
排在人羣接踵的入城隊伍中,墨羽輕喚前面二人。
老乞丐耳朵一動,轉頭看向墨羽,唾沫飛出來問道:“怎麼了,臭小子?”
乞兒也是好奇回頭,等着墨羽下話。
墨羽看着二人,眼底閃過猶疑,但也只是一瞬,重新恢復平靜。
回答道:“待會兒入城,我想獨自一人轉轉。”
“啥子?”
老乞丐眼睛一瞪,不確定側着耳朵朝墨羽靠近,乞兒也是一副爲何這般的疑惑表情。
墨羽臉部沒有變化,一如既往的平靜,現在的他,已經習慣了這個表情。
“有些私事想要處理。”盯着二人臉龐回答。
“墨羽大哥,”
乞兒明亮雙眼看着,想要說些什麼,但被老乞丐一把抓住胳膊,揮手打斷道:“你墨羽大哥有事,你就別跟着瞎摻和了。”
“好,你要轉便隨你,不過入城要注意些,別惹了那些大爺,要不然,咱們這些賤骨頭,指不定遭多大罪呢。”
這一句,是對着墨羽說的。
乞兒聞話,聽話的哦了一聲,不再發問,衝着墨羽揚拳微笑。
老乞丐則是轉過身,嘴裡嘟囔着什麼。
興許人太多,守門士兵檢查速度甚是迅速,很快三人便入得城內。
站在熙熙攘攘的主城道上,看着車水馬龍的熱鬧景象。
對着二人招呼一聲,墨羽轉身,就朝着左側街道走,但沒出兩步,老乞丐就叫住了他。
回身,不解看着對方。
只見老乞丐臉色一緩,上前兩步,自胸口摸出一樣東西,迅速拉着墨羽手掌塞進。
低聲道:“吃喝別顧忌,注意着點,下午城門等你。”
話完,乾脆利落轉身,不等墨羽反應,拉着依依不捨的乞兒,朝右側街道走開,一瞬便淹沒在人流中。
墨羽手掌攤開,看着在日光下閃閃發亮的碎銀,心口一陣發堵,眼睛澀澀說不出話。
這兩碎銀,重若千斤,壓的他喘不過氣。
手掌握緊,在來往路人好奇注視之下,駐足幾個呼吸後,眼神堅定,擡步隱沒人羣不見。
今日,入城的目的主要是瞭解當今武林的局勢變化。
經一年變幻,各種老牌、新興勢力交融,利益繁冗,已經完全打破了先前正邪劃線的涇渭!
現在身體已經好利索,自己不得不開始考慮接下來道路,如何走,又如何發展?
墨羽一路沉默,低着頭,自動忽略了街道兩旁攤販叫賣。
無意閒情逸致,順着熙攘人羣,來到了一家酒館外。
駐足,盯着牌匾上的“一日醉”刻字,自裡面傳來陣陣喧鬧,當是那些前來買醉消遣客人。
墨羽擡腳推門而入,一股沖鼻酒氣撲面而來。
裡面,錯落擺着十來張客桌,一半以上都坐滿了酒客,粗略掃了一眼,當有二十幾人。
衆人三五成羣,各自聚攏一桌,或敞開膀子,或腳踩凳子划拳,嘴裡粗聲烈語,好生熱鬧!
當然,還有那麼一兩桌人,兵器靠在桌子上,淺談淺笑喝酒吃肉。
墨羽眼睛只是一掃,便從衆人打扮得知,這些是一羣江湖浪客,閒散聚衆。
最愛在酒館裡,喝着烈酒,討論江湖上發生的一些新奇事情。
低着頭,墨羽踱步來到酒館角落的一張空桌坐下,小二過來,只是叫了幾份碟子嗑樣。
來到酒館不喝酒?小二隻是楞了一瞬,但也識趣沒多問,下去顧自準備。
周圍喝酒之人各自眼光從墨羽身上掃過,當看到只是一少年郎,紛紛一愕,但也沒多想,各自又繼續喝酒,高談闊論。
店家做事效率很快,不一會兒,小二便殷勤將東西上全,又點頭哈腰退下。
墨羽隨手拿起幾粒花生米,朝嘴裡扔去,邊嚼,邊仔細聆聽諸人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