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再遇猴羣
再次閉眼,確切感應經脈內力更爲渾厚,這才放寬心,側首朝墨乞瞅去,發現對方仍在吸收,面頰通紅,發隙白霧繚繞。
未敢出聲,墨羽緩將站起,自石缸舀了口水喝,爾後自牆壁摸過幽泣,躡步走出洞外。
外面時日已接近午時,太陽雖烈,卻擋不住秋分涼意,也不知是否乃谷內環境地勢之由,遍佈靈草仍生機盎然,絲毫沒有秋焉落黃之意。
墨羽環視谷內,無有孫祥義身影,亦不多想,走到馬車旁,將三匹駿馬卸了套繩籠套,總這麼拴着它們也不是回事,影響孫祥義休息不說,拉的馬糞多了亦煞人心情。
簡單處理了下馬糞,將馬車移到洞口另側,以巨石撐着,車轅底挖了淺坑,又墊着石塊,不至於馬車不穩滾動。
忙完這些,這才牽着三匹駿馬朝谷外行去。
出谷,迎面飄來幾片落葉,枯黃泛紅,朝前看,樹林棵木均已開始飄葉,灌木草叢也有了黃意,所謂一葉知秋,此刻正是如此。
分別找了幾棵細木,將馬匹各栓其上,然後,身影朝林深處行去。
耳聞鳥獸,目觀秋黃,一刻鐘後,墨羽站在森林最中心,擡頭看着正衝自己齜牙吠叫猴羣,嘴角淡淡勾起。
他此行目標,正是先前攻擊自己的這個猴羣,其目的,是爲磨鍊自己的拳腳近戰之術。
衆所周知,江湖之人對戰交鋒,比拼的不只是功力與兵器,還有拳腳、身法芸芸,分門別類,無論哪一方面出類拔萃,均可有資格稱上名號。
父親作爲江湖執首,面面俱到,每一方面都處於最頂級層次,可惜之處,沒有任何絕學留與自己,或者說,是根本沒來的及教授。
不管出於家世,還是報仇,自己都必須勤勉,每一方面都不能落下,不說高於常人,但絕不能比同常人。
沒有人教,便自己悟,悟不出,即去實戰,任何武功絕學都是由人創造而來,自己想方設法努力,總會有所收穫。
猴羣是記仇的,上次墨羽闖了它們領地卻揚長而去,此次見得,跳躍樹枝將墨羽圍住,或拿木棍,或舉碎石,嘰嘰咋咋聒噪。
好笑的是,上次那個白毛猴子也在,應是頭領,竟將那撮被幽泣割掉的白毛繼續綁在腦門之上,猴爪換了個更堅硬木棍,耀武揚威被兩隻母猴簇擁着。
墨羽冷笑一聲,右手使了內力,將幽泣重重插在身旁地面,入土四五寸,然後伸出食指,衝那白毛勾了勾。
挑釁之意明顯,猴子又乃靈長之居,或多或少明白墨羽手勢的意思。
羣猴躁動,吵鬧愈兇,手捏碎石的那幾只已經按捺不住朝墨羽投擲,而握木棍的那些,則在等待白毛命令,嘶叫恐嚇。
墨羽等的就是對方攻擊,不然如何達到磨鍊之效?沒有動用內力,亦不伸手擊擋,只憑眼觀耳聞反應。
碎石前後左右都有,憑藉身體力量朝後躍起一米躲過前方碎石,於空中一個翻身又躲過左右碎石,至於後面,聽見呼嘯卻反應不及,被砸中腦袋與脊背。
“嘶~”,墨羽摸着腦袋倒吸冷氣,這羣畜生好大的氣力,將自己腦袋砸起了一個腫包,後背亦火辣辣的疼。
“唧~唧,”,猴羣見碎石擊打中了目標,喜不自勝開始手舞足蹈,那白毛作爲首領,更是當機立斷,衝猴羣低吼,然後衝墨羽露出幸災樂禍表情。
接着,在墨羽愕然注視下,猴羣穿梭地面樹上,竟搞起了配合,幾隻負責撿石頭,其他負責扔。
就這樣,墨羽受到了連綿不絕的碎石招呼,期間忍不住以手擋了四次,運內力兩次,最後實在不行,直接繞樹騰轉,但也沒跑多遠,一直處於猴羣領地。
在墨羽疲於應對之時,白毛曾偷偷摸下地面想偷幽泣,但被墨羽那飽含殺氣的威脅下,只得偃旗息鼓,灰溜溜逃回樹上。
就這般,猴羣與墨羽達成了詭異默契,一方擊打,一方躲閃,玩的是“不亦樂乎。”
大半天時間過去,雙方已然熟悉。
白毛知道只要不碰幽泣,墨羽便不會對己方出手,故而連番嘶吼,告誡手下。
無論是人還是動物,都不能一直劇烈動作,故而中途雙方皆有休息。
墨羽盤膝運功,以內力衝擊雙腿經脈穴位,同時消弭身上灼痛,而猴羣,則是在墨羽怒視下吃着野果,朝墨羽扔着果核。
……
絕麻谷內,墨乞起火燒水,已經將晚飯弄好擺桌,站在洞口望着昏黃天際,不無擔心道:“天快黑了,大哥怎還不回來。”
焦灼來回踱步,心中猜測種種可能。
孫祥義躺在馬車篷頂,手裡提着酒罈,不耐衝墨乞揚聲道:“那小子鬼精的很,自不會出現意外,去去去,莫多在老夫眼前晃盪。”
墨乞聞言面露媼怒,剛想反駁之時,谷口遙遙走進一漆黑身影,細看,不是墨羽是誰?
“大哥!”,墨乞喜呼一聲,快步朝身影跑去。
孫祥義眉頭一挑,坐起身子斜瞥,當其看清後者模樣,先是一愣,然後捂腹開始大笑,笑聲肆意,谷內環繞。
實在是墨羽此刻甚爲狼狽,衣衫凌亂,灰頭土臉,拄着幽泣一拐一拐,最明顯之處,臉色是青一塊紫一塊,頭頂還有些腫包。
“大哥,是誰將你傷成這般?”,墨乞看着墨羽模樣,目露煞氣,痛心低喝,恍惚間,當日那屠狼少年又醒轉過來。
墨羽本就尷尬,聽着墨乞話語更是窘迫,強作平靜,擺手加快腳步回道:“不慎自樹上掉下來摔了,不礙事,不礙事。”
不願多談,快步回到洞中。
墨乞目露不信站在洞外,氣鼓朝仍在大笑的孫祥義怒目。
孫祥義看墨乞表情更是大笑,幾乎笑岔了氣,撫胸咳嗽道:“咳咳,你這愣小子,沒發現你那大哥一身的猴毛嗎?他這哪是摔了,依老夫看,分明是與猴子相鬥被羣毆了。”
“哈哈哈,不行了,笑煞老夫,笑煞老夫!”看架勢,孫祥義一時半會兒是停不下來了。
墨乞一臉茫然,腦海細想,大哥回來時身上的確粘有一些黃毛,當時情急未能發現,此刻聯想孫祥義話語頓感通明。
可就算是猴毛,大哥又豈會同猴子相鬥,而且二重天之境,怎會怕了區區幾隻野猴?
滿腹疑惑,墨乞邁步朝洞內走進,馬車篷上,孫祥義見狀趕緊跳下來,拄着柺杖跟進去,嘴裡嘟囔:“我倒要看看這臭小子與那羣毛猴發生了何事,哈哈哈……”
聽話音,其對林中那羣野猴應是早就知曉。
洞內,墨羽已經清洗完畢,猴毛都掃個乾淨,坐在石椅上,見進來的墨乞二人,臉色一僵,硬聲道:“吃飯。”
墨乞知曉大哥脾性,不敢多問,強壓疑惑坐下,默默提筷。
墨羽能鎮的住墨乞,卻鎮不住孫祥義,其不在乎這些,大咧咧坐在墨羽對面,咂嘴盯着墨羽臉龐,憋笑道:“快與老夫說說,你與那羣野毛畜生是何情況?”
這般說,便是向墨羽表明他已經知道造成墨羽這般形象是何對象所爲,故墨羽再說摔了之類騙不住他。
墨羽瞪眼,夾了一口飯菜入口,懶予理睬。
怎料這老魔一副不達目的不罷休之態,探手扣住墨羽執筷手腕,賴皮道:“不說,老夫便不鬆手。”
墨乞見狀趕緊衝孫老使眼色,奈何對方根本不屑一顧,惡狠狠齜牙。
墨羽掙扎幾瞬,擺不脫,運足內力,仍然擺不脫,氣急衝孫祥義怒喝:“老傢伙,你何時這般婦人之態!”
換作平時,孫祥義鐵定氣急敗壞,但此刻其就一副愛咋就咋潑賴模樣,側頭仰頸喝酒。
又僵持了幾個呼吸,無奈,墨羽只得全盤托出,將自己以猴羣爲修煉對象,磨鍊身法拳腳近戰之術想法一一道來。
事情通了,墨乞越聽,眼中崇拜之色越濃,對大哥奇思妙想震撼,又爲大哥毅力行徑折服,最後,揚拳倔強道:“日後,我也要找那羣猴子去!”
墨羽一聽,臉色凝固,沒成想墨乞會作此決定,頓感欣慰。
至於孫祥義,在聽完墨羽講述後便一言不發,不再嘲笑,一邊喝酒,一邊眯眼重新打量墨羽,眼底盡是複雜與驚訝。
最後,氣氛尷尬,孫祥義終於恢復往日姿態,嗤笑道:“想學身法拳腳之術還不簡單,你小子多求求老夫,也好過受那雜毛畜生之罪。”
聞言,墨羽挑嘴,一邊夾吃飯菜,一邊回以鄙夷眼神:“得了吧,能求己不求人。”
“哼!死鴨子嘴硬。”孫祥義惱怒,不再繼續這個話題,開始動筷。
其實二人都心裡通透,孫祥義的功法不適合教授墨羽,指點還行,但效果比起與野猴實戰略顯不足,要想短期進步顯著,先哪個後哪個不言而喻。
三人如往常般吃喝,飯間交流多是擡槓之類,偶有墨乞提問修煉之道,孫祥義便洋洋得意大扯一通。
看着二人交流,墨羽心中長舒一口氣,他先前所說是實,卻也沒全部說出。
與猴羣相鬥一天,雙方皆精疲力盡之時,那白毛竟使詐下來偷襲,自己反應已是遲鈍,躲過幾棍,最後還是被輪了一棍在腦後。
兩眼金星,怒氣拔劍出鞘時,那白毛已經重回樹上齜牙咧嘴,還挑釁衝自己這邊撒尿嘶叫。
如此惡劣行徑,墨羽焉能忍受,氣不過,但又抓不住,只好將氣撒在其他猴子身上,就近逮了一隻,生生拔了幾把猴毛才作罷。
歸到底,他還是一名少年,平時在怎麼成熟冷靜,總有鬆懈的放鬆的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