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季雲姝擡起了頭,直直的對上那沾滿了外面風雨的黑眸,先前暗暗決定好的生氣一時之間煙消雲散。
季雲姝眨了眨眼睛,忍不住笑了起來,“請問國師大人,你這是在哄我嗎?”
傅鴻吟的眸中閃過幾道複雜的情緒,他臉上的表情一貫都是清冷異常。此時面上的神情沉下去了幾分,再加上他淋過雨的身子本就帶着屋外的冷意,一時之間讓人墜入冷冽的寒冬之中。
季雲姝適時地收起那笑意,“好了好了,我都知道。”
一邊說着,她一邊伸手想要去將那串狼狽的糖葫蘆給拿過來。
只是,那捏着糖葫蘆棍棒的手卻猛的一收。
然後季雲姝就眼睜睜的看着,那骨節分明的大手,毫不猶豫的將那串糖葫蘆給扔在了地上。
“你這是做什麼!”季雲姝是極其的不解,指着地上那可憐的糖葫蘆道,“這不是你從外面辛辛苦苦買回來的嗎?下這麼大的雨,你好不容易帶回來了,就這樣給我看一眼然後扔掉了?”
她有些不能理解這個男人的思維模式。
“不能吃了。”傅鴻吟面無表情的吐出這四個字來。
聲音冰冷,讓人有些摸不透。
季雲姝知曉這些古人向來都心思有些彆扭,她驀地幽幽的嘆了一口氣,然後拖着自己那受傷的腳踝站了起來。
“傅鴻吟,昨日之事,我已經不生氣了。”
季雲姝主動開口說起這事,因爲她知道,傅鴻吟這樣高高在上久了的人,就連想要認錯的方式也會無比的高冷。
用二十一世紀的話來說,就是悶、、騷。
但好在傅鴻吟也不是什麼完全不開竅的男人,知道去買一串糖葫蘆來哄人。
這對在表達感情一向困難的古人身上,真的是很難得,也很讓人感動的一件事情。
季雲姝覺得,這就已經足夠了。
“我是認真的。”見傅鴻吟遲遲不出聲,季雲姝忍不住又開口道,“或許在這之前我還有那麼一點生氣,但現在真的沒有了。”
她很誠懇的看着面前的男子,這個從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後就莫名奇妙的有了聯繫的人。他發現了她不同尋常的身份,但她卻對他莫名的安心。
“你知道嗎,其實我就是氣不過,你爲何總是不肯讓我摘下你的面具?”季雲姝見傅鴻吟依然是那副不肯鬆懈的模樣,索性半真半假的調侃了兩句,“莫非你面具之下的容貌醜陋無比,怕嚇着我這膽小的人了?”
“你膽小?”傅鴻吟的薄脣終於動了動,眼中帶着疑惑,“我怎從未察覺出來?”
“我……我怎麼,你怎麼沒有察覺出來了?”季雲姝有些後悔想要去開導一下這個男人了,明明說話是典型的氣死人不償命的好不好?
“從未察覺。”傅鴻吟回答的煞有其事,“從你決定跟着我去慕國開始,又何來膽小這一說?”
“你之前不是說我是貴不可言之相?如此貴不可言,我不得在這一路上幫助你?”季雲姝在互懟這件事情上,一向不肯認輸。“我這都是爲了你好。”
“怪我?”傅鴻吟挑眉,面上冷峻的表情稍稍緩和了些許,“真是伶牙俐齒。”
“伶牙俐齒……”季雲姝重複了一遍這四個字,然後驀地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着傅鴻吟臉上的面具襲去,“那既然如此,不如讓伶牙俐齒的我來看看,你這面具下到底是怎樣的傾城絕色?”
她有在現代練過的拳腳,來來往往的竟是招架了傅鴻吟兩下。但到底不是習武之人,歪打正着過後,一下子就被傅鴻吟給擒住了。
“放開!”大庭廣衆之下,季雲姝有些惱怒,但還是理智的壓低了聲音。
好在,這會兒不是飯點,客棧一樓並沒有什麼人。
傅鴻吟這回的聲音之中帶着隱隱的笑意,“你方纔向我動手的時候,使得又是何武功?”
“什麼武功?”季雲姝撇了撇嘴,心裡嘀咕了一句‘我哪像你’,嘴上卻道,“那只是我正當防衛的動作好嗎?”
“嗯。”傅鴻吟不再追問下去,只是道,“那以後,不許再想着偷看,我就放開,如何?”
“不如何!”季雲姝根本就不想同意這個條件,她一咬牙,也不管被禁錮住的雙手,踮起腳用腦袋就往傅鴻吟下巴上的撞去。
這人長的高,不過她這樣也算是能夠成功。
她就不相信了,臉受傷了還不把面具摘下來?
可季雲姝的算盤在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就落了空,傅鴻吟的身子反應極快的往後一退,她就那樣直直的撞進了他寬闊的胸膛內。
傅鴻吟身上的衣服是溼的,但也遮擋不住那股清香的熟悉味道。
季雲姝嗅着,帶着幾分難言的貪戀。
這男人身上的味道,真的是好聞。
倒是傅鴻吟極不自然了,鬆開季雲姝就往後退了一大步,拉開了距離後皺着眉說道,“我上樓去換一下衣服。”
說着,他轉身就要走,卻被季雲姝一把叫住,“哎,你不是害羞了吧?”
然後,她就清楚的看見他泛紅的耳根隨着她這句話更紅了。
“胡鬧!”傅鴻吟怒斥了一聲,再擡腳的步子就有些紊亂。
季雲姝忍不住了,站在那裡放肆的哈哈大笑了起來。
這個男人,到底還有多少有趣的一面?
她真的很想看看。
吵歸吵,鬧歸鬧,去慕國的行程還是不能有任何耽擱。畢竟在千里之外的小太子,正等着藥引回去救命。
起先季雲姝和傅鴻吟商量過後的意思,是打算把聞燕飛留在這裡養傷。到時候一路上如果有幸能夠找到解藥,就立刻回來爲她解毒。
但聞燕飛卻拒絕了這個安排,她堅持要跟在季雲姝身旁。一是爲了可以找機會報答救命之恩,二來是害怕在這裡再受到什麼欺負,三就是這樣方便解毒。
這理由季雲姝想了想也沒有辦法反駁,最後也就同意了。
她依然不會騎馬,卻也沒有時間再去學習騎馬。
於是,在去往慕國邊境的路上,季雲姝和傅鴻吟同騎一馬,而聞燕飛則是獨騎。
三人的路途,就這樣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