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把車子發動起來,百里山河突然就對我說,“潘茴,我有話想跟你說。”
聽完這話,我握着方向盤的幾根手指,很快因爲用力攥得骨節發白,我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如此緊張,總覺得百里山河要跟我說的那些話,肯定挺刺激。
我咽咽喉嚨,故作輕鬆的繼續開車,“你說吧,我聽着呢……哎,我直接送你回家還是怎麼的。”
百里山河清了下嗓子,“去我們博物館后街那邊吧,我想順路買點水果再回家。”
“好。”我繼續語氣輕鬆的應着,可心裡沉沉的不安感卻愈發強烈了。
www●ttκǎ n●C○
“潘茴,說之前我先要確認一個問題,你能……跟我說心裡話嗎,說實話。”百里山河問我。
我扭頭迅速瞥了他一眼,“確認什麼?你怎麼說的這麼奇怪呢,你問吧,問。”我感覺自己有點兒心慌了。
百里山河又清了下嗓子,“時間真是快,過去兩年多了吧……”
他這話說的意思並不算清楚,可我一聽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百里山河這是在說井錚犧牲之後離開我的時間。
我抿了下嘴脣,看來自己的預感是準的。
“是啊,快三年了。”我語氣平淡的回答他,心裡在想着上一次去看井錚時的情形。
“我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是做得對還是不對。”百里山河好像很輕的嘆了口氣後,冒出來這麼一句。
我又扭頭看他一眼,好笑的問,“你今天怎麼了,你可不是這麼糾結的人啊,到底要跟我說什麼,至於讓你這麼費勁嗎?”
“三年時間,拿來放下一個人不算長,這幾年我看着你,知道你不容易……你做的挺好,我真的希望你能一直這個狀態繼續下去,平平淡淡的生活下去。”
百里山河說到這兒,停下來看着我。
我用餘光感覺到了百里山河的注視,可我卻不敢去跟他對視一下,聽了他剛纔這句話,心裡就一直髮虛。
百里山河等了我足足一分鐘,見我是沒有接他話的意思了,他才又開口,“還是不說這些了,我還是直截了當說吧……我不是有一個能拿到監獄消息的朋友嗎,你還記着吧。”
我感覺自己的心隨着他這句話,砰砰的劇烈跳了兩下,我不太自然的目視前方點點頭,“記着,當初你找他幫我打聽過,他在不在那所監獄裡……怎麼提起這個了。”
最後問的那一句,我聽得出自己的聲音有點怪。
百里山河一定也感覺到了我的變化,他盯着我,“就前面找地方停車吧。”
我又點點頭同意了,我知道百里山河應該是怕他接下來要說的話,會影響到正在開車的我,安全起見,還是停了車再說爲好。
停車的地方距離他要去的后街也沒多遠了,我本以爲他會說下車邊走邊講,結果百里山河卻說還是在車裡坐着吧。
我沉默的坐着,感覺手腳怎麼放都不舒服,一邊的百里山河看着我來回調整姿勢,等我終於靜下來不再動時,他纔開口,“那個朋友今天找過我,他半年前調到章靜之前服刑的那所監獄工作了,幾天前他工作時發現了一件事,”
我緊張的攥緊手指,腦子裡又想起在衛生間裡聽到章靜打的那個電話,百里山河的話,似乎在隱隱和那個電話的內容重疊上。
百里山河,“幾天前,他給幾個刑滿釋放人員辦理出獄手續時,發現其中一個人……”他停頓一下,動作極快的換個姿勢,正對着我繼續說,“當初幫你的時候,我給他看過井錚的照片,他居然一直還有印象,他發現其中一個人,和照片上的人很像。”
我迅速扭臉看着百里山河,逼着自己淺笑起來,“是嘛,這人叫什麼啊,別告訴我,他也叫……”我保持不住笑容,臉色一下子冷了下來,沒把井錚的名字說出口。
百里山河眼神沉肅的看着我,“他在監獄資料上的名字,是井天揚。”
我身體極輕的晃了晃。
“我朋友覺得不對勁,就給我打了電話說這事,他說這個井天揚正式出獄那天,是被一個叫勝哥的人接走的,這個勝哥也是在那所監獄服刑的,關了十三年,比井天揚早出去一個月,他們兩個在裡面時是獄友。”百里山河說着,低頭拿出自己的手機,劃拉幾下屏幕後,把手機直接地給我,“你看看這個。”
我擡起手,可是看着百里山河遞過來的手機,下意識卻不敢去接,就像這手機是什麼危險品似的,我很小心的偷瞄了一眼手機屏幕。
百里山河讓我看的,是一張照片。
見我不接手機,百里山河就把手機又往我眼前遞了遞,“你得看看。”
我深呼吸一下,伸手接過手機低頭看屏幕上的照片。照片上,有四五個男人站在一起,他們對面單獨站了一個男人,看照片背影好像是在路邊什麼地方。
迅速大致掃了眼照片上內容,我的目光下一秒就鎖定在了上面那個單獨站在一面的男人。
“這是在監獄門口拍的。”百里山河突然開口。
我的手指用力捏着手機邊緣,把屏幕舉到離自己更近的位置,眼神死死釘在那個男人身上。
照片上只能看到他的側臉,身材很消瘦,留着幾乎是光頭的短寸,整個人一眼看過去,給人的感覺就是……我曾經再熟悉不過的樣子。
我整個人顫了顫,差點一脫手把手機掉了。
下一秒,我猛地擡頭看着百里山河,“他,他現在在哪兒!”我拿手指着手機屏幕上那個瘦削的側影,問百里山河。
百里山河眸子裡閃了閃,“真是他。”
我抿着嘴脣才能控制住自己的激動情緒,看着百里山河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我滿腦子裡都被突然而來的驚喜給衝亂了。
這一刻,我感覺自己死寂了很久的那顆心,又活過來了。
“我不知道他出獄後去了哪兒,朋友掌握到的訊息到他被那個勝哥接走後就沒了,他已經在幫忙繼續找線索了……潘茴,你別激動,冷靜點。”百里山河看着我,伸手想把手機從我手上拿回去。
我猛地往後一躲,眼神狠狠地瞪着他,“我沒激動。”
百里山河把手放下,眼神疼惜的看着我,“那個勝哥,過去是個很大的販毒集團控制人,可是警方一直沒證據把他繩之以法,他十幾年前犯事,並不是因爲毒~品,是犯了強~奸罪被抓的,在裡面的時候,他和這個井天揚在一個牢房裡,聽說井天揚還救過他一命。”
我眼神怔楞的聽着,聽到那東西的名字出現,就格外敏感起來。
百里山河正要接着往下說,他的手機卻在我手上突然震動起來,我嚇了一跳,百里山河的眼神也落在手機屏幕上。
我把手機遞給百里山河,是有人打電話找他。
百里山河接過電話,看了眼屏幕後又擡眼看我,“我接個電話。”
我沒出聲,扭頭朝車窗外看着,滿眼滿心都是剛纔照片上那個瘦削的身影,我拿手暗暗掐了自己胳膊一下,感覺到很疼之後,才相信自己不是在做夢。
剛纔看到的的一切,是真的。
“喂……”百里山河那邊接了電話,“我跟她在一起呢,你跟她說?”他說着,目光落在我這邊。
我聽出這電話似乎還跟我有關,就面無表情的轉過頭看着百里山河。
“那好吧,我剛纔也跟她說了不少,你繼續吧……石剛的電話,他要跟你說話。”百里山河說着,把手機從耳朵邊拿開,又把手機遞給我。
我意外的盯了眼手機屏幕,剛纔還電話的時候,我滿心都在想突如其來的消息,心思根本沒關注在電話是什麼人打過來的,沒想到竟然是石剛。
“喂,石剛?”我聽了手機,聽到石剛的說話聲了,才相信真的是他。
石剛的聲音不大,“潘茴,”他剛叫了我一聲,我腦子裡蹦出的念頭,就開口把他打斷了,“你先聽我說……我不想聽什麼前因後果,你要是知道他在哪兒,能讓我見到他,那就繼續說,不能的話……”
我用無聲的沉默表達了自己的意思,我現在真的不想聽那麼多解釋,我只想做一件事。
見他,馬上見他。
我雖然嘴上那麼強硬的跟石剛說話,可其實心裡一點沒對自己的要求報什麼期望,結果沒想到,石剛沉默了幾秒後,居然很痛快的給了我答覆,“給我兩天時間,我答應你。”
我意外的楞了一下後,語氣格外冰冷的質問他,“你們又想把他怎樣?想讓他又去幹什麼?那個勝哥怎麼回事,是不是又讓他去……”我甚至開始懷疑,其實這差不多三年的時間裡,石剛早就知道井錚並沒犧牲。
“做臥底”三個字到了嘴邊,被我生生的嚥了回去,我害怕提起這個。
我眼圈紅起來,開口突然對着手機那頭的石剛吼起來,“你們把他還給我!我知道,他不想再做那個的,他不想!”
石剛聲音乾澀起來,“當初我也完全不贊同的,可是……這是他自己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