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鴻吟的執行能力一向很強大,不到一刻鐘的時間,他就把那大夫抓到了季雲姝的面前。
“你就是今天早上爲我們查看身體的大夫?”季雲姝坐在那裡,很是平靜的出聲問道。
大夫點點頭也沒有否認,“對,正是在下。”
“那你可否告訴我,爲何要在聞姑娘的湯藥裡面加上紅花?”季雲姝不想再去拐彎抹角,將話忽的就直直挑開。
說這話的時候,她那一雙好看的眼睛,定定的盯着大夫。
只見那大夫明顯是愣了愣,隨即低頭避開季雲姝的目光,輕聲道,“姑娘,你這話又是從何說起?”
“從今日早上說起。”季雲姝面無表情,開口的語氣雲淡風輕,可一個字落得又是格外的沉重,“你爲我檢查身體,又爲聞姑娘號了脈。然後,藉口查看聞姑娘的藥,趁機在裡面下入了紅花。我說的,可有差錯?”
“姑娘,在下聽不懂你說什麼。”大夫依然是低着頭。
聽到這話,季雲姝輕輕地笑了一聲,“我好像忘了告訴你,我也是一名醫者。都說醫者仁心,沒有想到在這世上,竟然也有害人的醫者。”
“你應當知道,紅花這個東西雖然常見,但是並不常用。尤其在慕國這裡,有嚴格的用量和上報情況。你是開醫館的,自然是有紅花。可有多少,就得另外再算了。”
“所以,你現在可以告訴我,到底爲什麼要害聞姑娘?她與你無冤無仇,你爲何……”
“姑娘,你可知道,這世上還有身不由己這一說?”大夫出聲,將季雲姝的話語打斷。
這次他擡起了頭,爬滿風霜的臉上帶着幾分詭異的笑容。
季雲姝倒是被弄得怔了一下,有些不太明白,“這又是何意?”
“在下從醫將近二十年有一,一直自問問心無愧,對得起天地對得起良心更對得起我身上所揹負的責任。只是姑娘,人生在世,我終是犯了大錯了啊。”
季雲姝的腦子轉的極快,立刻就聽明白了這後悔不已之中帶着的深意,她急急地問道,“那你告訴我,是何人指使你去傷害聞姑娘的?”
“姑娘,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我欠下的情和債,終是要還的。”
“那你快告訴我到底是何人指使!”季雲姝很着急的想要知道這個,她不是什麼不明白事理的人,也深知要知道那個幕後之人才能夠永絕後患。
只是在她說完這句話後,面前的大夫忽然下顎收緊然後臉上立刻浮現痛苦的神色。
季雲姝心下一驚,慌忙上前一步伸手抓住那大夫。
大夫卻是搖了搖頭,整個人忽的癱軟下去,嘴中不斷的流出鮮血來。
很快,就沒有了氣息。
“醒醒!你說話!回答我啊!”季雲姝晃着那大夫的身體,有些失態的大喊着。
守在門外的傅鴻吟立刻推門而入,看到眼前的一幕後眸光沉了沉,然後擡腳走了過去。
“季姑娘,你冷靜一點。”
說着,傅鴻吟伸手將季雲姝扶了起來,然後帶着她先走了出去。
季雲姝的臉上滿是驚慌失措,她忽然不知道自己這樣到底是對還是錯。
“如果我沒有那樣執意逼問他,他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這個問題讓傅鴻吟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江湖險惡,哪怕是在朝爲官,有些人的生死也有微不足道的時候。也許只是一件小事,但也會死傷無數。
可是,眼前這個女子並不懂。
就算她再怎麼識大體懂大理,有些東西還是會無力接受。
“這事情不能怪你,到了這個地步,就算再不情願也沒有辦法。”傅鴻吟斟字酌句,緩緩開口說道。
季雲姝卻帶着苦笑搖搖頭,“不是的,世間一切皆是循環,有因必有果。我帶來的因,就要承受它後來的果。”
“罷了,這件事情過去了就不要再想,也不要再提了。”傅鴻吟看着季雲姝這失魂落魄的模樣,索性道,“我們儘快啓程,去尋找藥引。”
“啓程?”季雲姝有些不解,也感到很是吃驚,“爲什麼突然這麼着急?”
“攝政王那邊傳來信件催促我們二人了,這件事情已經迫在眉睫,不能再拖延下去。”傅鴻吟說的中肯,也句句都是信件上的話。
他知道雲靖柏那邊的情況肯定是不容樂觀,畢竟是一國太子,多沉睡一天就意味着多一分危險。更何況攝政王是敵是友尚不能完全知曉,皇權這個東西,到底還是要雲靖柏親自掌控住纔好。
可季雲姝是真的不能理解,“聞姑娘現在身受重傷尚未痊癒,而且身上的毒也沒有解,還有她在夢裡被人追殺的事情依然沒有什麼頭緒,我們怎麼可以就此離去呢?”
“你是準備把所有一切都弄明白再走?”傅鴻吟反問。
“對。”季雲姝點點頭,面上又一次浮現那種堅毅,“聞姑娘跟我們好歹相處了這麼些天,她的遭遇雖然是個謎,但我能夠感覺得到這背後定有讓人落淚的心酸。我們不能這樣置之不理,更何況我最初應下過她,要解了她的毒,治好她受傷的嗓子。”
“這些事情我們在路上也可以從長計議。”傅鴻吟緩緩出聲說道,“但我們來時的目的並不是這個,孰輕孰重難道你心裡沒有思量嗎?”
身爲雲國的國師大人,傅鴻吟也算是很難得的向一個女子說明這些。他做事從來都不會去詢問別人的意見,因爲別人必須要無條件服從他的安排。
只是,季雲姝到底還是不一樣。
他的身上有很大很重卻又不可言說的責任,但他不想她誤會他任何一個做法。
“你現在的意思,是覺得聞姑娘的事情不重要,可以放在一邊是嗎?”季雲姝看着傅鴻吟,她覺得自己現在極其弄不懂他。“是不是在你的心裡,只有你那些事情纔是大事。而其他的,可以說丟就丟,說走就走?”
“難道不是這樣嗎?”傅鴻吟的眉頭,也開始皺了起來。
“當然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