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日,忽地秋雨細綿起來,今天是凌嘯慈寧宮請罪的第三天,窺透了康熙力挺凌嘯的張廷玉在上書房總覺得心神不寧,一杯濃釅釅的熱茶,愣是被他喝得連茶渣子都嚼了。當此太后與凌嘯的賜婚之爭,張廷玉哪裡有心思去看摺子辦事?自己以前和凌嘯的關係是不是太近了一些,身爲中樞宰相的他,會不會因此受牽連?得罪太后之後,凌嘯都快要成爲孤家寡人了,可皇上爲何要力挺凌嘯?
一一回想當日慈寧宮的賜婚之爭,凌嘯那當衆摟過郡主啪吱吱的一吻,真可以稱得上是驚世駭俗,皇太后氣得猛烈咳嗽,騰庫雅布惱得哇哇直哭,自己驚得瞠目結舌,佟國維嚇得目瞪口呆,陳廷敬怒得手腳發顫,裕親王……咦?
張廷玉久久深鎖的眉頭猛然一飛,眼睛瞪得老圓!裕親王身爲郡主的父親,面對女兒當衆受辱,當時他。。。竟然只是砸了茶杯,怒罵了兩句?!換了自己是他,早就撲上去拳打腳踢這個侄女婿了!身爲長輩叔王,如此縱容輕饒凌嘯。只有兩個解釋,要麼是裕親王怕凌嘯,要麼他們之間就有什麼勾搭!凌嘯權重眷隆,裕親王忌憚他爺說得過去,可身爲皇上親哥哥,怕就未免談不上了,定是他們之間有什麼勾搭,說不定裕親王不願郡主嫁到科爾沁,央求凌嘯幫忙呢!
張廷玉想清楚此節。決定將這事永遠埋在心底,事涉宗室權勳,他一個漢臣豈敢往匣劍帷燈地不測禍上粘惹!可惜,張廷玉剛剛收斂好心思。打開奏摺準備理事的時候,門簾一掀,佟國維和陳廷敬聯袂進來,開腔的話就把張廷玉嚇了一跳,“衡臣啊,我們身爲宰輔。駙馬爺跪在慈寧宮外已經兩天了,是不是該去向太后求求情,就算是象徵性地抽凌嘯幾鞭子,也好了解(了結)此事。不然,拖下去天家顏面盡失。南書房師威不再(不在),就是朝廷的體面也蕩然無存啊!”
“我們去當然是光明正大,太后許不許也不打緊,可裕王他……”
陳廷敬笑道,“衡臣,裕王已經點頭。他先去慈寧宮了。不過我擔心太后面子上下不了臺。咱們一起去勸勸,必要之時。還是建議抽駙馬爺鞭子,罰俸了結地好,要知道這些天,坊間的傳聞實在太多,剛剛平息了十五阿哥的謠言,如今都對郡主毒藥津津樂道呢!”
想到毒藥之名,三宰相一起啞然失笑,趕緊向隆宗門這廂過來,讓人去秉太后許見,三人等候着慈寧宮太監放行。封路的太監剛剛轉身,不料佟國維一下子叫了出來,“哎呀,奴才給十位主子請安,十二爺、十四爺安,公主福晉們吉祥,!”
果然,從景運門天街上過來的,是懷柔公主雅如,她的身後,是一大幫子地阿哥福晉,在一羣鶯鶯燕燕的宮女簇擁下,打着小花傘往這邊行來,打頭的赫然就是廢太子妃石氏,還有十二、十四阿哥。張廷玉和陳廷敬心中明鏡似的,雅如公主是爲夫君來求情的,而這些阿哥和福晉,明顯就是家家有代表,一個沒落下,都給凌嘯討好來了!
趁人不注意,石氏卻是落在了最後,她今日打扮得極爲素淨,偏生她毓質名門,鉛華薄施處,更顯當日後宮管家地皇家氣度,不經意間,就能夠用怨眸閃出水來。石柚忠的話言猶在耳,可石氏怎麼都無法放下曾經讓她怦然心動的男子,儘管明明知道不可能,但她仍然不顧月例期不得淋雨,精心打扮翩然而來,用心的程度大大超過了替胤礽拍馬屁的目的。
在人影閃現地縫隙中,那個坦身負荊地男人就在那裡,正向人羣望過來,雖然明知道凌嘯可能看不見最後地自己,石氏還是感到一陣窒息,怦怦猛撞的心頭小鹿,讓她明白到,什麼叫做情愫開處心扉破,懷春長嘆閒人多!
雅如走在最前面,卻不進去,她可沒有蘭芩兒地大度,幾天來把自己關在房間例,總也想不通自己的嘯哥哥竟然是個花心蘿蔔,今日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準備代替姐妹們爲他求情,可一看到凌嘯在秋雨中的瑟瑟發抖,柔情還是戰勝了賭氣,哇地一聲哭出聲來,就要彎腰去解掉荊棘。
“不要!雅如,對不起,嘯哥哥對不起你。”凌嘯阻止了雅如,“我也曾想過別這樣讓你傷心,我也曾答應過的,可我真的有苦衷,嘯哥哥傷了你,就讓我接受懲罰,來雅如,踢我幾腳,我心裡面也稍微好受一些!”
衆人一起心呼肉麻,紛紛向慈寧宮裡面走去,雅如也抹着淚水起身,哭訴道,“豪成大伯說你有苦衷,我其實信了,嘯哥哥,你說過,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雅如希望你不要再去天長地久了,小萍姐姐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你不要再放在心裡了,我去向老祖宗求情,這是最後一次,好不好?”
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快要走到凌嘯身前的石氏,聞言心頭猛撞有感,恨不得對雅如怒吼一聲,你已經和他,能夠生同衾死同穴的天長地久,還不滿意麼,可憐我只想曾經擁有一次,都不可得呢!悲苦加上受刺激,石氏不知道自己何年何月能夠再看到凌嘯,一咬牙蹲身下去繫鞋帶,愣是等到雅如進宮門,方纔癡癡地望着凌嘯,恍然如夢間,已是淚眼婆娑。
一個年輕貴婦忽地癡癡望着你流淚,凌嘯怎麼會不大惑不解,待認出這是曾經的太子妃,凌嘯就更加覺得奇怪了,睃一眼邊上的小太監,吼道,“福晉身子欠安,你這傻鳥還不去扶一下!”
石氏心中甜蜜,剛想說聲自己是在繫鞋帶,忽地想起今日穿的花盆底是沒有鞋帶的,面色羞紅,只得索性裝是身子不適,被小太監扶進慈寧宮去,回眸間看見凌嘯頗有關切的眼神,心中猛地響起那句只在乎曾經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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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這麼多人的求情,太后當然也是藉機兒打滾下臺了,可一頓由裕親王執鞭的撻刑就在所難免了,裕王也想把戲做足,但才死命抽了一鞭子之後,看到凌嘯的驚詫表情,就知道打出血來,是做得太過了,生怕這女婿以後折磨瑾虹,也就手下漸漸撤了力道,一場驚濤駭浪就此揭過。
回到二月河畔的凌嘯、鄔思道、豪成和容若,一起聽完瑾虹的訴說,竟然全部倒吸一口氣。
“相公,先生,兩位大伯,我們宗室補貼計劃旗下的粵海社,如果照相公的建議,放飛蘇瑾和船隊,再給她們三百萬兩的話,剩下的四大牙行資產,可以拆散賣出六百萬銀子,他們的幾個東家都表示會自己收購,銀牌已經交到了我的手上。另外,糾正相公從蘇瑾手上得到的信息,那一千七百萬兩儲備銀子的數字是不對的,只有我自己的八百萬嫁妝貼合事實,不過,嫁妝卻是屬於相公的!”
“咕咚~!”豪成被數字所刺激,不住的填滿口腔,只好不住地吞嚥,媽呀,弟弟手上已有六百萬兩了,加上八百萬的嫁妝,已經是一千四百萬兩了,另外的那些儲備銀子多和少,對個人來講,算得上什麼?凌嘯卻和豪成不同,因爲他要兼濟天下,豈能獨善其身,所以很在乎,當即站起身來,“瑾虹,不會是沒有一千七百萬兩吧?!”
瑾虹格格一笑,“那只是粵海社一家的帳而已,要是我瑾虹只有控制粵海社一家的本事,你相公爲我捱得那一頓鞭子,豈不是很不值得!嘻嘻,人家和姑奶奶單獨在直隸、江南、江西、湖廣都置有田產的,要是現在賣掉,倒也可以換個八百萬兩左右的!”
衆人大吃一驚,不過想想她們女人,把錢投在田產上也很正常,剛要瞠目結舌於兩千五百萬兩的儲備銀子,卻見瑾虹小手一揮,幽幽嘆道,“唉,早知道我要嫁給別人當妾,當日何必處心積慮把這些田土做在賬面之外!”
“賬面外?!”鄔思道悚然驚得茶杯都掉在地上,一看豪成和容若,兩人已經快要昏倒在椅中了。乖乖,這可是繼多爾袞的那筆八百萬之外的又一筆嫁妝,如此算來,凌嘯竟是一頓鞭子換來了一千六百萬兩的白銀,已經可以抵上江南一年的財賦了,加上兩年所得的三百萬,蘇瑾上貢的三百萬,眼前的凌嘯駭然竟是坐有兩千二百萬兩白銀,紮紮實實的一個全國首富!
瑾虹卻不以爲傲,溫婉如嫺靜閨秀,斟了一杯清茶,蹲身呈到凌嘯的面前,對還在傻乎乎的他說道,“爺,妾身感念四公主的恩情,可憐她孔家絕門絕戶,妾身想待日後,把我和爺的第一個兒子,送給孔家爲子嗣,繼不繼承平南王的爵位不重要,關鍵是瑾虹做人講究有恩必報!希望爺能允許,好嗎?爺?爺?”
凌嘯卻早就傻了,連瑾虹說了些什麼,她都沒有聽清楚,在那裡癡呆半晌,愣愣地環視左右一番,站起身來,高聲奸笑。
“嘎嘎,當年老子沒發達的時候,好羨慕別人,租房租成房東,打工打成股東!現在一看,她們算個屁啊!老子纔是最牛逼的,娶老婆娶成富可敵國!”