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昱辰將手機握在手裡,隨即咬了一下脣,臉色帶着幾分嚴肅。
“我去一趟醫院,季朗星出了車禍。”
“什麼!”聽到這個消息,我感覺自己心臟都快停止跳動了,“怎麼會,我剛……”我想說我沒多久之前纔看見他,怎麼就出了車禍,“嚴重嗎,有沒有生命危險?”
薄昱辰看了我一眼,翻身下牀將衣服套上,“到底怎麼回事,我也不知道,我先去看看,爺爺受不得刺激,三叔是因爲出了車禍纔去的,要是季朗星出了什麼事,他承受不了。”
我看着薄昱辰皺着的眉宇間除了緊張還透出了一絲擔憂,我想除了怕老爺子承受不住之外,他本人也是擔心季朗星的。
薄昱辰這個人外表看起來非常冷淡,對於外人也不會有太多的情緒,但他把親人看得很重,哪怕季朗星和他之間有諸多不融洽,在得知了他的身份之後,薄昱辰還是做出了非常大的改變,雖然他從來沒說過自己的想法,但作爲他的枕邊人,很多事情不用他說我也能看明白的。
“要是太擔心的話,你就和我一起去吧!”也許是我臉上的擔心有些明顯,薄昱辰看了我一眼開口說道。
他的語氣淡淡的,和平時沒有多大的差別,這話應該是發自內心的。
我搖搖頭,起身從櫃子裡拿出一件風衣替他穿上,“外面冷,別感冒了,太晚了,我就不去了,你去看了之後給我回個電話,開車小心。”
他將我摟進懷裡,在我額頭上親了一口,“嗯,累了就睡覺吧,我先去了。”
等到屋子裡只剩下我一個人的時候,我有些疲憊的揉了揉自己的頭,也不知道季朗星的車禍到底嚴重不嚴重。
剛纔我看見他那要死不活的樣子,還是應該勸他去看醫生的。
我始終做不到那般的鐵石心腸,對季朗星的事情毫不關心,雖然我對他沒有什麼男女之情,但我也不希望他受什麼傷。
尤其是車禍這種事,一不小心就沒了命,也怪自己太幼稚了,明知道他是那樣的人,還生他的氣做什麼。
他成了薄昱辰的弟弟,以後總是擡頭不見低頭見,如果這麼容易就被他惹生氣了,那這日子也沒法過了。
我在家裡忐忑不安,胡思亂想,擔憂了很久,才接到了薄昱辰給我打的電話。
發生車禍的原因是因爲季朗星胃出血,開車的時候身體有些受不了,所以撞上了防護欄,萬幸的是人只是受了一點皮外傷。
聽到這個消息,我不由得舒了口氣,人沒事就好。
“他的胃病太嚴重,剛纔在醫院都吐血了,醫生讓他住院他也不聽,我在醫院看着他,你先休息吧,不用等我了。”
薄昱辰簡單的向我陳訴了一下事情後又這般說道。
只有寥寥數語,但我心中裡面就浮現了季朗星那副倔強的樣子,也不知道整天瞎折騰個什麼,身體是他自己的,就不知道有人會關心嗎?
我還在心裡抱怨季朗星的時候,又聽見薄昱辰那邊在說些什麼,好像是他在醫生詢問季朗星的情況。
聽醫生的意思,季朗星以前就有胃病,但不算太嚴重,現在的年輕人又有幾個沒有胃病的,而之所以突然胃出血,是因爲季朗星這段時間的飲食不規律,而且還每天酗酒,所以胃部才負荷不了,準備罷工了。
我將電話掛斷之後,頭埋在被子裡重重的嘆了口氣,看來對於自己的身份他還是耿耿於懷,沒人傾訴,沒人安慰,所以只能將一切情緒寄託於酒中,希望能通過酒精來麻痹自己。
以前還有個紅顏知己顏汐陪在他身邊,可似乎自從我回來之後,顏汐和他也是漸行漸遠,現在也很少聯繫。
也不知道到底是我上輩子欠了他的,還是他上輩子欠了我的,以至於兩個人到了這輩子要折磨對方。
他給我帶來了無盡的苦惱,我又何嘗不是給他帶來了無窮的麻煩。
在牀上翻來覆去了很久,還是抵不過身體的疲倦,沉沉的睡了過去,等到第二天早上起牀的時候,薄昱辰帶着寒氣進了門。
他坐在沙發上搓了搓自己的手,然後往後一靠,閉着眼睛休息了一會兒,臉上的疲憊做不得假,在醫院折騰了一夜,擱誰也會覺得累。
我走到他身邊,捧起他的手想給他暖暖,他睜開眼睛,搖了搖頭:“別碰,我身體好,等會兒就暖和了。”
說完,他似乎想抱抱我,可能是覺得自己身體太涼了,所以還是制止了自己的動作。
我無語的看了他一眼,主動靠進了他的懷裡,“我身體沒那麼差,也沒那麼嬌氣,你不用這樣。”
他笑了笑:“嗯,我知道。”
“等會兒還去公司嗎?”
他動了動,扭了扭自己的脖子說:“去,上午沒事,我先去睡會兒,昨晚一直沒怎麼睡,你煲點粥,煲得爛一點兒,等會兒給季朗星送去吧。”
我看了他一眼,隨後打趣道:“薄總現在是越來越大方了,我都快懷疑以前那個小氣的人是不是你了。”
他將額頭抵在我的額頭上蹭了蹭,“以前想法比較多,也比較討厭那小子,現在也談不上喜歡,可終歸是薄家的人,你這個未來的嫂子,也應該去看看他。”
等到薄昱辰上樓去睡覺的時候,我便開始動手熬粥,倚在廚房門口,看着火,想到薄昱辰說的話,其實我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用未來嫂子的身份去看季朗星,無形把我和他之間有了一條無法跨越的深溝,季朗星這麼聰明的人,應該也能明白我們的用意。
等薄昱辰睡醒之後,我的粥也好了,他順道送我去了醫院。
在車上的時候他就告訴了我季朗星在哪個病房,我進去的時候,他正打着點滴,臉色蒼白的發着呆,不知道在想什麼。
看到了我,眼珠轉了轉,卻還是一言不發。
我自顧自的走到他身旁,將粥放在旁邊的櫃子上,取出來說:“你胃不好,我給你熬了點粥,已經不燙了,可以吃了。”
“昨天不是還裝作不認識我的樣子,今天來關心我幹嘛?”他哼了一聲。
不是沒有聽出他話裡的嘲諷,我不冷不熱的答道:“你哥叫我來的,他說沒人照顧你,我這個未來嫂子應該來看看。”
“我爸媽只生了我一個,我沒有什麼哥,更沒有什麼嫂子。”他扎針的手血管有些明顯,話裡更是充滿了不樂意。
“你懂我的意思,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你應該要不了多久就會拿到薄氏的股份了吧,那也意味着你認了你是薄家的人,所以薄昱辰是你哥是無法改變的事實。”將粥拿出來之後,我便坐在了一旁,和他保持一點距離。
“回不回薄家是我的事,拿不拿他當哥也是我的事,不勞你費心。”他垂下了眼瞼,話裡帶着幾分煩躁。
“我一點兒也不費心,要不是薄昱辰叫我來,我真的沒打算來的,你憑什麼以爲你在薄家給了我那麼大的難堪,我還會來關心你,照顧你。”
也不知道是我哪句話刺激到了他,他有些激動的坐起來,伸手指着我:“你以爲我是爲了給你難堪,所以說了那些話?”
我看着他手背的血液突然倒流,打點滴的手已經腫了起來,而他卻毫無所覺,也許他知道了,可是他一點兒也不在乎。
我突然笑了笑,隨後握住他的手,用力的將針頭從他手背上拔下。
“鬱藍憂,你是瘋了吧!”他疼得吸了口氣,像看神經病一樣的看着我。
“我瘋了?你不是不拿自己的身體當回事嗎,那還打什麼點滴,還住什麼院,連你自己都不愛惜自己,我們一個個瞎操什麼心。季朗星,你能不能站在別人的角度考慮一下問題啊,你不知道你這個樣子有人會擔心嗎?”
他捂着自己的手背,聽着我的話,有些震驚的看着我,眼底閃過很多情緒,我知道他誤會了我的話。
“關心你的並不是我,老爺子,薄昱辰,他們都希望你能好好的。”
季朗星不屑的嗤了一聲,“他會關心我,我和他爭家產,爭女人,他恐怕心裡巴不得我早點死。”
“是啊,他巴不得你早點死,所以你有危險的時候替你擋刀,他巴不得你早點死,聽到你出車禍的時候,緊張得立馬來了醫院,照顧了你一夜。你真想死的話麻煩你找個地方安靜的死,我不想他難過。”
他被我堵得說不出話來,面色蒼白的坐在牀上,一片死寂,將這些話說出來的時候,我心裡好受多了,按了呼叫按鈕,等着護士重新來給他扎針。
薄昱辰未必對他多好,但在知道他是薄家人的那一刻,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的時候,他都儘可能的護着他。
而季朗星,卻從來不會用心體會,在他心裡,他們倆始終是一言不合就會動手的死對頭。
心裡的鬱結一下子就散了不少,護士來的時候看着針頭掉在地上,還以爲是季朗星自己拔的,重新紮上的時候,嘴裡還唸唸有詞,將季朗星數落了一通。
也不知道我的說的話他有沒有聽進去,不過護士走後,他倒老老實實的端着粥喝了起來。
我的使命完成了,也沒有繼續待下去的必要。
到了醫院的走廊上,我和迎面走來的老爺子碰了個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